第一章 交错时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似有微风拂过,有些许光映照在脸上,有些刺目。   左卿缓缓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随风飘动着的绿叶,从树叶间的缝隙透过来的阳光让她不自觉将眼眯起。抬手挡下那刺目的阳光,微微侧身,手边的落空感让她心下一沉,慌忙中手脚并用地勾住身下的物体,脚上的高跟鞋也因此滑落,随着她的动作,头顶出现几声鸟雀的扑翅声。   左卿皱起眉头,自己眼前这一切应该不是幻觉,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躺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勉强地撑着枝干坐起来,左卿一手扶着树干的主体,一手揉了揉额角。在有意识之前应该是在堂妹家办的宴会上,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一棵树上,局长他们呢?也不知道任务完成没有。   想到任务,左卿赶紧摸了摸脖子,带着自己体温的项链还在,看来那些人并没有得手,毕竟还有那个人的相助,只是,为什么项链在还自己身上?   一瞬间脑子里的思绪繁多,找不到突破口,左卿索性放弃思考这些,现在从这棵树上下去才是首要的。   蹬掉剩下的一只高跟鞋,赤脚踩在树干上,她有些嫌弃地扯了扯自己身上束手束脚的礼服,这身装扮还真是累赘。   左卿探头看了看离地面的高度,透过脚下层叠的树叶,不期然却有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入眼底,枝叶交错模糊了那人的容颜,只看得清一身与枝叶交叠的华服锦裳。   “啊……”左卿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声,发现不对之后有些懊恼地侧身紧靠着大树,一手捂住嘴,将自己的尾音遮掩下来,前方泛着波光的湖面慢慢抚平了她的心跳。   沉寂片刻,左卿好似听到了几声轻踏在草丛上的脚步声,偏着头瞟了一眼先前那道目光所在处,已然空无一人。左卿揉了揉眼,眼前还是空无一人,刚才会不会是看错了?   那一身仅在电视上见过的繁复衣袍,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这是在某个片场?可是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左卿边思考这些问题,边四下查看有没有人在,确认无误后蹲下身缓缓地踩着小枝干借力向下爬。   再没有枝干可以落脚时,左卿估计了下高度,直接跳了下来。   “呲啦~”   身后一声脆响让左卿回头看去,这一回头可真是让她丢了魂,原本被她挽起的长裙落了下来,随着她跳下来的动作挂在了树木突起的小枝桠上,划拉出一个可怖的口子。   左卿捧着划开的裙摆,哭丧着脸,这下完了,下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够不够赔这条裙子的,早说了这种事就不该派她来做的,唉。   认命的她在树下找到被她丢弃的高跟鞋,赤脚准备回去,可眼前这一片景色让她彻底傻眼了。   除了左卿身旁的这棵大树,四周都是交错生长的树木,低矮的灌木丛分布在树木周边,目之所及,尽是绿意。而左卿先前看到的湖泊则在她身后,只不过左卿所在的地方比湖泊的位置稍高。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在哪个深山里,但是刚才确实有看到人,只不过那身装束比较奇怪罢了。   左卿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托着长裙,拨开面前的草丛,寻找着出路,一旁的厉声问话让她不禁停止了动作。   “喂!你是何人?在这附近是否有看到可疑之人?”   “小人……小人不过是破阵岭的山民……军爷……饶……饶命啊!”   左卿听着这有些奇怪的对话,从后面那满带颤意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词,破阵岭?这个地方好像没听说过,不过有人在干脆去问问好了。左卿有些费力地穿过草丛往那声音的来源走去,拨开面前这挡路的灌木,说话的两人出现在眼前。   左卿被两人身上的服饰深深震撼了,一人着褐色类似古代盔甲般的服饰,头上还戴着有些奇怪的姑且可以称之为头盔的帽子,被他揪住衣领的则是一身穿灰白布衣,头顶束着发髻的大汉,因为左卿的出现两人也呆了,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额……我只是想问问路而已。”左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解释着自己的出现,不禁还在脑中想着这是不是在拍戏,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那穿着盔甲服饰的人也反应过来了,猛地放开被他抓住的大汉,指着左卿道:“你这般奇特的装束,难不成就是那刺客?”   “刺客?”左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正要开口问,那人却陡然朝她出手。   “诶?你怎么能突然打人呢?”左卿边后退躲避着,边质问道。那人却完全不理会,仍步步紧逼着。左卿见他完全不听自己说话,也有些恼怒了,侧身躲过他的直面攻势,一把擒住他的手臂,反手一拧,那人痛得直抽气,左卿轻哼一声踹向他的后背,那人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晕了过去。   左卿没想到会让他撞到树,也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不过自己也是正当防卫罢了,这样一想又释怀了,转眼见到原先被抓住的大汉像被吓傻了般瘫坐在一旁不敢出声。   左卿叹了口气,问着那大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们是在拍戏么?那个人脾气怎么这么爆?就算我打扰你们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攻击我呀,我不过就是想问个路……”   左卿还在絮絮叨叨,那大汉似乎听不懂般,有些糊里糊涂地打量着她。眼前这女子虽说眉眼细致,一身白裙宛若天仙,可未免太过裸露了,而且哪有女子出门披头散发的,他不由壮着胆子问道:“姑娘,你不是这儿的人吧?”   “对啊,我要去怡和路,你知道怎么走么?”左卿听到他的问话,以为他知道怎么走,语带欣喜地问道。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窸窣声,大汉止住了想说的话,有些慌乱地起身拉着左卿躲在一边的草堆后。   “你这是干什么?”左卿想起身看看传来那些声音的是什么人。   “你小点声!”大汉小声说道:“那是川南的军队,要是被发现了,咱们两个都会没命了!”   “难……”左卿刚想说什么,看到大汉那如临大敌的表情也乖乖噤了声,透过面前的草丛看到一群穿着跟刚才那人一样服饰的人,那齐整的身形停在了被左卿打晕的那人跟前。   “看来刺客还没走远,分头去搜!”   一声令下,那群人瞬间分散了,那原本晕倒在树下的人也被带走了,瞬间又只剩左卿和那大汉躲在草丛后。    第二章 命运交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左卿待那些脚步声消失后才问向身边的人,谁知那大汉却想偷偷溜走,左卿立马抓住了他的衣领,“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那些人到底是谁呢!”   “哎哟!女侠饶命!”大汉挣扎着想脱离左卿的束缚,又好心提醒道:“你还是快逃吧,不过你这身衣着有些……”   左卿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礼服,“这衣服确实有些碍事。”   “女侠,好歹你也救了我一命,我给你一套衣物,你放我走可好?”大汉从肩上背着的竹篓里拿了一套灰色的布衣递给左卿,眼巴巴地看着她。   左卿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布衣,手因分心不觉有些放松,那大汉猛地挣脱掉左卿的束缚,钻向一边的灌木,临了还留下一句“女侠后会有期”。   “诶?”左卿想追上去问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一下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摔在了草地上,只能看着那大汉瞬间没了影。   左卿抱怨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落在草地上那套灰色布衣,看来真的只能换上这个了,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左卿看了看四周的情形,一片静谧。担心会再有人过来,左卿快步穿过草丛,回到之前的那棵大树下,见四处无人之后将身上的礼服脱下,研究了好半天才把那身布衣穿好。又将束在腰间多余的布带扯下一块来,学着刚才那大汉的模样将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束了起来。   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左卿有些为难了,难道还要穿着那双高跟鞋么?可不穿的话光脚在这山上跑也不行,不过鞋被扔到哪了?   左卿四下搜寻无果,想着是不是被扔在刚才待过的地方了,有了打算便想穿过一边的草堆去看看,刚拨开草丛,眼前一错愕地看着她的男子让她停滞了动作。   偷窥?这个令人心惊的字眼从左卿脑中猛地闪过,顿时一股无名怒火腾然升起,刚才自己不是全被看光了?左卿在怒意的驱使下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哪知那男子身手也是敏捷,在片刻的失神后迅速反应过来,稳住差点被左卿绊倒的身形,挣脱掉左卿的束缚,连连后退躲过她不断的纠缠。   左卿一时也是气急,自己可从没受过这样的对待,而且看他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来,想到这,手上的力度更是不小。   那男子似有所顾忌般节节败退,左卿则是不管不顾地欺身上前。只见男子身形陡然一顿,猛地挡下左卿的攻势,一掌拍在了左卿肩上,左卿吃痛向后退了几步,男子纵身一跃,只余晃动的树枝彰显着他逃脱的行迹。   那由远至近的步伐声渐渐传来,左卿想起之前那大汉交代的事,也不管原因了,捂着右肩跌跌撞撞地向着与那些步伐声相反的森林跑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中出现点点火光,山林中原本嘈杂的脚步声陡然止住,只见列为整齐的一队恭敬地候着。   “孔副将,搜寻了一日也没个结果,那刺客怕是早跑了吧?”一道清冽的声音出现在队伍末尾,一身着藏青直襟长袍的男子负着手,慢悠悠地向队伍中心走来,跟在他身旁的男子则像是被笼罩在寒气中,他所经过之处都散发着阵阵凉意。   “王爷多虑了,那刺客跑不了的,末将已抓到与这刺客有些关联之人。”孔璋虽是恭敬地说着,可言语中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哦?那刺客还有同伙?带上来问问看。”慕云昭好似完全没感受到孔璋话里的冷意,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末将领命。”孔璋屈膝行礼,转而向底下的士兵吩咐道:“将那人带上来。”   两名士兵将一目光呆愣的大汉带了上来,孔璋上前冷声问道:“有我军将士指证,刺客将你从他手中救下,你与那刺客是何关系?”   大汉颤抖着跪下身说道:“冤冤……冤枉啊!小人……小人冤枉啊!”   孔璋面上出现了一丝不耐之色,上前一把揪住了大汉的衣襟,“你最好实话招了,那刺客去哪了,不然本将会让你想说都开不了口。”   “将将将军!小人……小人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将军啊!小人真不认识那刺客,也不知那刺客为何会救小人,对了!”那大汉似想到些什么,“那人会妖术,小人见她一下就让那位军爷晕了,着实有些奇特。”他可不敢说还助了那人逃走了,只能胡说一气了。   慕云昭一张俊脸上尽是玩味的神情,“孔副将,他说是会妖术之人,本王如今对自身安危还真是堪忧。。”   孔璋皱着眉头,斜眼睨向伏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人,妖术之说他是不相信的,不过是眼前这人的一番说辞而已,只是这王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还真不明白,莫名说有刺客偷袭,若是因为此事被他钻了空子,还不如自己提前一步断了他的念头,思虑至此,孔璋沉声道:“王爷不必忧心,山下都有重兵把守,那人逃不出去,依末将看,在这林中的可能性很大,安全起见,还请王爷先回军营候着,这里交给末将足矣。”   慕云昭一副无谓的样子,摆手道:“那就有劳孔副将了。”   孔璋被他一口一句副将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好做声,郁结的带着一队士兵去搜寻。   目送孔璋的离开,慕云昭挥手让剩下的一队士兵也跟上去搜寻,那领头的将士却陪着笑脸说道:“王爷,这孔将军是吩咐下来让卑职等人护送王爷回军营的,这违抗军令的事,卑职担待不起啊!”   “孔将军?你好像搞错了些什么吧。”慕云昭一张脸上虽说是带着笑,眼底却完全没有笑意,“现在这军队的将军可是本王,你却呼孔璋为将军,莫不是要为孔副将打抱不平吧?”   那将士惊呼一声,惶恐地跪下,“是卑职口误,还请王爷恕罪,卑职这就前去搜寻。”说罢,在慕云昭冷然的眼神下带着余下的士兵向着孔璋离去的方向匆匆追上。   慕云昭冷哼一声,转身向着晴昼湖的方向去。   看着临近晴昼湖的树木,那一抹残留在脑中的白衣再次出现,若不是当时感受到孔璋他们的接近,自己或许会上去将那人给揪下来吧。抬头向着树木望去,透过层层绿叶,只余一点星空。   慕云昭负手在四周转悠一圈,之前跟他大打出手的人也没留下丝毫痕迹,他轻叹一声,正准备离去,树下那片白吸引了他的目光。    第三章 束手就擒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捂着痛得发麻的右肩在树林里绕昏了头,刚才那是什么怪力,明明只是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怎么好似受到什么重物的撞击般,一个偷窥的色狼居然也能这么厉害,左卿愤恨地看着越来越不明朗的山路,索性就地坐下,思考着自己醒来之后出现的种种诡异事件。   首先莫名出现在一棵树上,而且看到的这些人好像并不是在拍戏,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明明应该是在堂妹家啊,一时间所有的疑问堆积在一起,左卿有些揪心地抚着额角,心中也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不远处的亮光和脚步声让左卿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群举着火把的人便将她围了起来,身上的装束和白天看到的那群人是一样的。   左卿看到陡然出现的这些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谁知那领头的人根本不理会左卿,手臂一挥,“抓起来。”   左卿闪身躲过那些想抓住她的士兵,在躲避的间隙还不忘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是不是弄错了些什么?”   左卿接连的问题惹得那领头的将士有些不快,啐骂一声,让那些士兵一拥而上,在左卿因肩上的伤痛动作迟缓的片刻,将她反手给挟持住。   “诶~”肩上的痛意刺激着左卿,不禁大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袭警是重罪,这可不是……”一柄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让她突然断了音,感受到脖子边的寒意,左卿低声接着道:“真不是开玩笑的。”一柄真刀架在脖子上,这一不小心可就要了自己小命了,还是先稳住再看。   “哼!不知好歹。”那持刀的将士狠狠瞪着左卿。   ……   “王爷,在林中发现了此人。”左卿被扔到一处帐篷内,与地面的那股冲击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以后别落到我手上,不然有你们好受的”,左卿被束住手脚趴在地上还愤恨地想着。   “此人身上穿的衣物跟先前的刺客可不一样,孔副将确定是此人么?”一道好听却带着一丝轻浮的声音在左卿头顶响起,左卿疑惑地挣扎着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居中正坐着的男子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上似笑非笑,一身藏青的衣袍让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左卿看清楚他的面容后,那股怒火又充斥在心头,这分明就是树林中将她打伤的那个色狼。   “此人行迹颇为可疑,且还想与我等反抗,望王爷明察。”孔璋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好不容易这么凑巧在树林中抓到这人,可不能再生出别的事端。   左卿听到这里,脑子也急切地思考着。上座那人被称为王爷,再看看这周边那些穿着厚重盔甲的士兵,难不成自己到了古代?转换了时空?   “本王倒觉此人应该不是那刺客。”慕云昭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左卿身上,被孔璋抓来的,是不是就代表不是他们的人?可是在林中袭击他又作何解释?这倒要好好看看了。   “王爷,可不能被此人表象给迷惑了,刺客定是此人!”   左卿被孔璋的话惊醒了,现在可不是想原因的时候,这个副将想将刺客的身份安在自己身上,要是被定了罪,当了这替死鬼,小命都不保了,还怎么考虑原因的事。不过只是没想到坐上座那色狼还是王爷,看他长得一表人才的,却能干出偷窥的勾当,想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现在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屈服。   “王爷,我是被冤枉的,只不过是迷了路,而这孔副将命人来抓我,我能不逃么?”左卿也不知道那王爷是怎么想的,可看他一副没见过自己的神情,心下不由有些愤慨。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孔璋眼神凌厉,冰冷的话语自他口中吐出。不过左卿可不怕他,这些年什么凶狠的人物没见过,她可不会因为一个眼神就被唬住。   “孔副将,看来此事还有待深究啊,断不能冤枉了好人。”慕云昭看向左卿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此人的身份还有待查探,不能轻易断定。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左卿见那所谓的王爷这样说,更是不怕孔璋那杀人的目光了。   “不知所谓。”孔璋话音刚落,手中也开始有所动作,他拔出腰间的佩刀猛地朝左卿的方向砍下。   左卿被束住手脚,为了躲避直劈下来的攻击只能狼狈地滚向一边,触碰到已经受伤的肩膀,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孔璋劈下的刀扑了个空,金属击落在地面,发出一声脆响,而他也不等左卿恢复姿势,持刀再次向着她袭来。   “孔副将!”慕云昭轻飘飘的一声呼喊,却让孔璋心下一凛,刀身挥下的轨迹在左卿面前止住。   “孔副将,你可是吓着本王了。”慕云昭幽幽地说道,那一副表情可不像是被吓到的,倒像是看戏之人,兴致满满。   孔璋也不敢在明面上反驳这位王爷,赶紧收回刀,伏身跪立道:“是末将冲动了。”   左卿趴在地上,有些灰头土脸的,这人还真是会说瞎话,都差点要了她的命,居然一句冲动就给带过了。肩膀上的疼痛让她不想再挣扎起身,既然那个王爷能开口救下她,自己暂时还是安全了,先看看再说。   “孔副将,依先前那山民所言,看看此人是否会妖术,不就可以知晓他是不是刺客了。”慕云昭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左卿,嬉笑着开口。   “王爷,这般子虚乌有的话怎可信以为真。”孔璋抬起头,似乎带着一丝不屑。   慕云昭听着这话有些不满道:“孔副将若是不信,那便退下,本王亲自来试探。”   “王爷!这可不妥,此人身份不明,断不能让王爷冒险。”孔璋没料到慕云昭会抓住自己话语的间隙来支开自己,心中猜想着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安排的。   “他如今都被绑住了,若是有危险,那岂不是证明此人会妖术?孔副将如此说莫非知晓?”慕云昭轻易地将话语转到孔璋头上,却是以询问的语气说着。    第四章 抢占先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末将……”孔璋愣神片刻,不知该如何反驳,若说知晓,那岂不是自认跟这刺客有勾结,若说不知,又反驳了自己的话,想个透彻之后却也只能咬着牙先忍下来,“末将不知,只是忧心王爷的安危,担心此人对王爷不利。”   “本王虽说没多少功夫,应对这被束住手脚之人还是可行的,莫非孔副将在质疑本王的能力不成?”慕云昭斜着眼看向伏在地上的孔璋。   “末将不敢。”孔璋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那便退下吧,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慕云昭的话语中有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孔璋憋着一肚子不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左卿,带着那些将士出了营帐。   左卿听着两人都是话中有话,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只是怎么把那些人全支出去了,难不成想对自己不轨?自己这被绑住无法行动,要是真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完全没法反抗。左卿看着慕云昭走到自己跟前,心里不禁开始打起鼓来。   “你到底是何人?一连出现在本王面前有何目的?”慕云昭不再是轻浮的姿态,面若寒霜,冷冷的语气让人觉得像掉入了冰窖般。   左卿本来还心中惊恐地想着会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听到他的话有些愣神了,目的?而且看着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企图,她仰头丝毫不退缩的对上慕云昭冰凉的眸子,“我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只不过不小心落到这里,王爷说的一连出现在你面前这个怎讲?”   慕云昭冷哼一声道:“如若不是,为何本王从不曾见过你,你却在林子里对本王出手?”   他还真敢说林子里的事,左卿气愤道:“王爷想多了吧,之前我先出手攻击你是我不对,不过是你先偷看我换衣服的。”说到这里,左卿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还好脸上沾了些灰,并不会看出有什么异样。   “换衣服?”这下换慕云昭愣住了,随即冰冷的面孔也稍微缓解,有些好笑地说道:“你是男子,本王怎会偷看你换衣服。”   左卿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原来他认为自己是男的,难道说之前他根本就没看见?那自己岂不是一直都自作多情的误会他了,而且还误以为他会对自己怎样,一瞬间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讪笑道:“没事,我还以为王爷有特殊的嗜好。”   “就算本王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还未娶妻,倒也不至于会喜好男风。”慕云昭本还纳闷怎么会莫名被他出手攻击,还以为是他们派来试探他的,却没想到会存在这种心思,瞬间看向左卿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左卿嘿嘿地笑着,“既然这些都是误会,那王爷可以放了我吧,想必王爷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刺客。”   慕云昭眼光微闪,他看得出左卿并没有任何内力,不然先前在林子里也不会被他打伤了。看他身手还算矫健,再想想今天在林子里的遭遇,想必此人也不是孔璋的人,既然如此也算是可用之人,原本闹出刺客一事也是为了能打探到消息,若是能有此人的助力……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握紧,不再兜圈子,盯着左卿径直道:“以你现在的处境,也只有本王能救你。”不待左卿回答接着道:“我们来做个交易,本王可保你性命,不仅如此,还能保你荣华,如何?”   左卿有些惊讶地看着慕云昭,交易?虽说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做什么,不过至少证明他有求于自己,而且现在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是……左卿在脑中思考了一番,随后语气轻快道:“难道王爷跟人谈交易是这样的态度么?”   慕云昭并没有因为左卿的话而感到不快,反而仔细凝视着她的脸,虽说此人行为和语言有些怪异,不过只要不会影响到他也不是什么问题。“只希望本王不会看错人。”说完蹲下身,拿出衣袖中的匕首替左卿将束住手脚的绳子割断。   左卿站起身揉了揉被勒得发红的手腕,在这个时候,对于这些手中握有权势的人还真是不得不服从,不过自己也得争取点什么才行。“不知道王爷是想做什么交易?”   “以你的身份替本王办件事。”   左卿有些讶异地扫了他一眼,以她的身份?当真是王爷命,在这里有身份的人便是这样拿普通人作为可用的棋子么。不过,左卿也没打算屈服,她冷笑一声,“王爷说的保住我的性命就是替你办事么?不过这样我可没觉得会有多安稳。”   慕云昭看着她拉下脸,却也不恼,“还真是聪明,我需要你替我办事,自会护着你,你若是不答应,还有别的选择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似乎还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况且,王爷主动找上我,没得选的人,怕是另有其人才是。”左卿大胆的猜测着,瞥见他神色不变,又继续开口:“除非……”   慕云昭嘴角似带着若有若无的兴味,“除非什么?”   “除非王爷能拿出让我为你卖命的筹码才是。”左卿话音刚落,慕云昭轻快地笑出声,“那且看看你是否有和本王谈判的实力了。”话音未落,慕云昭仅是一个闪身间便向着左卿攻去。   左卿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右肩的伤还在抽痛,而且担心他会像在树林里那般,只能堪堪后退躲过。可慕云昭也没打算让她有时间考虑别的,带着强烈劲道的掌风直逼向左卿面门,随之而来的还有攻向左卿下盘的一个踢腿。   左卿感受到他的攻击并不像在树林里那般,显得有些弱,心中虽是疑惑,身形却完全没受阻滞。迅速侧身躲过直袭的手掌,抬腿挡住慕云昭的踢腿,右手却突然抓向他的衣襟。   慕云昭察觉到她的目的,身子稍后仰,猛地抓住左卿的手腕,感受到她的动作有些停顿,可另一手却又迅速地向着慕云昭腰部袭来,他一手挡下,左卿又立马收手抓向他的衣襟,腿也不客气地朝慕云昭身上招呼。    第五章 抉择开端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看样子是慕云昭制住了左卿的右手,其实也是两人同时被限制了,而且左卿右手受伤本来也无法过多活动,另一手总是出其不意地向着慕云昭的腰部或衣襟处,惹得慕云昭以为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差点没冲动暴露用了内力将她推开,导致他现在的姿态也有些狼狈。   慕云昭索性放开左卿的手,脚尖轻点地面向后退,离开左卿的攻击范围。   左卿看着他松开自己的手向后退,想也不想地踏步追上。只见慕云昭陡然止住身形,一手朝左卿的右肩拍去,左卿以为他又使出之前在山林中的那招,侧身躲过,却没想到慕云昭却突然收手,趁她不注意反手勒住左卿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你的招式看上去甚为奇特,你师承何处?”慕云昭就算不用内力也是第一次被弄得这么狼狈,眯着眼看向左卿。   “没想到王爷这么狡猾,刚才还深藏不露地说自己没什么功夫,”左卿回避了慕云昭的问题,嘲讽地看着他。其实也不是特意瞒着,毕竟左卿说了学的柔道他也不知道,而且刚才还故意混淆她,让她以为是要攻击自己的右手。   慕云昭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指间触碰到的金属物件给吸引了目光。左卿脖子上的项链因为刚才的打斗从衣领处滑出,那个看上去有些熟悉的形状让他一时有些呆愣。   左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而且还一副出神的样子,直觉让她快速反应过来,双手抓向慕云昭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突然被抓住,慕云昭正准备有所动作,却猛地看到眼前距离颇近的面容,手也不自觉的松开,哪知自己却被猛地甩了出去。   左卿暗觉奇怪,这么快得手让她也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迅速地欺身上前,以手肘抵住慕云昭的颈部让他无法动弹。   慕云昭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是坏了,面前这制住他的人分明是男子,可刚才看到那张离自己那么近的脸居然心跳慢了半拍,他将那些莫名的思绪给压了下去,恢复嬉笑的语气道:“是本王输了,来好好谈谈交易吧。不过,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呢?”慕云昭特意咬住公子两字,注视着左卿的表情。   左卿并没有发现慕云昭的话语里带有试探的意味,刚想报出自己的姓名,转念一想却说道:“问别人姓名时先自己报上名来才合理吧。”   “慕云昭。”他爽快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慕云昭?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对了,那个人,说起来他也姓慕,而且在自己到这里之前他突然提起了这个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切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左卿保持着限制住慕云昭行动的姿势想着那些问题,慕云昭有些排斥地挪了挪身子,毕竟被一个男子这样亲密地靠着实在有些不妥,更何况听他之前的说法似乎带着一些奇怪的心思,而且刚才自己心里的那股悸动也太反常了。   “你怎么了?”左卿被他的动作给带回现实,看着慕云昭那如玉的脸上出现一抹难堪之色,不解道。   “没……没事,你还没报姓名呢。”见左卿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慕云昭眨了眨眼,故意接上刚才的话语来引开她的注意。   左卿收回目光,缓缓道:“左煜。”这名字倒不是左卿胡掐出来的,本来现在自己一副男装打扮,而且慕云昭也称呼自己为公子了,就顶着自家哥哥的名字好了。   “左公子。”慕云昭有些意味深长地喊着,让左卿感觉有些头皮发麻,“难道左公子打算这样与本王谈交易么?”慕云昭眼神瞟了瞟,示意左卿看看情形。   左卿这才收回抵住慕云昭颈部的手臂,站起身来。   慕云昭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土,心中也有了一番打算。“左公子果然好身手,可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你师承何处?”   “现在是要谈交易吧,你问我的这些得看你能告诉我多少,我再考虑告诉你多少。”左卿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挑眉看着慕云昭。   慕云昭深深地看了左卿一眼,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左卿在他的示意下坐到军营一侧的木椅上,在慕云昭开口之前先说道:“王爷,我不会探听任何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所以你可以尽管对我放心,我只是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你需要我做什么事而已。”左卿觉得对于这些有权势的人,明里暗里多少会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先跟他声明,也算是取得他信任的一步吧。   “你倒是很直接。”慕云昭挑了挑眉,却有些不置可否。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绕圈子的事那就挑明说,王爷认为不是么?”   慕云昭笑了笑,对此不做回应,而是接着她之前的问题,“这里名叫破阵岭,在川南和西凉的交界处,是块无主之地。而现在,当今皇上派本王来拿下破阵岭,北上的西凉自然是不会乐意,发兵在破阵岭的另一方,两军互不相让。虽说皇上拿下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并不知晓,不过本王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半月之内拿下破阵岭,否则依照军令处死。”   破阵岭、川南、西凉。左卿默默在心里念叨着这几个名字,却发现印象中也不曾有哪个国家是这个名字,那这里究竟是什么朝代?想到便问了出来:“那现在的朝代是?”   慕云昭闻言有些愣神,“朝代?”   左卿问出来也发觉可能不理解,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他理解,“现在的时间?不对,就是……”左卿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准确表达自己意思的话。   “御天十二年,你是想知晓这个吧。”慕云昭说完还狐疑地看了左卿一眼,或许是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便忍不住猜测着她的身份。   听到这个陌生的年份,左卿更想不到自己到了哪里,又该怎么回去,或许还要再多多了解这里才行。“那王爷是想让我做什么?”   “做这军队的军师,替本王出谋划策。”    第六章 达成交易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爷瞧得起我也算是我的福气,只是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行军打仗这些我可真不会。”左卿目光灼灼地看着慕云昭,不知道他在打着什么主意。   “本王只说了让你当军师,并没要求你来思索对策。”慕云昭掸了掸衣袖,虽说感觉有些心不在焉,倒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左卿觉得可用的信息太少,完全猜不出他是想做什么,“那王爷还剩多少时间?”   “从本王挂帅出征到现在已过去了十日。”   “那就还剩五天。”左卿在心里算着,看慕云昭的样子应当是早已计划好的,自己也只是给他个助力,就是不知道需要做些什么。不过要是能得到他的帮助,以他的身份来说应该会方便很多,心中打算好后便冲慕云昭说道:“我可以当这个挂名军师替王爷你办事,事成之后王爷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慕云昭暗暗讶异她考虑事情的通透性,可是对于她要求的事又不敢贸然应下,“你需要本王做何事?”   左卿垂眸笑道:“我也没问王爷具体需要我办什么事便答应了,王爷也不该过问太多才是。”其实本无心隐瞒什么,只是现在连自己都不明白会到这里的原因,需要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提前做好打算,到时候能探知到一点线索就可以开始查探了。   左卿抬眼见慕云昭还在考虑,又继续说道:“难不成以王爷的身份还担心我会算计你不成?”   慕云昭怔了怔,随即轻笑道:“你可知这样说本王反而觉着你是心中有鬼?”   “我相信王爷不会如此眼拙。”左卿慢慢也开始学起了这些古人的说辞。   慕云昭低低地笑着,“你倒是挺会说话,这番说辞倒是让本王不得不答应你了。”   “王爷这话就说错了。”左卿认真地看着他道:“王爷说了这是交易,我们不过是互相帮助而已,并没有多的要求。”   这一番话下来,慕云昭也开始重新审视起左卿。一身粗劣布衣带着不少尘土,脸上也沾染了一些,细看下却还是能发现她容貌清秀,不太像男子,只是眉宇间的那股英气确实不像女子所有。慕云昭默默收回目光,略作思索道:“若你想到需要本王做什么,且属本王能办到的事,应下你也无妨。”   “那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王爷能办到的事?”左卿想到这样主动权还是不在自己手上,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若想知道本王能不能办成,现在告知本王也行。”慕云昭说的这话也让左卿明白了,他也丝毫不让自己落下风,不由得撇了撇嘴角,看来这初次交锋还是自己败了。   左卿暗叹了口气道:“那一言为定,等我知道需要王爷办什么事会告知的,只盼是王爷能办到的事。”   慕云昭也不知为何看着左卿这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竟会觉得心情大好,好似在破阵岭的这些时日所积累下来的烦闷都消失了般,又想到估摸着是在这种情形下出现一个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便没做多想。   “对了。”左卿一下又从那打击中恢复过来,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王爷可否替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而且……”说完慕云昭才注意到她竟是光着脚的。   慕云昭忍不住笑出了声,“若不是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本王真以为你是从哪过来的灾民。”   左卿感觉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自己会落到这般下场也不知是谁的功劳,虽然不至于怪罪到慕云昭身上,但跟他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那孔副将抓了我,也不至于会这样狼狈。”   慕云昭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眸子,嘴角噙着笑,道:“不过这只有本王的衣物,公子可千万别介怀。”   “不敢不敢,那就再麻烦王爷替我准备一处休息之所吧。”左卿也不跟他客气了,反正比较急切的应当是他。   “你随本王过来。”慕云昭起身率先出了营帐,左卿亦趋步跟上。   出来后左卿才发现这一片分布着十多个大大小小的营帐,营帐前燃着的火盆点亮了这方寸之间。抬头见到星云密布的天空,左卿心中一震,又沉默着垂下头去。   “王爷。”孔璋有些惊讶的呼声出现在耳边,左卿抬眼便看到孔璋那不善的目光。   “孔副将,这位是左煜,左军师,以后皆以上宾之礼对待。”慕云昭没有看漏孔璋脸上的神情,越发做出信任左卿姿态。   “此人身份不明,王爷可不能被他给糊弄了。”孔璋惊道,一双眼越发打量着左卿。   慕云昭故作不满道:“左军师可是说有法子应对西凉的部队,这可事关本王性命,孔副将若是有法子也不会让本王在这里心惊胆战待上十来日了吧。”   左卿也真是佩服慕云昭这一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只见孔璋那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惶恐道:“是末将无能,可这左军师如何就能保证能让西凉退兵,拿下破阵岭?”   “依王爷所说,离皇上定下的期限还有五日,不出三日,我便能替王爷拿下破阵岭,若是办不到,依军令处置,孔副将,如何?”左卿看着慕云昭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将他们的一番说辞学得有模有样。   慕云昭眯着眼,笑道:“左军师都这样说了,孔副将意下如何?本王如今可全倚仗左军师了。”   “末将不敢有异议。”   孔璋只道不敢,却没说赞同,不过慕云昭可没打算跟他玩这套口头上的说辞,满意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本王去给左军师安排住处,不劳烦孔副将了。”说完带着左卿从孔璋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左卿回头看了看孔璋那一副笼罩在寒气里的脸,回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这样对那位副将没问题么?”   慕云昭挑了挑眉,“不然把你交给他处置怎么样?”   “把我交给他好像对王爷你的损失更大。”左卿的笑容有些狡黠,虽说她不知道慕云昭为何需要她来办事,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他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秘密是什么左卿并不感兴趣,毕竟自己的目的只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而已。   “你倒是个聪明人。”慕云昭突然欺身靠近左卿,左卿不由得微微后仰看着他放大的俊脸,“不过本王有时候不喜欢太过自作聪明之人。”   左卿看着他靠近的脸,讪笑道:“王爷放心,我知道什么时候需要聪明。”   慕云昭站直身子,不再说话,径直带着左卿到一处营帐前,“你先在此歇息,衣物稍后派人给你送来。”说完一拂衣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第七章 疑点重重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看着慕云昭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摇了摇头进了他安排的营帐。   不大的空间里,所有物件一览无余,桌上黯淡的油灯无力地照耀着这片空间,简陋的木板床,一旁放置着的木架上搭着一块白布,架子上摆放的木盆里盛着些许清水,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装饰。   左卿坐到床沿上揉了揉肩,之前被慕云昭打伤还隐隐作痛的肩膀提醒着她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一阵无力感油然升起,虽说已经跟慕云昭协议好,只是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却无从查探。   好似想到些什么,左卿摸了摸脖子上因任务戴着的项链,那些人为什么会对一条项链这么执着?那到这里会不会是……左卿想到便立马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拿到油灯下,借助微弱的灯火仔细地观摩着。   项链的链子和坠子是一体的,银色的链子分不清材质,而且上面也没有标示,做工样式与商场卖的也有所不同,菱形的坠子上镶嵌的蓝色宝石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微弱的光。左卿反复看了几遍也没发现这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多可能款式比较特别罢了,那究竟是不是这条项链的原因?只是就这样一条项链真的能改变时空么?还有那个人提及慕云昭时说了什么?记忆好像从这之后就断了,怎么也想不起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左卿感觉这一切并不是偶然,可是真相却如同迷雾般将自己裹住,辨别不了方向,也无从知晓该往哪走。   “军师,王爷命小的送衣物过来了。”营帐外的声音打断了左卿的思绪,扶着额头起身走到营帐前撩起门帘,瞥见外面站着一名捧着雪白衣袍的士兵。   “麻烦你了。”左卿接过那身白衣,客气地说道。   “不敢当,军师若没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左卿应了一声后放下门帘,转头深吸了口气,现在想太多也于事无补,倒是可是试试从这项链上着手,自己身上比较可疑的也只有它了,等明天向慕云昭提一提吧。   打定主意后左卿才发觉这一身脏兮兮的确实得好好清洗一下再换身衣服了,而且自己这一直光着脚也不是办法。转头见这营帐内只有那木盆盛着的清水,难道自己要用这点水将就一下么?不过之前落在那棵树上的时候好像有看到湖泊,左卿细细思索着,现在这样去应该不会有事吧,速度快一点或许也不会被发现。   左卿探头看了看营帐外的情形,借着清冷的月光,趁那队巡逻的士兵转身之际,抱着那包衣服,猫着腰,在夜色的笼罩下,细细摸索着那湖泊的所在。   慕云昭躺在营帐内的木板床上,心思还有些不太安稳,总觉得自己今天的决定有些欠考虑,若是这个决定错了,那自己多年来的部署也一朝尽毁了,而且那人的身份自己还没弄清,若不是孔璋派的人,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目的?想到这更是无法入睡,索性起身披上外衣向着左卿休息的营帐前去。   临到半路,慕云昭才觉夜深,这么贸然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妥,不觉间放慢步子,在营帐外踌躇一阵才上前轻声唤道:“左公子歇下了么?”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只有那微弱的灯火闪了闪,慕云昭狐疑地再次问了一遍,见还是没有半点声响,伸手掀开面前的布帘。   空无一人的营帐内,东西丝毫没移动位置,好似从来就没人来过。   慕云昭抓着帘子的指节紧了紧,紧抿着嘴唇,果然是被算计了么?满含怒火地甩下手中的帘子,匆匆回到自己的营帐,找到先前安排给左卿送衣物的小兵,单手提着他的衣襟,冷声道:“先前你去送衣物的时候军师有没有什么异常?”   那小兵看着眼前眼神冷得似要杀人般的王爷,抖得像筛子般回答道:“没……没有,军师……他……他拿了衣物就回了营帐,并无任何异常。”   “有没有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的送完衣物就回来了,并没有注意到……”说到后面声音也弱了下去,头也低垂着。   慕云昭猛地放开那惊吓得话都说不完整的小兵,现在天色已晚,就算是想跑,这边的山路并不好绕出去,若是去追,应该能赶上。   带着有史以来第一次失误的怒气,慕云昭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疾步向着山林中去。   心中不断地想着自己竟然被算计了,而又想到或许会因自己的自负断送了这一切,慕云昭更是将内力催动到极致,仅是一瞬,那身藏青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左卿快被这山路给绕晕了才找到白天看到的湖泊,夜色下的湖泊更显清幽,左卿掬了把水洗净脸上的灰尘,清丽白皙的脸也渐渐显露出来。在夜色的庇护下,左卿脱下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赤着脚缓缓下了湖。刚触到夜间冰凉的湖水,左卿不禁打了个寒噤,还真是冷啊,不过这湖水还真清澈。   那彻骨的寒冷让左卿牙齿都有些打颤了,这可比洗冷水澡还冷,还是快点清洗一下上岸吧,右肩的伤在寒冷的刺激下又开始抽痛了。   左卿踩着湖底的石子准备上岸,那随风摆动的树影夹杂着的人影让左卿在湖中都忘了呼吸。   有人!   看着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左卿深吸一口气咬牙潜入了湖里,慢慢地向着岸边游去。左卿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大意了,没有看清周围的情形就贸然下水,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人给看光了。   越想越郁结的左卿在水里实在憋不住气了,缓缓浮出湖面,待看清后发现四周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人影。这是不是自己被冻得眼花了啊,把树影错看成人影了,不过湖底好像有些东西。   左卿见周围没人也放下心来,再次深吸口气沉入湖里。   湖底并没有光透下来,但是黑暗中,左卿发现好似有着什么庞然大物静静地沉在湖底。在湖底的可视度太低,是什么东西她也看不真切,不过那个存在让她心里一阵不舒服,也说不上原因。   尝试换了几口气的左卿始终看不清湖底那是什么,也索性放弃了,可真得上岸了,饶是自己经过各种强度的训练也受不住这股寒冷了。   游到之前放着衣物的岸边,左卿爬上来擦净身上的水,套上那身宽大的衣袍,蹲坐了会总算是将那股寒意驱散出去,穿上那做工精致的锦靴,将湿漉漉的长发束在头顶,边擦拭着颈间划下的水珠,边朝着川南的营地走去。   并没走多远,迎面而来的身影让左卿保持着擦拭脖子的动作停下脚步,刚才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有人在……    第八章 危机四伏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若说慕云昭在山林上看到湖中人影时,心中便带着疑虑下来查看是不是左卿,现在看到眼前左卿那呆愣的神情,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只是她这是……那还带着水气的头发被束在头顶,银丝滚边的白袍上沾染了一些水渍,宽大的衣袍穿在她身上大了许多,清亮的星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慕云昭按捺住心中的疑问,故作不解道:“左公子怎会在此,莫非同本王一样出来赏月么?”   赏月?左卿瞟了眼那弯月,这话也太假了吧,刚才看到的人影究竟是不是他?只是隔了那么远应当看不清样子吧,沉默了半晌左卿才开口道:“没想到王爷还有这般雅兴,不过我不是来赏月的。”   “哦?”慕云昭有些讶异,“那左公子深夜在此是为何事?”   敏锐地感受到慕云昭身后好似有些微动静,左卿止住了想说的话语,偏着头向慕云昭身后看去。   慕云昭却挪了一步挡住了左卿的目光。   “王爷?”左卿有些不明白他的行为。   “公子还未回答本王刚才的话,是想什么分心了么?”慕云昭突然上前迈了一步,冲左卿眨了眨眼。   饶是再不清楚状况,左卿看到他的表情也发现了不对,那边的动静应该是有人跟着,而且还不是他的人。左卿垂下眼,缓缓说道:“本来是与妹妹一起到此地,不过走散了,才会无意中被孔副将抓到,只是还不知道妹妹的下落,就到之前走散的地方看看。”现在考虑的不该是那跟踪的人,而是怎么应付慕云昭的问题,不管他有没有看到,继续保持着男子的身份对于以后的行事也会比较方便。   “公子竟与令妹走散了,只是这破阵岭地势阔大,军师一个人寻找起来怕是困难了些,明日本王派人去寻找便是。”慕云昭的话语中竟带着惋惜之意。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左卿不知道他这是故意顺着自己的话语来还是真有此意,不过只要能将他糊弄过去就行了。   “时辰也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别忘了拿性命保证的三日之内拿下破阵岭。”慕云昭提醒道。   左卿应了声便跟在慕云昭身后回川南的军营,在路过刚才似乎有些微动静的草丛时,她侧目瞟了一眼,那里并不见任何人影。想着这其中的关联,快步走上前与慕云昭平齐而行,压低声音问道:“王爷,刚才似乎有人跟在你身后,你是不是早已发觉了?”   “你倒是挺机灵,只是以后若是发觉了也不要让人知晓了,这不,让人逃了。”慕云昭淡然的语气让左卿有些错愕,听他这话不仅早就知道有人在跟着,而且还希望那人能跟着。   “那现在是没人跟着了?”左卿带着疑问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夜色已全然将这里笼罩,只余头顶那弯月散着微弱的光映照着脚下的路,除却从那郁郁葱葱的草木中传来的虫叫声,只剩两人轻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   “你都发觉了,再跟上也无用。”慕云昭说完又有些迟疑地看着左卿,随即出声道:“你刚才所说的,令妹……”   左卿将目光转到慕云昭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无事。”慕云昭最终还是放弃了问话,“明日本王会派人替你寻。”   左卿有些纳闷地看着慕云昭将双手负在身后快步向前走,而她拖着一身宽大的衣袍要赶上有些艰难,索性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那些要问的事明天再向他提起也行。   辗转反侧一夜,左卿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昏黄的帐篷顶,这才是现实。   若这一切都是梦,睁眼见到的还是属于自己的那片空间,推门看到的还是自己的亲人,而不是眼前这目光不善的副将和表面风平浪静的王爷。左卿感觉右肩又开始抽痛了,皱着眉头揉了揉,昨天泡在湖水里似乎严重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孔璋见营帐内的两人都不动声色地静坐着,一向冷静的他也沉不住气了,开口率先打破这片沉默,“王爷,不知军师有何妙计能拿下破阵岭?”   慕云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哉地说道:“这就要问军师了,有何妙计能在三日内拿下破阵岭?”他的后一句是对着左卿说的。   左卿不由得想着这果然是噩梦,可是怎么都醒不了,有些烦闷地冲孔璋说道:“孔副将,在破阵岭都待了十来日,怎的现在才开始着急?”   “这……本将不过是忧心军师你,这三日之期说过就过了,若是没能达成诺言,白白丢了性命可有些惋惜。”孔璋一副替她着想的模样,左卿没想到听到自己刚才那样的口气竟都没点怒意,不过看起来他也不是跟慕云昭一路的,倒也不必对他太客气。   “孔副将多虑了,在下早已有了打算,况且,若是在下没能信守诺言,孔副将你应当高兴吧。”左卿直言不讳的话语倒是让孔璋脸上的神情变了变。   “既然军师早已有了打算,那本将也不过问太多,只盼军师能让我军凯旋而返了。”孔璋拱手又朝着慕云昭说道:“王爷,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待慕云昭应了后孔璋走出了营帐,眼神狠戾地看了一眼营帐后才转身离去。   左卿觉得这样刺一刺孔璋,心里舒坦多了,昨天要不是他想拿她来当替死鬼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了。虽说自己确实也想借助慕云昭的权利,只是经过昨晚的事,好像并不是简单的互助而已,这些权势的斗争实在复杂,卷到这里面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左卿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考虑着这弯弯绕绕的事,直到慕云昭拿着一个外形精致的铁盒递给她时,才有些恍惚地抬眼看向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没接下。   “昨日是本王疏忽了,白日里受了那一掌肯定不好受吧,不过本王也没下狠手,不然你这右臂怕是要废了,这药膏可以止痛,若是不要那便受着疼吧。”慕云昭说完作势收回,左卿一把夺下他想收回衣袖的铁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王爷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且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难道是这里的人都生性多疑么。   “对了,王爷,我知道需要你帮助我做什么了。”    第九章 隐匿心思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你需要本王做的事难道不是寻找令妹?”慕云昭面带讶然之色。   左卿看着他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还真相信了昨天自己胡掐的话,这倒是好事,“舍妹的事倒是让王爷费心了,不过我也有了些眉目,想拜托王爷的另有其事。”   “何事竟比寻找令妹还重要?”   左卿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这个……舍妹我自己可以寻到,既然是需要王爷助力的事自然是比较困难的事。”   “那公子且说说需要本王做何事。”慕云昭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王爷能否替我查样东西。”左卿说着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递给慕云昭。   慕云昭看着她的动作,想起之前与她缠斗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那外形熟悉的金属物件才一时分心失了手,他接过项链仔细凝视,果然坠子的形状似曾相识,只是上面镶嵌的玉石似乎不太一样,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见过的,便问道:“这项链你从何而得?”   “这个所得途径我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请求王爷查探了。”左卿无法说出自己来自于未来,而这项链又是从未来跟着她一起到了这,要是说出这番话,怕是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无从得知来路?这让本王从何查起?”慕云昭将项链还给左卿,虽说这项链是有些眼熟,可毫无头绪的查探实在有些可笑。   左卿将项链重新戴回,不死心地说道:“这项链绝对有蹊跷,以王爷的权势有心查不会查不到。”   “你如此肯定这项链有问题,却又说不出它的来路,这让本王忍不住猜想你得来是否属正途。”慕云昭说话间注视着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却没看出任何端倪。   “王爷可以放心,绝对是正途,只是这并不是我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想查,希望王爷可以帮我这个忙。”   慕云昭看着左卿脸上那毫不退却的神情,心中却思考着那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秘密,让她这般坚持,“那你究竟是需要得知这项链何事?”   慕云昭这问话也让左卿呆住了,自己只想过这项链是有问题的,却根本就不知道能查出些什么,这样说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细细考虑后还是说道:“王爷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都行,有一点线索我都满意了。”   慕云昭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应下,“那本王姑且替你查一查,不过要等回川南帝都凌风城才行。”   左卿见他总算是不过问太多而应下了,顿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慕云昭能查到些什么,有迹可循也会让自己多些希望。   “对了,王爷究竟是要让我做什么?本来不打算过问太多的,只是昨天我大言不惭地向孔副将说三日就能解决,而掌控大局的还是王爷。”左卿想了想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毕竟这也与自己的性命维系在一起。   “既然你对这里的事全然不知,为何又要说下那般大话?”   左卿撇了撇嘴,“我也是看那副将似乎与王爷不对盘,这不想着刺刺他。”   “若是本王说三日之内解决不了,你打算如何?”慕云昭的话语中染上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左卿顿时没了言语,明明怎么看都不像没有打算的,说这话应该是耍自己的吧。   见左卿摆着一副可怜的样子,慕云昭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这个时辰应该正好。”   慕云昭说完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等左卿回应便率先出了营帐,左卿只能满心疑问地跟上。   出了营帐,慕云昭便吩咐守在营帐前的士兵去唤孔璋前来,待那士兵小跑着离开时,左卿疑惑地看着慕云昭道:“王爷这是?”   慕云昭有些漫不经心道:“本王还是决定帮你寻找令妹。”   左卿错愕道:“可是刚才不是说了不需要王爷查……”说到一半才察觉到慕云昭应该并不仅仅只是这个目的,因为他刚才说了个时辰正好,他也不像那种好心的人,虽然这话也是自己胡掐的。   在左卿想着慕云昭的动机时,孔璋也已被那士兵喊了过来。   “王爷。”孔璋恭敬地对着慕云昭行着礼,“不知王爷唤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孔副将,本王要随军师一同去寻一女子,是军师之妹,你准备好人手一同去。”慕云昭向孔璋吩咐道。   孔璋并未表现出什么,应了声“是”便退下去调遣那些将士,慕云昭则负手在营帐前踱着步子等候。   左卿觉得越来越看不懂慕云昭的行为了,心中也不禁担忧着等下要是什么踪迹都寻不到,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一句假话连带着把她其余的话也全反驳了。   左卿迟疑了片刻,正要开口,慕云昭却先出了声:“左公子,昨日本王似乎有见到一女子,不知那是否就是令妹。”   听到这左卿更是讶异,难道还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也从现代到了这里?想到这有些急切地问道:“王爷是在哪看到的?”   “说来或许你也不信,本王是在一棵树上看到的,一袭白衣被交错的枝叶挡住,只是那双眼与你有些相似。”慕云昭像是静静地回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而左卿听到却是心中‘咯噔’一声,那时在树上看到的人是慕云昭?现在回想起来在这里看到的人确实只有慕云昭一人穿着那样的锦衣华服。   纵然心跳如鼓,左卿还是尽量稳了稳心神,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说道:“王爷不会是看走眼了吧,舍妹只是一弱女子而已,怎会莫名在一棵树上,而且舍妹身上所穿衣物并不是白衣。”   “那还真有可能是本王眼花。”慕云昭虽是这样说着,看向左卿的眼光却已带上了怀疑。   糟了!左卿暗道不好,真不该急于撇清的,就算他看到的与自己就是同一人,反正他也像自己一样当时并没有看清样貌,认了不就行了,现在过多解释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两难,有个形象存在总好过自己再胡掐个外形出来,这下可难圆了。   左卿在心中思索着对策,殊不知慕云昭心中也是暗暗思索着,而且还形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十章 蛛丝马迹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待孔璋调遣好将士,慕云昭不再多问左卿关于她妹妹的事,也不向那些搜寻的将士提及任何线索,便径直向着前面那葱郁的山林去。   孔璋忧心慕云昭会有什么别的动作,带着那些将士紧跟着慕云昭。   左卿暗觉奇怪,孔璋竟然什么都不问就安排好,还这样老实地跟在慕云昭后面,还真不像他的作风。不过慕云昭说了那话之后就什么都不问她,倒也乐得轻松,免得说多错多。   不过走了一小段距离,周身便已是枝叶环绕,昨天并没有仔细看过这山路,如今再看才发现因那些交错生长的树木,导致脚下并没有一条顺畅的路。   左卿加快脚步到了慕云昭身侧,发现他竟仔细在搜寻着每个角落,而且脸上还带着一丝凝重。   左卿微微侧目见到身后孔璋安排着那些将士四处寻找着,可眼光还是直直地锁定这边,看来他虽然面上不问什么,心底倒是有着疑问,他这行为看起来都有点像监视了。   “让你出来不是看风景的,既然令妹不需要本王替你找,那便好好认认路。”慕云昭陡然停下脚步,左卿正留神着孔璋的动向完全没察觉,一不注意便撞到他的背,撞得鼻梁生疼,却没漏听慕云昭这一句刻意压低的话语。   左卿揉着鼻子,暗想着果然并不是替她寻找妹妹这么简单的事,只是要认清这里的路也实在太困难了。毫无规则生长的树木交错着,又没有明显的路径,四处看起来都没什么差别,左卿不禁想着慕云昭是不是在给她出难题。   “认路是要作何打算?”左卿回头看了眼孔璋才低声问着慕云昭。   “你不用回头看他,以这距离他听不到,你总回头反而引起他的怀疑。”慕云昭语气淡然,边说着还边朝着那些枝叶间细细打量着。   左卿看着慕云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王爷这是要找什么?”   慕云昭这才凝神回头看了左卿一眼,那带着冷意的眸子让她乖乖噤了声,现在这个状况确实不该问这么多,要是不小心被孔璋听到可麻烦了。左卿原本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虽然对这些有些好奇,不过少知道一点也好,免得卷入太深,到时抽身不及。   左卿在心里默默说服了自己,压下了那想探知真相的想法,按慕云昭的说法努力辨认着这里的路线。   “军师,你与令妹是在哪里走散的?”   慕云昭冷不丁的一句问话惊醒了正在思考的左卿,也反应过来慕云昭这应该只是掩人耳目的行为,遂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记得那有个湖泊。”   “这边只有一个湖泊,唤晴昼湖,既然军师说是湖泊,也只有那里了,去看看。”慕云昭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左卿一眼,在左卿不明所以的眼神下转身向着晴昼湖的方向去。   左卿挠了挠头,现在好像越来越看不清慕云昭这些行为了,虽说只要按照他安排的做就行,但是说实话这种不管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完全没法伸展,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习惯于做什么都制定好计划,这种无法得知过程,也无法掌控事情发展,更无法预知结果的事情让她感觉一点也不舒服,还有些憋屈。不过又想到也是自己一开始为了取得慕云昭的信任便说了对这些都不会过问的话,也没有话语权再去要求他将什么都告诉自己了。   默默叹了口气,左卿低垂着头跟上慕云昭的脚步,而身后孔璋也带着那些将士跟了上来。   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越是临近湖泊,树木越稀少,直到出现一块青草地,左卿才将整个晴昼湖收入眼底。   昨天因为夜色笼罩着,左卿根本不知道这湖泊的样子,而现在阳光下的湖泊泛着点点波光,丝丝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果然这些景致都不是现在能比拟的,如同昨天夜里看到的那繁星密布的天空般,这一切不过是再次提醒着她这里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了。   “孔副将,带人沿着湖找找。”慕云昭吩咐着孔璋,自己却将手揣在衣袖中,有些漫不经心地四处看着。   “王爷!”孔璋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一个不知面貌的女子也算是忍到了极限,“这般毫无头绪的搜寻,恕末将难以找到一个连样貌都不知的女子。”说完向着慕云昭屈膝跪立,那些将士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行动。   “孔副将,昨日的刺客没抓到,本王也不会怪罪于你,只是今日不过是找寻一名女子,好让军师能安心替我军思虑对策,你这般推脱,是不想本王在规定时日拿下破阵岭么?”慕云昭侧身而立,语气有些不虞。   “末将断不敢有此意,只是刺客一事……”孔璋说话间抬头看了左卿一眼,“军师的身份,末将并不能放心。”   “你这是怀疑本王识人的眼力?”慕云昭说这话的时候身上那股气势也显露出来,左卿也是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他的身份,又想到之前对他说话好像过于随意了些。   “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就给本王去找,这军中挂帅的是本王,莫不是孔副将觉得本王无权差遣你?”慕云昭说话间已然带着浅显的怒意。   左卿看着这样的慕云昭也有些呆了,他之前的样子好像一直都是没有多少波动,似笑非笑的神情,陡然换了一副这样带着些微戾气的面容实在有些陌生。   “末将绝无此意,这便去找。”孔璋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一句,撑着地面站起身指示那些呆站着的将士沿着晴昼湖开始搜寻,他却还是站在原地紧守着。   “军师,你过来这边看看,本王好像看到湖里有些东西。”慕云昭看着那些将士分散着去搜寻,也不在意孔璋是否还在原地,唤着左卿到湖边。   湖里有东西?左卿陡然想到前一晚在湖底看到的东西,难不成是那个,走进正准备向慕云昭说起,慕云昭却扯着她的衣袖一同探头看向湖面,低声道:“等会你装作失足跌进湖,装作不会水,扰乱孔璋的视线。”   左卿看着湖面映着自己那带着惊讶的脸,慕云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而且还这样确保自己就会水,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些,慕云昭手中便暗暗发力推了左卿一把,因为本来就背对着孔璋,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他会看到。   “诶?”左卿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跌入了那冰凉的湖水中。    第十一章 无端落水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措手不及地跌进湖,那惊呼声淹没在湖水里。   根本不会想到慕云昭选择的地点竟是打算好的,前一晚分明还能直接触到湖底,如今却完全被湖水包裹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湖水迅速渗透身上的白袍,那股凉意刺激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左卿虽然在心里将慕云昭鄙视了一番,可还是很配合地双脚蹬着湖水慢慢浮上来,在水面扑腾了几下,装作不会水的样子呼喊着:“救……救我!”   就因为这声呼喊,左卿还白白灌了好几口湖水,而慕云昭听到这声呼喊却看着左卿呆了片刻,才显得有些慌乱地喊道:“孔副将!军师落水了,快、快将她救上来。”   孔璋在一旁没看到左卿是怎么落水的,只是听到那‘扑通’声及溅起的水花才发现左卿掉进了湖里,听到慕云昭的呼喊立马跑了过来。   “王爷,末将并不会水,只能去召那些将士回来救军师。”   孔璋脸上的为难之色倒不像作假,看来那些关于他的情报果然属实,慕云昭掩住内心的情绪,急切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过来啊!”   左卿在湖里虽然装模作样的扑腾着水,却也没漏过岸上两人的言行,慕云昭是想利用自己落水来支开孔璋,可是孔璋去叫人的这段时间并不会很久,他想利用这一点时间做什么?会是找他刚才一直想找的东西么?   看着孔璋匆忙地离开,左卿停下了扑腾的动作,想慢慢朝着岸边游。这时她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不能上岸,原先因为这身白袍宽大可以正好遮住身形,如今这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让慕云昭看到不就一下将自己给拆穿了。不行,不能上岸,可是不用等多久,孔璋也会带着人过来,这可怎么办。   左卿在半途停下,悄悄潜进湖水里,向着另一个方向游去,心中只想着到远一点的地方上岸,避开慕云昭就行。   慕云昭看着左卿在湖里扑腾着,脑子里只想到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难道心底那阵猜想是对的?眼看着左卿慢慢停下挣扎,以为她是要向着自己的方向来,却发现她竟慢慢沉到了湖水中,湖面仅留下几个微小的漩涡,渐渐又恢复平静,一阵风来,再泛起层层涟漪。   眼看着湖面没了动静,慕云昭有些不敢置信地喊道:“左公子?”   回应他的还是那平静的湖水,好似一点起伏都不曾出现。   慕云昭这才暗叫不好,只是因为见她身手不错,一心认为这点湖水并不会难住她,而如今这出不过是临时起意,未同她商议便将她推进湖,现在才觉确实欠妥。   慕云昭这才打算自己下水看看,而孔璋此时却带着那些将士又匆匆赶来,看到慕云昭这准备下水的动作,赶紧上前来制止道:“王爷您身份尊贵,这般可使不得。”说完催促着那些赶紧将士下水打捞。   “军师若是救不上来,小心你们的小命。”孔璋看着慕云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作势般恐吓着那些将士。   慕云昭看着那些将士跳进湖中,竟生出制止的念头,可若不下去营救……一时间慕云昭觉得脑子有些混乱,都不知该作何安排,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将士潜进湖底打捞着。   孔璋实在没能看清这究竟是何意图,慕云昭脸上阵紧张不像是装出来的,难不成这真的只是意外而已?确实在破阵岭的这段时日,眼前这位王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地方,与传闻中的如出一辙,若真是这么平凡也不会有何不妥,只是若这一切都不过是假面的话,那才是真的可怕。   “王爷,湖里并没有发现军师的踪迹。”一名魁梧的将士率先从湖里冒出来,向慕云昭禀告着。   “你确定四处都搜查了?”慕云昭向前迈了一步,厉声问道。   那将士吓得一哆嗦,“确……确实看……看清了,并未发现军……军师。”他结巴着说完,下水的其他将士也先后浮出水面表示他们也没有搜寻到。   “王爷,这位左军师是不是借着落水逃走了?”孔璋阴测测地开口,却还是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听到孔璋这样说,慕云昭心也沉了下去,昨晚她的行为就很像要逃走,只是今日那般姿态提及了需要他做的事,会这样逃走么?慕云昭也不确定了,按捺住心里不断浮上来的疑问,沉声道:“如今军师坠入湖中,首要应当是找到她,确保性命无碍才是,孔副将怎能反咬一口。”   “末将不过是想警醒王爷,不要一时被外表所蒙蔽。”   孔璋弓着身子,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不过慕云昭也不想再跟他周旋,径直对着那些还停留在湖水中的将士吩咐道:“就是倾了这湖水也要将军师找出来,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些将士得令继续潜入湖底,慕云昭又吩咐着还遗留在岸边的将士,“你们沿着湖岸去搜。”   将一切安排好,慕云昭负着手继续盯着湖面那些打捞的将士,心中生出一种下一刻就能看到他们捞起那白色身影的想法。   ……   左卿拖着一身沉重的衣袍总算是游到了一处无人的岸边,有些虚脱般伏在岸边歇了会,待身上那阵酸痛缓了些才艰难地爬上岸来。   那原本束住长发的玉冠松松垮垮地垂着,散下的发丝一缕缕的紧贴在脖颈处,湿透的衣袍也紧贴着肌肤,那玲珑的曲线也显露了出来。   左卿苦笑地看着自己这一身,幸亏那时反应过来,不然上岸让慕云昭看到这副样子,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稍缓了口气,左卿想着上去那山林边吹吹风应该能好一点,至少吹干一点不让这身衣袍紧贴在身上,看不出来身形就没事。   左卿将湿哒哒的头发用玉冠重新束好,拧着衣袖及袍子下摆的水,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那高处走。   不过走到一半,左卿就已经因为那丝丝微风而瑟瑟发抖了,刚才在水里都不会觉得这样冷,现在这个样子上了岸倒真有些难忍。   左卿咬了咬牙,忍下那渐渐袭来的寒意,一步一水迹地走进那片山林。   山林那无法辨认的路径让左卿彻底昏了头,不过因为努力分辨着地形,让左卿都忘了身上的寒意。   刚拨开一堆灌木,眼前出现了十多个昏黄的类似蒙古包的营帐,左卿还以为无意中走回了川南的营地,可那飘着的旗帜显然跟川南的不同。   此时正好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左卿赶紧埋下头,心中思量着该不会是走到了西凉的营地,正凝着心神打算悄悄离开,不觉间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贴近。    第十二章 误打误撞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猛地被一人从背后扣住脖子,左卿不由得大惊失色,注意力全放到那营地上了,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身后一沉闷的男声响起。   这里的人还真喜欢问这句话,左卿虽是这样想着,心中也迅速思索着对策。眼光一转,故作惊恐道:“大侠饶命!在下不过是找寻回去的路而已,一时绕昏了头,无意中闯入此地而已。”   “回去?破阵岭住的不过是一些山民,你身上的衣物可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况且这里是西凉军营驻扎地,普通山民不可能转到这里来,你究竟是何人?”扣在喉间的手指紧了紧,让左卿感觉呼吸有些受限。   既然没能糊弄过去,那便先下手为强,左卿如是想着,遂陡然一手抓向他扣着自己脖子的手,另一手以手肘击向他的胸口,抬脚向后踢去。   那人一手抵住左卿的手肘,侧身挡下踢向自己的腿,双手按着左卿的肩膀轻松跃起,从左卿头顶越过,落在了她面前。   原本左卿肩上的伤就有些加重的嫌疑,而被那人按压一下也是忍着那股痛意向后退着,后退间却被这身长袍绊倒,怀中一物件被甩出去。   定眼看去,左卿发现是之前慕云昭给自己的那止痛药膏,刚才在湖水中竟没掉落。   那人看到那铁盒滚落便迅速地夺了去,左卿见那人似乎对这铁盒很感兴趣的样子,正打算趁他不注意时偷偷逃走,那人却开口了,“这药膏你哪来的?”   计划着逃跑路线的左卿听到这话怔了怔,脑子里想问的话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是药膏?”   “你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有这药膏?”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着。   “阁下要是真有兴趣知道的话还请自己先报上名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我又怎知你是何人。”左卿一边问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形,现在不能管他为什么会知道这药膏了,应该考虑怎么逃脱才是,依照刚才他的身手,自己这样贸然同他交手也不会有胜算,还是考虑怎么逃命比较好。   那人将铁盒攥在手中,眼神带着一丝探究,“这药膏并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你从何得来?”   左卿听到这句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黑衣蒙面人,难道说慕云昭给的这药膏还是很独特的?而且这个人居然认识,那会不会……左卿不敢断定,试探道:“这是一位贵人送的,阁下怎么知道的?”   “那位贵人可是川南昭王爷?”   昭王爷?说的是慕云昭么,“阁下出现在西凉的军营,又怎知川南的王爷?”   两人都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那人索性了断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昭王爷的亲卫,白凌,对这药膏自然是熟知,不知……”白凌虽说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对于左卿的身份却不敢断然下定论,时刻警惕着她。   左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以怀疑的眼光看着白凌道:“那你怎会在西凉的军营?”   白凌脸色变了变,抬眼警惕地看着四处的动静,转头对着左卿沉声道:“此处不方便说话,你随我来。”   “等下!”左卿拦下打算借一步说话的白凌,“白大侠,是我冒昧了,不该过问太多的,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能否帮我指条回川南军营的路?我确实在这山林中失了方向,不然也不会到西凉军营来了。”左卿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她认为白凌应该可以告诉她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可是从落水到现在确实离开的时间有些长,慕云昭那边还不知道怎样了。   白凌有些诧异地看着左卿,眼前之人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倒是没多探听什么,也不知身上这东西究竟能不能交给他,可是若再不将消息传递给王爷,怕是要误了事,也只能赌一把了。暗暗打定主意后,白凌蹬着一旁的树干轻松跃上树,对仍现在原地的左卿说道:“在下目前不宜暴露了身份,只能小心行事,公子且委屈一下,往这枝叶中走。”   左卿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凌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连忙摆手道:“白大侠,我可不会你这飞檐走壁的功夫,而且你不必领着我走,只要给我指条路就行。”   “公子不会轻功?”白凌不敢置信地问着,刚才若不是他身上原本就有伤,且还有一身明显过长还带着湿气的长袍,或许他的身手能与自己一拼,可是这般身手竟连轻功都不会,这实在太过反常。   白凌正打算从树上下来,左卿立马制止了他,“白大侠既然不方便露面,你还是继续从树上走,我在下面跟着你就行。”   白凌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多说,踩着脚下的树枝向着川南军营的方向去。   左卿将长袍的下摆系在腰间,眼光捕捉着枝叶间那抹黑色身影,快步跟上黑影的速度。   诺大的山林中,一抹黑色身影在枝叶间穿梭,一袭白色身影在下方紧紧跟随着。   天边那暖阳渐渐坠下,沿湖搜寻的将士无功而返,却没有一个敢向这平时总是一副嬉笑表情,而如今却有些阴沉着脸的王爷禀告结果,因为不知会有怎样的怒意落到自己头上。   “王爷,末将等人并未搜寻到军师,这般情形看来,军师怕是……”孔璋终是替那些将士开了口,不过他也不说逃走了之类的话,反正目前形势再明显不过了。   慕云昭心里预想着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左卿跑了,可是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临时起意,她会就这样逃走么?若是逃走,又会逃到哪去?一时间慕云昭也是心乱如麻,所幸被她得知的不多,只是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难道真要在全无退路的情况下与那个人作对么?   “或许在我们竭力搜寻的时候,军师已安然无恙地回了军营也说不准,孔副将,你觉着呢?”慕云昭压下心底不断冒出来的猜测,脸上那阴沉的气息也消失殆尽,面无表情地说着。   “王爷所言极是,那此刻要回军营?”孔璋躬身恭敬地回应着。   慕云昭看不到孔璋现在是何表情,心底冷哼着,嘴上却说道:“自然是回去。”撇下这句话,将双手揣在衣袖里,转身往川南军营的方向走。   孔璋也带着那些将士紧随其后。    第十三章 出现转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前方就是川南军营,在下不便久留,就送公子到这。”白凌停留在枝干上,对着下方的左卿说道。   左卿为了不跟丢白凌,一路只能跟他同样的速度在这山路跑,原本就耗费过多的体力,现在更是有些难以支撑,直接瘫坐在地上。“白大侠,有劳了,等我缓一缓再走,你现在应该不能暴露身份吧,还是快些离开吧,被人看到就糟了。”左卿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白凌着想,也不会觉得说出来会不妥。   白凌看着左卿脸上那副疲惫之意确实不像装出来的,而且刚才自己还有意试探她,加快了速度,会选择停在这里也是因为这段距离已是极限了,可没想到下方这位明显体力不支的公子竟然能这般紧跟着,或许王爷确实是看中了她的身手也说不准,可是这事实在关系重大,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公子还未告知在下姓名呢。”   听到这句问话,左卿才意识到白凌好像还没有解除对她的戒心,索性坦然道:“我叫左煜,昨天才到川南军营,白大侠不认识我也属正常,就像我也不认识白大侠一样。”   “你的说辞还真是奇特。”白凌听左卿这样说,也不再掩饰对她的怀疑。   “可能是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与你们总归是有些区别的。”让左卿马上就习惯与这些古人般拽那些拗口的话可真不行,还得慢慢适应才行。   左卿瞥见白凌似乎在独自思考着什么,也不管他是否还对自己有疑心,撑着地面站起来,冲白凌说道:“白大侠,我离开得太久,以免王爷忧心,就先回军营了。”   “慢着!”白凌似下定决心般,在左卿错愕的眼神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道:“公子,这信函是王爷吩咐在下调查的事情,望公子能交到王爷手上。”   左卿接下那封信件,“白大侠刚才有些犹豫的样子,就是在考虑这信交到我手中安不安全?”   “是。”白凌坦然地承认,“这毕竟事关重大,可若不交给公子,在下也无机会交到王爷手中,只能盼着自己没有错看公子。”   “如果事实证明是你错看了呢?”   “那在下也只能以死赎罪。”白凌的语气不容置疑,左卿发觉慕云昭这位亲卫太过耿直了些,不过或许这也是证明对慕云昭的衷心吧。   “白大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这封信我会原原本本交给王爷。”左卿觉得不管怎样还是要给他一个保证,虽说他不一定信。   “公子不必唤我作大侠,既然同为王爷底下的人,直呼姓名便可,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白凌拱手向左卿说着,“这信函的事就劳公子费心了。”   左卿看着白凌对自己行礼,连忙说道:“不用这么客气。”说着还冲白凌挥了挥手,才转身向着川南的军营前行。   白凌不知所以地看着左卿那奇怪的动作,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林中,才凝神向着相反的方向去。   ……   慕云昭在回军营的路中也仔细地搜寻着,看有没有左卿的身影,直到那熟悉的营帐映入眼底,一阵空落落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还带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挫败感,慕云昭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没退路了。   孔璋在一旁暗自注视着慕云昭的行为,从说出要到山林找人,到如今回了营地,只有在晴昼湖的时候有些反常,可是自己的眼光也从没离开过……不对,去喊人的时候离开了片刻,就是那段时间过后发现那左煜从湖底消失了,会不会是两人早已商议好的?目的呢?孔璋发现渐渐地揣测不出王爷的行为了,看似平常,也没有一点动静,可是却不知道背后打着什么主意,若一切还是这般平常倒好,若不平常……   “孔副将,本王乏了,若无要事,莫要来扰了本王清净。”慕云昭吩咐完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营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王爷!”一声呼唤将慕云昭的心思拉了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不远处那袭白衣身上。   “你怎会在此?”孔璋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中所想,过后才发觉不对,刚想改口,慕云昭立马反驳道:“孔副将这话是何意,军师不在军营还能在何处?”   “是末将所言有误,末将只是想知晓军师究竟是如何避开了末将等人的搜查回了军营。”孔璋这话带着明显挑衅的意味,却又做出一副很费解的样子。   “孔副将为何不说是因为你不仔细寻找,反而说是我避开呢?试问一个溺水之人难不成还会舍弃解救不成?”左卿反唇相讥,本来她就已经疲惫到不想说话了,这孔璋还想方设法地挑刺,自然也不会对他太客气。   “军师口口声声说自己溺水,你如今可是完好的在此,溺水又如何说?”   “我福大命大,孔副将不想派人来解救,自然有人前来相救。”左卿仍是冷言相对。   慕云昭见左卿有些狼狈,发丝凌乱,一身白袍也沾染了不少污迹。仔细一些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有些紊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逃了?那刚才去了哪?慕云昭压下心底的疑问,继续静观两人的对峙。   “军师可不能说不曾搭救这般话,众多将士在此作证,可不能污蔑本将。”孔璋见慕云昭也不开口了,说话的似乎也硬气不少。   左卿发现慕云昭不再替自己辩驳,心中气愤不已,拖着酸痛的腿在那些将士诧异的眼光下走到慕云昭面前,“王爷可想知道搭救我的这位恩人是谁?”   慕云昭错愕地看着她,迈着蹒跚的步子,临到自己面前还有些站不稳,却还是坚持着走到自己面前。慕云昭有些微触动,抬手想扶她一把,却没想到她先脚一软,身子向前倾,倒在了慕云昭怀中。   慕云昭身形有些僵硬,不单单是怀中人的气息,更因为从怀中传来的微弱声音,那一声‘白凌’。    第十四章 错综盘结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营帐内,慕云昭斜靠在木椅上,单手托住下颌,眼光锁在静静躺在床铺上的人身上,随军的大夫说她不过是劳累过度而已,并无大碍。只是她倒下前说出的那个名字现在也没法问了,只能等她醒过来。   刚才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反常了,竟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乱了阵脚般抱着一男子慌忙地跑回营帐,不过她真的是男子么?   眼光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确实一如女子的细致,如今沉睡着,敛去了眉宇间的英气,更增添了一份秀美。   慕云昭有些不自在地转回目光,在这样没人的情况下肆意去打量着她,好像登徒浪子。这样想着,不觉间那俊逸的面容上也带着一抹红晕,慕云昭轻咳着将身子坐正,眼光转向另一边,以找回自己的思绪。   左卿睁开眼入目的还是那昏黄的营帐顶部,稍微活动下,周身那阵酸痛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也难怪了,相当于是游泳加长跑两种超负荷的运动加起来,身体再好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挣扎着起身,左卿坐在床沿捶打着酸痛的腿,抬眼便看见营帐中还有一人存在,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左卿这才发现好像不是给自己安排的营帐,而睡着之前的记忆也慢慢浮了上来,那时是想到慕云昭面前小声告诉他自己遇到了白凌,可是之后好像倒在他怀里了?是他把自己带到营帐来的吧,也算是有点良心了,不枉费自己这般劳累了。   左卿拖着酸痛的腿慢慢走到慕云昭面前,看到他确实睡着了,只是眼睫轻颤,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不过这些天所耗费的时间都牵系着他的性命,能睡得安稳才怪了。   “王爷?”左卿轻声唤道,虽然心里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可自己怀里的信件应当更重要。   慕云昭确实只是浅眠,左卿这般小声的叫唤一下便让他睁开了眼,看到眼前人的面容后,慕云昭原本带着些朦胧的睡眼瞬间清明起来,恢复冷然的神色道:“你醒了。”   左卿见慕云昭的脸色似乎还不太好,以为是自己那时擅自跑开的原因,撇了撇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你遇到白凌了,他说了什么?”   慕云昭笃定的话语让左卿不禁说道:“你怎么知道?”   好似又回想起之前自己的举动,慕云昭虚掩着唇,避开了左卿的视线道:“你晕倒之前提起了白凌的名字。”   左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虽然自己不太记得,不过既然他知道了肯定也是自己说的,便没有多想,从怀里找出白凌交给自己的信函递给他。   慕云昭接下那封有些皱巴巴的信函,又见左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些旁的动作,遂沉声地看着信函的内容。   “白凌果然不负本王所托。”慕云昭看完信函,嘴角总算是带着一丝微笑。   “他说是王爷让他调查的事,而且我是在西凉军营遇到他的。”左卿其实很想知道白凌信中说了些什么,只是这样问可能会遭到慕云昭的怀疑吧。   “该怎样做,早已安排妥当,只是为了万无一失,才会让白凌去调查,免得一步错步步错。”慕云昭看出了这信函并无开封的痕迹,或许自己真的没看错人,眼前这明明很想知道真相却又绕着圈子说话的人确实可信。   “王爷既然早已安排好,那为何还需要我替你办事?”左卿想着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其实一切慕云昭早就打算好了,只是自己究竟起了什么作用,今天遇到白凌不过是凑巧而已,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将自己推到湖里,而自己又不想暴露了是女人的事实,根本就不会误打误撞碰到白凌。   “本王只是希望以你来扰乱孔璋的视线。”   左卿不敢置信道:“仅仅是这样?”   “不然呢?”慕云昭反问着,见左卿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索性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西凉领兵的是二皇子燕逸飞,随他前来的事西凉大将军曲幕,曲幕是大皇子燕无痕的人。而现在西凉正处于这两位皇子夺嫡之时,燕逸飞跟曲幕两人之间肯定有嫌隙,只要能抓住一丝机会,不愁无法离间那两人。”   “那为什么还会在破阵岭等这么久?”   慕云昭有些无奈道:“之前这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所以本王才会安排白凌去调查,而本王目前所处的形式,想必你也能看到,全无机会与白凌取得联系,才会一拖再拖,昨日的刺客事件也不过是本王想趁乱与白凌联系,无果之后倒是你的出现算是助了本王,本打算着让你行动,去西凉的军营附近试试能不能与白凌取得联系,没想到你说了与妹妹走散,本王就想借着搜寻的机会再找找,推你入湖也算是穷途末路之后的下策了,可反而这却成了。”说完,慕云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先前确实是我向王爷承诺了不会打探任何事情,只是王爷这每走一步都不告诉我,即使有心替你办事,也没法办好,就像我遇见白凌,如果不是碰巧让他看到那盒药膏,以我那时候的状态估计就死在他手上了。”左卿见慕云昭脸上神情也有些动容,接着说道:“王爷可以不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我希望王爷可以试着信任我,要做什么事可以同我说,而不是自己暗暗打好算盘,将我蒙在鼓里,又想我一步步按要求做好。”   慕云昭听完左卿的话确实也动摇了,再看左卿这样狼狈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大夫说的话,她这次果然也是拼了命的,“本王知晓了,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夜里只要能再给白凌一个口信,让他行动便成。”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慕云昭应了声,左卿才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西凉那边势力的形成,“王爷是想离间那两人之后趁机发兵么?”这样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取胜。   “这自然是个好办法,只是若是发兵,本王必然会大败。”    第十五章 纤细心思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怎么会……”左卿说到一半醒悟过来,其实川南的情况跟西凉并无分别,慕云昭与孔璋明显不属一线,而这军中的人显然大部分属于孔璋,不然慕云昭也不会需要自己来掩护他了。到时候两军交战的话,反而会把慕云昭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吧。   看着左卿脸上那了悟的神情,慕云昭知道她已经想清楚这些关联了,也不再多说,起身舒展着有些发酸的胳膊,想到明日就能将这一切解决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过自己应不应该现在做些什么让他们看看呢?   左卿发现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有着无法言喻的悲哀,而像慕云昭会这样多疑也是因为处于那种环境下吧,心中不禁抛却了那些对他不好的看法,或许他真的能够帮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帮助她回去也不无可能。   “王爷,既然是明天晚上需要办的事,明天再做打算也不迟,可是今天的事……”   “什么事?”慕云昭心头一惊,难道她想起了什么不成……   “今天还没吃饭,我饿得厉害。”左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委屈的意思,确实跑了那么久,都快累趴下了,居然没吃一口饭,这简直就是虐待。   慕云昭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虽是有些心虚,不过看着左卿那副模样又觉好笑,竟在不觉中嘴角勾起,“是本王考虑不周,竟怠慢了公子,本王这就去安排。”   “还有,王爷这身白袍……”左卿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不过错也不在她,都怪慕云昭才是。   慕云昭的笑容僵在嘴边,她会这样狼狈也该怨自己,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怨言,这反倒让自己愧疚,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能这样去轻贱他人么?慕云昭发觉自己的想法偏离了,成事不该抛却这些么,为何还会被困住,心好像被打乱了,皆因眼前这人。   “王爷?”左卿疑惑地看着慕云昭站立在营帐前驻足不前,又不作半点回应。   “你先回营帐,吃食和衣物本王稍后派人送给你。”慕云昭忽觉连自己的心思都拿捏不住了,也不去看左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营帐外,左卿也没想明白是哪出了问题,想不出原因她索性将慕云昭列为善变的人,这前后的反差实在有些琢磨不透,而且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身体上的疲惫感让左卿没法再去想别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回自己营帐。   第二日清晨,左卿发现自己鼻塞了,嗓子也难受得难以出声,而且浑身酸痛得比前一天还要严重。   想到晚上还有重要的事,左卿咬牙坐了起来,穿着慕云昭那对于她来说有些宽大的衣袍,仍是一袭白袍,慢悠悠地走到慕云昭的营帐前,想到还要对着那变化无常的脸,深吸了口气,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进了营帐发现慕云昭并没有坐在那属于他的位置上,而是在营帐一侧伏案书写着什么,左卿走近才看到他好像是在画着什么线路。   “王爷。”左卿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慕云昭听到这难听的声音,抬头见是左卿,“你的声音……”   “应该是感冒了,没什么事。”左卿理了理嗓子,却发现还是那样难听的声音。   “感冒?”慕云昭有些困惑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左卿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就是风寒,应该是昨天从湖里出来没及时换衣服,还吹了风。”好在还没头痛,不然今天估计是起不来了。   “那我让大夫给你开……”   “不用!”左卿阻止慕云昭的好意,这里的大夫开的药估计也是黑乎乎的中药,反正症状也不是很严重,能撑过去就撑。   慕云昭皱了皱眉,道:“风寒入侵,还是要谨慎些,不要勉强把身子折腾差了。”   “不会有事的,不过王爷你这是在画什么?”左卿不想再继续吃药这个问题上,转而岔开了话,不过确实也很好奇慕云昭画的什么。   慕云昭深深看了左卿一眼,也不再坚持,执笔一边画着,一边答道:“是从这里到西凉军营的路线,你昨日应当是不认识路才走到西凉军营去的吧!给你画条线路也能指个方向,昨日是凑巧碰上的白凌,今日说不准,若是有何危难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   左卿讶异地看着低垂着头,只看到那被玉冠束住墨发的慕云昭,他竟会这样细心,对他来说自己不应该只是一枚暂且可以利用的棋子么,而且她会这样拼命也是为了他能遵守交易,替她调查项链罢了,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图?还真是弄不懂他了。   “好了。”慕云昭标记好方向,将墨迹还未干透的纸张递给左卿。   左卿的思绪因这递到面前的染墨纸张而打断,“这……”慕云昭画的线路是很清晰,可是标记的这些字似乎都是繁体的行楷,有些字都不太认识,左卿为难地看着慕云昭。   “本王这般画已是十分明了,公子莫非还是不识路?”   “我又不是路痴,怎么会认不出。”左卿抗议道,对路线过目不忘可是她的强项,怎么能被说成是路痴。   “你说的这些怎么本王听不懂,路痴又是何意?”慕云昭发现眼前这人的说辞果然奇怪,总是能说出他闻所未闻的话语。   “路痴就是……”左卿觉得现在不该是解释这个的时候,指着线路图上那没法辨清的字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识字么?”慕云昭有些惊讶道,也实在很意外。   “不……不是不识字!是你写的我看不懂。”左卿就知道他肯定会这样觉得,但是又不能说自己不太认识繁体,等下又会有诸多问题,只能将责任全推到他身上了。   慕云昭半信半疑地说道:“哪些不识得?”   左卿理直气壮地指出那些辨认不出的字,待慕云昭一一替他说明后,好似计谋得逞了般捧着那张纸记着路线。   慕云昭因左卿嘴角那抹得意晃了神,回神之后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觉间坐回了椅子上,而左卿还在细细辨认着那些路线。慕云昭的眼光似无焦距般透过左卿看着营帐外,若是今晚顺利度过眼前这关,或许一切就可以开始按计划走下去了,不过为何心中总是充斥着一阵不安……    第十六章 异变生起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入夜,左卿顺着慕云昭所画的线路,果然顺利地找到了西凉的驻扎地,将身形隐在灌木后,向前探去,西凉军营一片沉寂,连巡逻士兵的影子都没见着。   “公子这一身白衣可真是引人注目。”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左卿抬头看去,只见一男子端坐在树枝上,一身黑色劲装,露出的清秀面容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听声音左卿认出了他就是白凌,前一天他并没有露出自己的相貌,而现在乍一看竟有着如同文弱书生般的清秀样貌,与他身为慕云昭亲卫的身份可有点不相符,而且他还真喜欢爬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以这般文弱的形象打入西凉内部的,左卿忘了自己一副男装打扮比他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正不过是带个口信就回去复命,无妨的。”左卿无谓地耸耸肩。   白凌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公子这是?”   左卿忘了他们都是些古人,下意识就做出来的行为他根本就不懂,连忙摆手道:“没什么,王爷让我跟你说可以行动了,话已带到我就先回了。”   “等等。”白凌一个旋身,从树上跃下,落在左卿面前,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变得冰凉。   “公子既然已经决定助王爷一臂之力,何不再加把力?”白凌带着深意的话语让左卿拧着两道好看的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左卿看向白凌的眼神已然带着警惕之意,不复刚见到他时那感激之情。   “不过是多出把力……”白凌没想到左卿会先向他出手,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他看出了左卿的气息不稳,步伐也显沉重,心中了然后不动声色地应付着向后退,后退的方向却是西凉军营。   左卿看他只是躲避着向后退,察觉不太对正想收手,白凌却又缠上来,阻止她后退的脚步。   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带着盔甲的碰撞声在耳边响起,白凌趁左卿分了心,立即欺身上前将她反手给挟持住。   “将此人拿下。”白凌一声令下,左卿才看到一队穿着跟川南士兵相差无几的士兵走上前来,明晃晃的弯刀指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因为白凌反手将左卿反手给制住,触动还未好的旧伤,左卿咬了咬牙,目前面对着十几把利刃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那些人将她双手给绑了起来。   “押到二皇子殿下营帐去。”   左卿被两名士兵架着带到西凉的营帐内,在那士兵的推搡下不小心跪倒在地上,一封信函陡然从衣袖中甩出,定眼看去,上面竟写着曲将军亲启。   左卿心中一惊,遂明白了白凌打着什么主意,他这是想利用自己来离间西凉内部的势力,只是这信函又是什么时候……刚才的缠斗!只有那个时候白凌近了身,应该是那时候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塞的。   左卿冷眼看着白凌故作惊讶地捡起从她身上掉落的信函,呈到居正坐着的男子道:“二皇子殿下,从这可疑之人身上落了这个。”   二皇子殿下?左卿转眼看了看正座那人,那应该就是慕云昭说的西凉国二皇子燕逸飞了,虽是一长相俊逸之人,只是眉宇间带着的那丝戾气让他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燕逸飞匆匆扫了一眼信函的内容,额头上青筋暴起,眉宇间的戾气更盛,狠拍面前的桌子,“把曲将军给本皇子请来,本皇子倒要看看他作何解释。”   左卿暗自思考着用什么方法可以逃脱,按照慕云昭说的,曲幕不是他的人,有机会肯定会想除掉,而现在还有白凌安排的种种证据,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脱身的话可能只有借着曲幕的手,他身为西凉大皇子燕无痕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束手就擒才是,如果能造成他们内部的仇敌,或许既可替慕云昭成事,自己也能利用这个机会逃脱。   白凌在一边看不清左卿的神情,只见她低头似乎不打算反抗的样子,指节在袖底收紧,若是这样便好,为了王爷的大计,牺牲一人又何妨。   正当军营内陷入沉默之时,从营帐外走进一身穿戎甲,身形魁梧的男子,看着那一身衣着应当就是西凉大将军曲幕。他缓步踏进来,踱着上座的燕逸飞作揖道:“不知二皇子唤本将前来所为何事?”   燕逸飞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仍是这般傲气,冷哼一声,将那信函扔到曲幕面前,“曲将军自己看看。”   曲幕捡起被扔在脚边的信函,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殿下,这定是有小人想陷害本将,本将忠心为西凉,又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忠心的怕只有皇兄一人吧,对本皇子你何来忠心。”燕逸飞笃定的语气让曲幕心头一跳,他也明白了这件事应该只是燕逸飞设计他的一出戏罢了。   “殿下不能仅以此信来断定本将就与此人有勾结,还望殿下明察。”曲幕知晓这样说也不会让燕逸飞改变想法,只是表面上一定不能跟他闹翻,燕逸飞不知道这些,他可明白若是两人因此心生嫌隙,外人可就有机可趁了,曲幕抬眼看到站在燕逸飞身旁的白凌,这个从一开始出现便被他警惕的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的功劳?   “此人是在军营外抓到的,信函也是从他身上落下的,且问问他是否认识曲将军了。”燕逸飞指着左卿说道。   “在下可不认识曲将军,那封信函在下也从未见过,二皇子您是听信了谗言么?”左卿这时才抬眼看向燕逸飞,她不能直接指证曲幕,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可疑,反正只要挑起两人相争就行。   “本皇子知晓你不会承认,来人,用刑!”燕逸飞吩咐着那些站立着的士兵。   曲幕大惊失色,他这是想屈打成招么,那纵使自己再有万般说辞都无济于事,“慢着!”   曲幕阻止了那些想上前来给左卿用刑的士兵,“殿下,用这屈打成招的方式委实不妥,本将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殿下断不能被小人被蒙蔽了。”   “曲将军是说本皇子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么?”燕逸飞冷眼看着曲幕。   曲幕心里暗骂燕逸飞白痴,如此无脑之人竟然还妄想与大皇子夺嫡,嘴上却恭敬道:“本将绝无此意,只是此事蹊跷,还有待查证。”    第十七章 百般猜忌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曲将军既然如此说,那就待本皇子查清此事。来人,将曲将军和这川南细作收押。”燕逸飞也不再坚持,反正将曲幕给制住,不怕制造不出证据来让他承认。   曲幕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白凌,此番他虽说一句话都没说,但此事十有**是他所为,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而事到如今也不能违抗燕逸飞的命令,只能老实被那些士兵绑起来关押到一旁的营帐内,更何况燕逸飞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封信上的内容属实,也不能将他如何,而且军令还在自己身上,要动他还得思量一番。   左卿则被关押在另一处,与曲幕分为两个营帐。   左卿也不知道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能这样轻易的就将曲幕拉下水。不过既然信是白凌伪造的,那自然利用了燕逸飞和曲幕之间的嫌隙,只是白凌究竟是什么时候计划好以她为诱饵,来离间燕逸飞和曲幕两人,或者说这个主意只是白凌擅自决定的么?   左卿脑中好似某根弦被拨动了般,慕云昭特意花那么多时间画好线路图,真的只是让自己带个口信而已么?而且正因为是口信,自己身上并无其他与白凌接头的证据,会不会是更容易利用自己来陷害曲幕了?   心中充斥着慕云昭出尔反尔这样的想法,既然不愿意帮自己调查项链,那为什么又想利用自己来给他成事,亏得刚才还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不坏他的事而得救。   一时间脑中全被这些猜测堆积,左卿心乱如麻地在营帐中踱着步子,自己这枚棋子的功效发挥完,是不是已经成为弃子了?这样的话,要活命是不是只能靠自己了……   另一边曲幕则是满心怒气地被绑在军营里,身为西凉的大将军,他何时受过如此对待了,正当他郁结之时,白凌掀开门帘大踏步走了进来。   曲幕目光森然地看着白凌,冷笑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你究竟是何人?”   白凌一副不明的神色,自顾自走到曲幕面前,“曲将军何出此言?在下不过是为二皇子殿下办事而已,与曲将军无冤无仇,又怎会安排这种事。”   曲幕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要口口声声拿二皇子做挡箭牌,二皇子不清楚,本将军可是清楚得很,不要把在二皇子面前的那套说辞拿到本将军面前显摆。”   白凌坦然地站立在曲幕面前,笑道:“曲将军真会说笑,在下所作所为一切皆是为了二皇子殿下,若不是有二皇子的示意,将军您认为在下有这能耐随意进出关押您的军营么?”   “你说什么!”曲幕话音陡然增高,凌厉的眼神直视白凌。   “二皇子想做什么,将军难道会不知么?”   白凌那有些沉闷的声音似敲在曲幕心头般,燕逸飞是怎样的打算他当然知道,可是若没有旁人的怂恿,燕逸飞绝对不敢动手,而这个疑似幕后黑手之人就在自己眼前,曲幕耐住性子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要妄想着拿二皇子做幌子。”   “将军难道还不明白?”白凌意味深长地说着。   曲幕冷然地看着他,也不作声。   “前来破阵岭十来日,殿下按兵不动,不论曲将军如何请军攻打川南,殿下都一一驳回,目的不过是等着今日将布置的一切收网,让将军踏进此圈而已。”   “哈哈!”曲幕放声大笑,“你休要利用我与二皇子的关系,若真是如此,你又怎会将这些全部告知本将。”   白凌似有些痛惜道:“将军为人光明磊落,纵然你拥护大皇子继位,在这关键时刻也不会陷害于二皇子,可是二皇子不同,此次出征,他可是铁了心要取将军性命,在下将这些告知于将军,不过是为了让将军能做个明白鬼,黄泉路上断不要认错了仇人。”   曲幕目光如炬,“你胆敢私下用刑!”   白凌缓缓将腰间的利刃拔出,“莫非事到如今将军还是不明白?关押将军的营帐若没有殿下的示意,是不可随意进出的,对于在下能出现在这里,将军还有疑问么?”说罢,身形毫不迟疑地闪动,挥剑刺向曲幕。   曲幕这西凉大将军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向后退之际,运气挣脱开绑住双手的绳索,侧身翻滚躲过白凌的长剑,袖间的短剑滑出,挡下白凌下劈的攻势,短兵相见,发出‘噌’的脆响。   曲幕使的短剑对上白凌用的长剑丝毫不落下风,看形势似乎还颇具优势。   兵器的碰撞声响彻在耳边,白凌似乎有些抵挡不住曲幕的攻势,频频后退,曲幕则是屈身步步紧逼。   白凌退无可退之时,一个旋身向上冲破帐顶,向外逃去,曲幕眼红着跟上。   当曲幕钻出帐篷时却看不到白凌的身影,而面对着他的则是上千支箭矢。   “曲幕涉嫌谋害本皇子,更想畏罪潜逃,将他拿下!”燕逸飞的声音从那些手持弓箭的士兵后方传出。   中计了!果然这一切都是燕逸飞的算计么,曲幕目眦欲裂,大声喝道:“燕逸飞,你莫要欺人太甚!”   迎面落下的箭矢不给曲幕太多的时间,曲幕只能放弃争辩,脚蹬着帐篷顶部,借力旋身躲过落下的箭矢,向着山林深处逃去。   “快追!别让他跑了!”燕逸飞目光凶狠地指挥着那些将士,瞬间纷纷收了弓箭,杂乱的脚步向着曲幕离去的方向追着。   白凌落在营帐另一侧,凝神看着远去的追兵,目前只待曲幕的反击便可成事。转眼瞥见那显得冷清的营帐,目光并未过多停留,转身将身影淹没在那寂静的山林中。    第十八章 大事已成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在营帐外犹疑地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山林,已然过了子时,还没见到左卿的身影,以为她是自行回了营帐歇息,那里却空无一人。而经过了昨日那般之后,慕云昭也确信她不会逃走,只是怎会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依照白凌的身手应当不会有事才对,可为何心中总是充斥着不安。   慕云昭有些沉不住气地停下脚步,或许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却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若是能亲自去,也不会等到现在,可是以目前什么都不知晓的情况来看,不去的话……慕云昭遂不作多想,身形微动,向着那月影朦胧的山林前行。   ……   左卿听到营帐外的吵闹声时,刚想探头出去看看,却被门外看守的士兵给揪了回去。外面都闹成那样了,居然还不忘了看住她。左卿无奈地在这个不大的营帐内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将这绳子给弄断。   营帐外的倒地声让她转过头来看着那门帘,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那张脸,左卿神色转冷,“你来干什么?看看你的成果?”   慕云昭还没问出心中所惑,陡然间听到左卿这句,错愕不已地说道:“你这是何意?”   “王爷你要是需要以我为诱饵来离间燕逸飞和曲幕,只需要告诉我就行,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将我引到西凉军营,难不成王爷已经将我作为一枚弃子了么?如果真的不想帮我调查项链的事,告诉我就行,这样我也不必那样拼命了。”左卿那嘶哑的嗓音说着这些话,一抹苦涩的意味在胸口蔓延,是自己错信于人,无法怪罪于他人,只是践踏自己真心不正是慕云昭么?   慕云昭没想到自己的担忧会换来她这番说辞,“究竟怎么回事?本王不过是看你迟迟未归,前来寻你罢了。”   “王爷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前来西凉军营,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左卿嗤笑道。   “外面除了看守你的士兵外,确实再无一人……”话还没说完,慕云昭便止住了,白凌这么快就出手了么?而且完全没动用一早就安排下的那些人,直接利用了左卿。   左卿看着慕云昭止住了话语,心底越来越冷,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原来昨天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迷惑我,今天又用线路图来让我死心塌地为你办事,果然皇家之人就是这样算计他人的么?”   “白凌何时变了计划,本王全然不知,虽不敢说从未算计过他人,只是这番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慕云昭也不知道为何不想让左卿误解自己,只想将那些想法从她脑中驱逐出去。   “王爷不必多说,所幸此事也算解决了,只希望我这般用性命替你办事的行为可以让王爷信守承诺,回凌风城之后可以帮我调查那条项链的线索。”左卿突然放软了话语,刚才因为看到慕云昭的脸,一时被心底那股怨怼控制了理智,才会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听到慕云昭的解释也醒悟过来,毕竟在这里只能求助于他,这些也只能适可而止。   见左卿这样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带过,慕云昭却怒了,上前替左卿松掉绑住双手的绳子,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腕道:“本王这就带你去白凌面前对峙,本王不想背负忘恩负义,言而无信这样的罪名。”   “你这……”左卿完全没法从慕云昭的限制中挣脱出来,而嗓子也干涩得难受,只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向外走。   出了营帐,只有之前看住左卿的两名士兵倒在地上,数十个营帐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冷清,慕云昭满脸怒意地带着左卿大步穿过西凉的军营,临近山林时,白凌却自己现身在两人面前。   “王爷,您怎会在此?”白凌看到慕云昭身后的左卿显得有些讶异,王爷这是……不过很快便恢复神情带着歉意道:“公子受惊了,此事皆因在下担心以一人之力办不成,便未请求王爷意见擅做主张,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慕云昭见白凌主动将事情起因说了出来,这才转过身面对着左卿,看她如何说。   左卿早在白凌称呼自己公子时便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男装模样,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神情淡然道:“怪罪之说谈不上,只不过你们随意轻贱他人性命,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白凌清秀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公子此言差矣,王爷既亲自前来营救,怎敢有轻贱公子性命的想法。”其实白凌心中也是纳闷,扫了左卿一眼,也没发现她有何特别之处,身手倒是不错,只是全无内力,也不知王爷怎会这般重视。   “主仆配合倒是天衣无缝,我是无话可说。”左卿感到一阵气结,被人耍得团团转这还真是第一次,而且还没地方说理,只能憋着。   “王爷,这……”白凌可不知道居然有人能在他这位主子面前说出这样以下犯上的话,谁知慕云昭对他摆了摆手,又对着左卿道:“想必你也明白此事并非本王的意思,白凌也不过是忠心,绝无你所说这般想法。”慕云昭也不知为何会想对左卿解释,可是一想到她那样误会自己就不好受,只想向她说明真相。   左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底源源不断冒出的那陌生感觉让她想都不想地转身疾步走向那片山林。慕云昭为什么要这样低姿态地对自己解释?明明应该低头的是她才对,交易不是对等的么,白天才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什么,而且还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着,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慕云昭脚步有些不听使唤地跟上左卿的步伐,只余白凌一人错愕地站在原地,王爷的态度怎会这般奇怪,这简直就不像普通的主仆关系,倒像……可是那是一位公子啊,难不成王爷看上这位公子了?遂想到王爷到现在还未立妃,也无一小妾,莫非真是……白凌不敢再想,有些惊魂未定地跟上。    第十九章 心有隔阂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心头早已不复之前那样满含怒火,只觉得思绪混乱,稳了稳心神,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目的,现在摆在眼前的应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而不是去想这些旁的事情,再说也不应该与慕云昭的羁绊太深,保持着交易的关系就好。   左卿思考着这些,并没有注意到慕云昭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你心里是不是还认为是本王算计你,才会让你置于那样危险的状况?”慕云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左卿这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爷认为我是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么?其实刚才即使我被抓了,我想到的除了能保命外,还有怎样才能造成燕逸飞和曲幕相互猜忌,可是最后我也只是当了一根导火索,刚才会那样对白凌说话也只是埋怨他,虽说是我先向他出手的,但是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利用我而已。”左卿冷静地说着这些,她心里十分知道不管在哪,适者生存才是硬道理,如果连这个都不能考虑清楚的话,那也白当这些年的警察了。   左卿虽然是说着替慕云昭着想的话,但还是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疏远的意味,不过也对,本来也只是需要她来渡过这次的危机才留下她的,可是刚才自己那样又是为何?只因她可能是女子么?   “公子的一番好意本王早已知晓,对于帮你调查项链的事,本王绝对不会食言。”慕云昭那笃定的语气让左卿也松了口气,她所求的也只有这个而已,如果慕云昭只是想利用她而不帮她,不管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那一言为定。”左卿感觉与慕云昭之间的交谈总是让她很疲惫,不再多说什么,认真地踏着步子回川南军营。   “慢着!”慕云昭在后方突然一把将左卿揽到怀中躲到一边的灌木后。   左卿陡然间被这样对待有些惊慌失措,差点就要叫出声来,好在慕云昭反应快及时捂住她的嘴。   “唔……”左卿瞪着慕云昭,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却完全无法挣脱。慕云昭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指示,并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   左卿这才安分下来,透过眼前这正好挡住身形的灌木,看到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马,竟是正对峙的两军,而双方领头的人物则是燕逸飞和曲幕,不过明眼人一下就分清了孰强孰弱。   “曲幕!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然还敢动用大军,该当何罪!”燕逸飞虽是口口声声的质问,左卿却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慌乱,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曲幕带着的大军数量可是他身后那些亲兵的好几倍。   “本将原本以为你只是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你亲自下的命令,伪造证据,陷害于本将,着实让本将寒心。”曲幕怒道,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那阵阵怒意完全从言语中体现出来。   燕逸飞有些底气不足地喊道;“本皇子确实从那川南细作身上搜出你与川南将军孔璋互通的信函,意图谋害本皇子,这你作何解释?”   听到这里,左卿才知道原来那信函竟然是说孔璋与曲幕有勾结,不知道将孔璋牵扯进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左卿正想着这些,又被那争执的两人吸引了注意。   “不过一封信函,如何能定本将的罪,这一切不过是你想栽赃嫁祸,本将没旁的解释。”   “那你便老实待本皇子查清真相即可,你这般行为又是作甚?”话说到这个份上燕逸飞还是不肯示弱。   “本将不过是想替皇上将这军营中真正通敌之人揪出来罢了。”曲幕双手抱拳冲虚空作揖,语气有些轻蔑。   燕逸飞有些惊慌地驾着马向后退,大喊着:“给本皇子拦下这逆贼!”   一时间,实力悬殊的两军在林中开始交战,兵器的碰撞声在山林中回响。   看着不远处的混战,左卿感觉脖子都有些僵了,正想活动下,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以被慕云昭捂着嘴的姿势倒在他怀里,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就在自己头顶,周身似乎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因为鼻塞的关系也分不太清。左卿感觉脸颊有些燥热,慌忙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却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腿有些麻木,不小心倾倒在草地上。   慕云昭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般,向跟在身后的白凌吩咐道:“趁乱将燕逸飞救出来,目前他还不能死。”   “是。”白凌轻声应道,冲向那交战的两军之前还不忘了瞟一眼慕云昭和左卿,原本他跟在身后的时候就发现了前方的状况,刚想提醒,却没想到看到了那样一副场景,难不成王爷真有那种嗜好不成?白凌不敢多想,催动着身形,搜寻着燕逸飞。   慕云昭看着白凌的身影消失回头见左卿蹲坐在草地上,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意识刚才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你救下燕逸飞是想做什么?”慕云昭没料到沉默着的左卿会突然问到这个,又瞥见前方那混乱有渐渐沉寂的趋势,丢下一句“留下他自有用处”,不自在地站起身打算从一边绕过去。   左卿有些气恼地站起身,哪知腿上那阵酸痛还没消失,这样猛地起身导致腿痛得重心不稳,身子向前倾倒。   慕云昭正打算从左卿面前绕道走,见她身形向前倾,及时托住了她,“小心!”   好在慕云昭从后方托住了左卿的腰身,不然以她所处的位置来看的话,摔倒就会直接从面前那小斜坡滚下去了。   左卿也有些后怕的长舒口气,发现慕云昭竟然还揽着自己的腰,僵着脸掰开他的手,站在一旁垂着头,用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刚才多谢王爷相救,只是下次再出现这样的状况,王爷不必管我。”说完也不再看慕云昭,抢在他身前绕路回川南军营。   慕云昭将有些僵住的手臂收了回来,看着左卿的背影神色莫名。    第二十章 暗藏杀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一路感受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刚才还真是险,要不是慕云昭的话,从那斜坡上摔下去不死也得残了。只是真的不想再接受他的救助了,他越靠近自己,就越觉得很多事不再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不能跟他再有多的瓜葛,只要他能帮忙查到项链的线索就行,这样自己就可以离开了,只是查到线索之后真的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么,左卿开始不确定起来。   “军师这么晚还在此,所为何事?”左卿一路思考着回去的事,完全没注意前方出现的人,被陡然的一声问话给吓了一跳。   左卿看到眼前站立的人之后,有惊无险地拍了拍自己胸口道:“你要吓死我啊!”   孔璋皱了皱眉,“军师莫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将就在这路中都未发现。”   “你还真会揣测别人的行为,当真是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猜。”左卿的语气有些轻蔑,让孔璋顿时心生怒意。   “你这是仗着有王爷撑腰,认为本将不敢动你?”孔璋的话语里已然带着些许杀意。   “孔副将还未歇息啊!”慕云昭那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让孔璋心头一惊,随之又一喜,原本就是听见这山林中动静不小,心下疑惑才会出来查看,没想到会碰到他们,他俯身道:“末将听到这山林中好似有争斗声,便前来查看,以免惊扰王爷歇息,只是……”孔璋话音一转,抬眼小心瞟了一眼慕云昭的神情,又接着道:“王爷深夜怎会从外面归来?”   “本王也是听见了声响,出来看看热闹罢了,只是孔副将可就错过了。”慕云昭戏谑道。   孔璋被慕云昭这语气惹得心头一跳,“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慕云昭将手揣在衣袖里,越过孔璋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孔副将亲自前去查看不就知晓了。”说完带着一股莫测的笑意扬长而去。   左卿鄙夷地看了孔璋一眼,他还真是乐此不疲地喜欢撞枪口,嗤笑一声,留下一脸错愕的孔璋独自思考着慕云昭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对他说这番话?”路途上,慕云昭冲离他远远的左卿问着。   “我之前就已同王爷说过了,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面,只要王爷能帮我调查项链,我就心满意足了。”左卿低着头认真地踏着脚下的青草地,说话间都不曾抬头看向慕云昭。   “可是本王看公子不像是不想知道的。”慕云昭慢悠悠地跟在左卿身后,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   “那我如果说想知道,王爷会告诉我么?”左卿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那双星眸幽幽地看着慕云昭。   慕云昭以为她会否认到底,却没想到会突然这样回头认真地问着他,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喃喃道:“若你想知晓,本王告知你也无妨。”   听到慕云昭的回复,左卿也愣住了,随即摆了摆手道:“王爷,刚才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不必当真,我并不是那样好奇心重的人,虽然你做的这些事我都是被蒙在鼓里,但我也明白这样对于我来说其实更好,既然不应该是我踏足的圈子,我就不应该踏足。”   慕云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若无其事地走到左卿身边,“既然你不想知晓,那本王也不多说,反正到时你也会知晓。”   “这样便好。”左卿回以一笑,又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   漆黑沉寂的山林中只剩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   ……   清晨,那一轮弯月还没完全消失,左卿舒展着筋骨出了营帐,只见一士兵匆匆赶来,俯身恭敬道:“军师,王爷命小的前来告知您,可以准备着回凌风城了。”   “这么快?”左卿知道经过昨晚的事,西凉那边的势力应该已经分裂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王爷一大早就吩咐下来,大军目前也已准备妥当。”   左卿想到这小兵也不知道什么内幕,不过说不想知道的也是自己,服从安排早些到凌风城也好,“我没什么可准备的,就随你一起去王爷那。”   “是。”那士兵应着,低着头在前方引路。   远远便看到慕云昭安排着那些将士,却不见白凌的身影,应该是昨天的任务还没完成,站在一旁的是一脸木然的孔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云昭在见到左卿的身影后,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别开眼,向先前传话那士兵吩咐道:“带军师去选匹好马。”   左卿刚站定不久,却听到一声这样的安排,看着慕云昭那不明的神情,秀眉微颦,还是转身跟着那士兵前去马厩选马。   看着马厩里那些喘着粗气吃着马料的马匹,左卿转头问道:“从这里到凌风城大概需要几天?”   “途中不耽搁,骑马前去大概需四五日。”那士兵恭敬地回答着。   左卿暗叹了口气,骑马也算这个时代最快的交通方式了吧,四五天的行程还是要选一匹体力好的马才行,好在以前有跟局长他们一起学过骑术,对选马还有一些了解。   一匹匹看去,左卿看中了一匹浅棕色比较高大的马,上前去解开拴着的绳索,“就选这匹。”说完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手握缰绳,双腿微微用力一蹬,朝着那整装待发的大军跑去,全然没注意到随行的士兵脸上带着一抹震惊的神情。   慕云昭看到那骑马而来的身影,再看到那匹浅棕色的马匹,微眯着眼,正要开口,却听到一旁的孔璋大惊失色地说道:“军师,这可是皇上赐给王爷的马,你怎的给骑了。”   皇上赐的?难怪在马厩中显得这样出色了,左卿挺直腰身正色道:“那是在下逾越了,既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在下去另选一匹。”   而被孔璋抢了话语的慕云昭却淡然道:“无妨,既然军师喜爱,本王再选一匹便是。”   “这可使不得!”孔璋那一副冰山脸早已崩塌,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第二十一章 还治彼身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皇上赐给本王,既是本王有权处置,让给军师骑这如何使不得?”慕云昭拧着好看的眉目,睨向孔璋。   不等孔璋说出个所以然,左卿那边却先出了状况。   “嘶!”   不知怎么回事,那匹浅棕色的马匹像是受到惊吓般,猛地抬高前蹄发出一声长嘶,随后发了疯般向着山林窜去。   左卿也不知道这马怎么会突然发了疯般乱跑,好在反应快及时握紧了缰绳,倒也不至于跌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左卿试图拉紧缰绳让马停下来,却没想到那马开始一个劲地想把她给甩下来。左卿只能停下拉扯缰绳的动作,俯下身,伏在马背上,无计可施之下,也有些紧张起来。   那马还在不停歇地乱窜,左卿伏在马背上被颠得快断了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般,眩晕地差点抓不住缰绳,也没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左卿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便脱离了那发了疯的马匹,扑在了枣红色的马背上。   在渐渐停下脚步的马背上,左卿睁开双眼,有些晕乎乎地看着地面。“没事吧?”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左卿偏着头,定眼看清慕云昭那紧抿着唇,带着一丝凝重的面容,顿时也放松下来,长呼一口气道:“差点以为要死了,还好还好。”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怕。   “那马应该被做了手脚,目标原本是我,只是正好被你撞上了。”慕云昭听着左卿那后怕的语气,并没有说出刚才自己只是因为有一股梗在心头的感觉乱了方寸,才会忽视孔璋话语中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你早就知道了?”左卿仍是偏着头的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着。刚才孔璋的阻拦确实很可疑,慕云昭不会看不出来,但仍没阻止她骑这匹马,左卿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他还是拿自己做挡箭牌么……   “你多虑了。”慕云昭轻易地打消她的疑虑,“只是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毫无头脑之事。”   “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显然属于下策的事?”左卿没有说出慕云昭话里的那个他是谁,只是顺着他的话问着,不过很显然她也忘了自己趴在马背上的姿势有多怪异,一门心思想着那些有预谋的事。   “眼看着本王就要平安无事地回凌风城了,不做些什么,他也无法向上头交差。”慕云昭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上头的人?以慕云昭的地位来说,上头的人那岂不是……在心中思虑再三,左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王爷现在的处境是……”   慕云昭因这句问话愣了神,随即脸又冷下来,“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左卿看到慕云昭那被寒气笼罩的俊脸,不禁打了个寒颤,果然不管模样长得再好,摆出一副冰块的样子一样让人反感,她嘟嚷道:“毕竟我还有求于王爷,自然关心这个。”   “仅是如此?”慕云昭挑了挑眉,摆出明显不信任左卿的样子。   “不然还能怎样?”左卿没好气地说着,究竟还要表明立场多少次才相信她,虽然可能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确是很可疑的,但是毕竟也替他做了那么多,好歹也相信一下她吧。   左卿见慕云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撇了撇嘴,也不再问起这个,转而问道:“那王爷现在打算怎么做?”   “本王的大礼还没送出去,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回礼送上,本王倒要看看,他收到这份大礼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慕云昭的语气带着一抹狠戾的意味,神情更是冷峻。   左卿歪着头看着慕云昭,除了那次在晴昼湖对孔璋摆出了身为王爷的威严,其余时候好像都比较随意,可是那些应该只是他的保护色,那他真实的样子又会是怎样?左卿忍不住在心中猜想着,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好奇得有点过头了。   “你在看什么?”慕云昭被左卿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直视她的眼神便会让自己产生一些怪异的感觉,却又没法区分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左卿有些心虚的别开眼,被他这样一问才发现自己竟看他看得出神,回过神才感觉到自己这样趴在马上的姿势可真不舒服,挣扎着想要下马,却换来慕云昭不解的眼神,“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下去啊,难不成你让我以这样的姿势跟你同乘一匹马?”其实不管姿势怎样,跟慕云昭同乘一匹马怎么也不正常,左卿涨红着脸也不再看慕云昭,仍挣扎着要下去。   慕云昭看着她一副想下马却无法下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可出了破阵岭,你难道想走回去?”   左卿停下动作,讶然地看着他,没想到居然一下子能跑这么远,“难道就这样回去?”   “不然呢?”慕云昭说完,不待左卿有所反应,率先掉转方向回军营。   “诶?快停下!”左卿眼看着马匹开始跑起来,而自己却还是横趴在慕云昭身前,挥舞着手臂赶紧喊停。   慕云昭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左卿被那阵颠簸晃得头晕目眩,忍不住大喊道:“我去你大爷的!”声音在山林中盘旋,惊得林中的鸟雀相继扑扇着翅膀往空中飞。   等回了军营,左卿都分不清方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从马背上跳下来,没想到刚接触到地面有些脚软,一下瘫坐在地上。索性也不起来,坐在地上揉着颠簸得厉害有些难受的肚子,也不管这一身白袍在地面沾染了不少尘土。   孔璋脸色难看地迎上来,俯身跪立道:“是末将失职,让王爷和军师受惊了。”   左卿坐在地上斜眼睨着孔璋,也是为他感到悲哀,其实心里为这计划没成可惜着呢,却还是要做出这副嘴脸。   慕云昭没回应他,只是下了马冲左卿说道:“军师待会骑这匹吧。”   “那就它吧。”左卿有些有气无力,刚才趴在马背上确实难受,而慕云昭这个罪魁祸首却显得与他无关一般,忍不住在心里对他百般鄙视,自己到这里来都吃了多少苦了,全是因为他,现在这一身还酸痛着呢。   孔璋跪立在一旁,脸上也带着一丝难堪,在众多将士面前做出这种低姿态的样子,还没有一句说辞,手指不由得收紧,只能咬着牙关忍耐着。   慕云昭将拴着马匹的绳索交给左卿后才走到孔璋面前,俯下身,眼带笑意地轻声道:“其实孔副将应当向军师赔礼道歉,毕竟此次拿下破阵岭也是军师的功劳。”   “末将也知难辞其咎,甘愿受罚。”孔璋埋着头,在无人注视到的角度也换了副脸色,似有些窃喜。   慕云昭微眯着眼,嘴角噙着笑看了左卿一眼,道:“以军师这般气度,指定不会与你计较,不过……”   左卿看着慕云昭这副表情就觉有些危险,完全是一副算计人的样子,而孔璋却认真地抬起头,迟疑道:“不过什么?”   慕云昭的眼神并没有在左卿身上多加停留,继续轻声对着孔璋道:“军师不会计较,只是本王气量小,原先本王还有些愧疚,孔副将也是因分了本王这毫无能力之人为将,才会屈于此地良久,本打算拿下破阵岭便替你向陛下请赏。可是今日孔副将当真让本王失望,向陛下请赏之事也得斟酌斟酌。”   见孔璋似乎松了口气,慕云昭接着道:“虽说不给孔副将你请赏,不过出于本王一份好心还是给你给忠告,此番回帝都,孔副将可要小心……”说着面目不善地指了指头,随即又换上一副笑颜。   慕云昭这连带动作都是威胁意味十足,孔璋为此睁圆双眼愣在原地,连慕云昭起身离开了也不见移动分毫。   左卿看着孔璋一副石化般的样子,忍不住在慕云昭经过身边的时候,扯住他的袖子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让他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慕云昭那特意压低的声音她完全没听见,却又将两人的神情变化完全收入眼底,不由得好奇心起想问个究竟。   谁知慕云昭却有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在左卿认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又陡然俯身靠近耳边。“秘密”两字在耳边低低响起,声音有些蛊惑,左卿不禁抚了抚手臂来减轻心中那股酥酥的感觉,她撇了撇嘴,看着慕云昭那一副阴谋得逞的笑容,心想着果然不该问。   “对了,你刚才在山林大喊的那句是什么意思?”慕云昭想到刚才的事,又一时想不起她到底说的一句什么话。   左卿正在心里万般鄙视着慕云昭,经他一问,也想起了在马背上一下没忍住爆了粗口,不过看慕云昭一副不解的样子,顿时也起了坏心思,故作神秘地冲他勾了勾手指,正当慕云昭俯身认真的听着,她却在他耳边轻笑道:“这也是秘密。”       第二十二章 拔刀相助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对于摆了慕云昭一道显得异常高兴,将刚才那阵不爽快全抛之脑后,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马匹,慢悠悠地跟着那队整装待发的大军。   慕云昭看着她一副得意的样子暗自好笑,揉了揉微红的耳朵,正打算另外再牵一匹马,看到孔璋木着一张脸还站在他身后,慕云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孔副将,本王这就启程回凌风城,你调遣好留守在破阵岭的将士后再出发。”   “末将领命。”孔璋这才回了神,垂头应了声,转身前还深深地看了慕云昭一眼。   慕云昭全然不在意他的目光,牵了马径直跟上回凌风城的大军,   随军一起出破阵岭时,已然是正午时分,眼前一条宽广的大道向前延伸,两侧有着半人高的草丛。踏上这条去凌风城的路,就代表着离找到回去的路也越来越接近,左卿忍不住心中狂喜,只想着能尽快到达。   “军师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身旁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心情舒畅的左卿看着慕云昭那张脸也不觉碍眼,反而笑眯眯地道:“自然是高兴,王爷不是说过到了凌风城就能帮我调查项链的事么,这点足以让我高兴了。”   “你为何会如此执着于一条项链?更何况这项链还不属于你。”这个是慕云昭一直以来都存在的疑问,她能拼了命帮自己办事,目的也是这个,那她的身份是不是只要调查出这项链也能知道了?   “实不相瞒,这条项链如果真有内情的话,那便是关于我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只要能找到,那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左卿想着还是将这些告诉他,免得到时候更难解释。   “离开这里么……”慕云昭听到后面,却忽视了左卿说的找到回去的方法之类的话,心中只想着她会要离开这里,那会到哪去……   左卿没有听见慕云昭念叨的话语,疑惑地看着他。   “本王是想说令妹还没找到,你便要走么?”慕云昭提及左卿在晴昼湖跟他说过的话,不知怎的,他突然想掩饰起自己真实的想法。   “啊?”左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想起之前为了隐瞒自己的女人的事,确实对他撒了一个关于妹妹的谎,突然被提及,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圆,支吾了片刻才灵光一闪,道:“待王爷帮我查出项链的事,自然能查出舍妹的下落,便能与她一同回去了。   ”是么……“慕云昭喃喃低语着,不去想左卿话语中明显的矛盾,眼神飘向远方,不再说话。   看着慕云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左卿以为将他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也不再多问,回过头来继续向着回去的事。   并肩而行的两人都不再言语,一如之前那般赶着路。   眼看着日渐西沉,所见之处只有一家挂着残旧旗帜的驿站,慕云昭指示身后跟随的将士停下歇息一晚再赶路,随即让那些将士在驿站附近的平地驻扎下来,他则带着左卿前往驿站落脚。   左卿本来身体就觉疲惫,在破阵岭被那发了疯的马折腾了一番,又赶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无力再走下去,跟随着慕云昭一起将马匹栓在驿站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去。   虽说这驿站处于荒郊之中,但因为仅此一家,店里生意特别好,左卿凝眸看去,座无虚席,正为难时,却见白凌端坐在角落向她这边挥了挥手,两人穿过交错摆放的桌子,与白凌坐到一桌。   白凌早已点好一桌饭菜,还散着热气。左卿坐下来也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开吃,吃了两口热腾腾的饭菜后,有些后知后觉地冲白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现在到,还提前备好饭菜?”   白凌轻笑着,也不回答,左卿自讨没趣,咧了下嘴角,又继续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快让开!”一声霸道的叫喊声震得左卿一哆嗦,险些将筷子给抖落,纳闷地转头看向那吵闹的源头。   只见几名彪形大汉围着一须发花白的老人家,其中一人拍着桌子,恶狠狠地说道:“老东西,见着大爷来了还不快让开。”   左卿见驿站内的人对此吵闹都视而不见,纷纷自顾自地吃着,连驿站的伙计都没一人出来,转头看向慕云昭他们,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左卿又回头注视着大厅中央那场骚动。   “老家伙,大爷让你滚,听见没?”那大汉见端坐着的老人没有丝毫动静,直接拔出手中的刀劈下来。   左卿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那老人家,他手中拿着一裹着黑布,外形似棍的物件堪堪挡下几个大汉的刀,一桌饭菜早已被掀翻,周边那几个食客见状也纷纷向外跑。   左卿伸手推了推慕云昭,有些焦急道:“那几十岁的老大爷被这么多人欺负,怎么都不去帮帮忙?”   “与我们无关的事,不要多管。”慕云昭淡然地看了一眼那须发花白的老人,他身手敏捷地躲过那几名大汉的刀,却还蜷在地上边躲边求饶。   “可是这样下去会不会闹出人命啊!”左卿见怎么说慕云昭都不为所动,索性自己拿起白凌放在桌上的长剑,拔剑挡在那老人身前。   “这大叔都求饶了,你们还打!”左卿手持长剑的动作有些怪异,不过仍不见丝毫胆怯。   “干你何事!”那几名大汉不由分说,挥舞着刀连同左卿一起攻击。   左卿从来没使过剑,只是下意识地提剑挡下直劈下来的攻势而已,要是面对一个人,还能勉强应付,可是自己面前却是四名身材高大的壮汉,还分心担忧着身旁这老大爷的安危,渐渐陷入了困境中。   “王爷,此地人多眼杂,左公子这般冲动,会不会暴露身份?要不要属下去……”白凌的话因慕云昭抬手的动作而止住,沉下声静待着慕云昭的吩咐。   “你没看出那老头的身手么?”慕云昭握紧了茶杯,眼神不曾从中间那吵闹的源头离开。   白凌这才仔细注视着那老头,只见他一边呼着“小心”,一边看似巧合地抓住左卿的手腕助她躲过其中一人的攻击,却没想到那长剑正好划向冲来的另一人,而他手中的木杖则出其不意地锤向那几人,不消片刻,几人便被打得趴下。   白凌将这一幕暗暗看在心里,谨慎地向慕云昭说道:“会是帝都的那个么?”   “**不离十。”慕云昭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观察着那老头的行为。   “小兄弟,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这几人吧。”看着眼前莫名受伤倒下的几人,左卿顿时傻眼了,而听到这话更是错愕地看着那老人,只听他又接着朝那几人说道:“小兄弟已经原谅你们了,快走吧!”   那几人痛苦不堪地赶紧起身逃了出去,左卿还傻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身影。   “小兄弟,多谢相助。”左卿虽说不明白那几人是怎么被打趴下的,不过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杰作,她狐疑地看着那抱拳的老人道:“老先生不必客气,不过这顿饭菜是毁了。”   老人原先坐的那桌子已经被掀翻,只余一地的残渣,驿站的伙计这时才敢出来收拾。   “要是不介意的话,老先生可以与我们同坐。”左卿指着慕云昭的方向说道,可能是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左卿无法忍受恃强凌弱的事情,既然当时决定出手帮这老先生了,也不在意多此一举。只是看着慕云昭的脸色好像不对,确实也是忘了他的意见,只是现在邀请的话都说出口了,怎么能收回。   “老夫便却之不恭了。”那老先生也不客气,随左卿与慕云昭同坐一桌。   白凌本打算说些什么,却被慕云昭制止了,他嘴角含笑地说道:“前辈身手不凡,却屈尊与我等同坐一桌,当真是我等的福气。”   左卿嘴角抽了抽,这是怎么的,一下就杠上了,而且还说出这样带着嘲讽意味的话,刚才老先生都被欺负了,还说身手不凡。   谁知那老先生也不生气,反倒笑着说道:“能与阁下这等身份之人同坐,才是老夫的福气。”   慕云昭端着茶杯,微眯着眼,“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鄙姓元,单名一个凛字。”他顺了顺下巴上的胡须,乐呵呵地回答着。   “元前辈,果然久闻不如一见。”左卿疑惑地看着慕云昭放下茶杯,他怎么会一副跟这老先生很熟络的样子,又转过头看着那位老先生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一身衣着也比较随意,除了一根先前被他用来防御的裹着黑布的长棍外,周身再无多余物件。   “不知前辈此行是要去往何处?”慕云昭的这问题更是让左卿惊讶,他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老夫原本是想前往破阵岭,不过现在改主意了。”慕云昭在听到他想去破阵岭时,面上已然带上冷然之色,只是元凛却冲着左卿道:“老夫现在想收这位小兄弟为徒。”    第二十三章 上门师父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在一旁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的话,却没想到老先生的话语会转到自己身上来,先是一愣,随后睁圆了双眼看着元凛,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元前辈竟会想着收徒这等事。”慕云昭漫不经心地说着。   “如何不会?不收徒我上善门岂不是后继无人。”元凛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慕云昭,好像在生气他怎么会说出如此白痴的话。   “之前晚辈前去上善门拜师,前辈可是连面都不曾见,如今是怎的?”慕云昭笑眯眯地看着元凛,好像在为自己伸冤一般,白凌听到慕云昭直接说了出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左卿没想到这老先生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以慕云昭的身份去拜师,那应该也算是荣幸了,谁知元凛却神情淡然道:“原来之前是阁下前来我上善门。”说话间仔细看了慕云昭一眼,“老夫不才,不收皇亲和女子是上善门的规矩,这个规矩老夫也无法违背。”   “哦?”慕云昭侧目正好看到左卿松了口气的样子,遂又问道:“这不收女子是何时定下的规矩?先前怎的并未听说。”   “此乃上善门的污点,不说也罢,唉!”那一声长叹饱含着万般无奈,让左卿不禁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老先生发出这样的叹声,“小兄弟,这拜师的事如何?”   左卿没料到元凛能一下从那么低落的状况下,瞬间又回转到拜师这件事上来,刚想说收自己不就坏了规矩么,又碍于慕云昭在场,要是说出自己是女人的事实,之前扯的谎又怎么解释,得另外想个法子拒绝才行,毕竟自己也不可能再这里逗留太久,让这老先生空欢喜一场也不好。   元凛见左卿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又瞧了慕云昭一眼,有些讶异地说道:“小兄弟,莫非你也是……”这下元凛有些自我矛盾起来,这不收皇亲的规矩是上善门一直传下来的,可这小兄弟的品性是在可惜了,况且身上似乎还有一种自己所熟悉的气息,想到这个好苗子自己收不了,元凛便郁结地端着茶杯啜了一口茶水。   “前辈您会错意了,她并非皇家之人,不过……”慕云昭说着却话音一顿,故意吊着元凛的胃口。   “不过什么?你可真是急死老夫了。”元凛听到这句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就差上前撬开慕云昭的嘴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了。   “不过也得看这位公子会不会答应前辈您了。”慕云昭一脸玩味地看着左卿,俊朗的眉宇间尽是笑意。   左卿本来觉得元凛问这个,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拒绝的机会,本打算认了皇亲这个身份,谁知慕云昭这么快就给否定了,还把问题又抛给了自己,看着元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左卿坐直身子,一脸歉意道:“老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能拜您为师。”   “那是为何?”元凛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老先生,看您的样子,应该也是上善门的掌门吧?”左卿决定从侧面来拒绝他。   元凛点了点头,等着左卿的下文。   “那您收徒是为了找接班人吧?”   “那是自然,不然老夫也不会挑这么久,不过,小兄弟你问这个的意思是?”   “我无法继承老先生您的上善门,不能达成您所想,拜师也无益。”左卿顺着元凛的话说下来,不能继承上善门,也是最大的问题了,这样应该会放弃吧。   “这个无碍。”谁知元凛瞬间又推翻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笑嘻嘻地看着左卿,“现在老夫只想收小兄弟为徒而已。”元凛想着若是拜了师,以后将上善门交给他还能如何拒绝,一时也有些得意。   “老先生您……”左卿没想到元凛会自己推翻自己说过的话,无奈之下语气坚决地说道:“在下资质平庸,老先生您还是另寻他人吧。”说完也不去看元凛瞬间黯下来的神色,闷声又继续吃起来,以免见他那副样子会心软。   元凛摆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见左卿也不搭理他,想着这招式也不管用了,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讨好道:“小兄弟,不要这么低估自己嘛,老夫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来上善门保证你不会吃亏。”最后俨然一副夸赞自己门派的样子。   白凌在一旁看着眼珠差点没掉出来,想着那时王爷要拜师,连面都不曾见,直接拒之门外,以不收皇亲为由给拒了,还以为只是一番托词。如今却对着这位公子死皮赖脸地缠着,转头又见慕云昭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反而从那眼底都透着笑意,惹得白凌更是一头雾水地继续看着这场争辩。   “老先生您不吃么?若是不吃的话可以先行去歇息。”左卿完全无视元凛说的拜师的事,一本正经的言辞让慕云昭笑出了声。   元凛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像这样被小辈拒绝,可还真是第一次,从来也只有自己拒绝别人的份,但谁让自己就是瞧中这小兄弟的品性呢,安慰着自己慢慢来不急,随即拿起碗筷朝左卿说着:“吃!怎么不吃,徒儿让为师吃,为师自然不会拒绝。”   “咳咳……”左卿一下被噎住了,猛地灌了一口水,“老先生!我并没有拜师!”   “老夫与你颇有眼缘,也坚信你会拜师的,这不过是提前了一点。”元凛嘿嘿地笑着,胡子一翘一翘的,显得有些滑稽,完全没法让人联想这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上善门掌门。   左卿深觉不能再跟这老先生说下去了,要说赖皮绝对比不过他,而且比年龄自己又是小辈,总不能去顶撞他吧,索性闭嘴不再理他。   元凛见左卿将头侧向一边不再说话,自讨没趣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慕云昭见元凛被冷落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前辈,您看既然左公子不同意,收晚辈为徒如何?”   元凛哼唧一声,“老夫先前就说过,不收皇亲,再说阁下一身本事拜老夫为师,岂不是折煞老夫?”   “论剑术,这世间可无人敢与前辈您比肩,前辈如此说才是折煞晚辈了。”慕云昭一脸谦虚,一番话说得元凛也很是受用,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左卿,一副你看王爷都这样说了,你还不快拜师的意味流露出来。   左卿现在十分怀疑慕云昭就是故意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不想拜师了,却还是说着给元凛涨气焰的话,她将筷子一放,认真地看着元凛道:“老先生,我并不是这里的人,也不会拜您为师,况且我已经有师父了。”   即使听到左卿这样说,元凛还是不放弃地说道:“你那师父应当不会剑术吧?可是老夫能教你剑术啊,这并不矛盾。”元凛一点都不讶异左卿说有师父,毕竟他可以看得出左卿身手还是不错的,只是对剑术一窍不通,要说没师父教,他也不相信。   “但是我并没有想学剑术啊!”左卿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先生究竟是多想收徒,为什么就是缠上她了。   “这……”元凛也被难住了,确实提出要收徒的是自己,可是还要说些什么来让眼前这小兄弟心甘情愿的拜师,可真是想不到。   慕云昭见这氛围一时僵住,便对元凛说道:“前辈,拜师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待左公子想清楚也不迟。”随后又对着白凌说道:“你带左公子去订好的房间歇息,长途跋涉想必也乏了。”   左卿有些惊讶慕云昭竟会替她解围,连忙摆手对着白凌道:“只要告诉我房间在哪,我自己去就行。”   “楼上左手边的三间上房都是在下订的,公子随意挑一间歇下便是。”白凌正准备起身,却被左卿拦了下来,便指着楼上说道。   如获大释的左卿赶紧起身,丢下一句“老先生你慢慢吃,我就先去休息了”,也不顾元凛在身后的叫喊声,逃也似的踩着木制的楼梯上楼去。   “诶!”元凛在身后呼叫无果,这又转身对着慕云昭叹着气。   “元前辈到底打着怎样的主意,晚辈还真没瞧明白。”慕云昭说这话时,已不带一丝情绪。   “老夫只为收徒,那小兄弟身上的内力似有我上善门的气息,况且品性极佳,正是我上善门所选之人。”元凛一扫先前那副嬉笑的样子,一脸正然。   慕云昭暗自讶异,在左卿身上分明没有感受到一丝内力,怎会说她有内力。他压下心底的疑问,状似无意地说道:“元前辈若是知晓她的身份,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   “什么身份?”元凛想到刚才慕云昭已经说了不是皇亲,再回想那小兄弟眉清目秀的样子,难不成……   慕云昭看到元凛眼底的惊愕,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白凌则没想到那么深,只是看着那早已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想着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二十四章 入凌风城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当左卿打着哈欠出房门时,被面前蹲着的身影吓了一跳,那些残留的睡意顿时全无,而细看那个身影才发现竟是元凛,只见他蹲坐在地上,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老先生,您这是何苦?”左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老先生究竟看中自己什么了,非要收自己为徒,只是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不可能久留,就不应该去多招惹他人,以免造成双方都难受。   “小兄弟,老夫说了与你有缘,你就看在老夫这一把年纪的份上,认了老夫这个师父吧。”元凛也是拉下一把老脸在求着左卿了,怎奈左卿却完全不给他面子。   “不要叫我小兄弟了。”左卿听着这个称呼有些不自在,“老先生您叫我左煜就行。”   “那个,小煜啊!为师……”元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要长篇大论地给左卿说上一堆道理,却被她打断了那些早已想好的说辞。   “停下!”左卿阻止了元凛还要说下去的势头,她是真的低估了元凛自说自话的能力,“前辈,我记得昨天有好好谢绝您的好意。”   “小煜,你再这样为师可生气了。”元凛摆着一张脸,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左卿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那时候听慕云昭的话,不去见义勇为救这位老先生,也不会摊上这样的事,他分明武功了得,偏生要做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不过就算再来一次,以自己的性格还是会出手的吧。   “前辈,您究竟看中我什么了?”左卿认真地看着元凛,问道。   “老夫都说了看中你的资质以及品性,正符合我择徒的标准,老夫一把年纪还没收个满意的徒弟,碰到好苗子自然不会撒手。”元凛抚着胡须说得理所当然。   左卿一脸怀疑地看着元凛,这些都只是片面之词,感觉有搪塞的嫌疑,遂又问道:“我根本就没有内力,前辈又怎么看出我资质好?”   元凛一脸讶然地看着左卿,“怎么会……”说话间又仔细地瞧着左卿。   “前辈还未说服左公子么?”还未见到人,便听到慕云昭那清冷的声音,话语中透着浅显的笑意。左卿微微侧目,便看到慕云昭揣着手,倚着门框看向这边。   元凛看到慕云昭的出现,放弃了感知那丝力量,嘴里还嘟嚷着:“看到他这样笑我就感觉一阵不舒服,好像随时被算计着。”   左卿离得近,清楚地听到了这声抱怨,心中也默默的认同着这句话,嘴上还是很和气地问道:“我们现在出发么?”   慕云昭点了点头,“白凌已经先行一步,我们马上出发。”   “你们这是去哪?”元凛见两人下楼梯打算向外走,不依不饶地跟在左卿身后。   “我们回凌风城,前辈要跟上么?”慕云昭偏着头问道,脸上竟带着一丝期待。   “那当然跟上,小煜到哪老夫就跟到哪。”元凛的态度异常坚决,不管是昨天慕云昭说了左卿身份的事,还是今天发现内力的感知可能有误的事,都无法影响他的决定。   “前辈这样缠着也毫无意义,还不如趁这时间去找更让您满意的徒弟。”左卿一直被这样缠着也有些恼怒,撂下这句后便大踏步出了驿站。   慕云昭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跟上,元凛则在后方陷入了沉思。   不管如何说,元凛还是一路跟着左卿他们往凌风城去,虽说没再像之前那样,缠着左卿一口一句收徒说个不停,不过始终不离开,亦步亦趋地跟着。   左卿看着元凛一直这样跟着,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便到慕云昭跟前低声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元前辈死心,他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慕云昭瞟了一眼跟在后方的元凛,“他既然如此执着地相让你拜师,你同意便是,不仅不会有损失,若是能学个一招半式,收获也不小。”   “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左卿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得前辈这样看好你,别人求这机会都求不来,昨日你也听到了,本王曾前去拜师都被拒绝。”慕云昭注视着左卿的神情,心中不禁猜想着她拒绝元凛的原因,毕竟以元凛及他身后的上善门,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好事,相信没人会不答应,除非是对这江湖事毫无了解之人。   “我知道,原本让一位老先生降低身姿这点就不太好,只是我有自己的难处。”左卿从昨天的谈话中就知道,元凛是想找个能继承师门的徒弟,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执着于自己,且不说自己是女人这点就违背了,还有迟早要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这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他的,左卿并不想辜负元凛的一番苦心,早知不行,就不应该答应。   “本王是不明白你有何难处,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前辈不会这么容易罢休,你还得烦恼一阵。”慕云昭话是说提醒,不过左卿总感觉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左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果然不能靠他,还是得靠自己来解决。   一路安然无事,往凌风城的路途耗费了五天,元凛依旧默默地跟着,并没有说多的话,左卿还暗自揣测他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直到看到那座巍然的城池时,才抛开那些恼人的思绪。   如果说之前在破阵岭,那股时代的差异感还没那么强烈,现在看到这座青砖绿瓦的城池时,左卿才是真正感觉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已经全然不同。   这里不愧是川南的帝都,进入凌风城后,街道的繁荣之景让左卿不禁有些感叹,不断吆喝着的小贩,两侧商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左卿置身于其中,一时有些眼花缭乱。   “小煜啊,你这是要去哪?”元凛在左卿好奇地瞧着那些摊贩时,冷不丁地开口问着。   左卿听着这无比亲密的称呼也有些习惯了,回答道:“当然是跟着王爷回王府,不然也没地方可去,前辈您呢?”   “小煜你怎么会没地方可去,上善门可不会拒绝你的前来。”也是难为元凛一把年纪还得腆着脸来说话。   左卿就知道不能低估这位前辈厚脸皮的功夫,这不安然过了几日,一下就露出本性了,“前辈莫要再开我玩笑了,前辈有这工夫,还不如去寻个优秀的徒弟。”   “小煜,你就是那个优秀的徒弟啊,为师可不会看走眼。”元凛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耍赖的话,这让左卿实在没有言辞再来回绝他。   正一筹莫展之际,慕云昭开口了,“前辈要随我们一同去王府么?本王还有要事交待给左公子,怕是不能同前辈去上善门。”   元凛一听这话也不高兴了,板着脸道:“你要让我的乖徒儿做什么事?你们这些皇家人可不见得会安什么好心。”   “前辈多虑了,本王还要仰仗左公子,怎会存多的心思,况且……”慕云昭也不恼元凛的话,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左卿一眼,俯身在元凛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元凛顿时眉开眼笑,不住说着“好、好。”转而又对着左卿说道:“小煜啊,为师就先回上善门,你就先随王爷回王府。”   左卿一脸困惑地看着慕云昭,也不知道他对院凛说了什么,让他这样高兴地妥协了。   元凛驾着马,调转了方向,对慕云昭拱手道:“那老夫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前去昭王府拜访。”   左卿看着元凛驾着马离去,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刚才对前辈说了什么?鬼鬼祟祟的。”   慕云昭一副莫测的神情,“前辈愿意主动离去,难道公子不满意?还有别的问题么?”   “总感觉没安好心。”左卿不禁嘟嚷着。   “再不济就是得个厉害的师父,你又不会亏损。”慕云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话语中还一副左卿赚大发的意思。   “你又不懂我所想,要拜师你去拜。”左卿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一侧的摊贩上。   “本王倒是想,只可惜前辈瞧不上。”慕云昭也没说假话,若是能得到元凛的助力,这江湖上的大部分势力怕是都能为他所有,不过看左卿的样子也是不知道这些,不然怎会放弃一个如此好的机会。   “那也只因王爷的身份不同,如果同我一样,元前辈选择的必然是王爷。”左卿说得理所应当,也只是想着元凛会看中自己的资质什么的,完全就不太可信。   “本王竟未曾发现你说话是如此讨喜。”慕云昭那明显的调笑语气让左卿转过头来瞪着他,随即又正色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元前辈选你自然是因你的确有过人之处,你应当感到荣幸。”   左卿被慕云昭这认真的话语给堵住,嘴里嘟嚷着也不再多说,认真地跟在大军后面前往王府。   大军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黒木金丝匾额,上面用飘逸的行书写着“昭王府”三个大字,两侧的石狮栩栩如生,整体看上去显得无比大气。   左卿看着慕云昭交代那些将士先行回宫复命,随后下马带着她一起进了王府。    第二十五章 所谓命格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刚迈过那扇大门,便见到迎面走来一人恭敬地向慕云昭请安,“属下恭迎王爷回府。”   “起来吧。”慕云昭大踏步向王府内走着,又陡然间停顿脚步,吩咐道:“安排止霜别苑让这位公子住下。”   “是。”那人抬眼似有些错愕地看了左卿一眼,遂低下头跟在慕云昭身后。   左卿不明所以地跟在后边,刚才那一眼似乎有着别的意思,不过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很快,王府内的景致也让左卿抛开了这些想法,古色古香的建筑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只见佳木茏葱,滕蔓翠竹,亭台阁楼,蜿蜒长廊,没想到就是一处府邸,内部也能造就得如此精致。   “云昭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一声清脆欢快的叫喊声吸引了左卿的目光,只见一道湖蓝色的身影扑向慕云昭。   “问儿,在王爷面前莫要失了礼数。”跟在女子身后的是一位留着小撮胡子的中年男子,一袭青灰长衫,略带责备地看着那女子。   慕云昭拍了拍祝问儿,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不在意地说道:“无碍的,祝伯,在王府里不必拘泥于这些。”   祝问儿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抓着慕云昭的衣袖不肯松开,惹得祝衡瞪了她一眼,而这时才发现静立在一旁的左卿,祝衡脸色有些异样,略微迟疑地问道:“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左煜,此次得以安然归返,也全是她的功劳。”慕云昭冲祝衡如此介绍着。   “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才识,果真了得。”祝衡的话语里满是赞誉。   连祝问儿也偏着头瞧了瞧左卿,还懂规矩地对左卿福了福身,道:“左公子万福。”   左卿刚回应了祝衡的赞赏,便看到眼前这莫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礼貌的问好,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连连说道:“祝姑娘好。”   祝问儿眨着那双灵动的眼,掩着嘴笑道:“左公子好生腼腆。”   “问儿,不得无礼。”祝衡呵斥着祝问儿,惹得她扁着嘴巴躲在慕云昭身后,一时间也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左卿不禁在心里想着两人是什么身份,看样子应该是父女,住在王府里也不知道跟慕云昭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沈德,你带着左公子先去止霜别苑歇息,稍后若是宫里派了人来,先在前院候着。”慕云昭冲跟在身侧的人说道。   听到慕云昭的吩咐,左卿才发觉自己揣测过头了,默然地跟在沈德身后,往给她安排好的地方去。   看着那道身影离去,慕云昭不着痕迹地将衣袖抽回,道:“祝伯,你随我来书房一趟,有些事想问问你。”说完径直越过长廊,往王府书房的方向去。   祝衡应了声,又对着祝问儿吩咐道:“问儿,你回房去,我与王爷有事相商。”   祝问儿嘟着唇,很是不喜,却也没法,这些不是她能参与的事,也只能听话地先离开,临走还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慕云昭的背影。   “祝伯,这次前往破阵岭,似乎并不是一无所获。”祝衡刚踏进书房,便听到慕云昭的低语,侧目见他坐在书桌后,似闭目养神般。他随手带上门,道:“王爷,在此之前,且让我问一个问题。”   慕云昭眼皮都不抬地说道:“问吧。”   “王爷此次在破阵岭是否有遇到一女子?”祝衡走近书桌,坐在一侧的木椅上问着。   慕云昭这才抬眼,一片波澜不惊的神色,“祝伯何出此言?”   祝衡见慕云昭神情无异,暗自想着难不成自己的推算真的有误?遂如实道:“不久前,在下替王爷推算演卦,发现王爷命格有异,遂夜观天象,发现果有一颗璀璨异星,误入王爷命格,推算之下应是一女子,可随王爷回府的却是一位公子,故如此问着。”   听完祝衡的解释,慕云昭皱了皱眉,“有怎样的变化?”   “此变化当属好兆,然星移斗转,万事皆有变数,而这变数却是在下难以揣测到的,故而容在下斗胆问一句,王爷是否遇到过……”祝衡欲言又止。   “万事若皆信天命,又如何成事?”慕云昭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祝衡所说的命格一说。   “王爷不可不信,这女子应当有助于王爷成事,在下以为……”   “祝伯!”慕云昭打断祝衡的话,脸上也出现一丝不耐之色,“当初父王的命格之说可不要忘了。”   听到这话,祝衡脸上出现一丝难堪,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推算无误。   慕云昭见祝衡没了言语,也深知自己的话语有些过,又道:“本王不过想说在破阵岭算是找到了突破口,等向皇上复命后便可行动。”   祝衡也没将慕云昭先前说的放在心上,点了点头道:“王爷做决定即可,在下定当全力支持,只是刚才所说,还望王爷可以考虑一番。”说完见慕云昭神情有些倦怠,又道:“王爷先歇着,等从宫中回来再议。”   慕云昭一手撑着头靠在椅子上,轻声应着,算是默认。等祝衡出去之后,他脸上的神情才瞬间瓦解,揉了揉额角,不禁想着那个所谓改变命格的女子,会是她么?   迷茫地看着窗外那片阴郁的天空,今晚之后,这局势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若真能改变他的命格,那便好好瞧瞧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   左卿跟着沈德到了一处别致的院子里,拱门之上挂着的牌匾书写着“止霜别苑”,院子的面积还挺大,正当左卿进了拱门,看着这院中景致时,两名穿着浅绿衣裙的小姑娘迎了上来。   “沈总管。”两位姑娘同时向沈德问好,左卿也在这时打量着两位小姑娘。   “这位是左煜,左公子,以后就住止霜别苑,你们两姐妹好生伺候着。”沈德如是说着,又向左卿说道:“公子好生歇着,有需要遣人来前院告知即可。”   “有劳沈总管。”左卿客气地说着。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先行告退。”沈德拱手说着,随后便出了小院。   “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左卿刚回过头,两位姑娘中一看上去年纪较小的姑娘大喇喇地说着,惹得另一个使劲瞪着她,她却还嘟嚷着道:“姐姐,我又没说错,我见过的除了王爷之外,就没长这么俊俏的了。”   左卿被这小姑娘直来直去的性子给逗笑了,到这里的这些日子,不管是谁说话都跟蒙在雾里似的,且不说话语会很直爽,就是预防着那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够累,便打趣着那位小姑娘,“外面可有不少长得俊俏的公子,你要见着了就不会这样说了。”   “可是像公子这样……”她似乎在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半天才一拍脑袋道:“对了,秀丽,像女子一样,比那祝小姐还好看。   “芷琴!”年长的姑娘呵斥着那叫芷琴的小姑娘,随即拉着她一起跪在左卿面前,赔礼道:“芷琴她年纪尚小,不懂事,说了让公子不喜的话,还望公子恕罪。”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有些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说不喜了,正想说这小姑娘说话还真直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却没想到另一个姑娘会这么大反应。   “芷琴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公子要罚,便罚奴婢吧。”说完便垂着头等待着处罚,芷琴呆呆地跪在一旁,还想着自己哪错了。   “我并没有说要责罚你们啊。”左卿上前将跪着的两人扶了起来,问着那一脸惊愕之色的姑娘,“她叫芷琴,你叫什么呢?”   “奴婢叫芷兰。”看她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跟芷琴的性子形成极大的反差。   “芷兰和芷琴么,名字真好听。”左卿念着这两个名字,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   芷兰有些脸红地低着头,芷琴则笑嘻嘻的,对于左卿夸她的名字好听很是开心。   “你们能否帮我准备换洗的衣物那些,我这都有些不好意思见人了。”左卿有些嫌弃自己身上这显得狼狈的白袍。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芷兰躬身说道,又对着芷琴纷纷着:“你去前院找沈总管拿几套新衣物看公子能不能穿,记住,千万别顶撞了人。”她刚交待完,芷琴欢快地应了声,便一下跑没影了。   “你们是亲姐妹么?”左卿看着芷琴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忍不住问道。   “是。”芷兰回答着,并不说多话,惹得左卿又问道:“你多大了?”   左卿没意识到以男装的模样来问这个问题有多不合适,芷兰红着脸道:“奴婢今年十六。”   居然才十六!那芷琴既然是她妹妹,那自然年纪更小,左卿不禁心里暗叹着,想到自己都二十五了,有些不敢站在她身侧,默默跟她拉开些距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看了看芷兰那泛着些许红晕的脸颊,又似受了打击般,唉!跟这些小姑娘果然没法比。   芷兰在一边见左卿一会看看她,又唉声叹气的,一时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好在离她距离也远了些,周身的压迫感也小了些,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问这些是不是存着别的心思,想到这,脸颊更红了。    第二十六章 识破身份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公子,奴婢去准备热水,你先歇会。”左卿看着芷兰红着脸往里屋去,不知所以地挠了挠头在正厅坐下,还想着这小姑娘是怎么了,说话怎么老脸红,不过一想才十六岁,不管说话怎么得体,心思还是像小孩吧。   左卿等了好大一会,百无聊赖之下站起身,负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打量着屋里的装饰。   正当左卿观摩着墙上的挂画时,芷兰陡然在身后唤了声“公子”,吓得左卿一手扶着墙,一手拍了拍胸口道:“芷兰,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谁知芷兰立马跪了下来,“都是奴婢不好,吓着公子了。”言语间已然染上些许颤音。   “诶?”左卿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无奈道:“我没怪罪你啊,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跪下认错了,可以随意点,这样我还比较自在。”左卿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行为,虽说这个时代思想比较古板,但跪下认错这个真的让自己有种十恶不赦的感觉。   “公子,奴婢已备好热水,还请公子移步到内室。”芷兰的眼角微红,左卿摇了摇头跟着她去了里屋。   看着那从屏风上冒出的袅袅白烟,左卿想着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却看到芷兰还站在屋子里,便说道:“芷兰,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这……”芷兰有些不知所措,也不好反驳,才说道:“那奴婢便再外边候着,公子有吩咐再唤奴婢进来。”   左卿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是让她进来不就被发现了。左卿看着芷兰出去将门带上,才走到屏风后解开自己身上这脏兮兮的白袍,放下长发,整个人泡在撒着点点花瓣的浴桶里,被温热的感觉包裹着,有些惬意地梳理着一缕缕交织在一起的长发,洗掉这些天以来的疲乏。   芷兰静静地站立在门外,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以防有什么吩咐自己没听到,误了事。而因为太过专注,都没有见着芷琴捧着衣物蹦跶着过来,等芷琴都到跟前来了才发觉,被她猛地一跳吓得差点叫出声,惹得芷琴咯咯笑着。   芷兰瞪着那眨着无辜眸子的妹妹,拿过她手中的衣物,嘱咐道:“我把衣物送进去给公子,你毛手毛脚的,别进去了。”   芷琴嘟着小嘴坐在石阶上,歪着脑袋看芷兰进屋。   左卿懒洋洋地将头靠在木桶边,舒服地泡着澡,自然是没听到那轻轻的推门声,当听到芷兰那惊愕的声音唤着“公子”时,才看到呆愣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顿时也傻眼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是全暴露了。   芷兰呆呆地看着左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在这氤氲水汽里皮肤白皙的人,分明是女子,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不是公子……”   左卿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只能赶紧先稳住她,“芷兰,等下,这事说来话长,你先把衣服给我。”左卿怕她就这样跑了,到时候又在王府里将这事情传开,那可就麻烦了。   芷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物,显得有些木讷,还是上前一步道:“可是这是男子的衣物。”   看着她似乎没有要跑出去的意思,左卿瞬间松了口气,“没事,你先给我穿上。”   芷兰听话地将其中一套月白色的长袍递给左卿,待左卿将衣服穿好,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时,芷兰才垂着头说道:“原来公子是女儿身,之前芷琴误打误撞还说对了。”   听到她的话,左卿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思量一番后才说道:“芷兰,女子身份这件事你能否帮我保密,连芷琴也不许说,她的性子估计藏不住事。”   “为何?难道王爷不知?”芷兰有些讶异,沈总管先前交待的确实说是公子,那就是说他们都不知道,只是这……芷兰有些为难了。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苦衷的。”左卿知道她是这王府的丫鬟,让她帮忙瞒着有些困难,不过现在只能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苦衷?”芷兰愣愣地看着左卿,随即自说自话道:“公子……不对,小姐你莫非是因为王爷才这样的?”   “因为王爷?”左卿正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却没想到芷兰会突然提起慕云昭。   “小姐是因为看上王爷,才会想到这样的方法来接近么?”左卿不知道为什么芷兰会这样说,而且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怜悯之色。   “这、这……”左卿支吾了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要是说不是这个原因,自己就要重新想个理由出来,可是这个原因也太……左卿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把慕云昭,自己怎么可能看上他那样恶劣的人,要是像那个人倒好,不过那个人是不该属于自己的,拍了拍头,想把自己那些多余的思想全抛去,现在只能想着回去的事。   芷兰看着左卿像有些羞赧般说不出话来,而且还满是心事的样子,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便安慰道:“左小姐,奴婢不会将你是女子的身份告诉王爷的,不用担心无法接近王爷。”   如果可以,左卿真想哭一会,为了不让芷兰把这事说出去,自己的牺牲也太大了,变成痴心追王爷的人了,不过现在也只能认了,忍着那股想要把真相说出来的冲动,拍了拍芷兰的肩膀道:“谢谢你。”   “左小姐你太客气了,奴婢觉着你比王爷看上的那位郡主好看多了。”芷兰想到刚才看都她一副翩翩公子的外表,自己都有些心动,若是穿女装,定会特别好看。   左卿正憋屈着呢,蓦地听到慕云昭竟然有看上的人,惊声道:“王爷他有看中的人?”其实她问着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只不过内心有一点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小小失落感,却被她直接忽视了。   芷兰以为左卿是心里有些吃味才这样问的,再加上有些想帮助她,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全告诉左卿。   原来芷兰说的郡主是川南侯爷安逸隐的独女,名叫安景馨,这安逸隐是因为立了战功才被封侯爷的,虽说并不是皇亲,但地位也仅次于王爷而已。慕云昭一直有心迎娶安景馨,只不过皇上迟迟不赐婚,这桩婚事也就落下了。芷兰说这话时还安慰着左卿,劝她不要灰心,既然已经在王府肯定有机会让王爷倾心,惹得左卿又是一阵憋屈,不过却也在心里想着,能让慕云昭看上的女子不知会是什么样的。   芷兰见左卿擦拭头发的动作有些迟缓,以为是自己说的那些让她难过了,便接过左卿手中的绢布替她将长发上的水分吸走,又说道:“左小姐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在王府里机会可比别人多,祝小姐就是想,祝大伯也不会同意。”   左卿石化般看着芷兰,听她这样说,慕云昭在这凌风城似乎很受女子欢迎,不过他那副模样确实也值得让那些女子倾心,也难怪芷兰会认定她也是同样倾心于慕云昭的,不过能将错就错的掩饰身份也好,反正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便会走。   “姐姐,你怎么这么慢,王爷都遣人来了……”芷琴那稚嫩的声音出现在门口,让屋里的两人同时睁圆了眼看着她。   芷琴直愣愣地盯着披散着长发的左卿,似乎看呆了,芷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侧身挡在左卿身前,瞪着芷琴惊声道:“芷琴,不是说了让你在外面候着么,怎的不知会一声就闯进来,惊着公子可如何是好?”   “不是……王爷遣人来告知公子去前院,稍后去王爷一同进宫去。”芷琴回过神来,慌忙地摆着手,解释道,说话间又偷偷瞟向被芷兰挡住身形的左卿,掩着嘴小声嘀咕道:“公子这般模样真像女子,真好看。”   这一声嘀咕轻飘飘地传到另外两人耳中,让她们同时舒了口气,左卿心中更是紧张,被这两姐妹轮番惊吓,好在都是有惊无险,不然这心脏可受不了。   芷兰拍着心口道:“以后进门可得知会一声,莫要再如此鲁莽。”见芷琴乖乖地应了声,芷兰转身光明正大地替左卿梳着长发,随后用玉冠将长发束在头顶,配上那身合体的月白对襟长袍,左卿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模样。   芷兰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待会公子这般模样出门,指不定有多少姑娘要倾心于你。”随即又低下头调笑道:“只不过公子应当只盼一人倾心。”   左卿很是惊讶芷兰那调笑的语气,她看上去这样性子稳重的人,竟会说出这种话,看来还是不能以貌取人,心中这样想着,也不做任何回应,暂且就让她这样认为好了。   芷琴听到却在一旁问着:“姐姐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好了、好了。”左卿止住了芷琴想问下去的意思,再这样闹下去,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遂站起身,“芷兰带我去前院,王府的路我还不熟。”   “是。”芷兰也不再理会芷琴在一边嘟着嘴想问个明白,嘱咐道:“芷琴你好好守着院子,我领着公子去前院便回来。”   随后在芷琴哀怨的眼神下跟着左卿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第二十七章 深宫重楼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一路上,芷兰在身旁所说的关于慕云昭的事,都被左卿选择性地拒听了,她一心想着要进宫的事,因为不知道慕云昭需要自己做什么,而且对于那个未知的地方和那权利中心,要说没有一丝不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公子,到了。”芷兰看着左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是刚才自己说的那些导致的,悄悄推了推左卿的手臂,左卿回过神,她却突然后退了几步,狡黠地笑着,“将公子送到,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后才按原路折回。   左卿正奇怪着芷兰的行为,便听到慕云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左公子,本王可恭候多时。”   听到慕云昭的声音,左卿才明白原来芷兰是想给她和慕云昭制造机会,这姑娘分明看起来不像有这些小心思的人,原来是跟自己妹妹一样以外表来迷惑人的么,只不过这番苦心却是白费了。   左卿理了理思绪,这才转过身来,语带歉意道:“让王爷等候多时,实在罪过,还请王爷恕罪。”   说完抬头才看到慕云昭的一身衣着,一袭靛蓝色对襟长袍,领口和袖口皆用银丝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束着一条黑色宽边锦带,一头墨发用嵌玉银冠束于头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慕云昭感受到左卿那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轻咳一声,“沈德已备好马车,现在便可进宫去。”   左卿这才发现自己竟被他的衣着吸引了目光,懊恼地回过神,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的鞋面。慕云昭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不知为何,看到她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竟会有一丝窃喜。   左卿有些尴尬地负手跟在慕云昭身后,到王府门前,便看到沈德驾着马车在外等候,   坐在马车里,左卿之前还能听到两侧商贩的叫卖声,不知过了过久,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渐渐弱下来,直到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只有马车那突兀的车轮声,惹得左卿忍不住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形。   宽敞的大道上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两侧是朱红色的围墙,沿着这条大道一直向前延伸,看这样子好像已经到了皇宫的地界。左卿将视线收回,转头便对上慕云昭那深邃的眸子,不知怎的,左卿突然不敢再直视他,或者是因为芷兰说的话,心里好像也开始对他有些抗拒起来。她不自在地别开眼,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头扭向一旁问道:“先前忘了问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去皇宫?”   慕云昭见左卿掉转视线看向马车外,也收回视线懒洋洋地靠着身后的软枕,双手揣在衣袖中,沉吟道:“皇上设下宴席款待凯旋归来的将士,你身为军师,不到场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左卿撇了撇嘴,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是拿她当挡箭牌,不就是要在皇上面前做出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么,虽然不知道他这样是打着什么主意,反正她打心底就认为慕云昭狡猾,也不想跟他过多接近,左卿不动声色地向外挪了一点,好歹也算保持了些距离。   看着左卿的小动作,慕云昭嘴角噙着笑,也不点破,继续靠着软枕闭目养神,这进宫一趟又得耗费不少心力,还是养足精神比较好。   左卿倚着门框都快睡着了,马车却陡然停了下来,差点将她给甩了出去,好在慕云昭及时拽住左卿的手臂,“马车上空着这些地方,左公子偏生喜欢倚着门框。”   左卿听着他的话,顿时将那些感激的话语给憋了回去,反驳道:“靠在门框上总好过与王爷同坐。”   “没想到本王如此不讨喜。”慕云昭有些无奈地看着左卿,好像还带着那么一丝委屈。   左卿嘴里小声嘟嚷着那些鄙视慕云昭的话,率先跳下马车,慕云昭随后下来整理着衣物,吩咐沈德将马车停在宫门外候着。   此时天色也已阴沉下来,左卿看着眼前这座在夜色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宫殿,有些迈不开步子,这种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深宫大院,如今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眼前,里面还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种种,想着那些未知的事物,一时看着那宫门出了神。   慕云昭走到左卿跟前,看她仰头望着宫门出神,轻声道:“不早了,该进去了。”   “王爷,今晚过后是不是可以开始着手帮我调查项链的事?”左卿不确定地问着,原本对于回去或许并不是那么心急,只是现在看到这座宫殿,又想到慕云昭可能自己也有些难言之隐,不然以他的身份又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心中陡然生出的恐惧感让她不得不向慕云昭确定,她害怕自己回去只是一种奢望,害怕慕云昭自己都深陷在这宫殿里,根本无暇顾上她。   “不出意外,自然是,公子为何如此说?”慕云昭不解地问道,他不明白左卿的情绪怎么一下变得这般低沉,心中似乎生出一股冲动,想替她抚平那紧锁着的眉头。   “王爷说的意外是指什么?”左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揪住这些,只觉得心底有源源不断往上窜的恐惧,所有被她强压下来的疑问也渐渐冒上来,就因为自己一无所知,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只能等待着救援,而救援的人却只有慕云昭。   慕云昭这才仔细凝视着左卿,她脸上的软弱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纤长的身形在这宫墙之下显得无依无助,慕云昭顿觉心底似乎有着什么在悄然改变,一股陌生的感觉充斥在心间,他有些烦闷地说道:“既然是意外,本王自然无法说明,不过你也可放心,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口。”   “如此便好。”左卿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此番心里那阵不安才稍缓解。   慕云昭不太敢看到她这副样子,唯有压下心底那种莫名的思绪,继续向着那座宫殿走去。   左卿低垂着头,紧跟在慕云昭身后,其实并不是她内心纤细脆弱,她只是怕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会耗尽所有想回去的意念,最终留下来的不过只是一个空壳,连生存的意义都找不到。   “见过王爷。”一声软糯的请安声传来,左卿低着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小巧的银丝绣鞋,抬眼便见到一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淡粉色华衣裹身,含笑看着慕云昭,眉目间皆是柔情。   “天色暗沉,本王只道这粉衣美人是谁,没想到竟是景馨郡主。”慕云昭夸赞的话不加思索便出口,惹得那少女手拿帕子掩唇低低地笑着。   “王爷此番回来竟还是这般爱说笑。”安景馨话语里是说慕云昭在开玩笑,明眼人却不难看出她眼底难掩的那抹喜色。   左卿在一旁打量着安景馨,今天才听芷兰提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本人了,这般娇小可人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知书达理的意味,也难怪慕云昭会看上她了。他们两人之间那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说辞让左卿觉着无趣,不过慕云昭这样谦谦有礼的样子倒还真没见过,果然还是因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么,左卿有些嘲弄地想着。   “每每与景馨郡主交谈,本王便会忘了时辰,只是今日还要先向陛下请安,不得不失陪了,下次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畅聊一番。”慕云昭好似这才发觉两人交谈的时间过长,摆着一副笑脸略带歉意地说道。   “能与王爷畅谈是景馨的福气,既然还要去见陛下,自然是不能耽搁,景馨恭送王爷。”说完微微福了福身子,目送慕云昭的离开。   与安景馨道别后,慕云昭那多情公子的形象也瞬间卸下,神情有些漠然,全然不复之前那般。   左卿也没心思去管慕云昭的这些变化,反正面对自己时,总是一副清冷漠然的神情。她自顾自地埋首向前走,丝毫没注意到慕云昭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他的前面。   这要是被外人看到,在这深宫之中,左卿一个小小的军师,竟然走在王爷前头,只怕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慕云昭虽注意到这些,却也不提醒,只是安静地看着左卿的背影,目光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暖意。她今日的言行着实有些反常,似乎在害怕什么,可真不像以往所看到的她,也不知究竟是有什么烦心事缠身,难道仅是担心他不会帮她调查项链么?可还要自己做多少承诺才行?应该说自己真的如此不可信么,慕云昭一时也陷入了自我反省中。   “你是何人?”冷冷地问话声传来,这才惊醒了左卿,正前方的白衣男子映入眼帘,男子身材颀长,一袭白色衣袍在夜风中轻轻翻飞,明亮的眸子在玉辉的映照下,灿若星子,明如珍珠,熟悉的面容也让左卿呆立在原地。   白衣男子见此皱了皱眉,“你究竟是何人,怎会出现在宫中?”   声音清润悦耳,却说着极为陌生的言语,面容温润清俊,却带着淡漠疏离的神情,左卿呆愣地看着他,随后又惊又喜道:“慕千陵?”    第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大胆!太子殿下的名讳岂是尔等能直呼的。”慕千陵还未开口询问,身边一小太监便扯着尖锐的嗓子呵斥道。   左卿神色微怔,太子殿下?还想再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云昭却上前来将她拉到身后,略带歉意道:“太子殿下,军师初次入宫,不懂规矩,还望见谅。”   “云昭,你……”慕千陵看着慕云昭淡然地站立在前方,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却最终作罢,也不去计较左卿的失礼,沉声道:“父皇在御书房等你。”说完转身朝着那座深宫走去,左卿看着那袭落寞的身影消失不见,还未收回心神。   “进了宫,莫要再如此鲁莽,不然本王也无法护着你。”慕云昭将左卿这副神游的样子看在心里,却没说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慕千陵怎么会是太子……”左卿有些失神,他刚才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或者说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过她,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么?可是世上会有两个不管长相、声音、名字都一样的人么,而且处于不同的时代,会不会他也跟自己一样,从未来到了这里?   “你认识慕千陵?”慕云昭听左卿这样说,这才将心底的话问出来,对于左卿的身份,他一直有疑虑,现在心里关于她的事更是一团乱麻,按理说她从未进过皇宫,在无人介绍之下,却能准确地喊出慕千陵的名字,这点实在可疑,这让他不得不再次警惕起来。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我不过一介平民,怎么可能认识太子殿下。”被慕云昭这样一问,左卿才惊醒,心中猜想着慕千陵会不会是跟自己一样,因为那次宴会到了这个世界,在没有弄清这件事之前,不能透露给慕云昭,不然慕千陵的处境也会有危险。   “也对,慕千陵身为太子,自当今圣上登基,十岁入住皇宫以来便从未出去,军师怎会识得。”慕云昭念叨着,似恍然大悟般,一副自己说错话的表情。   看着左卿带着惊愕的神情垂下头,慕云昭眼底都是笑意,“不过一场误会,还是别让皇上久等。”说着先行想着御书房所在走去,只是转身的那刻,神色骤然转冷。   左卿跟随在后猜测着慕云昭话里的意思,慕千陵从十岁开始就住在这皇宫里,这样说就不可能有别人能顶替他的位置,那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慕千陵,真的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慕千陵,只是这件事究竟是慕云昭想试探她的话,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完全将自己所想推翻?左卿已然分不清,只觉自己被这些疑问引向一片深渊,无法呼救,也无法自救。   慕云昭带着左卿在一处清幽的宫殿前停下脚步,从那宫殿中正好推门走出一人,是左卿所熟知的面孔。   “孔副将还真是神速,从临溪城回来都能比本王先进宫。”慕云昭惊叹不已,如果按他们的速度从临溪城到凌风城,路程至少该比他们多两天,可孔璋却能赶在他们前面先进宫,看来在破阵岭对他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末将不敢误了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帝都,没想到竟与王爷同日抵达,真是凑巧。”孔璋似乎没注意到慕云昭话里不善的意味,破天荒地笑呵呵地说着话,让左卿都感到不太正常。   “那还真是巧。”慕云昭略带深意地说着,见孔璋还是那一反常态地笑着,索性扯着站在一旁的左卿道:“本王还要觐见陛下,就不与孔副将多说了。”   “末将先行告退。”孔璋毕恭毕敬地行礼,目送着两人进入御书房才冷着脸转身。   左卿从头至尾都是恍神的状态,直到进了那座清幽的宫殿,让她感到些许寒意。   宫殿内寂静无声,之间左卿坐着一位伏案书写的中年男子,听见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道:“云昭你可算是来了,让皇叔好等啊。”声音洪亮有力,透露出一股威严。   慕云昭拉着左卿一同上前,跪立在墨色大理石地砖上,嬉笑着开口:“陛下,您又不是不知,臣见着那景馨郡主总想多说几句,这才怠慢了,陛下英明,当能明白臣这心思。”左卿伏在地上,讶然地看着慕云昭面对着皇上也能如此轻浮地说话。   “你这小子能想点正事么,让你立下军令状随军都改不掉。”那伏案书写的九五之尊抬起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慕云昭。   “臣这次可在规定时限内拿下了破阵岭。”慕云昭有些不满地嘟嚷着,随后悄悄推了推左卿,左卿立马反应过来,伏身恭敬道:“参见陛下。”   慕绍延好像这才注意到宫殿内还有另一人,眼光落下左卿身上,问道:“这位是?”   “这位公子名叫左煜,臣这次多亏她才不负陛下所托。”慕云昭话语间尽是赞赏之意,惹得慕云昭也细细打量着左卿。在打量左卿的同时,左卿也大胆地打量着他,明黄色的蟠龙长袍,与慕云昭有着一丝相似之处的五官清俊端正,只是增添了几道皱纹,眼神锐利如钩,似能看透人心中所想,让左卿生出一股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赶紧低下头来。   “果真是年少有为,都起来吧。”他好像没意识到两人从进来一直跪到现在,这才淡然地开口。   左卿站起身,揉了揉跪得有些麻木的膝盖,慕云昭却跟没事人一般,挡在她身前凑到书桌前说道:“陛下,臣这次可是立了功,怎么着也得为臣和景馨郡主赐婚了吧?”   “你刚才可说了这次是多亏这位左公子,怎可将功劳全算在你一人头上。”慕绍延反驳着他的话。   “这也是臣物色到的人才,陛下可不能这般说。”慕云昭双手撑着书桌,登时所有形象都没了,跟要不着糖的小孩般,“臣如今可二十有五了,再不立妃,怕是这凌风城都要盛传臣不喜女子了。”   左卿没想到慕云昭竟与自己同岁,而且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符合他的作为,刚才虽说有见到安景馨,论容貌谈吐都属上层,但也不至于让慕云昭这堂堂王爷这样恬着脸去求皇上赐婚。   “你说你这般模样要是让外人见着,朕的脸面往哪放?”慕绍延说这话的同时还瞟了眼左卿,左卿识趣地偏过头一副没看见的模样。   “陛下若是赐了婚,臣保证每天上早朝,不再贪玩,不再留恋眼花之地,不再……”   “好了、好了。”慕绍延打断他认真地思考着应该改过的缺点,“赐婚这事朕可做不得主,安隐逸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还得看他这个老匹夫同不同意。”   “只要陛下答应臣赐婚就行,侯爷若是拒绝另当别论。”慕云昭好像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罢休,直接无赖到底。   “有空朕会与他提起。”说完瞪着慕云昭,“回来跟皇叔问好都省了,竟只顾着自己的婚事,怕是大了不中留了。”   慕云昭站直身子,嘿嘿地笑着,“问好这不是留着宴席敬酒么,私下自然是要说说臣这私事。”   “你怕是就这点私事。”说完,慕绍延站起身,“宴请的大臣估摸着到得差不多,你同朕一起去玄光殿。”   慕云昭应了下来,与慕绍延一起出了御书房,左卿静静地跟随在后面,也不知道自己跟来起了什么作用,这会面好像仅是慕云昭折腾着赐婚的事,倒是让她见识到慕云昭还能对着皇上这样耍赖的行为。   因慕绍延说着想与慕云昭一同走到玄光殿去,便遣了原先准备好的御撵,徒步想着玄光殿去。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只余一轮弯月撒着点点光辉,身前的宫女提着木制宫灯引路,身后还尾随着一众宫女太监,均手执宫灯。左卿走在中间,看着前方那明黄色的身影,这皇上的排场果然大,还真是同电视中的没什么区别,应该说置身于这之中,才能真正感受到。难怪有史以来,众人都对这位置趋之若鹜,只是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不知道木云昭是不是也存着这样的心思。   不远处那灯火辉煌的宫殿前有好些宫女来回穿梭,走进了些,左卿才看到正殿顶端悬挂的匾额,书写着的字却辨认不出,猜想着应该就是先前说的玄光殿。   进殿后,随着一声高呼“皇上驾到――”,那些原本随意站立的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慕绍延挥了挥手,示意平身,径直坐到殿中的正座上,众人才各自落座。   左卿跟着慕云昭一同坐在慕绍延下首,坐下后抬眼便看到慕千陵坐在对侧同样的位置,眼光正看向这边。    第二十九章 无形的网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坐直身子,看着慕千陵那熟悉的面容,一时间出了神,直到慕云昭在一边提醒道:“公子若一直这般看着太子殿下的话,别人会认为你有特别的嗜好。”   左卿闻声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低声道:“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如谪仙般,既是有男子对他倾心也不为过吧?”她这样说也只是为了掩饰而已,却让慕云昭听到这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虽说一直这般儒雅,可也没听说过有男子看上他,莫不是公子自身有这种喜好,才这般说吧。”慕云昭的话语中打趣意味明显,左卿暗自皱了皱眉。   “在下兴许真有这种嗜好,所以还请王爷小心为好,与在下保持些距离。”左卿索性不再多言,不管慕云昭想些什么,要是因为这样能让他离自己远点自然是好事。   谁知慕云昭却丝毫不在意般,越发靠近左卿,还伸手揽着她的腰身,感受到她有些绷紧的身子,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道:“若是像公子这般俊俏之人,即使同为男子,本王也觉无妨,公子认为呢?”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力量,将左卿那原本混乱的心境再添一笔,连思绪都变得沉重起来。直到她木然地转头看到与自己咫尺之隔的那张脸,左卿才慌乱地推开他,哑着嗓子道:“王爷可真会说笑。”   “只因本王不是太子殿下么?”一声低语在耳边化开,似乎带着酸涩之意,左卿不敢细细去揣测这话的意思,只能偏着头刻意避开慕云昭的视线。   “王爷多虑了……我……我并未对太子殿下有特殊的喜好……”左卿盯着面前的佳肴,支吾着说出这些 话,却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有没有听到,因此时殿中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居上座那九五之尊身上。   只见慕绍延举着酒杯,乐呵呵道:“云昭凯旋归来,朕甚感欣慰,特设下接风宴,让众爱卿也顺便沾沾喜气。”   左卿余光瞥见慕云昭端着酒杯站起身,朝上座之人拱手道:“陛下设宴替臣接风,实乃惶恐,臣幸不辱命,不负所托,这杯酒,当敬陛下,愿吾皇江山永固,社稷永存。”说完,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殿内众人一同应和着,响起齐整的喝声“愿吾皇江山永固,社稷永存”。   “好!好!”慕绍延连声叫好,大笑道:“云昭此番有功,朕自当重重有赏!”   “不敢当,反正陛下也知臣心意。”慕云昭在此刻还能轻浮地开口,见慕绍延脸上有责备之意,遂又低头道:“臣的赏赐尚可放一边,孔将军的功劳,陛下可不能忘了。”说完还略带深意地看向孔璋。   孔璋看到那般眼神,心头一惊,又想到先前在御书房的谈话,继而放下心来,等着陛下的封赏。   “那便将孔璋由二品骠骑将军升为一品大将军,云昭,你意下如何?”慕绍延笑眯眯地看着慕云昭。   “陛下英明,臣并无异议。”慕云昭躬身道,册封孔璋为大将军之事怕是早已定下,如今便正好借着自己这个台阶,只是孔璋能享此殊荣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就怕站得高到时候摔下来喊痛。回到座位坐下时,慕云昭眼神瞟到坐在慕千陵下首的丞相叶天鸿,将他脸上那僵硬的神情看在眼底,慕云昭微微咧着嘴角。   一番客气的说辞下来,慕绍延并没有在宴席间直接封赏孔璋,想必是想等着在朝堂上直接封赏吧。越过这些客套话,宴席也算是正式开始了,耳边响起悠然顺耳的曲调,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舞姬扭动着腰肢,在殿中翩翩起舞,让人看得一时眼花缭乱。   随后,那些大臣端着酒杯纷纷上前向慕云昭敬酒,左卿看着慕云昭谈笑自如地应对着,时不时还拉上自己一同回应那些人的敬酒,她沉默地喝着那苦涩的液体,一边想着他究竟有多少张不同的脸来应对这些,哪一张又是他真实的样子。   “昭王爷此次真是让本皇子开了眼界,首次带兵出征便旗开得胜,立了如此大功,是在佩服。”敬酒的众人纷纷散了去,眼前又来了一长相邪魅的男子,端着酒杯,眨着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慕云昭。   “二皇子谬赞,本王若无贵人相助,也无法得此功劳啊,这位左煜左公子便是本王的贵人。”慕云昭如此介绍着左卿,又冲左卿说道:“这位是二皇子殿下。”   左卿颔首道了一声:“二皇子殿下。”   慕千岚端着酒杯,笑颜弯弯,“这位公子竟如此了得,本皇子就喜欢与你这等有着聪明才智之人来往,本皇子先干为敬。”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将空着的酒杯呈给左卿示意。   左卿端起桌上的酒杯,客气道:“在下实在愧不敢当,只能以薄酒回敬殿下。”豪迈地一口喝掉杯中斟满的烈酒,那苦涩的液体在舌尖转悠一圈后下肚,引得整个心间都有些燥热。   “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也难怪昭王爷说是贵人。”慕千岚看人的眼神让左卿感觉一阵不舒服,似被蛇盯住的猎物般,还能感受到周身袭来的阵阵寒意。   左卿淡然地笑着,客气却带着疏远的语气道:“实在不敢当这贵人之说。”说罢也不再多言,慕云昭见她不太舒服的样子,便拉着她略带歉意道:“二皇子,本王还想趁此机会去向安侯爷问好,就先失陪了。”   “昭王爷对景馨郡主还真是上心,惹得本皇子都生了争夺之意。”慕千岚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二皇子可有正妃了,若是打算委屈景馨郡主做侧妃的话,本王可首先不同意。”慕云昭故作不满,拉着脸看向慕千岚。   “哎哟,本皇子就开开玩笑,这凌风城谁不知你对景馨郡主那点心思,本皇子可不同你抢。”慕千岚阴阳怪气地说着,眼光又转到左卿身上,“只是本皇子倒是想同左公子畅聊一番。”   “千岚。”那清润悦耳的呼声蓦地响起,一时又将左卿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她看着慕千陵皱着眉头走过来,略带责备的说道:“注意一下场合。”   慕千岚看到慕千陵的出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声道:“咱的太子爷可真是大方得体,会注意场合。”说完还瞟了一眼慕千陵,不屑地转身离去。   左卿在一旁莫名地看着慕千岚离开,而慕云昭则疏离地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解围。”   “云昭,你此番回来可是变了……”慕千陵的话语有些落寞,让左卿不禁想起那时初见,在堂妹的指引下认识,他那眉眼间尽是忧愁地问自己怎么不记得他了。回想起往事,左卿低头看着那铮亮的地板,当时慕千陵问自己的情况,跟现在自己想问他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心乱如麻地抓着衣袍,反复在心中问着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本王从十二年前便是这样,从未变过,对此,太子殿下应当比其他人更明白才是。”慕云昭淡然的话语让慕千陵苍白着脸,听到这话的左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慕千陵那熟悉的面容有些不忍,慕云昭与他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节她不懂,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个慕千陵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认识慕千陵,当时那些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到现如今全部想起来了,只是完全没法开口询问,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   周身还是那些大臣嘈杂的交谈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比起周边冷了几分的氛围,“云昭……”慕千陵看了左卿一眼,“虽说不知你现在是作何打算,可我还是想提醒你……”   “太子殿下!”慕云昭打断他的话,“本王自然知晓自己该做什么,太子殿下就不必多言了,若是无事,本王先失陪了。”   左卿不明白慕千陵看向自己的那眼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她那眼神好像带着警惕之意,不等她瞧明白,慕云昭便拉着她远离了慕千陵。   “是本王的言行过激了,你不必在意。”慕云昭有些烦闷地揉着额角,最近的自己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分明不管何时面对慕千陵都能风平浪静,可刚才竟在这样的场合说出那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这些年的努力还有何用。而且还有一件隔阂在自己心中的事,慕云昭透过指缝凝眸看着左卿。   “王爷忧心了,该在意的应该是太子殿下,只是刚才太子殿下好像是想提醒王爷什么事,王爷难道不想知道么?”左卿敛去所有情绪,抬眼看着慕云昭。   “本王的事用不着他来提醒。”慕云昭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冷意,不知是不想跟慕千陵扯上关系还是别的。   “你们好像都不太喜欢太子殿下,他做了什么事么?”左卿实在太想知道这个慕千陵究竟是不是自己曾心心念着的人,不得不从侧面问着。   “你似乎对太子殿下很感兴趣?”慕云昭如此问着,眼光带着探究看向左卿。   “只是看你们对太子殿下的态度不算友善,便问问看,王爷若是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多问了。”左卿耸耸肩,一副无谓的姿态。   慕云昭陡然向前迈出一步,俯身在左卿耳边说道:“这宫中看似平静,实则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公子还是别打探太深比较好。”    第三十章 断袖之癖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呆立在原地,眼见慕云昭换上平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越过她,走向那在众人之间谈笑风生的中年男子。   “侯爷,本王给你敬酒来了。”慕云昭的话音刚落,那些原本围在安隐逸身侧的人脸上都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有些还上前来用那明显的调笑语气打趣他,慕云昭还跟没事人一样摆着那副笑脸与他们周旋着。   左卿冷眼旁观慕云昭带着假面与那些人交谈,脚有些不听使唤地向后退。他让她不要妄图去打听宫中的秘密,可是她想知道的仅仅只是慕千陵的事,如今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只是这个众人高声谈话的地方一定不属于自己,可是归去的路途在哪?   刚才灌下的那杯酒上来的酒劲刺激着左卿,让她一心只想逃离这块喧闹的地方。左卿一手扶着墙,慢慢向外走,殿中交谈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她的离开,只是那道尾随上去的白色身影引起了慕云昭的注意。   左卿倚着柱子蹲坐在石阶上,仰头望着那一轮残月,这与在自己世界看到的月光根本没区别,只是不知道横跨了多少年的时光。苦笑着收回目光,揉了揉额角,虽说夜间的凉风将那股酒意吹散了些,可头还感觉有一丝抽痛。   左卿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玄光殿一旁的角落,没有一丝灯火,只有身后那几步之遥的喧闹。左卿也乐得坐在这里安静会,自己到这里也有不少时间了,家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毕竟一个大活人在那个院子里凭空消失了,不过还是希望父母不要为难堂妹一家,这与他们并没有关系。   “你究竟是何人?”那抹白色身影悄然而至,站在左卿身旁,冷声问着。   左卿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这个人总能用那温柔好听的声音说着残酷的话,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现在,她明白自己不是那个他会温柔对待的人,也早已收了心,只是在这陌生的世界里遇见,究竟还是让自己乱了方寸。   “太子殿下是真的不记得在下了,还是因为你现在的地位不能说呢?”左卿借着那残留的酒意来麻痹自己,说出了困惑她一晚的疑问。   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因为这话握紧了双手,更仔细地听着接下来的回答。   “你这是何意?我并不认识你,也从未见过你,怎会有不记得一说。”慕千陵皱着眉头,甚是不解。   左卿突然笑了起来,语带嘲讽道:“那是在下认错人了,只是最后再冒昧问一句,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左萱?”   “本宫只是想知晓你究竟是何人,莫要再说这些无头无脑的话,你说的这个人连同你,本宫皆不认识。”慕千陵厉声道,左卿能感受到他的眼光瞬间又冷了几分。   “呵呵,你们都只知道问我是何人,我究竟是何人?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回答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信么?”左卿扶着柱子站起来,心里虽说也相信了眼前这个慕千陵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只是看到他这张脸却无法不与自己心里的那个人重叠起来,一时间将到这里以来的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分明困惑着的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慕千陵因这连声的质问沉默了,左卿见他似乎在迟疑着什么,最终还是开口道:“你在云昭身边是作何打算?若是有做出令他陷入危险境地之事,本宫不会坐视不管。”   “太子殿下说的让王爷陷入危险境地,是指的什么?依在下看来,置于宫中才是陷入危险境地吧。”左卿也知道刚才自己那些话本就不该说出来,可是对于慕千陵自顾自的认定,心中也有些恼火。这段时间以来,要不是因为慕云昭,自己不会陷入危险,更不会到这皇宫来,只是不来也无法遇见慕千陵,随即又自嘲地想着遇见他又有什么用,他并不是……   慕千陵好像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在左卿审视的眼光下,他面带赧色道:“断袖……”   断袖?左卿呆了一下,接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起来,看着慕千陵因她的笑声更加窘迫的神色,不禁想到连性格都没有区别,这让她怎么不会认为他就是自己所认识的慕千陵。“太子殿下您可真会说笑,王爷先前还在同皇上说与景馨郡主的婚事,现在太子殿下却说王爷与在下的关系是断袖,这实在……”   “刚才在殿中,你们……你们那般样子……”慕千陵的面容上染上些微红晕,让那温润的面容显得更加柔和,白色的衣袍被他揉捏出几道褶子,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与先前冷声质问她的模样相差太大,左卿看着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慕千陵略带窘迫地问道,左卿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慕千陵身上,只是让他不太自在。   闻言,左卿才收回目光,刚才自己竟然想着往事出了神,回想起慕千陵刚才说的话,左卿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故意说道:“在下看太子殿下呢,这么一比较,殿下的样貌比起王爷可不差分毫,太子殿下若是不喜在下与王爷太过接近,换做太子殿下,在下倒也不会介意。”说完还挑了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前,倚着身后的柱子,目光轻浮地看着慕千陵。   “你……你……荒谬!”慕千陵显然气得不轻,说这话时,声音已然高了不少,手指虚指着左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作罢,一甩衣袖,那白色的衣袖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左卿看着他脚步有些慌乱地向着那喧闹处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气恼,经过那转角处,慕千陵竟没发现侧身躲在里面的人,径直走了过去,那人顿时也松了口气,眼光又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左卿。   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到那群人中间,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并没有听出些什么,以慕千陵的性格肯定不会说假话,可是她那一副很熟悉慕千陵的样子也不似作假,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事,还有她说的那句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与之前说过要回去的话相结合……   “王爷,您刚才是跑哪去了?可让下官好找,这酒可别想躲掉。”一个带着醉意的男子踩着轻飘飘地步子冲慕云昭走来,他那醉话也让走在前面的慕千陵惊愕地回头。   慕云昭对慕千陵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拍着那男子的肩膀也如同喝醉了般,声音染上些许醉意:“本王能跑哪去,不就是想去看看景馨郡主,只是本王好像有些喝多了,看不真切,叶尚书可知景馨郡主在哪?”   那被称为叶尚书的男子将手中的酒杯递到慕云昭眼前,“王爷若是喝了这杯,下官便带着王爷去寻。”   “这个好办。”慕云昭说着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扔到一边,脚步有些不稳地揪住叶修远的衣袍,“叶尚书,酒也喝了,你带我去寻。”   慕云昭瞥见那袭白衣站立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去,而四周又来了人将他围起来,勾唇喝下那些递到眼前的酒,继续用那些醉话敷衍着周身的人。   等左卿回到玄光殿时,看到的便是那些人围着慕云昭闹腾的景象,殿内的空酒壶随处可见,还有一些喝到不省人事的直接趴在地上。左卿没有搜寻到慕千陵的身影,正座上也空无一人,想必早已离开了。   左卿走向那闹腾的几人,皱着眉头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谁在喊本王?”慕云昭偏着头,眨着那双带着醉意的眸子,看了半天好像才认出是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左卿走来,谁知却没站稳般,一个踉跄扑到了左卿身上。   左卿僵着身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沉声道:“王爷,您喝醉了,在下喊人来扶您回去。”说完想推开慕云昭,可他却怎么都不撒手,手还趁机由搭着左卿肩膀的姿势换成了揽着她肩的姿势,嘴里念叨着:“你同本王一起回府,就你来扶。”   温热的气息撒在颈间,周身还有一阵酒气,左卿感觉好像有一阵电流自头顶传来,喉间哽住的那股感觉让她呼吸有些不畅,挣扎着想推开慕云昭,他却越抱越紧,嘴里还不知嘟嚷着什么。左卿索性放弃挣扎,妥协道:“好、好,可是王爷现在这样,在下不好扶啊,您先站好。”   慕云昭极不情愿地支起身子,总算是松手放开了她,可随即又一手搭上左卿的肩膀,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左卿差点没倒在地上,好在稳住了身形,咬牙拖着慕云昭走出玄光殿。   慕云昭的重量全压在左卿身上,导致两人简直就是龟速般朝停着马车的宫门走,而这段时间也显得格外漫长,左卿原本仅用一只手扯住慕云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可是这样的姿势让他脖子酸痛难忍,只能再用另一只手来揽着慕云昭的腰,这样也减轻了自己脖子的负重。   左卿一路忿忿不平地走着,嘴里还念叨着:“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摊上你来折磨我。”   慕云昭还是一副歪着头靠着左卿的样子,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起,嘴角竟噙着一抹笑。    第三十一章 争执落败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处,左卿已经完全承受不起慕云昭的重量了,身子一歪,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可怜左卿还是垫了底,慕云昭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完全趴在左卿身上,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开。   “要不是你一身酒气,我真认为你是故意的。”左卿欲哭无泪地躺在地上,保持着被迫推倒的姿势。   感觉到慕云昭好像动了一下,正窃喜着看能不能趁机推开他,谁知道他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左卿实在无力了,刚才扶着他走了那么远一段路,完全没体力了,无奈地看着上方的星空,刚才慕千陵就在说他们俩是断袖了,现在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估计明天整个凌风城都会传遍了吧。   身侧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在这片寂静的空地上突兀地响起,左卿偏着头看到两名穿着相同服饰的人向他们这边跑来,腰间的佩刀随着跑动的姿势“哐哐”作响。   “何人在此?”其中一个一手握着刀柄,隔了几步警惕地问着。   左卿没想到还有人出现,又想到这里离宫门不远,应该是守门的侍卫了,毕竟两个人躺在这里也算显眼了。   “昭王爷喝醉了,在下扶他回府时不小心摔倒了,你们快来搭把手帮忙把王爷扶起来。”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谨慎地上前来,因不敢贸然翻动慕云昭来查看,只能趴着看看是不是打着王爷的名号。那侍卫好不容易看清了慕云昭的样子,一个哆嗦却跪了下来,引得另一个也跪下来行礼。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先来帮忙啊。”左卿受不了了,那两人闻言赶紧站起身来帮忙将慕云昭扶了起来,感受到压在身上那股重量消失了,左卿顿时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却被一股大力直接给扯了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左卿发现慕云昭不知何时起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   左卿狐疑地看着被那两名侍卫扶着脚步虚浮的慕云昭,紧闭着双眼,一副酣睡的模样,愣愣地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腕,他这一些表现可完全不像喝醉的人。   “这个……公子?现在如何是好?”那侍卫不知道左卿的身份,略带疑虑地问着。   “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出去应该就可以看到了。”左卿也不确定究竟是停在哪个地方,反正沈德肯定还在外面等的,出去就能看到。   两人应着,又有些为难地立在原地,现在慕云昭一手抓住左卿的姿势让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又不敢擅自去松开慕云昭的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左卿。   “算了,你来背着王爷。”左卿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身材比较结实的侍卫说道。   “啊?是!”那侍卫赶紧听从吩咐让另一人先扶着,随后将慕云昭背了起来,左卿则是被慕云昭抓着手腕跟在一旁向宫门走去。   沈德远远地看到走来的几人,有些不确定地迎上来,发现侍卫背着的人正是王爷时,惊声道:“王爷这是……”   “沈总管不用担忧,王爷只是喝醉了。”左卿安抚道。   沈德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还是沉声帮忙一起将慕云昭移到了马车里。好不容易坐到了马车里,慕云昭还没放开手,左卿索性就让他这样抓着,靠在马车的窗子前,掀开窗帘看着马车渐渐远离那座与外界隔绝的宫墙,以后再也不可能会走进那座高墙里吧,那个人也不可能再见到了吧。   似乎想到了之前他那羞赧的样子,左卿含着笑放下帘子,转身却看到慕云昭眨着那双清亮眸子看着她。   左卿惊呼一声头不自觉地后仰,哪知用力过大撞到了头,想用手来揉揉时,发现自己的手竟还被慕云昭抓着,愤恨地收回,道:“你刚才一路都是装的?”   现在眼前这个一脸清明的人哪有半点喝醉的样子,左卿暗骂自己竟被他给糊弄了。   “若是不装醉的话,本王又怎么出来?”慕云昭理直气壮地说着。   “可你刚才……”想到刚才的场景,左卿有些支吾起来,现在自己本来就一副男装的打扮,也没同他说过自己是女人,而且刚才他也不算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想到被那样对待,左卿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怕被人认为我们是断袖?”慕云昭沉吟道,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   “没有的事!”左卿声音高了几分,惹得沈德在外问道:“公子怎么了?”   在慕云昭带着笑意的眸子注视下,左卿慌乱地回答道:“没事,沈总管你专心赶路便是。”   听到外面没了回应,只有车轱辘的转动声,左卿正想继续跟慕云昭说这件事,慕云昭却先开口了,“可是公子你刚才对太子殿下好像不是这样的说辞。”   “你偷听?”左卿的声音冷了下来,之前在那因为没有外人,看到慕千陵那熟悉的脸再加上酒精的刺激,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话要是全被听了去,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慕云昭轻笑道:“公子怎能说得这样难听,只能说你与太子殿下的交谈似乎有些不注重场合,幸亏是被本王听到了,若是被其他人听到,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那又如何?不过就是太子殿下误以为在下与王爷您的关系罢了,传出去王爷的声誉也有损。”左卿没有说出后话,而一心想迎娶景馨郡主这件事也会化为乌有。   “不,本王关注的却另有其事。”慕云昭的话意有所指,不过左卿打算装傻到底,“王爷想说的是何事?”   “对于你认识太子殿下这件事……”   “在下已经说过了,是认错人了,太子殿下不过是容貌似一位故人罢了,在下刚才对太子殿下也有解释过。”左卿打断慕云昭的话,纠正道。   “可是你的神情显示你并未认错,而且……”慕云昭仔细看着左卿脸上细微的变化,“太子殿下的名讳你可是准确地喊出来了,难不成你这位故人与太子殿下同名?”   “确实同名,而且连同相貌,声音皆相似,王爷也不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吧。”左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表示她也不敢相信。   慕云昭身子后仰倚着软枕,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态,懒洋洋地抬眼道:“本王倒是很好奇你这位故人与你是什么关系,导致你见到太子殿下言行如此过激。”   左卿知道既然那些话被慕云昭听到后,根本就不可能随意地敷衍过去,低着头,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在慕云昭不明所以的眼神下说道:“在下先前问太子殿下记不记得左萱,这句王爷可有听到?”   慕云昭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左萱是舍妹的闺名,与那长相酷似太子殿下的故人有婚约在身,可谁知此人在将要迎娶舍妹过门时没了踪迹,在下便与舍妹到这此来寻,可哪曾想在破阵岭便与舍妹走散了,王爷,试问,若是令妹碰到负心男子,前来寻觅反而自身出了意外,换做您,面对那人言行会克制么?”左卿也真是佩服自己能在瞬间想到这番说辞来解释自己那莫名的举动。   “可你一味着要查探那条项链这事又是为何?还说这项链关乎回去的事。”慕云昭指出左卿言语中的矛盾点。   果然说了一个谎就必须要用多个谎来圆,原本是不用的,可惜自己露了马脚,“在下之前便同王爷说过,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当然我们还包括了那位故人,原本舍妹是已死心打算回去的,可是……可是……”左卿可是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说辞来,看着慕云昭那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样子,顿时没了言语,手指交握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什么?怎么不说了?”慕云昭有些明知故问。   “可是不出来了。”左卿偏过头,不看慕云昭那一副莫测的神情,果然自己就不适合说谎,这下可好,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干脆闭嘴,反正他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慕云昭掩唇笑了起来,俊逸的面容上有一丝了然之色,“真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对本王说过一句真话。”   “以王爷的立场又如何说?不过彼此彼此。”左卿回过头,淡然地开口。   “本王未曾有一句话是欺骗你的,可是反观公子。”慕云昭并没有说完,剩下的只要让左卿明白就行。   “你……”左卿仔细回想着,确实并没有一句欺骗她的话,只是没有将话语说全而已,那些说出来的均不曾有欺瞒,可是之前,“那破阵岭……”   “这点本王早已说明了,计谋是白凌所想,本王最多落个监管不力的错。”慕云昭先堵了左卿的话语,指正着。   “可是……”慕云昭眨着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看到他这样子,左卿马上想起刚才的事,“可是你刚才装醉怎么说?”   “这只是本王的权宜之计,若不这般,公子你现在怕是也还留在宫中陪着本王了,到时候本王若是真醉了,比刚才只会更棘手。”左卿感觉慕云昭说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却也无处反驳,不管怎样他都有说法。   “这样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有话回驳,我还能怎么说,况且王爷并不曾对我多说些什么,反倒是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虽说也有些出入……”左卿靠在马车上,说到后面也没了底气,不过还是有些气呼呼的。    第三十二章 背后真相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说什么都不会探听的不是公子么?如今却是有兴趣打探了?”慕云昭的语气略显轻浮,左卿因此秀眉微颦。   “我没有说想知道什么……”左卿的话显然底气不足,之前还想向他打听慕千陵的事来着。   “哦?”慕云昭的话音略为拖长,“公子还是这般态度呢,不过本王却有这心思。”   “王爷的心思?”左卿警惕地看着他,难不成还是坚持于认识慕千陵的事么?   慕云昭饶有兴致地看着左卿,“本王如今也有些好奇,想知道一些事,公子不愿意告知么?”   “若不告知,王爷意欲何为?”   “本王绝无他意,只是这查探项链的事……”慕云昭说话间展露笑颜,看在左卿眼里却十分刺目。   “王爷这是威胁。”左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话。   慕云昭有些无奈地摊手,“公子什么线索都不曾告知于本王,即使有心而为,也着实无处下手。“   “可王爷先前是满口答应,未曾过问线索,难不成如今才想起来要问线索?”左卿冷声道。   “本王一直都有问,只是公子每次皆回避罢了。”   慕云昭说得有理有据,让左卿一时也找不到话语来辩驳,气急之下道:“王爷先前分明没再多问,如今却又改口,如此这般,也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误以为王爷是可信任之人,原来终究是错信于人。”说完起身掀开门帘,冲那驾着马车之人说道:“沈总管,劳烦停一下。”   沈德错愕地转头看了眼端坐在车厢里的王爷,没有王爷的指令,他也不敢贸然停下。   “无事,继续赶路回王府。”听到慕云昭的指示,沈德也不再犹豫,继续赶着马车。   慕云昭抓住左卿的手腕,将她拽回马车。帘子放下后,左卿挣脱掉他的束缚,讥讽道:“王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慕云昭轻叹一声,将头偏向一侧,“为何对本王就总是这般警惕的姿态,方才面对太子殿下时,似乎才是你真实的样子。”   左卿怔了怔,刚才面对慕千陵的样子又是什么样子?自己真实的样子么?到这里这些天来,已经很是厌倦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只想回去,在看到慕千陵之后确实有些失态,那也只是因为明明心里是那样雀跃,可是过后却是无尽失望。   “我先前就说了太子殿下酷似故人,我承认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妥,可是这种心境是王爷没法体会到的。”左卿说得委婉,她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目前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平民角色,不管是现在慕千陵太子的地位也好,还是慕云昭王爷的身份,以后的行事都该注意些,刚才那样冲动说出的话确实不对,现在要是没了慕云昭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一个人可以求助,只是不知怎么,遇上慕云昭,自己那些冷静的思维便会在片刻间消磨干净,变得极为容易动怒,果然应该反省一下。   慕云昭垂眸也不知看向哪里,他脸上的神情也看不真切,左卿思前想后,还是开口接上之前的话,“刚才是我说的过分了,王爷想知道什么事?”   “公子的话哪般过分了?”慕云昭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左卿。   左卿被这眼神瞧得心里有些慌乱,恍神般偏过头,也没了言语。   没得到回应,慕云昭将辗转在喉间的问话忍了下来,“公子既然想查探项链的线索,本王问的自然是这条项链的事。”   左卿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刚才那样的态度也是因为他的偷听,将自己与慕千陵之间的对话听了个遍,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要问慕千陵的事,不过问到项链,自己也是完全不知情,只能如实道:“对于这个,我真的没有丝毫头绪,不然也不会请求王爷来查了。”   “那这项链从何得来?关系到你回去这事又如何说起?”   左卿知道要想查清这事,一定要如实跟他说,反正到这里来那也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只是慕云昭能不能明白就另当别论了,“这项链的来路我也说不明白,只知道这一项任务,是为了引出一个人。”   “那人是谁?”慕云昭听到左卿这无头无脑的话并不觉得讶异,直接了断地问了最关切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究竟有没有关于这条项链的消息。”   慕云昭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左卿的回答很是不满,“这样说来还是没有可用的消息,反而让本王对你的身份起了疑,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执行着怎样的任务。”   左卿有些哭笑不得,关于这些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全部交代了,慕云昭会相信这种‘从未来穿行到现在’这种说法么,只能说:“对于这项链,真的没有欺骗王爷,我并不知情,不过关于身份……在我们家乡,称之为警察。”左卿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未来,只能以家乡来命名。   “警察……”慕云昭念叨着这个陌生词汇,一脸茫然。   看着他这样子,左卿也知道讲多的更不明白了,干脆说道:“王爷不用多问了,我的家乡与这里毫无关联,这些消息对于王爷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我保证决不会耽误王爷的事,若是有找到一丝线索,让我自行去查都行。”   慕云昭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吃吃地笑起来,“公子这般说,本王会误以为你还另有人脉。”   左卿有些悻悻地缩着脖子,靠在车厢上,“不管哪般说,我都无法让王爷信任,多说无益,王爷自己断定愿不愿意帮我查探便是。”左卿现在也不提之前说好的交易了,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决定权已不在自己手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信任慕云昭了,竟从没想过他要是食言了自己的退路是什么。   “若是本王不帮,你是不是会求助太子殿下?”慕云昭收起笑容,沉吟道。   左卿心中微动,问道:“这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是本王言之过多,公子不必介怀。”慕云昭淡然地将这句带过,看着若有所思的左卿,略迟疑后还是问道:“令妹与太子……不对,那位故人,真有婚约在身?”说到一半,慕云昭改了口,不过其实他想问的‘唤作左萱的妹妹是否就是你本人’这句始终没法说出口,不知怎么心中想到她可能会在震惊之余承认,就害怕将这句话问出来。   原本左卿还在想慕云昭说的求助慕千陵的话,陡然听到这句问话有些惊讶不已,虽说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想到来这里之前,自己所认识的慕千陵与妹妹的关系就已经定下来,决定任务完成后就结婚的,便对着慕云昭轻声应着,表示回应。   慕云昭看着左卿慢吞吞地回应,以为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对的,一时间胸口蔓延着一抹苦涩的意味,极为难受,也极为陌生,最终还是说道:“项链的事,会尽所能帮你查,本王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公子可以放宽心。”   他的声音略为黯哑,左卿却完全没察觉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得到这个保证,她的心确实也安定下来,靠着车厢,静静地听着耳边马车行驶的声音。   车厢内的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同时陷入了沉默,只是双方的思绪却在不觉中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直到马车停下来,沈德在外禀告已经到了王府,两人才同时收回思绪,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左卿知会了一声便自行回了止霜别苑,慕云昭则在身后一边交代着沈德该办的事,也回了自己的对酌居。   或许是因为一点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因为在慕云昭那里听到了一个足以让她安心的承诺,又或许是……不管是怎样的理由,左卿都在昨晚睡了一个到这里以来最为安稳的觉。清晨精神满满地起来,惹得芷兰还悄悄打趣她,是不是前一日与王爷有了什么进展,今日气色如此好。   左卿正想好好说说芷兰,免得她总是这样说,无端传出去的话麻烦太大了,而芷琴却跑进来通报打断了左卿想说的话。   “公子,王爷命人唤您过去了,说有要事相商。”   芷兰偷笑出声的时候,左卿瞪了她一眼,让她止住了笑得花枝乱颤的身形,捂着嘴看着左卿,从她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不安,芷兰也是因为看左卿待人和睦,所以觉着就算这般打趣也无事,话说出口彩发现不应该这般放肆。   左卿倒没想这些身份的事,只是担心芷兰太过肆意了,怕这事不小心传出去不妥当,便吩咐道:“我自己前去就行,你们姐妹两留在院子里。”说完便赶紧出了门,心中想着应该是查探项链的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外走。   芷琴愣愣地看着自己姐姐有些悔意懊恼地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三章 千丝万缕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跟着那小厮一起到了一处安静的院子里,小厮引她至门外,低垂着头道:“王爷已在书房候着,公子进去便是,小人先退下了。”   左卿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发现里面除了慕 云昭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前一天看到的祝衡,左卿也不知该怎样打招呼,便礼貌性地冲他笑了笑,惹得祝衡僵着脸不知该怎么反应。   “今日本王会派人去调查公子想知晓的事,所以特请公子前来。”慕云昭在左卿刚迈进门时,便抬眼注视着她,看到她冲祝衡摆出笑脸,也一时愣住了,随后才回神说着叫她前来的目的。   左卿巴不得慕云昭快点帮她调查,可是想到调查需要把项链交给他,又有些为难了,回去的希望就在这里,不放在自己手上还真不放心,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王爷可否找人将这项链的样式画下来去查?”   慕云昭有些怔忡,“公子对本王有何不放心之处?”   “并没有……”左卿不知该怎么说,话语也有些艰涩,“只是……我也同王爷说过,这条项链牵扯的事很重大,若是因此丢失……”说着又连忙摆手道:“我绝不是信不过王爷,只是对于我来说毕竟是大事,马虎不得,若是因为自己的过错丢失,那也只能信命,可是若是因为外人的过错……还望王爷体谅。”   慕云昭一时没了言语,左卿也有些尴尬地立于房中,毕竟慕云昭说了会替自己调差,并且也算是付诸行动了,自己还这样麻烦。可是会有这样的担忧也是应该的,回去就指望能从这上面找出些线索。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第三人开口缓解了一下氛围,“王爷,我看这位公子所说也不无道理,行事小心谨慎这点当值得称赞,应允也无妨。”   左卿听到祝衡这样帮她说话,对他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慕云昭,等待着他的回答。   “既然祝伯如此说,那便按公子的意愿来吧。”慕云昭有些烦闷地吐出这些话,没等他吩咐,白凌便径直走了进来,俯身跪立道:“王爷,今日早朝后,宫里有消息来。”说完还抬头看了左卿一眼。   白凌的这一眼,也让左卿明白了,自己在这里的话似乎有些碍于他们的谈话。    第三十四章 波谲云诡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老夫早说你们这些皇家人都不安好心,小煜你还是应该同为师回上善门。”   元凛见慕云昭还是一副无害的模样,转头又对着左卿说着。   虽说听着元凛的话还是想收自己为徒,可从他的话语间不难听出对自己的关心,左卿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愧疚感来,自己注定要辜负他的期待,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关心。   “元前辈且放心,本王自会护好左公子,不会发生你所担忧的事。”慕云昭丝毫不在意元凛那些难听的说辞,一脸笑意地说道。   元凛也不再跟慕云昭多费口舌,继续来缠着左卿道:“小煜,你不如今日就随为师回上善门。”   要说看到元凛那样忧心着自己,心中没有一丝触动,那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这样,左卿现在有些为难了,可依照自己的状况只能拒绝。   “元前辈,您还是太过忧心了,凌风城内的传闻怎能轻信。”慕云昭走到正厅上座坐下,而元凛还站立着等待左卿的回答。   “前辈,我现在还有事情要拜托王爷,等事情办完后,定会前去上善门拜访。”左卿也不在意元凛言辞里的自称,这话也委婉地拒绝了元凛。   左卿这话惹得元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这收个合意的徒弟怎么如此费神,按理说自己主动要收个徒弟,应当是易如反掌的事,可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公子哥任自己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真是有史以来头一次碰壁,偏生自己还就是瞧中这块铁壁,当真是个费心的事。   “前辈无须这般心急,不如容左公子想清楚,您看如何?”慕云昭笑眯眯地说着。   左卿很想说再怎么想反正也是要拒绝的,还是别抱有期待了,不过这话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就任由慕云昭用这话来敷衍元凛了。   “那老夫就等小煜考虑清楚,先告辞了。”元凛也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本来今天前来只是因为城里的那些传言,况且这里面似乎还有些别的事,也就不多加打听了。   “前辈不如赏脸用过午膳再走,此时也已午时。”   慕云昭很是诚心地挽留着元凛,可元凛似乎是把在左卿这碰壁的挫败感撒到他身上,极不客气道:“老夫可不想与你们这些皇家之人过多接触,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告辞!”元凛头也不回地冲慕云昭抱拳便向外走去。   “王爷,我去送送前辈。”左卿当即转身去追着元凛,只是想为他对自己的担忧好好道个谢。   “王爷,需不需要属下去……”   “不必了,你去准备午膳。”慕云昭打断沈德的话,全然未将刚才元凛那些不善的话放在心上。   “是。”沈德退下后,慕云昭这才单手托着下颌,倚着身旁的桌子,一副沉思状。   “元前辈,谢谢您这般忧心于我。”左卿追上元凛的步伐,在元凛身侧满怀感激地说道。   “我这也是不想眼看着我的乖徒儿被欺骗了。”元凛嘟嚷着,脸上还带着些微不满,看来他对自己在前厅说的那些话还耿耿于怀。   “其实并不存在欺骗这一说法,我有求于王爷,相对的,自然是要替王爷办些事以做交换,还有……”左卿目光灼灼地看着元凛道:“前辈还是别费心力在我身上了,应当找个比我更适合做上善门掌门的徒弟,我实在当不起前辈这般期望。”   “唉,老夫也知晓自己这般行为肯定让你困扰不少,其实收徒不仅是为了继承上善门,老夫只是想收个真正合自己心意的弟子,公子还是考虑清楚再给老夫回信吧。”元凛叹着气,很是无奈左卿的想法。   左卿笑了笑,也不再坚持着拒绝的事,反正自己一直这样的态度,他也能明白。   “虽说老夫并不知晓你为何事求于昭王爷,可还是想提醒你,对昭王爷,还是多加防备比较好。”元凛思虑片刻,还是提醒着左卿。   “前辈为何如此说?”左卿不明所以地问着。   “单凭他不久前极为隐蔽地来上善门拜师,老夫就知晓他并不是同传言中所说那般无能,况且以他这样尴尬的身份能在这凌风城活到至今,可见他的手段。”元凛蹙着眉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说着。   左卿这才知道自己猜想的果然没有错,慕云昭果然是对外隐藏了实力的,可是他对自己倒没有特意去隐瞒,所以即使元凛这样说,她反而没有在意防备慕云昭的事,只是对元凛说的慕云昭的身份比较疑惑,不由问道:“王爷的身份怎么了?”   “你果然不知晓,不过在这里实在不方便说这些。”元凛看了看周身的情形,又继续向外走,“对于那些不知也算是幸事,你多留个心眼准没错,不过你也勿须太过担忧,即使你不愿拜老夫为师,你若是有什么难事,老夫不会坐视不理的。”   元凛的这些话让左卿有些无所适从,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收她为徒,可现今这些话语中所带的关心并没有掺假,处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元凛可以算是第一个这样替她着想的人。左卿这样想着,还是笨拙地双手抱拳向元凛躬身道:“前辈,您这番好意,我定会铭记在心。”   “老夫也不需你铭记在心,只想收你当徒弟。”元凛还是不避讳地说着自己的企图,瞥见左卿略显尴尬的脸,又如同泄气般说道:“老夫也知道不急于一时,你再多多考虑。”   左卿舒了口气,虽然元凛话里话外还是没有放弃收她为徒的想法,可现在让她来拒绝确实有些困难。    第三十五章 扑朔迷离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感叹着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八卦的传播是最快的,昨天宫里的宴席上,听她报名字的应该没几个,传出这种消息的应当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个。左卿想起那双桃花眼的主人,二皇子慕千岚,这个消息会不会是他放出去的,那么目的呢?   “王爷觉得会是什么人将这消息传出去的?”左卿不敢妄自猜测,只能问着正在饮茶的慕云昭。   慕云昭放下茶杯,用指腹摩挲着杯盖,神色淡然道:“公子心里可有怀疑之人?”   “我猜想是二皇子,只是想不到他的目的。”左卿不懂慕云昭的想法,只能如实道。   “这传言的内容可以理解为公子是一位见识浅薄的谋士,光有智谋,却无眼见,择主不佳,前程堪忧。”慕云昭的注意力似乎仍放在那杯盖上,说话间依旧用指腹摩挲着那上面的花纹。   慕云昭并没有判定左卿的猜想是否正确,可这样的言辞似乎从侧面在认同,如果真的是由慕千岚将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其目的也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目前选择慕云昭是错误的,为了前程应该另选更易飞黄腾达的主子。   “可是我并不是谋士,将这传言散出来似乎是无用功。”左卿想透彻之后觉得这传言并不会对她不利,且不说她不会这些谋略,单是昨天在宫中看到那些人皆戴着假面交谈就让她感到不适,根本不可能掺和到其中,与慕云昭的交易只是无奈之举,毕竟以她在这个世界的能耐,并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   慕云昭总算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左卿的肩膀道:“万事小心这点不会有错,这几日你不要出门,就留在王府,项链的事白凌查到便会告知。”说完这些,信步出了正厅。   左卿本就没打算出王府,只是慕云昭的态度反倒让她为自己的处境感到迷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于慕云昭来说早已没了用处,只待他将调查到的消息告诉自己,这场交易便结束,两人就再无瓜葛。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并不是这样,凌风城突然而起的传言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还有之前在书房的谈话,虽然那些话说的模糊,但仔细梳理不难发现,破阵岭之事表面上是已告一段落,实际上却并没有结束,慕云昭还有后招,只是这里是否还需要自己?   左卿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止霜别苑,芷兰芷琴迎上来也恍若不见,径直回自己屋子坐下,趴在桌上继续理着自己的思绪。   芷兰找了个理由将芷琴支走,到左卿身旁踌躇片刻才俯身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么?”左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难怪芷兰会疑惑了。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没想明白。”左卿将头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地说着。   “那奴婢就在外侯着,有吩咐直接唤奴婢。”芷兰看着左卿这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放弃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将房门掩上。   左卿觉得所有事件纠缠在一起早已成为一团漩涡,慕云昭处于漩涡中心,而自己就在这周边游走,想脱身却脱身不得,只能保持着这样偶尔接触,却无法直接触到谜底的状态。   任由思绪去想着那些模糊的事,其结果也只是毫无收获地度过了一晚。   左卿睁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一整晚脑子里都是那些没有半点头绪的事,导致睡了那么久不仅没有解乏,反而觉得头痛起来。   下床将衣袍披在肩上,左卿揉着有些抽痛的额角,明白自己想了一晚不过是踏进了死胡同,如果不找慕云昭问清楚,单凭自己是不可能由着这些细枝末节想整个事情想透彻。更明白自己似乎有些杞人忧天,分明只要静待着白凌的调查结果,回去之后就可以将这里的一切全都忘个干净,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着慕云昭所隐藏的那些事,左卿觉得自己脑子里又是一片混沌。    第三十六章 再临深宫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皇上派身边的公公传来口谕,让王爷携左煜公子立即进宫。”沈德在慕云昭身侧俯身,神情凝重地开口。   “看来叶天鸿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心急。”慕云昭轻笑一声,“沈德,你遣人去告知左公子,随后备好马车,带上几个身手敏捷的家丁一起同本王进宫。”   “是。”沈德没有丝毫迟疑,站直身子又匆匆往止霜别院去。   “王爷此次进宫……”白凌从听到沈德通报宫里来的消息开始,就忍不住担忧,见慕云昭负手向外走,便紧跟在他身后。   慕云昭神色如常道:“你是否认自己的办事能力还是否认本王的应对能力?”   “属下不敢。”白凌低垂着头,“毕竟此事原本就是他们相争,却将王爷牵扯进去,属下担心……”   “这算不得牵扯本王进来。”慕云昭打断白凌的话,“这趟浑水是本王自己决定蹚的,原本与世无争的日子就不存在,本王迟早要面对那些,所幸今日并非本王一人前去。”   “王爷真如此信任左煜公子?”   白凌大胆地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可慕云昭却没有正面回应他,反问道:“你觉得左公子有何可疑之处?”   白凌没想到慕云昭会这样直白地问出口,确定他是认真地问着自己,索性将所有的疑点提出来,“王爷可记得在破阵岭时,您让属下查过左煜公子的身份,他虽然出现在破阵岭,却不是那里的人,并且不管如何查探,都没有一丝线索,若不是有意隐瞒,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其一,今日得来这项链的消息,在嘉德太子手中出现过的项链落到他手上,而且似乎还与暗羽阁有些关系,此为其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问题,属下就不一一列举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份全然无迹可寻,是因为她并不是这个世上的人?”慕云昭回想起她在宫中对着慕千陵神色颓然,声音悲凉地将那些话说出来,那般神情,足以让人动容。   白凌一脸错愕地看着慕云昭,“王爷,您怎会说起这些如同鬼神之说的话?”   慕云昭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她那时说的话深信不疑,可是这样说来确实无法让人取信,他苦笑道:“本王就随口一说,其实不必去多加猜测她的身份,只要能打探到那条项链的消息,不怕不知晓她的身份。”他说话间脚步缓了缓,又再次向着王府正门走。   白凌虽然觉得慕云昭所说都没错,但对于左卿的身份,他还是持怀疑的态度,还是应该找个时候向王爷进言才是。   当左卿接到消息,赶到王府门口时,慕云昭早已在门外等候了。   “王爷。”左卿再次见到慕云昭时,神情有些复杂,前一晚还为他没告诉自己的事烦恼,现在又要同他一起去那座深宫,而且心中还疑惑着为什么皇上会特意让自己前去,直觉告诉她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松了。   “左公子,估计明日元前辈又会来王府质问本王了。”慕云昭一脸苦恼地说着。   左卿瞧着他脸上竟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心中又开始猜测着被宣召进宫是因为什么事。   “公子不必如此忧心,虽说宣你一同进宫与那传言脱不了干系,不过本王会护着你,放宽心即可。”慕云昭破天荒地安慰着左卿,惹得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慕云昭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相信他的话。   左卿还真没想到那传言竟起了作用,只是喊自己一同去的目的是什么还不知道,不过有慕云昭这话,自己也稍微放下心来,识相地说道:“宫中许多规矩我还不懂,望王爷多加提点。”   “宫中规矩确实多,不过就凭你这样在王爷面前这般说话的样子,怕是有多少小命都不保。”白凌冷不丁地开口,一脸不屑。   “白凌!”慕云昭蹙着眉,有些不悦,白凌悻悻然踱步到马车前侯着,不再贸然搭话。   左卿不知道白凌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话这样带着刺,不过原本自己对他也没有丝毫好感,在破阵岭莫名其妙让她当了回棋子就已经让她心生怒意了,再加上平时看向她的眼神,综合下来也算是很厌恶他了。   “公子不用在意白凌的话。”慕云昭见左卿静默不语,还以为是白凌的话让她这样沉默,“路上本王会告知你前因,先上马车。”   左卿正默默数着白凌那些不讨喜的罪状,听慕云昭这样说赶紧收回思绪,跟在慕云昭身后准备上马车。   左卿靠近马车才发现,有好几人骑着马停在马车前,而马车上驾车的人换成了白凌,沈德却站立在一旁。   “王爷,之前那位传口谕的公公特意交代了一句话。”沈德神情有些慎重,“他说陛下大怒,切莫大意。”   “行了,你回去吧,有白凌跟着,放心。”慕云昭对沈德带的话置若罔闻,正准备上马车,又被沈德叫住。   “王爷。”沈德心中有万般点醒他的话,临到嘴边却变为一句:“此番惟愿王爷小心谨慎,必要时可稍作退步,领了太子殿下的好意。”   沈德的话让慕云昭神色偏冷,“沈总管,后面的话本王以后都不想听到。”说完踩着车凳上车,并不理会身后那声幽幽的长叹。   左卿坐在马车里也听到了沈德说的话,而现在也感受到与自己同坐在马车里的慕云昭身上那毫不遮掩的怒意,为什么只是提到慕千陵便让他如此动怒,就像之前在皇宫看到慕千陵时的态度,而且沈德好像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车轮活动的声音让左卿制止了自己继续想要探知这件事的想法,目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应该是想怎样应对皇宫中那个掌握着最高权势的人。   “王爷,这次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一路沉默着,左卿想着再不问清楚就没有机会了,小心地开口问道。   慕云昭的心思原本还沉浸在过去的事中,因这一句小声的问话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事到如今,自己居然还会想到以前的事,看着眼前之人谨慎的模样,他略带歉意道:“是本王走神了,刚才想到一些往事……”   左卿正认真地听着慕云昭说的往事,却发现他止住了话语,她赶紧低下头,怕自己会露出失望的神色,小声道:“王爷方才说了路上会告知前因,在下便问问。”左卿觉得自己对慕云昭说话确实比较随意,也难怪白凌会那样说,不过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不是碰到慕云昭,换做别人,自己可能都没有这样说话的机会,早在破阵岭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庆幸的感觉,庆幸遇上慕云昭?   “这次不过是为了孔璋的事,昨日在早朝上才封赏的一品大将军,今日就被狠狠折了面子,这才恼怒地唤我们前去问话。”慕云昭说到这里,才注意到左卿的说辞似乎变得小心起来,“你还是在意白凌的话?”   “白凌所说不无道理,只是陡然间也不能全改过来,还请王爷多担待。”左卿深刻明白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世界,适时低头有多重要,而且为了好好的生存到找到回去的方法,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其实你并不用这样,本王不会在意这些……”慕云昭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只知道她这样疏离地说着话,让自己不太舒服。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左卿发现谈话的轨道偏离了方向,赶紧回到之前说的事情上。她想着慕云昭所说的恼怒的人应该就是皇上,遂问道:“这一切王爷都早已计划好了?”   “有人想置本王于死地,若不好好计划一番,本王又怎会安然地在这里,或许连这次问话的机会都没有。”谈话回到正题后,慕云昭倚着身后的软枕,轻描淡写地说着,   左卿没想到慕云昭会这样直白地将事情说出来,还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搪塞她,不过以慕云昭在破阵岭的言行来看,不难想到这些,她想了想又问道:“那王爷对于会被召入宫也是早有打算的?”   “那是自然,所以你勿须担忧过多,到时见机行事便可。”慕云昭毫不避讳地说着,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去刻意瞒着,虽说并没有说通透,可从一些细枝末节处,不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既然慕云昭一再叮嘱自己不用担忧,左卿也懒得费心力去想那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正如同慕云昭所说,那皇宫看似平静,实则藏着诸多秘密,慕云昭的事或许只是那些秘密中的其中一个,只要他能完好的替自己查到项链的线索,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只是这样而已。   感受到耳边那些嘈杂声渐渐弱下去,左卿为了分散心中那阵怪异的感觉,掀开身后的窗帘,看看马车行驶到哪了。   她偏着头看到那逐渐接近的朱红色宫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之前还想着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可仅是隔了一天,又再次前来,只是这次比起前一次的心境更为沉重,等待着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第三十七章 争锋相对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马车陡然停下还有些微晃动,左卿也因此回了神,掀开帘子发现已经到了宫门外,她先一步下了马车,慕云昭紧随其后。   “王爷……”白凌本想说些什么来提醒一下,却被慕云昭抬手的动作止住了话语。   “本王心中有数,你在此侯着便是。”不等白凌应声,慕云昭便先迈步。   到了宫门处,除了那守门的侍卫外,还有一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见到慕云昭后,腰身自然而然地微弓着,双手交叠在身前,细声细气道:“奴才见过王爷,皇上早已吩咐下来,让奴才在此等候,并告知王爷进宫后直接前往御书房便是。”   “有劳公公了。”慕云昭听完便带着左卿按前一次的路线往御书房去。   左卿前一次来时天色已晚,这宫廷中的景致也看不真切,而这次在白日里前来,在这暖阳下亲眼见到宫廷中那汉白玉阶,朱墙黄瓦,描龙绘凤的金銮宝殿,才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确实站在这个世界的权贵中心。   左卿跟着慕云昭在一座颇为眼熟的宫殿前驻足,在门外等候的太监迎了上来,躬身对着慕云昭行礼,左卿瞥见他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显然也是上了年纪。   “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慕云昭抬手示意他免礼,客气地说着。   “皇上交代了,王爷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慕云昭点了点头,抬脚迈进御书房。左卿在进门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仍躬身站在原地的公公,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竟有些微颤抖,露出来的面容上隐隐可见一丝焦虑。   左卿来不及细细思考他奇怪的举动,便看到了御书房中散发着浅显怒意的九五之尊。   左卿跟着慕云昭一起对着慕绍延行跪拜礼,也在这时看清了同在殿内的几人。   慕千陵与慕千岚分别站在慕绍延的两侧,站在书桌左下方的两人一个是身材瘦小的老头,留着两撇花白的胡子,看上去可能有六十多了,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中年男子,那眉眼竟与慕千陵有些相似,他的眼神同样让左卿感觉不舒服。   而站在慕绍延右下方的中年男子正以审视的眼光看着她,感受到左卿的目光与他对视也不见错开,反而对她友善地一笑,左卿纳闷地看着他的目光转到慕云昭身上时,却变为担忧。   在看到跪在自己前方的孔璋后,左卿明白那男子担忧的目光是为什么了。   慕绍延还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左卿也只能继续这样跪着,谁知慕云昭却似乎全然未觉殿内紧张的气氛,自顾自地起身,有些轻浮地问道:“陛下如此着急地唤臣进宫,难不成是说服安侯爷答应赐婚了?”   左卿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他分明不是这样不懂场合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让她都忍不住为此捏把汗。   站在上方的慕千陵正想开口提醒,慕绍延愤怒地站起身,拍着面前的书桌,桌上成堆的奏折微微晃动,“你心里除了那点儿女情长的事,可否还有一丝大事?”   慕云昭显得委屈地再次跪到左卿身侧,嘟嚷道:“陛下那日说了要对臣论功行赏的,臣在府中等了一日也没个消息,今日唤臣来自然是想着行赏的事,而臣心里期盼的赏赐也只有与景馨郡主的婚事了,不然陛下为何唤臣前来,臣了猜不到。”   听到这,左卿才明白慕云昭为什么会这样说了,这些话应该只是为了迷惑皇上,之前到王府通报的人肯定没有说明皇上宣召的原因,如果表现出知情的样子必然会引起怀疑。   果然,听慕云昭这样说,慕绍延的脸色缓和了些,坐下后,拿起面前的奏折扔到慕云昭的脚边,冷声道:“自己看看。”   左卿趁慕云昭捡起奏折时动了动,膝盖因跪立在这大理石地板上有些刺痛,这皇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让两人这样跪着,也不赐平身。   “皇叔,可否让侄儿站起来看这奏折,膝盖跪得难受可没法专心看。”慕云昭拿着奏折不满地挪了挪。   慕绍延平静地扫了慕云昭一眼才开口道:“起来吧。”   慕云昭如获大赦般站起身,还顺带着将左卿给拉起来,这才摆着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摊开手中的奏折开始看起来。而将整个奏折看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幻了几次,最后面带惊讶地说道:“这奏折上所说可有依据?孔将军怎会是这样的人?”说完好似才看到孔璋跪立在前,还作势惊道:“孔将军何时跪在此处,本王竟未发觉。”   左卿站在一边注视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变化及这一系列举动,只差拍案叫绝了,他这能力放到现代绝对是影帝,配上他这一副颠倒众生的容貌,啧啧,不知道该有多火,左卿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   不过面前端坐着的皇上似乎不吃他这套,依旧冷言冷语,“你同他一起出征,在破阵岭的这些时日竟未发现他是否有异心?”   并不是慕云昭的神情不够真切,只是以慕绍延来看,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巧合,他不过是想提自己的人上来掌管军权以免落到叶家手上,可这一切才顺利度过一天,叶天鸿弹劾孔璋的折子便递了上来,而且还是以谋逆的罪名,这让他如何相信。   “皇上,臣是冤枉的!”孔璋跪立着向前挪了几步,他忧心慕云昭会落井下石,只能赶紧对着慕绍延开口。   “陛下,臣也觉这奏折有些问题。”慕云昭抚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孔璋不敢置信地偏着头看向慕云昭,他不觉得这位王爷会如此好心来替他说话。   “且说来听听。”慕绍延脸上神情虽无变化,可明显话语已经放软,这让下首站立的矮小老头神色不虞。   “依奏折上所言,孔将军意图谋逆,如今破阵岭都已拿下,为何现在才传出这样的消息?这实在有诬陷的嫌疑。”慕云昭说出自己的见解,左卿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替孔璋辩解。   “云昭也觉此事蹊跷?”慕绍延放在书桌上的手不由得握成拳,而孔璋仍对慕云昭这般替自己说话抱着几分疑心。   慕云昭点了点头道:“孔将军为何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也有待查证,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昭王爷!”慕云昭还没说完,殿中便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声音的主人是那矮小的老头,慕云昭被人打断了话语也有些不满,“叶丞相,本王在回陛下的话,这般打断本王的话是否有些不妥?”    第三十八章 巧舌如簧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倒没想到慕千陵会来掺和一把,不过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那个丞相和叶尚书显然是一个阵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把孔璋拉下马,而孔璋明显是皇上的人,慕千陵身为太子,肯定是要帮皇上说话的,慕千岚有可能会站在丞相这一方,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可能是因为见过慕千岚对于慕千陵的态度,心里就觉得他们两人不可能是同一阵营。还有一个人就猜不到立场了,左卿的眼光落在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中年男子身上。   左卿刚想着那人的立场,他便沉声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若无直接证据还是莫要太早下……”   “白大人!”叶天鸿极不客气地出声制止道,那位姓白的中年男子却并未露出丝毫不满,还满脸笑意地等着叶天鸿的话语。   叶天鸿的目光却掠过他,落在慕千陵身上,“太子殿下,证据皆在老臣刚才说的话中,您怎的没注意?”   慕千陵皱了皱眉,“丞相所说皆是探子回报过来的消息,丞相又怎能确保这消息属实?”   叶天鸿冷哼道:“曲幕意图谋害皇子,本应株连九族,西凉皇帝念着他的军功,在加上大皇子燕无痕的游说,从轻发落判以流放,这些皆是可查证的事,太子殿下还觉有何不妥?”   “丞相怎知这不是西凉设计想损我川南一员大将?况且按丞相所言,昭王爷并无证词来证实孔将军有异心,这般来看,丞相的说辞实在有些牵强。”左卿发现慕千陵在说这话时的眼光有意地避开了慕云昭,左卿又看了看慕云昭,发现他也没有因为慕千陵的话表现出什么不快,好像他们话语中的当事人不是他一样。   “太子殿下!孔璋勾结曲幕,其心当诛,而他意欲谋害昭王爷此事,昭王爷本人并不知晓也属正常,若是知晓,岂不是如同燕逸飞般会遭到孔璋毒手,莫非太子殿下认为有此心也无须杜绝?”叶天鸿咄咄逼人地问着慕千陵。   “即便如此,丞相所说仍无实据,这般将谋逆的罪名扣在孔将军身上不觉有异?”   “此次出征破阵岭,昭王爷为陛下钦点的主将,孔璋居为副将,他有此心不无可能。”   “丞相的说法始终只是揣测罢了,实在无法直接给孔将军定罪。”   “太子殿下如此维护孔璋,倒让老臣开了眼界,昭王爷为皇家贵胄,孔璋起了异心,太子殿下还觉无妨,莫不是认为昭王爷为嘉德太子……”   “够了!”一道怒不可遏的叱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也让殿内的几人同时为之一震。   叶天鸿也因这声怒吼幡然醒悟,心下顿时发觉自己居然为了辩驳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一撩衣袍,跪立呼道:“是老臣失言了,陛下莫要动气。”   慕千陵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只有不知情的左卿看着几人的表情暗觉奇怪,慕云昭则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慕绍延发觉心中一口浊气难消,放在桌上的手紧握着,叶天鸿埋首跪立在不远处让他觉得特别刺眼,他不过是想染指兵权,而自己也不过是为了绝了他的意,想将孔璋提上来,另外就是顺带着解决自己心头的这根刺,可如今不仅连这根刺都没拔去,还损了自己一员大将,这叶天鸿还再次提醒着他,这根刺还扎在他心中无法拔出来,怒极攻心之下竟开始咳了起来,似要将胸肺之间那股浊气连同着那根刺一起咳出来。   “父皇!”慕千陵有些担忧地上前替慕绍延顺着气,站在另一旁的慕千岚却是以冷嘲的眼神看着慕千陵。   “陛下息怒,切莫伤了龙体。”叶天鸿伏在地上也有些追悔莫及,他深知惹怒皇上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好事,毕竟掌握生杀大权的还是皇上。   慕绍延止住了咳嗽,胸口那阵起伏也渐渐放平缓,他抬手示意还想继续给他顺气的慕千陵停下,尽量放平了声音,可还是听出了那隐藏的怒意,“孔璋涉嫌勾结曲幕,这事究竟是有人授意还是他一人的心思,丞相你可看出何名堂?”   叶天鸿伏在地上陡然听到这话也愣了神,抬眼看了看慕云昭,随即反应过来,皇上这是想将罪责调换人选么,可罗织的那些罪名只是想扳倒孔璋,现在这情况……他心思略转,这才应声道:“皇上,老臣愚钝,未能想到何不妥之处,先前因孔璋居然存着谋害皇家之人的异心,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才会一时失言,如今醒悟过来才发现老臣当真罪该万死。”   “皇上,臣绝无异心,当真不存在丞相所说那般意图谋害昭王爷的行为,皇上明察啊!”孔璋见这三言两语间就给自己定了罪,惊慌地向着慕绍延表着自己的忠心。   “住嘴!”慕绍延脸色难看地睨着伏身跪在地上的孔璋,又看了看他身旁同样伏身的叶天鸿,他已经明白这次想让孔璋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叶天鸿此时却丝毫不接下他的话语,那就只看孔璋能否抓住这个活命的机会了。慕绍延打定主意后,随即放缓了声音道:“云昭,你身为出征破阵岭的主将,孔璋与曲幕勾结一事竟全然不知情?”   左卿原以为事情会顺着孔璋谋逆一事解决,可没想到这皇上却将矛头指向慕云昭。慕云昭心中则是冷笑不已,想来慕绍延即使是放弃大将军的位置也想将自己拉下马,只是没想到听到叶天鸿那样的说法还是断不了他的心思,看来是真的没法容忍自己的存在了,只是这算盘打得并不好。   慕云昭面上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道:“陛下,臣确实不知孔将军起了这等心思,更何况,臣也是受害之人,若是知晓,怎会没有一丝怨言?”他现在有些犹豫着该不该把左卿推出来,这样确实可以方便辩驳,可若此时将她推出来,以后就注定跟皇家没法彻底断了联系,也要卷入这宫闱之中,唯有这样是如今的他不想的,不知何时起自己心中竟存在着这样的想法。   “朕也信你这孩子不会起异心,可你身为主将,副将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没个说法来堵住悠悠众口,却是说不过去。”慕绍延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孔璋,看得孔璋心惊肉跳的。   “皇叔您也明白行军打仗此事对于侄儿来说有多难,此番出征也是一心信任着孔副将,只是他为何会犯下如此大错,侄儿当真 不知,若硬要怪罪侄儿,那侄儿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受了这监管不力的罪名。”慕云昭的说辞一下掉转了方向,这样说下来也是对外证明了自己是冤枉的,只是因为皇上一心给自己安了罪名,无奈之下只能接受,这样定下罪名传出去也只会说皇上判罪有误罢了。   “昭王爷。”伏在前方的孔璋突然开口道:“您若不提及行军之事,末将还忘了在破阵岭的事。”   “孔将军这话如何说起?”慕云昭睁圆了眼看着孔璋的背影,好像在好奇着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昭王爷在破阵岭的行为末将可是看在眼里,如今想来才觉疑点重重。”孔璋平静地说着,也不曾回头看向慕云昭。   “孔璋你且起身说说有何疑点。”慕绍延显然没料到孔璋还能再有言辞,赶紧准许他起身说话。   “多谢皇上。”孔璋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跪立太久,膝盖的酸痛差点让他再次跪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这才拱手向慕绍延道谢。   左卿回想着在破阵岭的时候,慕云昭的言行举止被盯得死死的,可慕云昭应当不会有把柄落到他手上才对,那他是想说什么?左卿有些紧张起来,脑子急切地想着对应的法子,虽说慕云昭说过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可她也不能眼看着慕云昭陷入危险。   “昭王爷,您出征之前与陛下立下军令状这事没忘吧?”孔璋好像已然忘记刚才的自己是如何狼狈,站稳后立马问着慕云昭。   “这如何能忘,本王与陛下定下以半月为期限拿下破阵岭的军令状,可本王如今是在规定时间内拿下破阵岭而返,此事孔将军比何人都清楚。”慕云昭一脸淡然地将军令状的内容说了出来。   “就依这军令状,末将斗胆猜测与西凉曲幕勾结之人实为王爷您,丞相罗织在末将头上这些罪名不过是王爷您的栽赃陷害!”孔璋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落下殿内几人的眼里,让那几人心里同时掀起轩然大波。   慕绍延一时也忘了言语,倒是伏身在地的叶天鸿回过神反驳道:“孔璋你莫要为了脱罪便血口喷人,那些消息乃实实在在打探出来的,怎会是陷害?”   “丞相大人,您不必心急,想必您也被那所谓的探子回报的消息给蒙蔽了,依末将看来,这些不过是昭王爷为了陷害末将所制造出来之词。”    第三十九章 明辨是非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你还真是懂得反咬一口,亏得方才王爷还替你辩解。”叶修远像是在为慕云昭抱不平般对着孔璋冷嘲道。   孔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没法去顶叶修远的话,倒是慕云昭一脸痛心地说道:“孔将军,本王如此信任于你,为何你还要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本王身上?”   慕云昭一开口,孔璋的脸有点挂不住,却仍强自镇定道:“末将只是将心中的猜想说出来罢了,并无他意。”说完又转身对着慕绍延躬身道:“皇上,臣此般辩驳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绝无诬陷昭王爷之意。”   “好了,孔璋你有何证词,且说来听听。”慕绍延无心听这些多余的话,催促着孔璋。   “回皇上的话,方才昭王爷也说了,依照王爷与皇上您定下的军令状来看,虽说臣拿下破阵岭也属有功,可收益最大的还是王爷,况且若说臣与曲幕勾结,达成这等共识当属西凉亏了,由此看来,王爷比臣更有动机勾结曲幕,还望皇上明察。”孔璋说着再次俯身跪下,等待着慕绍延的定夺。   慕千陵哪曾想孔璋会调转枪头,将罪责全推到慕云昭身上,而刚才自己为了替他辩护还与叶天鸿争执了一番,现在想再次开口,却找不到言辞来替慕云昭辩白,只能将眼光放到自家舅舅白礼繁身上。   白礼繁在一旁沉默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给孔璋反击机会的人就是皇上,目前两人都无实质性证据,最后该如何判决也仅在皇上一念之间,可按形势来看,显然对慕云昭更为不利,思虑再三后才拱手对慕绍延说道:“皇上,以臣愚见,此案并无确凿证据,不如先移至刑部,待臣搜集到证据再向皇上回禀。”   慕绍延还未应声,孔璋先反对道:“白大人这样可不妥,此事当由皇上来判决,况且您身为昭王爷的舅父,末将……”   他并没有把下文说出来,可白礼繁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双臂一收,冷笑道:“孔将军想说本官有包庇之嫌?”   “末将并未如此说,尚书大人您多虑了。”孔璋说话的语气让殿内几人看向他的眼光又冷了几分。   “孔将军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官不敢自认刚正不阿,可也做不出这等徇私枉法之事。”白礼繁似有些嫌恶,眼光急切地从孔璋身上移开,还兀自说道:“本官同太子殿下当真是被蒙了心智,妄为小人辩白。”   白礼繁并没有特意放低声音,殿内几人包括慕绍延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语,其中当属慕绍延的脸色最为难看,孔璋是武将,说话无礼这点他是知晓的,可在这殿中说出这等无头脑之言当真是损了他的面子,他抚着额,有些后悔自己选了孔璋这人来占据兵权。   “皇上,可否听草民几句肺腑之言?”慕云昭因孔璋无脑地话语掩唇轻笑,正欲开口,却被左卿抢了先。   左卿至始至终沉默着,陡然的开口让殿内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叶天鸿一双浑浊的老眼打量着左卿,从刚进门,他便注意到跟在慕云昭身边的这个清秀小生,也记起曾在接风宴上看到过,只是不知是什么身份,而现在听到她的自称,才明白原来是白身,就是不知她能替慕云昭如何辩白,若真有转机,那自己也能跟着讨得个好处。   这殿中孔璋也算是知晓左卿来路的,他极为不屑地说道:“在陛下面前,当不当讲的话可要注意了,别不懂规矩犯了错还不知道自己小命怎么没的。”   孔璋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左卿却丝毫没感受到那股威胁的意味般,还笑眯眯地说道:“草民纵使有千个胆子也不敢冒犯陛下,可不敢像将军大人那般心直口快。”   左卿明显在嘲讽孔璋刚才对白礼繁说的话,惹得白礼繁笑着对左卿投以一个赞赏的眼光。慕云昭在一旁也是憋着笑,他倒不担心左卿会误了事,其实不用左卿开口也能解决,只是会比较棘手些,他也想听听看左卿都没同他商议过,能说出些什么来替自己辩解。   慕绍延则暗暗震惊于眼前这人的牙尖嘴利,居然敢在殿中这般讽刺一位朝廷重臣,今日会唤他一同前来也是因为先前有听慕云昭说起,拿下破阵岭都是靠此人,再次打量了左卿一番后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这两日朕倒是常听闻左公子的名讳,今日你且放心言语,朕自然不会治罪于你。”   慕千陵在一旁自然是一早就认出了左卿,不管是跟慕云昭的关系暧昧还是她一味问着自己是否记得她,都足以让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心中不禁猜想着她是否真能助慕云昭度过这次的难关。   “草民在此先谢过陛下。”左卿识趣地谢过慕绍延的恩准,又继续说道:“陛下,丞相大人所说的消息草民不知是否为实,可草民却能断定王爷与此事并与干系,因王爷此番拿下破阵岭,皆是托草民的福,与其他毫无关系。”   “你所说若有虚言便是欺君,你可明白?”即便是听到左卿这样说,孔璋还是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厉声道。   “孔将军,陛下所说你难道没听见?皇恩浩荡,陛下且让草民放心言语,孔将军莫不是想反驳陛下的意思?况且草民并未言及正事,怎能说是虚言?还是说孔将军担忧草民说出真相对你不利?”左卿毫不畏惧于孔璋的压迫,迎着他的目光语气也有些不善。   孔璋被左卿接连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甩衣袖,负手站立于一旁道:“是非黑白自有皇上定夺,谅你也不敢颠倒,看你如何说起。”   “孔将军知道就好。”左卿全然不理会孔璋的,再次对着慕绍延道:“陛下,前日昭王爷进宫时,曾于陛下提及拿下破阵岭的功劳当属草民,陛下可记得?”   慕绍延皱了皱眉,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况且这两天凌风城内盛起的传言不是没有耳闻,这样想着便答道:“云昭确实有提及,可这托你之福,如何说起?”   “不瞒陛下说,草民原本是这破阵岭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昭王爷得知后便命人邀草民为帐前军师,可这行军打仗如何能同小打小闹的算命相提并论,但是昭王爷却仍不灰心,甚至亲自前来拜访,盛情难却之下,草民不得不厚着脸皮当此大任,可孔将军却瞧不起草民,草民一时气盛便在孔将军面前定下了三日之内拿下破阵岭的大话,在第三日想着说下的大话本就是无法完成之事,准备偷偷溜走,卷铺盖走人,哪曾想,竟在夜半之时看到了西凉二皇子燕逸飞和曲幕两人举兵相对,方才醒悟,便折回告知王爷。其实这也算是草民欺瞒王爷之事,只是事到如今若再不说出来,唯恐王爷因此担上罪名,还望陛下明察。”   “你所说的与此事有何关联?”慕绍延心下有竟有些期待,以左卿的说法,虽是替慕云昭辩白,但也能顺带着将孔璋的罪名摘干净,目前只要能保住孔璋大将军的位置倒也不亏,便急切地追问着左卿的下文。   “草民提及这些不过是想告知陛下,若说昭王爷早已与曲幕勾结,那又何必再拉下颜面来求之于草民?可见孔将军所言有误。”左卿并没有再直言孔璋是诬陷,她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这殿内可有好几位大臣在场,也容不得皇上再包庇孔璋,不过有一点她觉得有些好奇,就是殿内这位对她目光和善的白姓男子竟然是慕云昭的舅舅,这其中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依你所言,那丞相所说与曲幕勾结之事又如何说起?”慕绍延的话语里竟全然不提孔璋与曲幕勾结。   “陛下,草民方才说过,夜半之时正巧看到燕逸飞与曲幕举兵相对,而丞相大人方才提及的探子所回报的消息也算是替草民解了这疑问,想来那两人举兵相向的原因也同丞相大人虽说无异。”左卿轻而易举地将言辞再次转到叶天鸿之前说过的话上,左卿眼见到的真相正好将叶天鸿所说的消息坐实,而左卿先前说过的话就已将慕云昭从这件事上排开,这话语的矛头自然是直接指向孔璋。   “简直一派胡言!仅凭你这口头上的说辞怎能给本将定罪?”孔璋气得直哆嗦,他早在破阵岭就觉得眼前这人是与那无能王爷早就联合好的,这下看来确实没会错意,心中也悔不当初,在那时就应该将此人了结,如今便不会发生这些事。   左卿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狡黠,“孔将军,草民可并没有说出任何言辞来向您问罪,有何必这般心急?”   “你!”孔璋瞬间被刺得无法做声,只能虚指着左卿,简直就是憋青了一张脸。   “孔将军,难道丞相大人所说与曲幕勾结之人当真是您?”    第四十章 得偿所愿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你可知你这是在诬陷朝廷命官?”孔璋逮到机会就想反咬一口。   左卿惊愕道:“孔将军,草民只是顺您的意思猜测罢了,若说诬陷,应当是将近您诬陷昭王爷才是。在此,草民斗胆问白大人一句,在川南,诬陷之罪该如何判决?”左卿说话间将目光转向白礼繁,按照那些言语间的线索,左卿猜想他的官职应当是刑部尚书。   白礼繁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答道:“依照本朝律法,诬陷之罪需反坐,而诬陷皇室贵胄,理应罪加一等。”   左卿一副被这处置吓到的模样,转而又对着孔璋道:“呀!孔将军,这般来说,您诬陷昭王爷的罪名可不得了,这反坐不就是要判决将军您谋逆么?还需罪加一等……”左卿还认真地算着孔璋该被怎样判决。   “本将何时有诬陷昭王爷,你可不要胡乱将罪名扣在本将头上。”孔璋急不可耐地打断左卿的话,他也确实急了,目前的形势不管怎么说都于他不利,他之前不该那么心急地想将罪名撇清而推到慕云昭身上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事绝对是有人算计他,直觉认为应该反驳,可没想到那个左煜会半路杀出来,将自己逼到这般地步。   “哦?那就是草民会错意了,原来孔将军并没有诬陷昭王爷。”左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看向孔璋道:“那孔将军犯下的还是谋逆罪。”   “判决朝廷命官是何罪责岂是你一介白身有权决定的?你可莫要以为皇上应允的放心言语能宽容于此。”   “孔将军,草民只是为了顾全您的面子才没将所有证据摆出来,将军若还是这般固执,草民可不会再有所顾忌。”左卿的一番话十分直白地威胁着孔璋。   “你若有证据便直言,本将身正不怕影子斜。”孔璋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开始惴惴不安。   “既然孔将军这般说,那草民也不必再诸多顾虑。”左卿脸色也瞬间变得冷然,抬脚向着孔璋迈近一步,“草民方才对陛下所说,还有一点遗漏,那就是草民夜半之时所见燕逸飞与曲幕对峙之时,燕逸飞质问曲幕之时有实实在在提及孔将军与曲幕所勾结之事,而正因如此,两人才会举兵相向,草民所目睹的这一幕连王爷都不曾告知。”   “你若真有听及此事,为何昭王爷会不知情?”孔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他才不会相信燕逸飞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种话。   左卿有些无奈地看着孔璋,“孔将军,您可否不要只想着如何为自己脱罪?草民方才对陛下就说了,草民只是破阵岭一小小算命先生,得到川南昭王爷的青睐,本是定下三日之期,却无法达成,而西凉势力的分崩离析正是在所定期限的第三日,草民不过是贪心,想将此事说为是草民知天命来向王爷邀功,这自然无法如实向王爷禀告。”   转头还哭丧着脸对慕云昭说:“王爷,可否看在草民这般斗胆在陛下面前直言,饶了草民这次欺瞒之罪?”   慕云昭轻咳一声,站直身子,故作大度道:“尽管如此说,左公子还属立了大功,本王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草民多谢王爷,王爷如此宽容大度实乃当世少有。”左卿也不吝啬地夸赞着慕云昭。   “你纵使如此说也仅是你一人的片面之词,如何服众?”孔璋不想再看两人那般姿态,再次开口反驳道。   “将军也是草民这般言辞的证人,还是莫要忘记的好。”孔璋睁圆双眼,口中的“荒谬”两字还未出口,左卿继续道:“在草民眼见那一幕之后便通报王爷前去观望,在归返之时曾遇到孔将军,不知孔将军为何会在夜半之时出现在破阵岭山林之中,那里与川南军营可有些距离。”   “本将当时也说过,听闻山林中似有争斗声,怕惊扰王爷歇息,便前去查看,有何不妥?”   “草民刚才就提及,那里与川南军营有些距离,而那番争执因两队人马相差甚大并未造成多大动静,孔将军却说在军营听闻争斗声,难不成将军长有一对顺风耳?”左卿隐忍着笑意看着孔璋,看他作何回复。   这确实让孔璋无言以对,他抬头看向正座在书桌后的帝王,因为监视慕云昭的意向这话如何都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却正因为这样才让自己退无可退。   左卿见孔璋当真没了言语,再次逼问道:“将军是无法解释自己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么?还是说草民皆在理,让您辩无可辩?况且草民还真是好奇将军在那之后于山林中的所见。”   “本将……”孔璋想起了那时所看到的,联合着现在的所有指向他的证词,他也明白了这全是为他所织就的网,他早已身处在网中,自己先前的辩解也全都是无用功,将事件想通透后他也悲哀地发现了自己终究只是帝王所利用的棋子。瞥向仍跪立在大殿之上的叶天鸿,他将梗在喉间的话语咽了下去,颓然地站立着。   “孔璋,你莫要再目无王法,本相先前所说探子回报的消息,与这位左煜公子所说不谋而合,你若再狡辩,不过是欲盖弥彰。”叶天鸿也是钻着空子来拉孔璋下马,若不抓住机会,大将军之位可会遥遥无期。   左卿不再给孔璋反驳的机会,对着慕绍延再次俯身跪立下去,行一大礼,“陛下,草民因陛下方才的恩准,对孔将军确有言辞间的不敬,可草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说得难听点,草民也算是自揭其短,将事实真相说出来,因草民相信是非黑白无法颠倒,更无法随意曲解,而陛下自能公正定夺。”   慕绍延沉声将这些听完,看到孔璋那副神情也明白此事再无转机,而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不该这么晚才动手的,这根心头刺应当一早就解决,留到现在已然不是刺了,而是自己前行路上的障,为此搭上了自己精心培养的一员武将,还将大将军之位给搭了进去,这般还是没有解决,以后再想动手根本再无理由,况且还有白家在,只怕是会引起朝臣口诛笔伐。   “都起来吧。”慕绍延长舒了口气,将紧握在桌上的双手松开,揉了揉眉心才继续道:“孔璋上前听旨。”   叶天鸿在叶修远的搀扶下站起身,左卿也起身站到慕云昭身侧,静待着慕绍延的判决。   孔璋则面如死灰般跪立在书桌前,全无之前那般气势。   “孔璋勾结西凉曲幕,罪同谋逆,罢黜大将军之位,念及……”慕绍延顿了顿,也让孔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继而听到了下文,“念及其军功,罪不及亲属,处以流刑,永生不得归返。”   孔璋心里也松了口气,并没有累及亲属,所交代的事情自然会烂在肚子里,他俯身跪谢道:“臣叩谢皇上。”   “韩宁!”慕绍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门外候着的那位年迈的太监听到传召赶紧步入殿中。   “带下去。”慕绍延挥了挥手,让韩宁将孔璋带下去等候流刑的旨意。   孔璋离开御书房后,殿内也瞬间安静下来,慕绍延正想遣散众人,一直站立在他左侧至始至终未开口的慕千岚却说道:“父皇,对于破阵岭之事有处决为何没有赏赐?”   叶天鸿站在下面不由握紧了叶修远搀扶着他的手臂,慕千岚在这个时候替慕云昭说话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现在又无法让他收回言语,只能紧张地注视着皇上的举动。   左卿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却没想到慕千岚竟然会开口替慕云昭请赏,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转头看慕云昭反而一点都不奇怪慕千岚的行为,左卿兀自心惊着慕云昭处事的淡然。   慕绍延似乎是为该如何打赏慕云昭犯了难,而慕千岚再次提醒道:“昭王爷不是心心念念着迎娶景馨郡主么,父皇不如趁此机会赐婚,郎才女貌,当属天作之合。”他说完还眨着那双桃花眼看向慕千陵,似有挑衅的意味。   慕千陵恍若未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岚所说在理。”慕绍延不想再思及其他赏赐,便赞同了慕千岚的提议,“待朕同安侯爷商议,择一良辰,也算遂了云昭的心愿。”   “臣谢主隆恩。”慕云昭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神情,仅是依礼谢过慕绍延,起身那刻却将眼光落在左卿身上。   原本听到这个消息应当高兴才是,离自己所预想的结果又近了一步,可为何心底开始有挥之不去的郁结,分明今日来此的最终目的便是这样,可是……慕云昭无法察觉到自己所期待的到底是哪里偏离了方向。   左卿在触到慕云昭的眼光之前便急急转开,他还是那般神情,看来这一切还是在他的算计里,处决孔璋,皇上赐婚,每一样都是依照他的步伐走,或许刚才自己那般激昂的话语也在他的算计里,或者原本就不需要自己,自己只是多此一举罢了。   “白爱卿,依你看来,左煜公子该如何赏赐?”正当左卿出神之际,慕绍延却问着白礼繁应当怎样对她行赏。    第四十一章 再生事端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绍延转头将难题抛给白礼繁,虽说白礼繁也因左卿刚才对峙孔璋时那句句质问而暗暗心惊,可真要让他想个赏赐的官职还真非易事,且不说他还不知晓这位公子是否还有别的才能,无法提议个合适的官职,就是这官职的大小也是件为难事,白礼繁琢磨良久正要回禀慕绍延时,左卿先回绝了慕绍延。   “陛下,给草民封个一官半职这可万万使不得,草民何德何能当此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左公子真无替朝廷效命之心么?”慕绍延有些惋惜地问道。   “草民并非不想为吾皇分忧,只叹才疏学浅,难以胜任。”   “也罢,朕也不再强求,不过左公子虽不接受朕赐下的官职,但有客卿之尊,勿须再以草民自称。”   左卿闻言有些微怔忡,这才应道:“臣遵旨。”她这般感激不尽的模样落在慕绍延眼里,让他也满意不少,随后对着众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千陵留下,朕还有事交代。”   慕千岚站在原地怨恨地看了慕千陵一眼后才随着几人一同出门,到了门外,慕千岚也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地拉着慕云昭说道:“昭王爷,总算是遂了你的心愿抱得美人归,此番是不是应该感激本皇子?”   “本王当真该多谢二皇子,待与景馨郡主大婚之时,二皇子定要赏脸前来王府喝一杯。”慕云昭不着痕迹地摆脱慕千岚抓住自己衣襟的手臂,抬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那是自然。”慕千岚咧着嘴笑地开心,眼尾稍稍翘起,分明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俊脸,左卿却生生觉得看着那张笑脸心里起了一阵恶寒。   “二皇子,时辰不早了,老臣先出宫,您替老臣向皇后娘娘带个好。”叶天鸿在叶修远的搀扶下跟上来,站在慕千岚身侧说着。   慕千岚还没回话,慕云昭先惊声道:“丞相大人,你可要保重身体。”叶天鸿刚才在大殿之上跪立许久,现在全靠叶修远搀扶着,不然还生怕他会就这样倒下去。   “老臣多谢昭王爷关心,所幸并无大碍。”叶天鸿也没了在御书房那股气势,不看他的身份,也仅是一孱弱的老人罢了。   “那就好,既然丞相大人与二皇子还有话要说,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恭送王爷。”叶天鸿与叶修远同时开口,而慕千岚眼见慕云昭离开,似还有些话想说,却被叶天鸿死死地拉住。   慕云昭转身之际脸上那抹应承的笑容也散去,双眸有些冷然地看着前方的路。   “外祖父,为何要拉住我?”慕千岚还是不甘心地看着慕云昭的背影,却不好反驳叶天鸿的话,只能略为不满地问着他。   “殿下,莫要太过心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拉拢昭王也是此理,况且咱们手中还有一筹码,不愁找不到突破口。”叶天鸿循循善诱,以免慕千岚太过心急反而误了事。   “我知道了,外祖父您先回府歇着,我会带话给母后。”慕千岚有些不耐地冲叶天鸿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听他的教导。   “还有,对太子……”   “行了!外祖父还是先忧心自己的身体。”慕千岚打断叶天鸿的话,脸色也变得颇为难看,不待叶天鸿作何反应,便自行向着自己的寝宫去。   叶天鸿看着他绝然离开的背影叹着气,“芳儿给这孩子灌输了太多妇人之见,实在不是件好事。”   “太子生母早逝,母族又无法同叶家相比,皇上还始终留着他的太子之位,也不能怪芳儿和千岚有怨言。”叶修远并不认为慕千岚的态度有何不妥,反倒替他说着话。   “你怎的也存有这种妇人之见?”叶天鸿有些恼怒,蓦地推开叶修远搀扶着他的手,“罢了,罢了,回府!”说完提着酸痛的膝盖勉强迈开步子。   “父亲!”叶修远赶紧追上,又继续搀扶着叶天鸿向着宫门走。   左卿与慕云昭两人沉默地走出宫门,在外等候许久的白凌一见着两人的身影便赶紧迎了上来。   “王爷!”   “回去再说。”慕云昭看得出白凌在这段时间等候在外也算是煎熬,留下这句话后越过他便往马车去。   “是。”白凌在这一刻也将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既然能看到王爷安然地从宫中走出,那自然也是证明事情已全部办妥,连往回走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左卿仍是沉默着跟在身后,这件事也算是困扰这慕云昭的,如今完美地解决了,破阵岭的事再这里也算是正式画上了句号,而自己只要等着查到项链的线索便可以离开,可是心里怎么始终有些不对劲,心头那阵闷闷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又找不到任何原因。   临到坐上马车,左卿还有些恍惚,直到慕云昭开口打破这片沉默,“左公子,今日在御书房,本王得你相助,当真是感激不尽。”   左卿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歪着头睨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果真是满怀感激,可谁知这些到底是不是他露出的真性情,左卿收回目光,低声道:“就算在下不出口,想必王爷也有应对之策,在下那般言辞只怕是多此一举。”   “公子多虑了,本王虽说在此之前曾说过无须公子费心,可本王并非神算,哪曾预料得全面,若不是公子开口替本王辩解,怕是此时还在同陛下周旋,哪能这般轻易脱身并且获得陛下赏赐。”慕云昭的话却并没有让左卿宽心多少,反而让心里堵得更加难受。   慕云昭有些不解地看着左卿,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又不知为何,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在御书房时便感到困惑的事,“左公子,本王有一事不明,你是何时知道孔璋那时所见有异?”   左卿这才抬头正眼看向他,“在破阵岭时,王爷不是问过在下,怎么不问您为何要对他说那番话,刚才对陛下说那些话时才想起,王爷说的那句应该是想说明什么,只是在下并不知道他是否真有看到什么,一切不过是猜测。”   “你果真如此信任本王?你要知道,那不过是因孔璋原本就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而又因先前的问话导致他焦头烂额,不然他若瞒下所见之事,你全然不会再有机会辩驳,更别谈将他治罪。”慕云昭就猜到她果然不知,虽然很是赞赏她的应对能力,但对于太过冒险的事却并不赞同。   “可王爷不是说到时在下便会知晓么,在御书房与孔璋对峙时,在下便想着应当就是王爷所说的到了时机。”左卿说完又皱了皱眉,“王爷这是不信任在下?担心会误了王爷的事?”   “本王并无如此说。”慕云昭发现自己一向能说会道,可现在却无法解释得清自己言辞的意思。   “那王爷又是何意?”左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追问不休,可一想到慕云昭可能认为自己没帮上忙,反而还误了他的事,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只想问个究竟。   慕云昭却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要问这是何意,为何自己都答不上来,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任何话。   左卿见到慕云昭的神情,心也渐渐冷了下来,“王爷且放心,待项链的线索查清之后,在下便回离开,以后也不会误了王爷的事。”   “本王说过并无你所说的意思,为何总要曲解本王的话。”慕云昭有些头痛起来,心底的混沌好像渐渐清明起来。   “在下已然明白,并没有曲解王爷话语的意思。”   “可你并不明白!”慕云昭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   “王爷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又有何不明白的?”   “若真明白为何不知本王只是在担忧你!”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马车中的两人连同车外正在赶路的白凌同时愣了神。   慕云昭呆立片刻,心头那阵混沌已然全部驱散,那阵压抑,那些莫名的心绪全已明了,自己也是第一次如此透彻的认识到自己的心。   马车在这时陡然停了下来,车厢中同时失了神的两人身子一歪,一并倒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慕云昭鬼使神差般抬手,却因马车外那阵破空声硬生生打断。   左卿这才回了神,耳边传来阵阵沉闷的“咚咚”声,以及留下的那鼓动着心弦的“嗡嗡”声。   “有刺客!保护王爷!”白凌的话语间还夹杂着击落箭矢的声音,四周一时响起一阵冷兵器的碰撞声。   “你留在马车里,别随意走动。”慕云昭在听到那阵箭矢钉到车厢外的声音后便反应过来,起身出马车前还不忘了先交代左卿。   不知怎的,慕云昭转身出马车时留下的眼神并没有让左卿安下心来,反而生出更多的担忧,在慕云昭离开后,左卿也赶紧翻身爬起来,掀开门帘时,一只箭矢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射来。   左卿半跪着侧身倚着车厢,堪堪躲过那只箭矢,而扭头看到外面的景致时才发觉目前的处境是有多恶劣。       第一章 欲加之罪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倚着车厢,拉开帘子偏着头正好看清外面的景象,射箭偷袭他们的人均是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仅露出双眼。左卿粗略估计了下,那些人约莫二十人,而这边与他们缠斗的人不过就是一同出王府的那几人,加上白凌算下来也只有八人,而慕云昭却不见身影。   想到慕云昭,左卿才回想起在马车里他说的那句话,担忧她?慕云昭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明明一直以来自己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的棋子,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太过讶异。   而思绪似乎又回到第一次进宫的宴会上,慕云昭肆无忌惮地在她耳边说起的“像公子这般俊俏之人,即使同为男子,本王也觉无妨……”,那话语中分明透着一丝轻浮,亦真亦假的话却始终盘踞在脑中,挥散不去。   联想到慕云昭这时的举动,左卿暗暗想着难不成他真有断袖之癖?慕千陵那时才会警告自己,不能再与慕云昭接近,以免损了他的名誉。不对,不对,慕云昭明明心心念念着要娶安景馨,这事连王府的丫鬟芷兰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存在喜好男风这种说法,可是他现在的举动又是为什么?   左卿没想到只是慕云昭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沉重起来,而自己这些多余的想法也早已偏离了初衷。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自己始终是个外来者,本就不该存太多心思,这些都是要舍弃的,自己总归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左卿在心中再三地这般告诫着自己,心头的那阵沉闷也渐渐缓解了不少。   正当左卿还纠结着自己心中那些多余的想法时,一旁数十个黑衣人以多敌寡竟丝毫没占据上风,其中一人似乎瞥见马车内还有些动静,持剑向左卿突袭而来。   好在左卿早已找回了自己的思绪,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气,左卿翻身后退往车厢里躲,黑衣人步步紧逼。在狭小的车厢内,他手中的长剑完全无法伸展开来,转而直接朝左卿劈了下来。   左卿侧身退至车厢边缘,长剑落空劈到马车内的软枕上,趁这个空隙,左卿迅速翻身,果不其然,黑衣人的长剑在劈空的当下又转向刺来,所幸左卿已然离了刚才的位置。   长剑刺在车厢上,距左卿正好偏了少许。黑衣人见三番两次地被左卿躲过攻击,索性直接持剑在车厢上划拉着朝着左卿的脖子去,剑尖在木制车厢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左卿在黑衣人的剑刺在车厢上,剑身微屈时便歪头弓着身子,寒光急速地从她头顶掠过。左卿迅速回身到之前的位置,稍稍直起腰身后,抬手狠劈在黑衣人持剑的手臂上,顺势还抬脚踹向他的腰身。   黑衣人措手不及地受了左卿的攻击,倒向车厢的另一边。左卿没有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在他倒下时便上前夺了那让她顾忌的长剑,反手架在黑衣人脖子上。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光明正大地袭击……”左卿本想说出慕云昭的身份,临到嘴边才觉得有些不妥,便止住了话语。   黑衣人并不理会左卿的话,也毫不在意架在脖子上的长剑,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不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左卿恐吓道,持着长剑向着黑衣人的脖子又靠近了些。   左卿发现即使将剑再靠近些许,剑身都已紧紧贴住他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划开皮肤,可黑衣人仍然一言不发,丝毫不畏惧左卿下手。   左卿也没法真的下手杀了他,只能单手揪住他的衣襟,用长剑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白凌与那几人仍在同那群黑衣人争斗,而黑衣人的数目似乎增多了。   正当左卿纳闷那些黑衣人的数量时,被她制住的黑衣人却趁这时机猛地挣脱掉她的束缚,再趁势抬腿踢向左卿后背。   左卿回身稍晚一步,仅以双臂挡下,却没能招架住,身子向后仰,直接摔了下去。   黑衣人见左卿分明持着剑,却有些畏缩,也不再顾虑,跟着跳下马车,赤手空拳朝左卿袭来。   到了马车外,身形可以完全舒展开,黑衣人的武功也渐渐显露出来,他随手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在与左卿的交手中也开始占据上风。   就在左卿手中的长剑被黑衣人轻易击落时,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衣人脖子前,长剑的主人反手轻轻一抹,刺目的红落在左卿眼里,方才还持剑压迫着自己的黑衣人连声都不曾出,直直地倒了下来。   白凌轻挥长剑,剑身上猩红的血点点落下,在他脚边形成一道触目的印记。“公子的身手应当不仅如此吧?为何会被这种角色逼迫到如此境地?还是说公子不过是随意过过招?”白凌侧身歪着头,看向左卿的眼神很是冷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左卿之前握剑的手还有些颤意,背在身后虚握了几下,总算缓解了些。   “在下绝无他意,只是公子不会觉得这些黑衣人出现得很莫名么?”白凌的话分明意有所指。   在两人说话间,又有黑衣人相继攻来,白凌沉声地看着左卿,手中却丝毫不留情,不出几招便解决一人。   左卿手中没有长剑护身,放开拳脚倒还比持剑时更能抵住黑衣人的攻击,只是几招下来黑衣人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反而是击退了再欺压上来,周而复始,左卿的体力也有些不支,而身侧的黑衣人也越来越多。   白凌迅速解决掉身前碍事的黑衣人,纵身一跃,踩着黑衣人的肩膀落在左卿面前,随后又拎着她的后颈衣领,带着她跃过一边的高墙,向着巷落深处跑去。   白凌始终拎着左卿的衣领,让左卿不敢随意挣扎。到了一处拐角静幽处,白凌突然松开手,却借力将左卿向前推了推。而左卿也因为惯性,一个踉跄撞到前面的围墙上。   左卿一手扶墙站稳身形,另一手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肩膀,怒视着白凌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救我,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凌面无表情地提起手中的剑,指着左卿,“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王爷会变得这般奇怪也是因为你,你觉得你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王爷到哪去了?”左卿被这冒着寒光的长剑指着,要说没有一丝心惊是不可能的,虽然她从白凌平常的表现上来看,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起了杀意。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么?我存的不过是了结你性命的想法。”白凌的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一副俊秀的脸上染了些许狰狞。   “我刚助王爷渡过难关,你便这般过河拆桥,你有想过王爷的意思么?你身为王爷的亲卫,还擅作主张地行事,违背……”   “住嘴!”左卿的话还没说完,白凌便急切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妄想着王爷还能护着你,了结了你,我自然会去向王爷请罪,我不过是想替王爷清除掉路上的绊脚石,就算王爷怪罪下来我也绝无怨言。”   “绊脚石的说法不过是你一己之见,王爷可曾说过我是绊脚石?”左卿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先想方设法地拖住他,眼尾注视着四周的情形。她与白凌曾交过手,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脱身的几率还挺大。   “你的存在迟早会毁了王爷的名誉,不如我早一步先毁了你。”白凌说着手中的长剑也刺了下来,眼中透着一股狠戾的意味。   左卿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她费了很多心力,为的不过是能找到回去的路,她与慕云昭的联系就是互帮互助,说得难听点也就是互相利用。可是不单单是慕千陵以慕云昭的名誉来警告她,白凌还为此打算直接朝她下手,她不明白自己会怎么影响到慕云昭。   左卿偏着身子躲开长剑,脚步微挪,也不再与白凌过多纠缠,闪避掉他的攻势后便绕进早已在脑中预计好的巷口,立马抬脚跑了起来。   左卿原想利用这小巷里弯弯绕绕的路来甩掉白凌,可白凌仅是几纵几跃间便挡住她的去路。   “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你没轻功,就不要想着能轻易逃脱。”   白凌那嘲笑的语气让左卿憋着一口气,连连后退几步,白凌脸上敛去了所有神情,随意地举剑挥下,他知道如今左卿也是穷途末路,行为有些肆意起来。   左卿心里越来越火大,自己哪曾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可赤手空拳的自己对上持剑攻击的白凌,确实落了下风,在转身后退之际,她也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形势有多恶劣,脚步停顿地片刻开口道:“等等,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杀我,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不会影响到王爷的名誉,一切你所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第二章 幕后黑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倒不是左卿没骨气想活命,只是她不想就这样死在这个鬼地方,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的人生才正式开始,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亲眼见到那两人步入礼堂,她还不想死。   “你认为在知晓这么多王府的内幕后,我会轻易将你放走么?”白凌眼底的轻蔑更盛,手中却渐渐放缓了动作,杵在原地片刻后又道:“你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不过……”   “不过什么?”听白凌的话似乎有些转机,左卿同样停下脚步,等着白凌的后话。   “将你手中的项链交出来,我或许能饶你不死。”白凌收回长剑,在手中翻来覆去看着,眼尾却注视着左卿的一举一动。   左卿陡然听到这话神色一凛,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难不成他是有查到什么,刚想张口问,白凌又欺身上前来,左卿回神时已避无可避,长剑刺入她的左肩。   “说起来你的反应还真是迅速,若不是刚才让你走了神,还真难得近你身,只可惜刺歪了。”白凌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惋惜,随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还真是好骗,这种话你也信,我想拿项链,杀了你,还会拿不到么?”   左卿忍受着肩头的痛楚,低低地笑了起来,白凌说得确实没错,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会想着他或许真会放自己走,有这样的想法确实是自己傻到家了。她止住笑意,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白凌,由着长剑还刺在自己肩头,向他迈了一步,剑身又多刺入一寸。   尽管整个左臂痛得使不上劲,左卿还是慢慢靠近白凌,剑身也一寸一寸地刺入肩头,而每一步的痛楚都让左卿感到浑身战栗,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   白凌震惊地看着左卿的举动,在剑身就要没入左卿肩头前,下意识地后退拔出长剑,剑尖向下,猩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滴在脚边。   肩头的剧痛让左卿踉跄了几步,站稳身形后,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怨恨。她什么都不求,只为一条归路,她于这个世界的千错万错就是她不该,不该与慕云昭扯上关系,不该与他开始那段交易,更不该在心中莫名有了不一样的悸动。   顾不上肩上的伤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血,染红了衣物,左卿全凭一股意念支撑着,脚步微挪,身形毫无阻滞地接近白凌。不再有多余的动作,趁白凌失神之际,左卿欲夺了他手中的剑,却没料到白凌竟极快地反应过来,两人同时握着剑柄互不相让。   左卿现在虽说受了不轻的伤,可面对着白凌却不会落了下风,反而有压制他的形势。   看着左卿与自己同时握着剑柄还不忘了再出手,堪堪接下招式的白凌心中震惊不已,面前之人分明受了伤,竟比受伤之前的身手更为敏捷。而就在白凌讶异着左卿反常的行为时,她已经就着白凌的手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剑身轻轻划过,白凌的脖子边出现了一道细长的划痕。白凌捂着脖子频频后退,抵住身后的围墙才顿住。早在看到那沁出的血珠时,左卿便找回了自己的思绪,随着白凌的后退,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长剑应声落地。   左卿一边后退,一边咬牙狠狠说道:“你伤我在先,如今我也只是回敬于你。之前你不杀我,我也留你一命。”还未说完,左卿便感觉身上的痛楚愈来愈强烈,再也忍不住转身拔腿便往小巷里跑。   左卿以右手死死地捂住伤口,奋力地跑着,她的脑子里只想着能甩开他就好,似乎已经忘记了痛意,也感受不到顺着手臂流下的血液,而半边衣袍早已染红,脚下也是一步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印。   左卿不知道自己坚持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身后是否有人还在穷追,她所有的意识都在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后消失,唯一映入眼里,留在记忆里的只有一张惊愕的脸。   慕云昭原本是追着躲在一旁的黑衣人绕进一旁的民宅里,可那黑衣人却在被擒住时立马服了藏在身上的毒药,在他面前七窍流血而亡。慕云昭只能转身再回到那混乱的场地,却发现对峙的人已然变为两拨不同的黑衣人,之前带出来的家丁也纷纷倒在血泊里,连白凌的身影都没有搜寻到。   想到连白凌都没了踪迹,慕云昭赶紧飞身奔至马车前,掀开帘子看到的却是空落落的车厢,以及那凌乱的打斗痕迹。   慕云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回神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中并没有那道月白的身影,这一点也让他稍稍安心。   “昭王爷!”一道呼声伴随着马蹄声而来,慕云昭顺着声音看去,来人竟是叶修远。   临到慕云昭所处的马车前,叶修远翻身下马,拱手道:“下官救驾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慕云昭微眯着眼,客气道:“叶大人能如此凑巧地前来相助,本王自当感激不尽,哪有怪罪一说。”   “万万不敢当,下官只是在回府途中听闻似有争斗声,想着光天化日之下何人竟如此猖狂,却没想到远远看到竟是昭王爷的车驾,又赶紧折返领了家仆马不停蹄地赶来。”叶修远说着还侧目看了看那不堪的场面,又回头道:“下官还是晚到一步,所幸王爷并无大碍,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叶修远说完示意那些家仆去捉拿黑衣人,再次躬身道:“王爷受惊了,下官已派人备好车驾,这就护送王爷回府。”   “等等。”慕云昭出声制止道,叶修远直起腰身错愕地看着他,“正巧叶大人在此,本王的管事以及左煜公子都不见了踪影,就借用叶大人的人马找找。”   “王爷客气了,下官这就吩咐下去。”叶修远转身交代着跟随在身后的小厮,踌躇片刻还是上前道:“王爷您看,要不就将这里全权交给下官,下官另外派人先护送您回王府歇着。”   慕云昭面色沉稳地看着那些黑衣人的数量渐渐减少,确实现在应当有更重要的事需回王府办,可是……   压下了心底的那阵慌乱,慕云昭沉吟道:“叶大人,你只要替本王备匹好马赶回王府即可,多的人手全去搜寻左煜公子的下落。”对于白凌的身手,慕云昭并不会疑心他遇害,只是对于她……慕云昭有些烦闷起来,心底的慌乱在这时怎么都压制不住,只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这可使不得,下官怎能放心王爷一人回府,这不是……”   “叶大人就按本王的吩咐做。”慕云昭不耐地打断叶修远的话,“这里离王府并没有多远的路程,再说本王还有些拳脚功夫,不至于这般不堪,叶大人只要能找到左公子,这才是替本王解了忧。”   “这……”叶修远思虑再三才应道:“下官就依王爷的意思办,王爷您多加小心。”   叶修远依照慕云昭的意思牵来了马匹,临到慕云昭走前还不忘了叮嘱他小心,这般无微不至的关切之意透在话语中,却让慕云昭心中泛起了阵阵厌恶感。   慕云昭翻身上马,向着王府的方向去,途中还不忘了打量着四周,注意着任何一个拐角,想着自己脑中的身影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陡然看到跌跌撞撞地出现在路中的身影,慕云昭猛地拉紧了缰绳,迅速翻身下马走到那人身前,却是白凌倒在了路中。   “白凌?”慕云昭上前将白凌扶起来,他有些讶异究竟是什么人能伤他到这般地步。   白凌脖子上有些一道细长的伤口,现在看起来是被他用衣物止住了血,可从他苍白的脸色上看,这分明是失了不少血。   “王爷,二公子……”白凌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后,这才放下心来,虚弱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担忧的。   “本王早有打算,先送你回王府疗伤再说。”慕云昭压下心底的疑问,弓身扶着白凌,让他伏在马匹上,继续往王府方向去。   等慕云昭带着白凌回王府时,天色已然暗沉,放心不下而出门探探情况的沈德正好看见踏马而来的人,看清慕云昭的身影后赶紧迎了上去。   “王爷,白凌这是?”虽是夜色笼罩,沈德还是被白凌那苍白的脸色给吓到,白凌的身手他也是知晓的,若是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可想而知是遭到什么实力的人偷袭了。沈德这样想着有些失神地上前又来查看慕云昭的状况。   “本王并未受伤,你先去喊大夫过来替白凌疗伤,再安排些人手随本王去云空寺。”慕云昭也不耽误时间,扶着白凌便往王府内走。   “天色已晚,您这也遭到了偷袭,现在去云空寺实在不太稳妥。”沈德不知道慕云昭去云空寺的目的,只是下意识地想阻止,以免路途中再生事端。   “原因待本王回来之后向你说明,只盼还来得及。”   眼见着慕云昭进了府内,沈德这才回身,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章 拜师上善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似乎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梦里,左卿不知疲倦地追逐着前方的身影,那人看不清样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逐他,只是凭着心底的那股意识在行动,可是追到又能怎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想要追上他,一定要追上他。   可是前方的身影陡然停下脚步,回身冲她笑得灿烂时,那副面容又让她惊叫起来,随之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轻柔的帷幔,雕花的木床。左卿动了动身子,想看到更多的摆设,肩上的痛楚刺得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大口喘着气,待那阵痛楚稍稍缓解后,左卿才偏着头开始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   这一处陌生的地方,房内的摆设十分简洁,却也不显得小家子气。左卿正想着会是谁这么好心救了她,就见一人推门而进。   左卿瞪圆了双眼,连眼都不眨地盯着保持着推门动作,僵在原地的男子。   男子着一袭黑色衣衫,一头墨发随意地挽起,略黑的皮肤衬得他的五官极为英挺,浑身也散发出一股不凡的气势。他似乎被左卿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无措地挠了挠头,面带羞赧地问道:“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左卿打量着他的样貌,也想起了他就是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张脸,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女人。回过神的左卿赶紧拉起盖在身上的锦被,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伤口,又痛得闷哼一声,更让她痛心的是自己身上竟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姑娘,你可别乱动。”男子不再杵在门口,赶紧进门来看看左卿的状况。   “你别过来!”左卿阻止男子的接近,用完好的右手捂着脸道:“我想先静静。”   男子完全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站在房中有些犹疑不定,想了想还是安抚着左卿道:“姑娘你先好好歇息,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事直接叫我就行。”说话间也渐渐退至门口,正要出门,似又想起些什么,侧着身子道:“对了,我叫陆影,你同师父一样喊我影子就成。”说完还咧嘴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能让人安心的成分。   “等等。”眼看着陆影就要带上门出去,左卿又叫住了他。   “姑娘还有何吩咐?”虽然疑惑左卿的态度,陆影的脸上却没露出任何不耐之色,仍站立在门口等着左卿的话。   左卿叫住陆影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要直接问他“刚才是不是你给我换的衣服”?这种话怎么可能好意思问出来,可陆影那人畜无害的脸上还带着疑问看着自己,左卿支吾着开口:“你刚才……刚才是不是……”话语在口中翻腾了几次还是没有吐出,左卿都觉得自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扯着被子盖住脸挡住了陆影的视线,这才渐渐平复心底那阵不好意思的感觉。   “刚才?”陆影有些不解左卿的行为,还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影子!为师的乖徒儿醒了没?”门外一声呼喊让陆影放弃思考这些,赶忙应着,“师父,左姑娘已经醒了。”   那声呼喊也让左卿拉下被子,这声音听来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   左卿正猜想着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时,原本被陆影扶着的两扇门被大喇喇地推开,看到出现在门口,大踏步朝自己来的老头,左卿想着果然是……   “看来恢复得还挺快。”元凛站在床边,瞅了瞅左卿的脸色,随后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原来还是多亏了元前辈的搭救,实在无以为报……”左卿说着想好好感谢他,却忘了肩上还带着那样重的伤势,又引来一阵刺痛。   “现在还讲究这些作甚。”元凛虚抬着手,示意左卿好好歇息就行。   左卿想着元凛应该也不是拘泥于这些礼数的人,遂老实地躺好,又想到刚才陆影对自己的称呼,也就是说元凛已经知道自己是女人了?可是刚才他还在唤自己为乖徒儿,左卿这样想着便立马问了出来,“前辈已知道我其实是女子了吧,所以拜师的事……”   “老夫早在初见时便知晓你实为女子的身份。”元凛背着手,一副得意的神情斜睨着左卿,嘴边的胡子还顺带着往上翘着,“若不是你,老夫可真不会破例收女子为徒。”   元凛以为左卿会为这天大的殊荣感到高兴,可她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哭丧着脸。元凛也不乐意了,自己都做出这么大让步了,可这小妮子居然还摆着一副这样的苦脸,所以他也垮着脸道:“要知道你以后可会是老夫唯一的女弟子,这其中的殊荣你可懂?”   “这我当然知道,早在前辈想收我为徒时我就知道这是难得的殊荣。”说实话在现在看到元凛不仅救了自己,并且在知道自己是女人后还一心想着收自己为徒,左卿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是……她又拉起被子捂住脸,在被子里瓮声道:“前辈为何早知道我是女子,还让影子过来照顾我,还让他……还让他替我换了衣服!”左卿说到最后都有些欲哭无泪了,更是恨不得就钻在被子里不出来。   元凛和陆影听着左卿这等同于哭诉的话语都有些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元凛有些不顾形象地大声笑着,而陆影则羞红了脸将头偏向一侧,只是他皮肤略黑,倒也看不出什么,这下他才明白刚才左卿叫住他欲言又止是为何了。   元凛那肆无忌惮的笑让左卿恼怒地拉下被子,只露出双眼瞪着他。元凛轻咳一声,“小煜啊,老夫就是再恣意妄为,也懂得女子名誉大于天,哪会让影子这般毁了你清白,只是……”元凛说着顺着下巴上的胡须,挤眉弄眼地冲左卿道:“你为何会想着是影子替你换的衣裳,莫非你……”元凛的一双眼在左卿和陆影身上来回打转,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师父,您就别再打趣左姑娘了。”陆影回身拉了拉元凛的衣袖,又对左卿解释道:“左姑娘,替你换衣裳的是我妹妹,她现在去给你准备吃食了,待会便会过来。”   元凛的手指对着陆影点了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为师懂了,影子如今就这般替小煜说话,是不是需要为师来做做媒?”   “师父!”即便是陆影皮肤黑,左卿还是看得出他红了脸,看着左卿又盯着他的脸,陆影将视线移向门外,以后脑勺对着元凛道:“您若再这般打趣着左姑娘,小心她再拒了你。”   “你这小子!”元凛抬手拍着陆影的后脑勺,“小煜都没说话,你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还威胁为师,真是该打。”   “师父您不是还有话同左姑娘说么,我先去看看小英那边怎样了。”陆影都不敢再待下去了,丢下这句后赶紧出了门,走前还不忘了把房门掩上。   左卿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像陆影这样性格的男子,明明看上去这般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却仅是因为元凛的几句打趣变得这样害羞。似乎又回想起他刚才的样子,左卿掩唇笑出声来。   元凛嘴里本还对着陆影的背影骂骂咧咧,听到左卿的笑声,回过头来继续打趣她,“小煜莫不是真的看上影子了吧?要是真看上了,老夫倒是可以去跟那个木头说说。”   左卿止住笑意,“影子都走了,您打趣我也没劲,倒不如谈谈正事。”   听左卿这样说,元凛搬来一旁的圆凳,放在床边坐下,端直身子,正色道:“老夫的正事便是收徒,你的意思是?”元凛也不再多说别的,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   “承蒙前辈不嫌弃,还望前辈莫要怪罪先前一再拒绝,那也只是因为前辈明确说了不收女子,便找了些别的借口。”左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瞒了下来,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也算明白了,在这个世界没有能力根本就没法生存下去。   之前她太过自负,认为自己在警队数一数二的身手到了这里一样可以,可现实告诉她,这种想法完全错了,而有了能力自然也能靠自己找到回去的方法,不必求于他人。只是想到以后还是要回去,左卿便觉得有些对不住元凛,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见到他满脸欣喜的面容后,心中的愧疚感也越积越多。   “那便说定了,这事可不容反悔。”元凛欣喜之余还生怕左卿反悔,再三声明后又道:“那小煜你从现在开始便是为师唯一的女弟子了,也是上善门唯一的女弟子。”   “那个……师父……”左卿声音微弱地开口,还小心地看着元凛。   元凛因左卿的这声“师父”觉得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应着,完全没注意到左卿的脸色有些奇怪。   “师父,有件事还要告诉你,希望你不会怪罪徒儿。”   “绝对不会,你说。”元凛觉得看什么都是美好的,完全不在意左卿说的事。   左卿见元凛似乎心情大好,便老实说道:“其实徒儿的真名并不是左煜,而是左卿,公卿的卿。”   左卿原以为元凛会生气,可他脸上却仍堆着笑意,“为师当然知道左煜这名字并不是你真名,想必也是糊弄那位昭王爷的吧?”    第四章 背道而驰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提到慕云昭,左卿的神色黯淡下去,沉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元凛的话。   元凛看着左卿这般神情,也大概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她这次受这么重的伤就是那位王爷的原因。“小煜啊,不对。”元凛拍了拍自己脑门,“应该是小卿才对。”   左卿被元凛这些行为给逗笑了,在这里能遇上这位师父,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而遇到慕云昭,想必是前世做的恶吧。   “不过为师还是比较喜欢喊乖徒儿。”元凛还在为收了左卿为徒感到欣喜,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一股得意来。   “师父想怎样唤徒儿都行,徒儿可不敢有异议。”左卿眨了眨眼,给足了元凛面子。   元凛听到这话自然很是受用,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抬着下颌,“果真是为师的乖徒儿。”他这般姿态也没保持太久,而后又正色道:“该说正事了。”   见元凛严肃起来,左卿也止住笑容,认真地等着他的后话。   “为师不知你究竟有何事要求于那位昭王爷,可你既然已经拜入上善门,也应该遵循上善门的规矩,不能再与皇家人有过多的牵连。而让你与昭王爷不再有牵连,不仅是因为规矩,更是为师的要求,你可明白?”元凛的语气坚定,看向左卿的眼光也让她无法产生反对的意见。   对于元凛所说,左卿心里十分明白他仅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已,想必他也猜到这次受伤是因为慕云昭的缘故。可现在项链的线索还没有查出来,除了慕云昭以外,左卿还真不知道还能再求助于谁,只是以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来看,就算是借助慕云昭的能力查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回去都不知道。左卿思前想后总算是出声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虽说左卿考虑了很久才给出回应,元凛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答应为师的要求就好,那再说说你究竟是有何事要求于他?”   左卿讶异地看着元凛,这样问……难道是想帮自己解决么?想到之前慕云昭说过上善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或许真能查到也说不准。“徒儿是想让昭王爷帮忙查探一样物件。”左卿这样说着,打算先看看元凛的反应。   “真不知该说你眼光独到还是怎的,那位王爷在凌风城的名声可不算好,只不过为师在见到本人之后,觉着那些传闻还是有误。”元凛似乎在仔细回想着见到慕云昭的时候,那些言行与传闻中可相差甚远。   “有些什么传闻?”左卿下意识地问道,不知怎的,她竟然很想知道别人眼中的慕云昭。   听到左卿的问话,元凛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瞪了左卿一眼道:“为师都说了不能再与他有连系,现在还问这么多作甚,难不成小卿你……”元凛仍瞪着左卿,却也担心着自己会不会猜中了。   “师父!您想哪去了!”左卿几乎是立马就制止了元凛的言辞,可原本无力的左手却在身下不自主地握紧。   元凛瞪眼瞧见左卿这样说着却把头偏向一侧,心中那阵想法更是被放大,暗暗做好打算,也不再把话语停留在这里,故作轻松道:“好了好了,为师这不是打趣你么,你要查探的物件是什么?或许为师也能帮上忙。”   “是条项链。”左卿过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急切了,明明刚才元凛打趣自己和陆影时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可现在提到慕云昭……左卿有些赌气般抬起左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再微微起身将项链递给元凛。左肩伤口传来的痛楚似乎分散了心底泛起的波澜,反倒让她觉得好受些。   “诶!你这伤口刚包扎好,可别再乱动了。”元凛忙不迭地起身接下左卿手中的项链,又赶紧让她躺好。   左卿重新躺好后大喘了几口气才算是缓解了那阵疼痛,心底不禁想着自己这算不算自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受控制地想了解慕云昭的事,现在不仅是因他而受伤,还因他徘徊在自己脑中而想用痛楚来摆脱,当真是变得不正常了。   正当左卿思绪在身上的痛楚和脑中的烦闷之间游走时,却听到一旁的元凛“咦”了一声。   “师父,怎么了?”左卿将思绪从那些泥潭里拉扯出来,将眼光重新放到元凛身上,只见他皱着眉端倪着手中的项链,眉宇间的沟壑越来越明显。   “小卿,你这项链从何而来?你又为何要查探?”元凛将项链紧握在手中,神色凝重地看着左卿。   左卿虽是很惊讶元凛的态度,还是如实道:“这项链的来路我也说不出来,可是却关乎了我能否回家的事,所以才会想要查探。”左卿现在也算是完全信任元凛了,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些,更何况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里,现在也算是提前备好案。   “为何你这项链上会隐藏着上善门内力?但这项链的样式为师可从未见过。”   元凛的话更是证实了左卿的想法,“项链上隐藏着上善门内力”这句话更是不断在她脑中回响,一条项链上竟然能承载着内力,也就是说通过它而穿越时空并非不可能。无数个疑问开始出现在左卿脑中,压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而一些昏昏沉沉的记性似乎从四面八方涌进脑子里。   左卿用双手捂着头有些痛苦地蜷着身子,左肩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处渗出点点血印,似乎已感受不到肩上的痛意,一门心思抵抗着脑中传递下来的信息。   “小卿?小卿?”元凛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传到左卿耳中的只有模糊的声响,随后渐渐连声响都不存在,四周也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意识在这个时候涣散起来。   眼见着左卿突然出现这些反常行为,甚至连喊叫都不回应,元凛也开始慌了神。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赶紧起身疾步迈出房门,去唤人前来。   雕花木床上,左卿仍蜷着身子看不见面容,只余肩上点点刺目的红。   ……   夜色完全笼罩着整个山间,孤月高悬,玉辉给山体踱上一圈光晕,策马行进在山林中的两人皆是一脸凝重之色。   “王爷,这途中似乎并未见任何异常,您是否……”沈德紧跟在慕云昭身后,而‘是否多虑了’这几字始终无法说出来。   “倒宁愿是本王多虑了。”即便是亲眼看到前往云空寺的路途中并没有任何异状,慕云昭心中那根绷紧的弦还是没法松懈下来,心里的担忧反而越积越深,只想再快点赶到山顶,也只有见到安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才能放下心来。   沈德也不再多言,沉默着扬鞭快速前行。   “哒哒”的马蹄声在沉寂的寺庙前止住,望着没有一丝灯火的庙宇,慕云昭再也没法压制住心底的慌乱,仓皇地下马,弃了马匹便往那庙宇去,迈上台阶的步履也不复以往的稳健,甚至还险些被自己的长袍绊倒。   沈德还是头一次见到慕云昭这样失神的模样,赶紧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树干上,疾步追上慕云昭的步伐。   越是临近寺庙,慕云昭的心越是低沉下去。越过寺门,院子中心还是那一尊五方鼎,原本供奉着的香烟悉数尽灭,四周更是散落着无数签只,这残败之景,全然不复之前那般香火旺盛,剩下的只有寂寥。   站在院中,慕云昭略显痛苦地扶着身旁的方鼎。挖空心思,为的不过是心中那股咽不下的仇恨,可若这心都没了,仇恨也不再存留,而自己也会变成一具空壳行走于世上,生存的意义又何在?可笑,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连想护着的人都护不住,不仅仅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还有那个于今日才明白已经放在心上的人……   “王爷!”沈德踏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慕云昭静立在院中,落寞的身影几乎与这夜色融合,而即使走进呼唤,也不发一言,如玉的面容之上仅剩木然。   沈德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心中同样也惋惜着原本香火不断的庙宇,却在连他都不知晓的时候败落至此。他上前抚了抚承载着云空寺香火的方鼎,鼎身的纹路还带着的温度让他微怔,这是……   “王爷!属下以为事情并非没有回转余地。”沈德收回手,神情肃然。   见慕云昭仍是木然地转过头望了望他,可目光却更像是看向某个未知的地方,沈德有些激动地握住慕云昭的双肩,“王爷,您镇定一点,二公子不会有事的,您忘了还有心清大师护着他么?”   慕云昭这时才有了反应,掩面痛苦道:“都是我的错,原本这就是我的责任,却要托付给心清大师,更错的事就是没早些察觉到,现在害了整个云空寺。”   “王爷!现在不是该自责的时候,而是要找到二公子。”    第五章 往事难忆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这才抬眼直视沈德,“该如何找?云空寺都没了……”   “您看这。”深德用力拍了拍那尊方鼎,沉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院子里响起,好似还有阵阵回音。   顺着沈德的视线看去,并没有发现方鼎是有何异状。慕云昭皱了皱眉,不对,这鼎身的温度……   慕云昭猛地敲了下额,自己竟顾着自艾自怜,分明一早就触到这方鼎,却完全没注意到。若不是沈德提醒,怕是就陷在愧疚的泥潭里,怎么也没法脱身。   “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你,若是本王一人前来,怕是会误了事。”慕云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好在先前来时,沈德因始终放心不下,再三恳求着前来,不然自己一人怕是就这样颓废下去了。   “王爷抬举属下了,所谓关心则乱,正因二公子在您心里占据的份量太大,才会一时没了头绪。以王爷的才智,即使属下不提,发现这些只是迟早的事。”沈德微躬着身,谦逊地说道。   “私下对本王就不需说这些客套话了。”慕云昭扫了沈德一眼,随后也不再理会沈德作何反应,率先抬脚向着云空寺正殿的方向去,“咱们分头找找,应该还能有些收获。”   沈德应了声也不再多言,转身迈进寺庙偏殿。   正殿居中的金身佛像此时颇显黯然,原本摆放在供桌上的烛台祭品全散落在地,只余一层香灰。   慕云昭凭借着殿外微弱的月光找到歪倒在地上的香炉,抚了抚香炉的表面的花纹,果然还带着热度,只是比起院中的方鼎凉了些。   看来那些人并没有走多久,这些杂乱的样子应当只是走前特意所为,目的不过是扰乱视线。可上山的这一路并没有见到任何人,以寺庙内的破坏程度来看,来人并不少,那些人是怎样下山的?或者说仍在寺内,并未下山?   慕云昭开始警惕起来,起身缓步向着内室走。越往里走,视线也越不开阔,慕云昭只能勉强摸索着前行,还不时回身注意着身后的状况。   除却自己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四周再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一丝有人存在过的迹象。慕云昭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又渐渐趋于熄灭,不仅没有自己所担忧之人的痕迹,连那些猜想着还未下山的人都没见到。慕云昭在内室摸索了一圈无果,只能重回大殿中。   就在慕云昭心思低沉地重回大殿时,从佛像之后伸出一只略显苍老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袍下摆。   “长孙殿下?”黯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慕云昭听到这个称呼先是心头一跳,随之涌上来的便是一阵狂喜,仍以这个称呼唤着自己却还存于世的仅有一人,也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心清大师?”慕云昭赶紧蹲下身,在黑暗中隐约可见那人露出的头顶上清晰的九个戒疤,是自己要找之人。   面前的僧人一袭袈裟胡乱地搭在身上,而透过点点月光也隐约可见袈裟上的团团黑印,从这周身散发着的血腥味,不难猜出那袈裟上的黑印便是血迹。那僧人缓缓抬起头,看到慕云昭后勉强扯出一抹笑,“果然是长孙殿下。”   慕云昭扶着他的双手有些微颤意,他刚才探查过心清大师的状况,体内经脉尽断,这样的伤势根本无力回天。“大师,是……是云昭来迟了……”无尽的懊悔,临到嘴边也只能哽咽着说出这句。   “老衲还能再见到长孙殿下此生已无憾,怎能说迟。”心清大师在慕云昭的帮助下倚着佛像,他虚弱地笑了笑,看向慕云昭的眼光极为温和。   “造成云空寺这般光景也是我的过错,若能及时察觉……”   心清大师抬了抬手,制止了慕云昭继续自责,“长孙殿下所言非也,万物皆有轮回劫数,在太子殿下西去之时,老衲的劫数便至,可老衲苟且偷生,为的不过是守住太子殿下的血脉。而如今长孙殿下羽翼已丰,二公子也已成人,是该应了这劫,追随太子殿下而去。所以长孙殿下万万莫要介怀,咳……咳……”说的这些话耗费了他不少心力,说完后再也抑制不住喉间的刺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看着心清大师掩着口唇的衣袖上沾染了暗沉的血迹,慕云昭连忙握着他的手,打算过些内力给他,也能好受些。却被心清大师察觉到反手压下。   “不可。”心清大师倚着佛像摇了摇头,“老衲已是残败之躯,怎能再耗费殿下的内力。”   “可是……”慕云昭不忍看到他这般痛苦的样子,紧锁着眉将头偏开。   “老衲在此吊着一口气盼来长孙殿下,并非是让殿下耗损内力相救,主要是将二公子完好地交还给殿下,还有一些肺腑之言想同殿下说说。”心清大师又咳了几声,惹得慕云昭赶紧转过头来替他拍了拍背,帮他顺着气。   “大师但讲无妨,我听着呢。”其实看到心清大师仅是开口说话都很费力的样子,慕云昭想让他歇口气,可想到或许是有什么事想交代,又只能忍着心头的不忍让他说。   心清大师猛吸了几口气才说道:“或许长孙殿下并不喜听到这样的话语,老衲却还是想恬着脸在此说一句,老衲希望长孙殿下能带着二公子远离庙堂,莫要再执着于心中的仇恨,这样即使老衲西去,也好对太子殿下有个交代。”   感受到慕云昭放在背上的手迟缓下来,心清大师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说出这句话会得到怎样的回应,靠着佛像,闭着眼在心中想着措辞。   “大师,这事……”慕云昭有些迟疑,他不知该说实话还是暂且敷衍心清大师,哪一样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开口后又突然噤了声,无法再接下去。   心清大师却好似没听到也没注意到他这些举动,掀了掀眼皮道:“长孙殿下可愿听老衲这将死之人再叨唠几句?”   慕云昭心底一沉,低下头掩下情绪后才应道:“大师有话直说便是,怎是叨唠。”   心清大师看着慕云昭眼带笑意,随后又透过他看向那无尽的黑暗中,神情肃穆地缓缓道:“老衲前半生追随着太子殿下,心中也认定了太子殿下是为下一代明君,可事事难料,谁知发生那等事……”许是瞥见慕云昭的神情变了变,心清大师顿了顿又接着说:“长孙殿下那时被皇上护在宫里,老衲便只能带着二公子逃往云空寺,那时为了给二公子庇护,便坚持着剃度出家。老衲还记得当时师父说拜入佛门之心不诚,内心被仇恨所蒙蔽,今生誓难成佛。”   似是想起往事,心清大师低着头笑了笑,“那时满心皆是想着如何替太子殿下平反,又如何为太子府枉死的孤魂复仇,便与师父僵持不下,心中憋着一股气,一股偏生要成佛的气,可这股气却在这念经诵佛的日子里慢慢咽了下去。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顿悟这些后才明白师父的意思,也为自己那样与师父赌气的行为感到不耻。在放下心中的仇恨后,老衲所求不过是太子殿下的血脉能存留于世。而看到二公子能于云空寺这佛门净地成人,自是庆幸,可不时听白凌说起处于庙堂之中的长孙殿下,便觉愧对太子殿下。”   “这条路是我自己想走下去的,怎能责备大师。”心清大师的话似是勾起了那些深藏在心底记忆,慕云昭觉得喉间有股吞不下也吐不出的难受感,只能紧抓着衣摆来分散那股感觉。   “并非他人责备,只是老衲迈不过心中这道坎。长孙殿下至十三岁起便在皇上身边,深谙处世之道,即便是太子殿下西去,老衲之于长孙殿下并无用处……”心清大师垂着头,话语甚是落寞。   “心清大师切莫如此说,您身为父王旧部,云昭自是想多多倚仗。可身处这漩涡之中,万万不想将您再牵扯进来,却没想到……”慕云昭无法再说下去,云空寺沦落到这般,也全是自己的责任,因为自己累及的人太多,实在担不起心清大师的这般说法。   心清大师抬手轻轻拍了拍慕云昭的手,“老衲与长孙殿下说起这些,并不是为了让殿下自责,而是不死心地想劝诫殿下。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生短暂,老衲并不希望瞧见长孙殿下陷于这凡尘中不得脱身,恶人当有恶报,只是他的业障并未至。”   慕云昭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双眼微红,“云昭不敢妄言佛语有误,可若果真恶人有恶报,为何还会让他坐拥万里江山不倒?若真有恶报,为何在兰姨西去后,他仍妻妾成群子嗣不断?”慕云昭兀自摇了摇头,喃喃道:“他的业障并非未至,而是我还没成就这业障。”    第六章 步步为营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的言辞过激了,对一位即将离世还担忧自己的长者说出这些,怎样说都不明智。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心清大师又开始咳了起来,这次更为严重了。   拦下慕云昭的手,心清大师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喉间的那股腥甜。“长孙殿下,老衲知晓要放下仇恨绝非易事。当初老衲也是经过这漫长的岁月才渐渐放下,走之前,只盼殿下能遂了老衲一个心愿。”   “大师且说。”虽说慕云昭并不敢贸然应了心清大师的心愿,可眼前的情形却不得不应允。   “老衲自知让殿下放下仇恨是不可行的,可还是想多言一句,万事三思而后行,以保住自身安危为重,切莫心急贸然行事。”心清大师说完这句,气息越来越紊乱,显然已是到了极限。   “大师!”慕云昭陡然升起一阵无力感,他只能眼看着心清大师这样痛苦地在他面前离世,却什么也做不到,“大师,您放心,我绝不会贸然丢了性命,这条命可要留着亲眼看见他的江山走到末路才行。”   心清大师虚弱地点了点头,嘴角噙着笑,“这样便好,只是长孙殿下不该仅以仇恨支撑着活下去,更该为了自己而活。”   瞥见慕云昭沉默着,心清大师明白这些只能靠他自己领悟,多说无益。“长孙殿下,二公子也在这佛像后,您将他带回去吧,不要向他提及老衲的事。二公子因在云空寺长成,心思单纯,老衲不想让这些污了他心中的明镜。”   似是感觉到心清大师说话突然有气有力了,慕云昭心中更是悲伤不已,只能轻声地应下他的话。   听到慕云昭那浅浅的回应,心清大师显得格外高兴,转身朝着佛像一边摸索着。而慕云昭顺着他摸索的方向看去,黑暗中似乎能瞧见一稍白色衣角。   “二公子,您心心念念盼着的长孙殿下来了。”心清大师边摸索着,边在嘴里念叨着。   慕云昭听到心清大师口中念叨的言语,遂起身先一步摸索到隐约中看到的那袭白衣。黑暗中,慕云昭却能清楚地看到着一身白色僧袍的少年闭着双眼,一副安然沉睡的模样,垂下的眼睫还随着沉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大师,这是?”慕云昭抱着沉睡的少年,不解地问道。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实在太过奇怪。   “殿下放心,二公子只是睡着了,老衲在那些人冲到山上时便给二公子服了睡佛陀,再换上这僧袍藏于佛像后。做这些不仅是为了避免那些人发现二公子,更是为了不让二公子见到那些。”心清大师爱怜地抚了抚少年的额头,“二公子在明日戌时便可醒来,到时就劳烦长孙殿下费心了。”   看着怀里沉睡着的少年,他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稚气,“大师言重了,这些年是让大师费心了。”   心清大师陡然收回手,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长孙殿下,走前老衲还有一事要告诫。今日来云空寺的那群人,与十一年前夜袭太子府的人应当同属一脉。”   慕云昭惊愕地注视着心清大师,那件事一直横贯在他心头,成了未解的迷。而现在一句话又让他无限临近真相,再也没法抑制住心中那股想探知真相的念头,急切地问道:“大师可知晓一些线索?”   心清大师的脸上浮起阵阵苦笑,摇了摇头道:“那些人的手法及武功路数与十一年前那些人无异,却完全摸不清来路。”   “那大师有没有听说过暗羽阁?”慕云昭仍不死心,抱着少年的手不由握紧,沉睡中的少年秀眉微颦,似乎感受到些许不适。   “咳咳……”刚显得好转一些,心清大师又开始咳了起来,这次却是再也抑制不住,他以衣袖掩住口唇,将头偏向一侧,不让慕云昭见到自己这副模样。   慕云昭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确实心急了些,对于这些并不是没有线索可以搜寻下去,完全不必急于这一时。   “老衲在云空寺这些年对外界毫无了解,若那波人所属殿下说的暗羽阁,那可见这暗羽阁是何等实力。”正当慕云昭想说几句宽慰他的话时,却发现他嘴边并未拭去的点点血迹,话语又停在嘴边没法再说出来。   “殿下,老衲以后没法再注视着您,以后的路殿下走得必定极为艰辛,所幸还有二公子相伴……”心清大师不再接下之前的话,反而仰着头,目光有些溃散地望着顶空,脸上还带着些痛惜。又见他突然开始大口喘着气,面露痛苦之色。慕云昭倾身正要看看心清大师的状况,却被他大力推开,他有些艰难地说道:“殿下快走……快带着二公子走,老衲不想让殿下看到这副不堪的模样。”   慕云昭呆愣地看着心清大师这些举动,竟被推着踉跄向后退了一步,站起身在原地立了片刻,在心清大师的催促之下,只能狠下心偏过头迈开步子向外走去。离去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于刀尖,从脚底传到心头的痛意将他死死地缠住,无法挣脱开。   “殿下,不管您心中的仇恨是否能放下,但您的双眼不该只看到这些痛苦,更多的该是看到世间那些美好之物。”   身后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丝毫声响。   慕云昭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步履沉重地迈出云空寺正殿大门,在那暗沉寂寥的院落中,颓然地匍匐在地。看着怀中的少年安宁静谧的睡脸,长久的痛楚仿佛到了极限,不再强压着,由着泪肆意地流下,甚至从喉间发出呜咽之声。   自知无法将这些话说与大师听,明明知晓自己心中对这生活是有多绝望,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倚着这些绝望生存下去。   自知不能满怀仇恨地走下去,可又该如何在午夜梦回时面对父王、母妃以及太子府那些前人。   大师,我已经处于这凡尘俗世中不得脱身,注定不能达成您的所愿,只是这条命我会好好珍惜,不能负了枉死在太子府的冤魂。   数年来,他第一次失了理智,不再压制心底的那股沉闷,放纵自己在这沉寂的院落中失声痛哭,坠落的无根之物落在衣物间,顷刻便消失无踪。   夜色下,一道冷风刮来,卷起院中的枯叶,在空中轻轻翻飞着,又打着旋子跌落下来。   “王爷?”沈德在四周搜寻一遍无果返回院中时,便听见院中那一阵绝望的痛哭声,赶上去查看时才发现慕云昭抱着一少年跪坐在正殿前。   借着月光看清那少年的容貌后,沈德有些心惊,“二公子这是……”   “只是睡着了。”慕云昭心底那股情绪已经趋于平静,木然地回答着沈德的问话。   沈德顿时也松了口气,也不敢去问别的,抬手正想接过慕云昭怀中的少年,却被他制止了。   慕云昭站起身来,迎着月光向山下走,“下山后你便找一处清幽的别院,将云枫安置在那,现在还不能将他带回王府。”   沈德赶紧应了声紧跟着慕云昭下山去。   迈出云空寺的大门,慕云昭停驻脚步。身后曾香火鼎盛,佛法昌盛的庙宇已在一夕间败落,回首看去,整个寺庙在夜色下只剩落寞。   稳了稳心神,慕云昭决绝地顺着石阶而下,下至半山腰,瞥见沈德拴着的马匹,这才怀中的少年小心地置于马背上。   “王爷,您确定不让二公子回王府么?无论怎么说来,在王府内,您才能时刻注视着。”沈德沉默地跟在慕云昭身后,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动,终是忍不住开口提议着。   “只有远离本王才算是对他的庇护。”心清大师的话在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慕云昭抬手轻抚着少年白皙的面容,也正因心清大师的话才将那些原本定好的计划重新推翻,或许自己该为这世上与自己一脉相承的胞弟做些什么才行。   沈德微愣着看着慕云昭,这是……随即立刻低下头,“属下遵命。”   慕云昭也不再诸多停留,翻身上马,扬鞭向着山下去。   随着越来越远离那座庙宇,慕云昭心里被勾起的记忆再次被封存。至此之后他仍是凌风城那逍遥王爷,而皇长孙的身份会随着云空寺一同覆灭,不会再被世人提及。   “王爷,属下这就带着二公子另行一步。”踏进凌风城,沈德勒住缰绳,他虽是这样说着,却又希望慕云昭可以改变想法。   寂静的大街之上,“哒哒”的马蹄声甚为清脆。慕云昭同样勒停马匹,注视着伏在马背上的少年。最终还是别开了目光,“去吧,待安置好之后便回府,之后还有要事交待给你。”   “是。”沈德知道再怎样都无法改变这位主子的想法,只能驾着马向着与王府相反的方向去。   望着那背影疾驰而去,慕云昭才紧握着缰绳喃喃道:“云枫,你再等等,等我覆了这天下,便接你回去。”    第七章 因缘成谜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夜色沉寂,屋子里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静坐着的女子将头搁在桌上,双臂自然下垂着,一副无力抬起的模样。   “左姑娘,再不喝药可要凉了。”推门进来一衣着朴素的少女,她将端着的清粥小菜放置在桌上,又坐在桌前,把面前的药碗向前推了推,责备地看着面前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女子。   “小英,这药都喝了几天了,还要喝啊!”左卿都不知道躺在这屋子里多少天了,只是肩伤而已,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这些黑乎乎的中药。而且每天还被这叫陆小英的小姑娘给监视着喝完,还真是痛苦。   陆小英伸出三个指头在左卿面前晃了晃,“左姑娘,才三天而已,你可不知道那天元大伯吓成什么样了,还是乖乖把药喝了,也好让元大伯安心。”说着将药碗直接推到左卿面前,看向她的眼神不容再拒绝。   左卿这才极不情愿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扶着药碗,将那一碗苦涩的汤药一口喝光,最后还对着陆小英摆出一副苦脸来,证明着自己喝完这药是有多难受。   陆小英看着左卿的样子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把碗筷摆放好,用手托着下颌道:“左姑娘现在得多吃点,瞧你这几天都瘦了不少。”   左卿应了声才拿起筷子沉声吃起来,左肩上的伤让她不敢随意抬起手,只能将碗放置在桌上,俯下身吃着。   沉默着又开始回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她明明记得那天醒过来之后,她已经拜了元凛为师,后来还将项链交给他看。可是记忆就从这里中断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有残留在脑中那难以忍受的痛楚。   而据元凛所说,自己在那之后失去了意识,怎样都唤不醒,所以才叫来了凌风城颇具盛名的神医来为自己诊治。可神医却完全诊断不出昏迷的原因,从她的脉象上看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神医都找不出原因,也只能开几副安神的药物。偏生就是这安神的药,让左卿转醒,所以元凛就派陆小英过来监督她每天喝完那些安神药。左卿不禁想着会醒来也是因为被这药给苦的。   左卿忍不住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吃在嘴里的饭菜没了滋味,便将筷子放下,抬头问着陆小英:“小英,我这只是肩伤,外出并不影响啊,为什么师父不准我出门?”   “左姑娘怎么就不吃了?”陆小英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嘟着嘴有些不满。   “刚喝完这么一碗药哪能吃得下,我成天坐在屋子里,都没活动怎么会饿。”左卿指着刚才盛药的碗,略微抗议着,却又发现自己的问题被忽略了,又赶紧道:“小英,别把话岔开,先回答我。”   “左姑娘就先安心歇息几天,元大伯自是有他的道理。”陆小英安抚着左卿,脸上分明还带着一丝稚气,却说着这样宽慰左卿的话。   左卿在这屋子里憋了三天,再也没法忍受,陡然起身在桌子旁焦躁地踱着步子,“你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待在这屋子里有多闷,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娱乐的东西,再这样呆下去我会提前老年痴呆的。”   左卿语速极快的话让陆小英直接愣了神,她呆呆地说道:“左姑娘,你说得太快我没怎么听清,而且你说的那些是什么啊?”   陆小英的话顿时又让左卿泄了气,她现在对一个小姑娘抱怨有什么用,她也只是奉命来照看自己而已。颓然地坐到桌子前,闷闷地说道:“没什么,你就当我刚才是自言自语。”   陆小英“噗嗤”一声极没形象的笑起来,她笑得肩膀还有些微抽动,随后在左卿哀怨的眼神下掩着唇止住笑,“那明日我去弄些小玩意来,左姑娘也不会觉着无趣了。”   左卿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满脸黑线,这小姑娘是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像小孩才这样说的么,只能无奈地偏着头道:“小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让我出去就帮我把师父叫来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他。”   “乖徒儿这才待了几天就受不住了。”陆小英还没回应,门外就传来左卿正念叨着的人的声音,元凛负着手步入,看着桌上剩余的饭菜,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又垮了下来。   “不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怎么能出门。”元凛坐到左卿身旁,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又摇了摇头。   “我会这副模样都是在屋子里憋的,若是能出去,定不会像这样。”左卿每天即使照着那不太清晰的铜镜,都知道自己的脸色实在不好看,生怕元凛会继续让自己待在屋子里,抢先一步解释着。   “好了。”元凛冲左卿摆了摆手,又对着陆小英道:“小英你先回房去,老夫有话要对小卿说。”   “好咧!”陆小英起身利索地将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转身出去还顺带着将房门掩上。   听着元凛说有话对自己说,左卿坐直了身子,也老实地听着。   “为师也知晓你这几日在屋子里闷着确实不太自在,可你是不知那日为师心里有多惊恐,分明还好好说着话的人,突然就这样说倒就倒下了,这实在……”元凛的话里透着一股后怕的意味,左卿的鼻子也忍不住泛酸,吸了吸鼻子,轻拍着元凛放在桌上的手,道:“徒儿如今不是好好地在跟师父说着话么。”   “可谁知道……”元凛说到一半又赶紧打住,“呸呸……我这是说什么呢。”   左卿忍不住掩唇笑起来,经过这些事,她早就把元凛当成了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来看待,也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她歪着头眨了眨眼道:“师父,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知道么,每天的药我可都有喝完,一点事都没有。”   元凛白了左卿一眼,“你要真知道,那为何不知道自己怎么晕的?”   “这个……”说起这件事还真是堵了左卿的话,她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行了,任大夫说过你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为师实在放心不下才让你闷了几天,其实喝的那些药只是安神药而已,有何功效为师也清楚,不用敷衍为师。”元凛这样说着,神色却黯淡下去,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若真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是神医都查不出缘由,就是想治疗也无从下手。   左卿知道他口中的任大夫便是那位神医,瞧见元凛还是十分担忧的样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猜想的说出来,“师父,徒儿之后仔细想了想,虽说记不起那时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这种情况以往似乎出现过一次。”   “果然还是有缘由的!”元凛有些激动地将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若出现过,并且不止一次,那是不是真的该引起重视了。   “徒儿猜想缘由该是那条项链。”在晕倒之前,或者说没有将项链交给元凛看之前,自己都是好好的,就在元凛看过项链之后,并说项链内存着上善门的内力,似是从那时开始,记忆就开始模糊。可是又有一点不对,仔细回想着,之前有三次取下项链,一次是自己查看项链的问题,再一次是给慕云昭让他调查,最后就是绘制图样的时候,那几次一点问题都没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又偏离了方向,左卿甩了甩头,有些茫然了。   元凛察觉到左卿在极力回想着之前的事,可是又显得毫无头绪的样子,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你那条项链肯定存着古怪,为师从之前感受到你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应该就是因那项链,仔细看了更是发现蕴含着上善门的内力。可若说是项链导致你昏迷,那也说不通,你一直戴在身上都没因这项链昏迷,为何交给为师看就会?这样说还是不对。”   元凛的话轻而易举地推翻了左卿的猜想,她又泄气地伏在桌上,“说起来怎么都不对,还是不要去猜测是什么原因了。”   “那可不行。”元凛反驳着左卿的话,“你说这种状况之前曾出现过,那时又是何状况?”   “那个时候也是突然昏迷,醒来便没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左卿没有说的是昏迷了便转换了时空,到了这个世界,要是把这话说出来,元凛估计会被吓到。   元凛的眉头越发紧锁着,脸上的那些皱纹更深了,左卿看着他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赶紧又说道:“师父,这件事这样猜想着也无济于事,之后多加注意就好。倒是师父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么?”左卿的话里隐隐透着期待,她其实更想元凛松口,不再让她憋在屋子里,可以出去转转最好。   “就依你的,这事之后再多注意,为师还得再给任大夫说说你的情况。”元凛总算是将这件事放下,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用丝帕包着的物件,摊在桌上,却是左卿那条项链。   “这项链怎到师父手中了?”左卿因为闷在屋子里,只记得去抱怨了,完全没注意到脖子上的项链早没了踪迹。    第八章 缠绻梦魇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你昏迷之后,为师便先代为保管,之后也略微探究了一番,仍是毫无头绪,只知道这里面蕴含着上善门才有的内力。”元凛的脸上带着一股挫败感,明明应该与上善门有关系,可翻遍流传下来的古籍都找不到一丝线索,这让他很是不解。   看着元凛的神情,左卿本来还带着些许期望,现在却完全消失殆尽,果然没法那么轻易的查到。望着摊在手中的项链,左卿犹豫着还要不要戴上。两次昏迷,一次跨越了时空,还一次仅仅是在脑中增添了些模糊的记忆,只是若再来一次,会不会就此回到自己的世界?   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左卿赶紧又将项链戴在脖子上,心里竟还默默期待着下次会不会昏迷。   元凛没注意到左卿这些奇怪的动作,收回自己的思绪,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页残旧的书籍放在左卿面前,“这是上善门的内功心法,虽说你现在学有些迟,不过你若带着那条项链,想必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左卿惊愕地看着元凛,她以为拜元凛为师,学的不过就是他所擅长的剑法,没想到竟然还能教给她上善门的内功心法,更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条看似普通的项链,还有助她学习内功心法之效。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书籍翻开,却发现里面的字能认识个大概,却完全不懂那些话的意思,而且念起来还十分拗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时辰不早了,还是先歇息,明日再开始学。”元凛脸上的神色这才缓了些,又说道:“你若是能早些练就出一些内力,你的伤势也能恢复得快点。”   听元凛这样说,左卿也不急躁地翻着书籍了,反正这些内容单靠自己是没法理解的,现在倒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解决。她将书籍合上,笑嘻嘻地冲元凛说道:“师父交代的徒儿都已明白了,那明天……”说着又眨了眨眼,那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左卿的这副样子,元凛的情绪才算是回复到之前那样,他顺着下巴上的胡子故作严厉道:“这不过是待了三天,我可听小英说你成天在屋子里抱怨,为师还想再磨磨你这性子。”   “师父!”左卿瞪圆了双眼,依照这意思还不打算让她出门到外面透透气么?   “好了、好了。”元凛那严肃的模样没保持多久,便在左卿的注视下溃败了,“明日会带你去上善门,关于这内功心法就让影子教你,为师还有些事要办,估计要离开凌风城一段时间。”   左卿听着元凛这话,不知怎么想到了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在离破阵岭不远的驿站里,难不成是要去那里办事?这样想着便问道:“师父是要去破阵岭么?”   “你怎会知道?”元凛挑了挑眉,对左卿会知道很是惊讶。   “这个嘛,其实这个在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就已经提起过,只是那时候……”左卿想起来元凛在那个时候是跟着她和慕云昭回了凌风城,便没有在意他回答慕云昭的那句话,当时也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可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事要去破阵岭。   元凛似乎也想起那时在破阵岭的事,又开始得意起来,“为师那时可只想着要收你为徒了,便又赶着同你一起回了凌风城。虽说中途费了些事,好在最后还是没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左卿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她只知道元凛确实是不知疲倦地缠着她,却没想到他是丢下了手中的要事,追着她到凌风城,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就算是知道他的苦心,只会态度更加坚决地拒绝他吧。   “其实为师原本要收你为徒之心也不诚,知道你是女子后,只因你身上有着我所熟知的上善门的气息,觉着奇怪才会想收你为徒。可后来却发现应当是真心想收个自己所满意的徒弟,这才铁了心,不过现在又知道当时感受到的气息,竟是从一条小小的项链上所传出的,又不得不感叹着,果然一如为师之前说过的,确实与你有缘。”元凛似乎是察觉到左卿在想着之前拒绝他的事,也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原本打的算盘。   “只要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以前那些都不用再挂怀了。”左卿从心里由衷的庆幸着在这个世界能碰上元凛,可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一股哀伤渐渐拢上来。自己的初衷本是不要与这个世界的人有多的牵连,可是现在与元凛甚至整个上善门都开始连系起来,以后的离开,势必不会好受。   “你也该歇息了,说着总是忘了时辰。”元凛看了看窗外渐浓的夜色,自然是没发现左卿瞬间有些低落的情绪,又转头道:“明日为师再命影子过来带你去上善门,你今晚就好好养足精神,以便明日的学习。”   左卿抬头有些讶异,“这里不是上善门?”也不怪左卿会觉得疑惑,她至从受伤到这间屋子里来就没出去过,自然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上善门。   “这里算是影子的家,不过只有小英住在这里,小英并不是上善门的弟子,自然是不能留在上善门。”元凛向左卿解释完便起身,“为师就先回去了,有事记得叫小英,这里离上善门并不远。”   左卿点了点头,正想起身送送元凛,却被他阻止了。他走到门口似又想起些什么,又回头交代了一句:“对了,你以后可得喊影子师兄了,不能再像为师这样称呼他,虽说为师并不拘泥于这些礼数,可这些辈分不能乱。”   “知道了,影子以后就是师兄了。”左卿乖巧地应着元凛的话,他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出了门,渐渐消失在门外。   左卿将房门掩上,呆呆地瞥着窗外那轮孤寂的圆月,好半天才将桌上的烛火吹灭,躺到床上。   望着黑黢黢的头顶,左卿幽幽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想到的还是如何回去的事。原本以为有转机的事,经过元凛今天一说,再次被搁浅。还有梗在心间的事,就是回去之后,又该如何割舍这边世界所生出的感情。   将这些事堆积在脑中,左卿辗转反侧间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一涌而上的黑暗将她包裹起来,也让她暂时将这些事忘却。   清晨的霞光透过窗照进屋里时,左卿才从沉沉的睡梦中渐醒。梦中似乎又追逐着那个人的身影,只是这次那人没再回过头等她,而是决绝地离开,仿佛抽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左卿拍了拍额头,这种梦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难道自己真的有忘了什么事么?   正在左卿捉摸不透这个奇怪的梦时,陆小英端着一盆清水推门进来。   “左姑娘要快些收拾了,现在已是辰时,哥哥估摸着也要来接你过去了。”陆小英进门后,径直把水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将木架搬到左卿床前。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地下床用那盆温热的水擦拭着脸,陆小英又转身到一边的木箱里不知在翻着什么。   “小英你这是在找什么?”左卿看着陆小英在木箱前有些踌躇,不由得停下手中擦拭的动作,问着她。   “左姑娘待会便要去元大伯那里,当然要穿一套好点的衣物……”陆小英似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惊呼一声便没再说话。   左卿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素色单衣,似乎还真不能以这样一身见人,可又在心里纠结着该不该以女装的模样出去,若是男装肯定也会比较方便。   “左姑娘就穿这套吧。”就在左卿为衣着纠结时,陆小英已经捧着一套粉色的衣裙递到左卿面前。   左卿看着这粉嫩的颜色差点惊呆了,仔细看着陆小英那认真的面容,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小英,我穿这一身会不会……”   “左姑娘是嫌弃小英的衣物么?”陆小英顿时委屈地瘪着嘴,“这可是及笄时哥哥送的,我都没舍得穿。”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左卿哪能说是因为这颜色,以自己的年龄再穿这种颜色,感觉实在不太妥当。   “既然不是,那就穿上,哥哥都要来了,别磨蹭了。”陆小英这瞧着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说话办事却总是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她见左卿还迟疑着,直接将衣物塞在左卿怀里,双手环抱着胸,语气坚定道:“左姑娘现在只有这件可穿,不然就穿你现在这身出门。”   瞧瞧,这还威胁上了,而且这小姑娘变脸也太快了,刚才还一副委屈的模样呢。左卿无奈地摊着手道:“那就依你,穿这身。可我现在左手还没发抬,你得帮我穿。”   见左卿妥协,陆小英立马不再板着脸,喜笑颜开地又拿起塞左卿怀里的衣物,认真地帮她穿好,还将左卿原本随意挽起的长发好好梳理了一番,以一支木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陆小英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打扮好的左卿,又拉着她的手到铜镜前,“左姑娘,你看看现在这模样是不是精神多了?”    第九章 偶遇故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面前的铜镜模糊地映着自己的身段,也看不出来有多好,不过身旁陆小英满意的样子确实没错。只是左卿却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这样一身衣裙始终有些不方便。   “小英,这样确实还不错。”左卿有些违心地说道,又忍不住在陆小英的脸上染上得意之色时,道:“可是今天要去师父那学习内功心法,这样打扮好像不太方便吧?”   陆小英顿时又不高兴了,“左姑娘你的肩伤还没好呢,元大伯哪能让你多活动,这些都没必要担心。”   左卿只能悻悻然地收回话语,默默地在心里感叹着,现在的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被这么个小姑娘压制了,这受了伤就没人权了。   “左姑娘?”门外一声呼唤声响起,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听声音,左卿知道来人是陆影。   “我去开。”陆小英抢先一步,在左卿之前把门打开,将陆影迎进门。   “左姑娘,我来……”陆影的话在看到左卿之后硬生生地打住,屋中的女子亭亭玉立,一袭粉色衣裙衬着略显苍白的肌肤,不仅不会觉得颜色太过靓丽,反而带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娇弱。只是眉宇间那不输于男子的英气,又让这娇弱生出一股别样的气质来。陆影前几日只觉得这被自己所救的女子五官精致,容貌不错,却没想到今日一见,更是将那不俗的样貌映在眼里,连脚步顿住都没有察觉。   而赶着替陆影开门的陆小英原本就站在他身边,自然是发现了自家哥哥这些反常的举动。她负着手踱步到陆影身前,挥了挥手道:“哥,还没回神呢!”   陆影顿时一惊,急忙收回目光,却又觉得被陆小英这一说,怪不好意思的,不由得双眉一拧,瞪着陆小英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我这就是见左姑娘……”   “左姑娘看吧,就说你这一身好看了,你瞧我哥都看痴了。”陆小英不等陆影解释完,便有些无奈地转身对左卿说道,害得陆影赶紧上前来捂住陆小英的嘴,随后又对着左卿笑得有些尴尬。   左卿完全没在意陆影这些举动,她似乎只听到陆小英那喊着陆影,又与陆影笑闹着的样子。她已经开始在脑中搜寻着记忆中自己哥哥的样子了,从小时候开始,哥哥便是自己人生路上的风向标。就连会当警察,也是因为哥哥当了警察,自己想追随着他的脚步。自己这些行为,曾经还被左萱笑话,说这是兄控。可现在,那些记忆似乎在渐渐离自己远去,一转身便再也找不回来。   “左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听小英瞎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陆影被左卿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眼光不敢再看向她,只有在屋子里转悠。   陆小英显然是被陆影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她一下笑出声来,笑弯了腰。若不是一手搭在陆影肩上,都担心她会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左卿是因陆小英这笑声才回过神,一直沉在自己的记忆里,显然不知道面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陆小英笑成那副模样,“这是有什么好笑的事,小英笑成这样?”   “左姑娘,我哥他……”   “左姑娘,我是来领你去师门的,师父已经在等着了。”陆影趁陆小英还没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前,先将她的嘴捂上,圈在自己怀里。他抬眼又看到左卿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心里也松了口气。   左卿虽说很疑惑陆小英还没说完的话,但也想到昨天元凛就说了,今天要前往破阵岭。这一个来回估计也得离开半个月,想必也有话要交代自己,不能让他久等了,遂冲陆影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师兄帮我带路了。”   左卿这带着侠义气息的“师兄”二字又让陆影愣了神,被他束缚着的陆小英也趁机挣脱出来,对他摆了个鬼脸,才让他回神,赶紧又说道:“左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陆小英知趣地闪到门外,摆着浮夸的嘴型道:“原来哥哥想与左姑娘成为一家人。”   “你这丫头!”陆影刚迈脚,陆小英便一溜烟地逃开去,在院中还回荡着她张扬的笑声。   陆影无措地挠了挠头,还是不敢看向左卿的脸,“左姑娘,小英这丫头的话可别往心里去,因为从小无父无母的,由我带大,有些没大没小的,还望多多包涵。”   “怎么会,小英这性子我还挺喜欢的,师兄你想多了。”左卿微微歪着头,似有些不满道:“倒是师兄现在还称我为左姑娘,有些见外了。”   “这……这个,那以后我便唤你师妹吧。”陆影脸上的羞赧之色有些明显了,左卿不禁在心中想着他还真是心思淳朴,与这外表看来实在不相符。   左卿抬脚走到陆影身侧,轻笑道:“现在该走了,不然师父可要等得不耐烦了。”   陆影赶紧应了一声,心思慌乱地向外走,一双眼紧盯着地面,完全不敢注视着走在身侧的人。   而时隔几天才出门呼吸着屋外空气的左卿,完全感觉不到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男子行走都有些僵硬,自己来回打量着身处的小院。   院子并不大,院中一棵枝叶茂盛的老魁树十分惹眼,除却树下的的石桌石凳之外再无其他摆设,脚下均是石板铺就,不过十几步的脚程,两人便已到了大门口。   陆小英站在大门边上,绞着双手,有些犹豫地看着左卿,张了张嘴,似乎在脑中做了一番斗争才说道:“左姑娘夜里还是回这里歇息吧。上善门那边可都是些大男人,还有在这里我照顾你也方便些……”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渐渐弱下去,生怕左卿会拒绝她,毕竟拜了元凛为师,自然是要留在上善门的,现在自己这话确实有些无礼了。   “小英,不可任性,师妹她今日便会正式拜师父为师,怎能……”   “师兄!”左卿制止陆影接着说下去,她对陆小英眨了眨眼道:“我当然要住在这里,不是说上善门离这里并不远么,小英照顾我这么周到,我还担心你嫌累不让我住呢!”   陆小英惊得连嘴都忘了合上,随后雀跃地跳起来,拉着左卿的衣袖道:“太好了,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累。”   左卿拍了拍陆小英的头,果然她猜想的是对的,从昨天元凛所说的话,还有今天看到这院子里的摆设,不难看出,这小院若不是自己这几天住下,平时应该只有陆小英一人住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个人住着,确实会觉得孤单了些,况且她提的也很有道理,先不说自己这伤口还要换药,就是到了上善门,只有自己一个女人,确实很多地方看来极不方便。而住到这里,最多就每天多跑跑,这并不算什么。   陆影见左卿轻易地答应了陆小英的要求,皱着眉正要说说还在乐着的陆小英,却被左卿发觉,赶紧推搡着他出门,“好了、好了,师兄,再磨蹭,师父都要怪罪了。”   陆影叹了口气,许是想到些什么,也不再多说,由着左卿将他推出门,便往上善门的方向去。左卿转头冲陆小英挥了挥手,又赶紧跟上陆影的脚步。   感受到左卿沉默着走在身侧,陆影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师妹,小英刚才的要求确实有些无礼了,晚点我替你去回绝她。”   “师兄为何要这样说?”左卿微微侧目,有些不解地说道:“我并没有觉得小英刚才的话无礼,她为何会提出这个,师兄心里应当也清楚。”   陆影没了言语,垂着头暗自思虑再三,对左卿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作罢,“待会不要同师父说起此事,毕竟你是他心心念念着要收的弟子,若是不留在上善门,他怕是要闹脾气。”   左卿完全不明白这样怎么会闹脾气,又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陆影的话。而她回过头直视着前方迈开步子时,那伫立在不远处的身影让她顿住脚步。   那人侧着身子,并没有看清整个面容,可那身形以及所穿的锦衣华服,左卿心中再无第二人的印象。再加上站立在他身边巧笑嫣然的女子,那是在宫中见过一面的安景馨。两人并肩站立,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脑子里冒出这样一句,只是觉得那副场面看在心里,太过和谐了些。左卿低下头,咬着唇,她之前还想过伤她的人是白凌,与慕云昭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全然不知情,就如同在破阵岭时,白凌自作主张利用她离间西凉。她想过慕云昭应该会来找她,因为定下的交易还没有替她完成,不能这般不守信。   可是现在自己亲眼看到,他过得十分惬意,也即将与心心念念的女子结良缘。自己始终只是可以利用之人,更何况,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身份是男子。   左卿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几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比较之心,明明今后应该远离面前这距自己几步之遥的男子,可是怎么好像有什么正在心里发生改变,连自己都没法琢磨透。    第十章 迷雾重重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师妹?”陆影发现原本走在自己身侧的女子没了身影,侧过头,发现左卿不仅停下了脚步,反而渐渐向后退着,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禁又再次喊道:“师妹?”   左卿这才转头看了陆影一眼,仍有些呆呆的。就在陆影的问话临到嘴边时,左卿又突然迎上来拉着他的手向前跑。   “师妹,是那边!”陆影完全不知道左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反常,在 她拉着自己毫无方向地向前跑时,赶紧指正了方向。   拉着陆影越过那两人时,左卿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自己这一身打扮他肯定认不出来,不过即使是认出来又能如何?首先惊叹自己女子的身份?左卿心里没有答案,只是在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不与皇家人再有牵连是元凛的要求,他更是声明了不能再和慕云昭有牵连,可是刚才的自己,又是在期待着什么?是因为他答应过自己要调查项链的线索么?还是之前在马车上那声“不过是担忧你”?左卿现在已经分不清了,分不清心里的想法,分不清那种缠绕着自己的是什么。   就在左卿跑得已经乱了方向时,陆影才赶紧将她拖住。左卿停下后也是撑着膝盖喘着气,刚才的跑动似乎又牵扯到肩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这些痛意也让她不得不抛却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陆影并不会觉得刚才跑了那么久会累,只是看着左卿这些奇怪的行为,以及刚才她脸上那神情,很想知道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有这些表现。   “我……我刚才……”左卿调整着自己的气息,慢慢站直身子,笑眼弯弯道:“刚才似乎看到重伤我的那人,前一次太过可怕,下意识便想跑,师兄真是对不住。”左卿嘴上糊弄着陆影,心里却想着自己刚才会有那样的行为,不过是因为慕云昭违背了两人之间的交易,自己太过恼怒而已,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也不会再见到他了。项链的事等她有一定的能力之后,也可以去查的,不过是多费些事,耽误些回去的时间,并不会碍事,不会有多碍事……   “刚才?是何人?”陆影立马问道,甚至直接抓住了左卿的手腕。是他将重伤的左卿救回的,当时那可怖的模样还残留在脑中,此时又看到她竟会这般失色,心中有些不忍。“你为何要跑?不是有师兄在么,外人没法伤到你的。”   左卿惊愕地看着陆影,又看着他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他眼底隐隐透出的担忧并非作假。左卿突然觉得愧疚起来,自己不过是欺骗他,好将这事揭过去,却没料到他会这样在意。   暗暗压下心中那股想法,左卿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师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陆影咧嘴笑了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着左卿的手腕,赶紧将手松开,无措地挠了挠头,道:“那便这样说定了,先回去吧,师父该等得不耐了。”说完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左卿。   果然还是那样,左卿望着陆影的后背,暗觉好笑。“师兄请带路吧。”   一路上,陆影都不敢看向左卿,眼光紧紧地锁着前方,而左卿也在沉默中渐渐将脑子里那些莫名的想法理清,现在要受到重视的该是自己的事,不能再被其他的事物给影响了。   左卿随着陆影在一处庭院前驻足,四周有些冷清,抬眼望去,庭院正门之上挂着金丝楠木匾额,上面书写着“上善门”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师妹,到了。”陆影说着先一步迈进门,左卿心里带着疑问跟在他身后。   进门后,走在庭院内的长廊上,左卿四下看着,不仅没有想象中那些在院中练武的人,四处竟不见其他的人影。这里完全不同于自己所理解的一个门派的规模,简直就如同自家院子一般,正想开口问陆影,元凛却先至。   “乖徒儿,你可让为师好等。”元凛的话语中还带着不满,虽说是他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收了左卿为徒,可徒弟不给师父面子,这也让他下不来台。   “师父,事情是这样的……”   元凛瞪了陆影一眼,让他直接噤了声,随后只能略带歉意地看着左卿,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了。   “师父,途中遇到一位故人,所以才误了时辰,还请师父恕罪。”左卿的话语有些模糊,却也让元凛听明白了,她所说的故人是谁。   元凛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小卿你跟我来,影子你去大厅候着。”说完便转身往长廊尽头去。   左卿赶紧跟在身后,也顾不上陆影似乎还有话想交代她。   “途中遇上昭王爷了?”左卿跟上来后,元凛负手向前走,眼光直视着前方问着。   左卿仅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元凛却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你有同他交谈?”   “并不曾,途中耽搁的时辰是徒儿见到昭王爷后,拉着师兄跑错路了。”左卿也不瞒着元凛,既然之前就没有隐瞒见到慕云昭的事,现在更不用隐瞒了。   元凛似乎松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在这凌风城中,若想不遇到,还真不好说,以后见到,便如同今日这般绕道走便好。”   左卿在心中暗暗讶异元凛竟会说出这种话,不过心中却也赞同他的话,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两人就在说话间,不觉走到了长廊尽头。下了长廊,眼前是一处寂静的小院,周边还是没有人影,左卿紧跟着元凛进了院子,还不忘问道:“师父,为什么这里一个同门都没有见到?”   “你认为上善门应该是个什么地方?”元凛没有回答左卿的话,反问道。   “这……”左卿一时顿住了,她所认为的?她不过是从慕云昭的话里理解着,能让他一个堂堂王爷屈身拜师,想必在这江湖中的地位不低,但这个不低又是什么标准,她不知道。所以只能如实回答道:“徒儿以为,上善门就是江湖中地位不低的门派。”   元凛顺了顺下巴上的胡子,有些自嘲地笑道:“果然在外人眼中都是这样认为的,以往上善门确实是江湖中名气颇盛的门派,可如今……也只不过是虚名在外。”   左卿神色微怔,虚名在外?可按照慕云昭查探事物的能力来看,上善门究竟是不是徒有虚名,他难道会不知道么?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想拜师,而且元凛到王府去待他那般不敬,都始终笑言相对,这又怎么说。   “知晓这些,小卿你还想拜师么?”元凛在左卿正思考着这些弯弯绕绕时,突然问道。   “为何不拜?”左卿脱口问道,话语出口又明白了,连忙说道:“师父,我都叫了多久的师父了,难道是现在想反悔?”   元凛顺着胡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欣慰地说道:“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进来吧。”   左卿心中也舒了口气,依照元凛的意思,进了小院中看起来像是正堂的屋子。   屋子里香烟缭绕,居中的香案上供奉着十几个牌位。元凛让左卿跪到香案下的蒲团上,取出几柱香用桌上的烛火点燃,分了三柱给左卿,而他先拜了拜,将手中的香奉上后才说道:“这里供奉的是上善门历代掌门,若是奉了手中的香,便是归入我上善门,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左卿听完元凛的话,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三柱香奉上,随后还对着那些牌位拜了三拜,抬起头问着元凛:“师父,徒儿也不知礼数是否对,只是徒儿家乡跪拜过世的先人便是这样,现在徒儿可算正式入了上善门?”   元凛显然是被左卿的行为惊到,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左卿扶了起来,“你早知晓为师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之人,既然奉了香,自然已是我上善门弟子。”   “那就好,我还以为师父反悔,又不想收女子了,便自作主张,师父就莫要怪罪徒儿了。”左卿好似不懂元凛的意思,还带着有些后怕的语气,顺带着还拍了拍自己心口。   谁知元凛的脸色并没有因左卿的话而好转,眉头却拧得更深了,“其实为师还是有事瞒了你,你再随我一同去前厅。”   左卿纳闷地看着元凛,想来这里还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应该也与自己所看到的有关。她并没有在原地驻留多久,暂且抛下脑中的猜测,跟着元凛再次穿过长廊,去往宅院的正厅。   整个院子的摆设极为大气,可丝毫不见其他人影,到了正厅,也只有陆影一人在。他见到两人,赶紧迎了上来,似乎感受到元凛的脸色不太对,便以疑惑的眼神看向左卿。   左卿冲他摇了摇头,迈过面前的门槛,在元凛的示意下,坐到他下方的木椅上,陆影也跟着进来坐在左卿身边。   左卿摆弄着手指,静待着元凛的话,陆影却是一脸凝重地看着坐上首的元凛,他似乎知道元凛想说些什么。   “既然小卿也已入了上善门,那关于上善门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元凛仿佛在心中考虑着该如何说,良久才开口道:“上善门连同我这掌门与弟子,笼统只有两人,而现在,小卿你是第三人。”    第十一章 难消心病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果然心中的猜想没有错,偌大的庭院中看不到其他人,只是因为并没有其他人在,可造成这样的情形又是为何?如果整个上善门中只有元凛和陆影在,根本不会有多少名气传到外界,那慕云昭说的那些又该如何解释?想着这些,左卿便没有做声,静待着元凛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确实是为师瞒着你的,连影子都不知,而且为师也耍了些心眼,待你奉过香入了上善门才说出来。”元凛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这一面是左卿从来都没见到过的。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副老顽童的样子,从不曾出现这样低落的时候,而现在……   “师父!”左卿觉得还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元凛,不然他并不会知道自己早已猜到这种情况。“徒儿拜师并不是因为上善门的名气,只是想拜您为师,让您倾囊相授,再说您也已经将上善门的内功心法交给徒儿了,又何来欺瞒一说?”   元凛抬眼看着左卿,似乎并不为左卿的话感到惊讶,神情仍是淡然,“为师的话并非这等意思,而是觉得愧对于你。”   “那师父可知徒儿心中确实存着怨怼,这怨怼既是因师父的欺瞒,其实又不然。”   左卿的话让元凛和陆影一并看向她,显然是想听听她心里究竟是作何感想。   “我以为,师父这些行为只是不相信我,认为我若知道上善门只是徒有虚名,便不会拜师,这才是我所介怀的事,并不是因为没有得知真相。”左卿撇了撇嘴,抬眼见到元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接着道:“在此之前,我从昭王爷的话里隐隐知晓一些上善门的事,也认为上善门应当是江湖中颇具盛名的门派,可那时徒儿并无拜师之心,即便名气再大也一再拒绝。而方才师父再三询问是否后悔,我就已经在心中大概猜想到一些,可仍是坚持己见,由此可见我并不会在意上善门的名气,只是存着想拜您为师之心,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表明心意么?”   听完左卿的一番话,元凛沉默了,他心中不是不明白,自己的眼光向来准,怎么会不知左卿的想法,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为自己的行为不耻。   陆影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还是决定缓一缓这气氛,遂起身开口道:“师父,您也无须再自责,师妹都已经这样说了,您不如就将真相告知,这样也能让您好受些。”   陆影的提议显然也顺了元凛的意,他轻声叹了口气,冲陆影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后,这才娓娓将真相道来。   原来上善门在十五年前,一直都是江湖中名声大噪的门派,行事也一如门派名字般,以行善事立于江湖之中,这等美名更是广为流传。可就是十五年前的一件事,让整个门派从内部开始崩裂,而奇怪的事就至那次开始。   事件的源头是元凛的师弟――言阙,那时言阙在上善门中属资质上层的弟子,剑术造诣更是在元凛之上,而上善门中的长老早已将他定为下一任的掌门,可好景不长,就在他即将继承掌门之位时,他收了一名女弟子。那时上善门并没有不能收女子的规矩,只是坏就坏在言阙与那女弟子竟互生情愫,暗许终生。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些事也经有心人传到了上善门长老耳中,若言阙只是上善门中一名普通弟子,与自己的弟子相守,长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事揭过去了。可他是上善门下一任掌门,自然是要作为标榜的存在,犯了这等大忌必然会遭到干预。   那些长老先是以理循循善诱,可言阙用情已深,竟宁愿不当这掌门,也要迎娶那位女弟子。这让那些长老慌了神,他们皆认定上善门在言阙手中,定能胜于往日的名声,他为一女子不继承的想法断不能容忍。他们见言阙的心思无法动摇,便将念头打在那位女弟子身上,认为她使了什么妖术将言阙迷惑,让他为了她连师门都不要。这些想法一旦定下,那些长老便剑走偏锋,谋害了那女子,以断了言阙的心思。   哪曾想,这种行为反而导致了事情的恶化,言阙绝然地与上善门断了关系,又逆着上善门的规矩,与当时川南的一位皇子有了牵连。而在那位皇子的协助下,开始对上善门进行反击,并声称要以整个上善门来为自己心爱的女子陪葬。   那时的上善门处在破阵岭,以那时上善门的规模而言,言阙就是借助了那位皇子的力量也不可能轻易撼动上善门。可是偏生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竟能让上善门众多门人弟子消失在破阵岭,只余那些长老带着元凛逃了出来,逃到元凛在凌风城的府邸,也就是现在左卿所在的府邸。   “可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外界为何丝毫不知?”左卿好不容易将元凛所说的消化完,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那时上善门虽说名声在外,可都不知晓上善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门人弟子皆是外出游历之时所收。并且对那些弟子的首个要求便是不许将师门所在泄露,所以直至十五年前,我同门内长老回到凌风城,外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知晓了上善门的所在。”元凛解释道,而正是这一解释,也让左卿似乎想到些什么。   那时自己刚到破阵岭时,慕云昭便说过,破阵岭是一处无主之地,显然他也不知道原来上善门就在那里。“那为何言阙没有将上善门名存实亡的消息散出去?他的本意不就是毁了上善门,以替他所爱的女子复仇么?”左卿对这点也很是好奇,如果不将这些传出去,跟言阙原本的目的又相冲了。   “我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着。”元凛脸上泛起苦笑,“那次之后,他并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反而是消失了踪迹。上善门在凌风城定下来后,我有试图探查过他的消息,却没一丝收获。”   “那师父没有想过再把上善门发扬起来么?就由着这样名存实亡下去?”左卿心里还是觉着元凛太执着于以往上善门的名气了,担心现在别人知道真相后,不但不会拜师,反而将上善门内部溃败的消息传出去。   元凛闻言也是一愣,这些事他并没有同陆影说过。陆影那时求到上善门来,他再三拒了他,后来见他一再坚持着,便沉声地领着他在这庭院里走了一圈,后来也只对他说了“上善门并非你所听闻的那样,你眼见的才为实,现在可否还有拜师之意”。而陆影似乎也不在意这些,仍坚持着,便收了他为徒。这些年也没有将这些说给他听过,他也不去打探,这些年两人也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守着如今这上善门。   而现在对左卿将这些往事说出来,又经她的提醒,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想法,却又不敢真正面对。虽说上善门到如今的地步并不是他的错,可就此断在他手上的话,他也无颜面对上善门的先祖。若是真正要收徒,那便是将上善门的内部全都曝露给外人看,到时候连存留下来的名气都毁了,这岂不是更无法面对。   元凛再次叹了口气,“为师心里怎会没有这种想法,可要重新振作一个门派岂是易事,稍有不慎,就怕……”   元凛心中担忧的跟自己想的并没有出入,左卿觉得元凛不该是会畏缩不前,担心受怕的人,便径直起身问道:“那时自信十足,坚持着要收徒的师父去哪了?若是有这种想法,为何不去行动?还是说师父心中根本不想再重振上善门?”   左卿的声声质问直接敲击在元凛心上,他怎会不想重振上善门,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十五年前的事。想着那时若能在师弟想收留那位女子时便阻止,如今的上善门绝对更胜于以往;想着那时若能反对长老的行动,也不会造成那等惨案。   而那些长老已逝,将这些担子落在他一人身上。几乎被这些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他又去了破阵岭,想着时隔十五年之后,那里会不会给他一些答案,却没想到能在那遇到左卿。也正是她身上所存的上善门的气息让他以为有了转机,之后发现这些气息竟然只是一条项链所有,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着重振上善门的事,究竟是否可行。   左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一边的陆影却过来拉了拉左卿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虽说在这之前并不知道上善门的国王,可看着元凛沉声的样子,也知道这件事不是说说就行的。而且现在也不能给元凛施加过多的压力,不然会有反效果。   “罢了罢了。”元凛揉了揉自己一直紧锁着的眉心,良久后才又说道:“这件事待我从破阵岭回来后再从长计议吧。”    第十二章 情意难平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堆砌着假山的府邸内,蜿蜒长廊上,一抹颀长的身影匆匆掠过,只看清那随风轻轻翻飞的衣袍。   长廊尽头候着的中年男子远远便看到疾步而来的身影,他躬身迎至那身影前,垂头唤道:“王爷。”   “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慕云昭脚步仍不停留地向前走,沈德则躬身走在他身侧。   “已经将二公子安置在城南别院里,也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照看着,只是二公子总是问起王爷及心清大师的事,这让属下等不知该如何回复。还有……”沈德说着抬眼小心地看了慕云昭一眼,见他并未露出任何神情,又继续低着头道:“属下命人将凌风城彻底搜了一遍,仍是不见左煜公子的身影。”   听到这里,慕云昭的脚步稍有迟疑,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袖底收紧。而后又袖着手恢复到先前的样子,神色平静道:“找不到便再找,本王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在凌风城失了踪迹。”   “王爷,您也说了,大活人是不会在凌风城失了踪迹,可若……”   沈德的话因慕云昭侧目的眼神而生生止住,随后也明白自己实在不该在王爷面前说出这等话,赶紧垂首噤若寒蝉般继续跟在他身侧。   “云枫那边不用太多解释,瞒着就行,过两日本王会去看看他。”慕云昭若无其事地将话岔开,毫无波澜的眼神睨着前方,仿佛刚才那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神从来没出现过。   “是。”沈德不敢再诸多言语,他感觉王爷从云空寺回来后似乎有些变化,不由想起那时自己所听到的悲怆之声。   “本王有话想去问问白凌,你继续派人去搜寻左公子的下落。”沉默半晌,慕云昭在长廊尽头停下脚步,嘱咐道。   沈德躬身应了一声,便疾步走下长廊。而他离开之后,慕云昭才卸下禁锢着自己假面,眼光飘忽地望着王府的另一方,而那一方正是止霜别苑的所在。   “云昭哥哥。”一个略带犹豫的声音阻了慕云昭的思绪,他回过神便见到一身着碧色衣裙的女子缓步向他走来,她虽是朝着慕云昭走来,可眼光却错开瞥向另一处。   慕云昭收回心神,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问儿怎会在这里?是来看白凌的么?”他的眼光透过祝问儿,看向她身后紧闭着门的屋子。   “并不是。”祝问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手指绞着一方丝帕,片刻后,似是下了决心般,抬起头说道:“我是听爹说起你会来看白凌,便特意过来见你的。”   “哦?”慕云昭似有些讶异,“问儿特意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祝问儿強自镇定地问道:“云昭哥哥今日又去见郡主了么?”   “你问这个是……”慕云昭的笑容凝结在嘴边,蹙了蹙眉,表示不知祝问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昭哥哥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么?”祝问儿索性直接了断地反问着,瞥见慕云昭沉声没了回应,又有些急了般扯着他的衣袖道:“我知道皇上已经赐婚了,只是还没昭告天下,可是云昭哥哥是真的想娶郡主么?”   原本慕云昭只是以沉默来告诉祝问儿,自己的意思,可祝问儿的这句问话又直刺他的心底。是啊,自己现在还是想娶安景馨么?还想以自己的终生换来安逸隐背后的势力么?这些问题从赐婚开始便已绕在心头,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结论。分明自己做这些所求的便是这样的结局,可为何总会在想着这些的时候,脑中却无端勾勒出另一人的面容。那袭残存的白衣,那印在眼底的坚韧,甚至是那在深宫重楼中,不做丝毫退步的身形,都在提醒着自己,确实从心底开始对这门婚事产生了抗拒,这抗拒让他措手不及,所以才会在心里盘成结,无法解开。   祝问儿等不到慕云昭的回答,又见到他脸上无意中露出的迷茫,暗觉自己心中的猜想确实没错,又急切地想让慕云昭来印证自己的猜想,心里的话语便脱口而出:“云昭哥哥果然是不想接受这门亲事吧?为何不趁现在还没昭告天下,让皇上收回成命?”   这句话又瞬间让慕云昭惊醒了,现在的自己是在做什么?他稳了稳心神,抬手将自己的衣袖从祝问儿手中抽回,双手背在身后,又再次恢复平静。“我从未这样想过,这门亲事是我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的,怎会有不想的意思。况且,我爱慕景馨郡主之事,凌风城内人尽皆知,问儿难道不知?”   “可是你刚才……”祝问儿一下顿住了,她从小便在王府,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只有眼前的男子,关于他的事又岂会不知?可是刚才他脸上那些神情分明就是在诉说着,他抗拒着这门亲事,可是为什么又说着不一样的话?难道真的要让她亲眼看着他即将为别人的夫君,让那名女子堂而皇之地当这王府的女主人么?她不想看到,也不愿意看到。   慕云昭将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通通压下,在祝问儿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问儿若只是想问及这件事,那我想刚才的回答也告诉你了,没其他的事,我先去看看白凌。”   “云昭哥哥!”祝问儿再次拉着慕云昭的衣袖,急急地将他喊住。她不明白,明明慕云昭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放下王爷的身份,可是面对自己剖白的心,他又离自己远了,远得她似乎再也触碰不到,她没法忍受这种感觉。祝问儿轻咬着下唇,微红着眼眶看着慕云昭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只当我是个孩子,可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也能站在你身边。”   慕云昭看着那抹碧色身影转身离去,他在原地静立片刻后,才抬脚向着那扇门走去。那扇原本紧闭着的房门此时却敞开着,门外站立的男子面容清秀,神情落寞,眼光在慕云昭出现在身前时,有些慌乱地收回,随后低下头恭谨地开口:“王爷。”   慕云昭将白凌眼中那没来得及掩去的失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身体恢复得如何?”   “劳烦王爷记挂,属下不过是受些皮外伤,歇息这些时日,早已无碍。”白凌仍低着头,顿了顿接着道:“属下方才在屋内听到王爷的声音,便想着出来看看。”   “进去吧,本王有话要同你说。”慕云昭负着手走进屋子,背对着白凌,让白凌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白凌也不敢有所怠慢,又垂着头在慕云昭之后进了门。   慕云昭径直坐到居中摆放着的木椅上,自顾自地端起茶壶斟茶,眼尾瞥见白凌静默地站在不远处,又若无其事地放下茶壶,掸了掸衣袖,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慕云昭虽说并没有开口,可无形中却让白凌感到有些压力,他站立良久后,终是忍不住问道:“王爷,属下这几日都在房中歇息,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不知云空寺的情况究竟如何,那日……”   白凌的问话让慕云昭神情一滞,这明显的变化也让白凌心底一沉,剩下的话语淹没在嘴边,他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压下心底的恐慌再次问道:“那二公子和师伯怎么样了?”   “那日你是如何得知云空寺会有难的?”慕云昭并不回应白凌的问题,反问道。   白凌只能暂且压下疑问,如实道:“那日的黑衣人有两拨,两拨人手法不一,先前袭击的一拨手法狠戾,属下疑心是暗羽阁的人,便想到属下的行踪可能已被察觉,以防万一,才想着云空寺会不会被牵连。”   慕云昭垂着头把玩着桌上的空杯,沉默片刻才开口:“云空寺在那一日已覆灭,心清大师也已离世,幕后之人……”他停下动作,蓦地抬起头,神色一凛,“从今日起,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暗羽阁的消息给本王打探出来。”   慕云昭之后说了什么,白凌已经听不清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心清大师也已离世”这句话上,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忽的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开口时连声音都染上颤意:“都是属下的过错,若能再谨慎一些,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都是属下的错……”说到后面,白凌已经哽咽着再也说不出来,颓然地跪倒在慕云昭身前。   “事到如今,何必再将错处强加在身上,更应该做的,是将造成这种后果的人揪出来。”慕云昭强压着那股突然而来的窒息,他捏紧了手中的空杯,以缓解那股不适。   “王爷,虽说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无济于事,可是,引发这些事发生的人,却不能忽视。”白凌猛地抬起头,褪去先前的颓然,目光如炬,似刚才那悔恨不已的神情从未出现过般,对着慕云昭直言道:“王爷应当醒悟了,不该再费力搜寻左煜的下落了,难道经此一事,王爷还不明白么,暗羽阁与他之间绝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此人不该再留在王爷身边……”   “够了!”慕云昭断了白凌的言辞,“腾”地站起身来,“你只要办好本王吩咐下来的事即可,其他的,本王心中有数,你勿需再多言。”他面若寒霜地说着,深深地看了白凌一眼后,阔步走了出去。   白凌留在屋内垮下双肩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三章 无声暗涌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元凛离开凌风城也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里,左卿白日里留在上善门同陆影学习内功心法,夜里便回到陆小英所在的小院歇息。这样往返几趟,也将凌风城内的线路摸索了个大概,而上善门所处的位置在城南方向,这边也算是凌风城里较为偏僻的地方,这种不太喧闹的地方正适合左卿安心的练就内力。   几天下来,左卿已将心法的口诀记得滚瓜烂熟,也在陆影的指导下,学会了怎样运用这些口诀,现在似乎都能从丹田处感受到一丝内力的波动。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左卿还是颇具信心,将这些学会了,也代表着能完好地活着回去又多了一个筹码。   此时的左卿正以手撑着下颌,反复查看着手中这条她所熟知的项链。这几天按照心法的口诀练习时,项链根本就没有像元凛说的那样能给她助力,她不禁开始觉得这条项链或许真的什么作用都没有,自己会跨越时空到这个世界来,也许还有另外的原因,不该只把注意力放在项链上。   左卿将项链收起来,开始回想着元凛走前说过的关于上善门的秘密。她隐约感觉元凛说的那些信息里,关于上善门在破阵岭的事,有些东西被她忽略了,应该重新梳理一番。   她在树荫下陷入了沉思,连出现在身侧的脚步声都恍若未觉,直到陆影那大声的呼唤声出现在耳边,她才猛地向前一倾,将思绪收回。   “师兄,出了什么事?”左卿的神色还有些木然,似乎并未将全部的心神收回,看向陆影的眼神也有些恍惚。   “你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应。”陆影在左卿对面坐下,面带疑惑地看着她。   “我刚才……”左卿一开口,原本一片混沌的心境陡然开阔起来,所有的疑点好像拼凑到一起,她的心随着这些疑点的聚集开始狂跳起来。   陆影心底的疑惑更盛,“刚才怎么了?”见左卿又陷入了沉思,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入神呢?”   左卿这才发觉现在已经不适合想这些了,只有将那些想法暗暗压下,稳了稳心神回着陆影的话:“没别的事,就是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练出一丝内力来,这个还挺有难度。”   “你一直在想这个?”陆影试探性地问着,见左卿重重地点头,也不再多加询问,咧着嘴笑道:“想要练就内力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况且你学得也很快,这些拗口的口诀你才花两天功夫就记熟,这可比我当初厉害多了,想必要练出内力也不会太久。”   “只是背下了口诀,运用却没有进展。”左卿苦恼地说着,显得很是为这事所困扰。   “好了、好了,这事可急不得。”陆影起身轻敲了一下左卿的头,“就算是心急想练功,也要吃饱了再练。这些天你都是闷在屋子里,我带你出去吃点,也好放松放松。”   左卿没想到陆影还能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捂着头嘟嚷道:“那就听师兄的,不过到了外面可不能叫我师妹,得叫师弟。”   陆影很无奈地看着面前身着男子衣物的左卿,不知道她怎么坚持要求要这样的装束,不过还是很配合地说道:“行,外出就喊你师弟。”   “那师兄带路吧。”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陆影身侧,随他一同走出这座府邸。   沉默地走在陆影身侧时,刚才那另心头都不住颤抖的想法又出现在左卿脑中。她低垂着头,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侧的衣袍,那种似乎临近真相的感觉让她心惊,却又知道现在没法立刻去查探出来,只能在脑中不住的想着。   十五年前的上善门处于破阵岭,那时一众门人弟子还消失在破阵岭。而她到这个世界来,首先落脚的地方便是破阵岭,她在心底不禁大胆地揣测着,那些人是不是像她一样,以破阵岭为媒介,同样跨越了时空,才会莫名地消失。还有一件早被她所遗忘的事也浮在脑海里,那时在晴昼湖底看到的,会不会与这些事也有着联系。   此刻左卿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再去破阵岭探个究竟的冲动,但事实又不容许她这样做,即使她现在肩上的伤不足为惧,可以现在自己的能力来说,一个人想去破阵岭查探这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只能等元凛从破阵岭归来后,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才能再做打算,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也只有等。   左卿暗自考虑着这些事,垂目无声的样子落在陆影眼里,也只是让他心头布满了疑云。   两人一前一后在一个并不出众的门店前驻足,左卿在这时也将所有的想法理顺,放在心里。看着眼前略显普通的小店,上方还悬挂着店面的招牌,苍劲的字体书写着“澜沧酒楼”。不论是店面还是这招牌上大气的字体,都与这酒家的外观不太相称,左卿凝神多观察了几眼,也就多停留了一会。   “师……师弟可不要因这门店的外饰便产生不好的看法。”陆影的称呼临到嘴边又赶紧打住,左卿掩唇笑着他的举动,惹得他连忙又说道:“这里的牡丹醉鸡和芙蓉酥可是师父的最爱,这里也是师父经常光顾的店,师弟今日可以尝尝,绝对也会让你惦记上。”   “我可没有嫌弃这里的意思,只不过觉得这酒楼的招牌颇为大气,便多看了两眼。”左卿说着又先一步进店,还回头催促着陆影:“师兄也不要磨蹭了,我还真想试试你说的那两道菜呢。”   陆影在原地愣了会神,那抹浅笑直接印在了脑中,让思维有些迟缓。直到酒楼的掌柜迎了上来,客气的言语惊醒了他。   “陆公子,今日还是照旧么?”   “照旧。”陆影有些心惊地坐下,若不是酒楼掌柜出声将他惊醒,他还不知道心里会生出多少让他心惊的想法来。   掌柜转身交代了店小二后,回头客气地与陆影寒暄着,眼光疑惑地落在左卿身上,问道:“这位公子似乎往日里没见过,难不成是元掌门新收的弟子?”   陆影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掌柜并没有注意陆影现在就是一副神游的模样,惊叹道:“我听闻前去上善门拜师的都被元掌门拒了,其中不乏能人异士,大家都猜想着元掌门是否不打算再收徒了,却没想到会收一位如此俊秀的公子,想必是有着过人之处的,不然可入不了元掌门的眼。”   左卿想着果然拜师的人还是不少,就是元凛不同意而已,所担心的还是那些人会将上善门名存实亡的秘密传出去。可是不置之死地而后生,上善门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走向灭亡。可要是元凛始终陷在名气的禁锢里,怎么都不可能听从意见,重振上善门。左卿暗自想着,满脸笑意地回应着掌柜,“掌柜的太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承蒙师父不嫌弃,愿意收我为徒。”   “公子谦虚了,能入上善门就非一般人了,更何况这代的元掌门收徒要求更高,除了陆公子外,再无别的徒弟,公子可算是这些年的第二人了。”掌柜双手交叠在身前,很是认真地向左卿说着。   左卿不禁莞尔,看来虽然元凛不收徒弟,传到外面的名声还是极佳,就是不知道真的开始大举收徒,这些人在知道上善门内部真相的时候,还会不会这样想。左卿或多或少明白了元凛的想法,保持着现在这样,虽说上善门实际上并没有起色,可从前累积下来的名气不会失,不过这样元凛就真的愿意这样么?左卿暗觉等他从破阵岭回来之后要跟他好好说说。   “咦?今日元掌门竟没有来,难不成是腻了小店的招牌菜么?”掌柜好像这才察觉到他口中的元掌门不在,讶异地问着。   “家师有事外出了,不在凌风城内。师弟从未尝过掌柜这里的招牌菜,便带着过来尝尝。”陆影沈默了半晌,这时才开口。   左卿适时地开口道:“掌柜,师兄可是说师父最爱你这的花雕醉鸡和芙蓉酥,能让师父赞不绝口的,我还真想尝尝。”   掌柜咧开嘴笑了起来,“保管让公子吃了这次想下次,我这就去催厨房快点上菜。”   左卿笑眯了眼,客气却带着疏远的口气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陆影则看着左卿这样暗自好笑,却也不做声。就在掌柜转身就要离开时,酒楼内却又开始出现骚动。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将酒楼内所有食客的注意吸引了去,众人也看到原本靠里的安静处竟是一女子带着好几个身材高大的家仆,此时那女子背对着左卿而立,只看到粉蓝的身影。那几个家仆都围在角落,因为个子太过高大,左卿也看不到那里是出了什么事。   “你往哪跑不行,非得撞到本小姐的头上来,可有你受的!”    第十四章 酒楼风波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这道声音满含着蛮横与无礼,让左卿和陆影同时都皱起了眉头,而那角落处的女子此时叉着腰,对着墙角。左卿只能隐约看到躲在墙角的人影。   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后,那女子口气更不客气了,霸道地说道:“你打扰了本小姐的清静就算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女子背对着左卿,她也看不到女子的动作,只听那女子又继续道:“要是好好对本小姐磕头认个错,倒是可以考虑饶了你。”   躲在墙角的身影始终不吭一声,让左卿都怀疑那里是否有人。   站在左卿身侧还未离去的掌柜摇了摇头,却没有上前解决争吵的意思,左卿不由得问道:“掌柜,那位女子在酒楼如此猖狂地待人,不需要上前劝劝么?”   掌柜叹了口气,道:“公子,看样子你对凌风城不熟吧,那位女子可是当朝丞相的孙女,况且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这等人哪敢去触犯啊。”   “难道就没有王法么?仅是凭着身份就能如此横行霸道?”左卿不赞同这种说法,虽说这个世界并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可是仗着身份行事的人实在太过鄙夷。   “有权就是王法,公子还是别插手这些闲事,那位小公子只要认个错便可息事宁人。”掌柜这样说着却转身回了自己的柜台,并不打算管这件事。   “我家小姐让你认错,你没听见么?”刺耳的嘲讽声再次吸引了左卿的注意,角落那边,女子身边的家仆越发将墙角围个严实,连那道身影都看不见。左卿“嚯”的站起身来,打算去管管这件闲事。   “师……师弟,还是别出这个风头的好。”陆影犹豫着叫住左卿,他也听到了掌柜说的那位女子的身份,若不是因为身后的上善门,他看到这种事肯定也会上前管一管,可是现在要顾忌到的还有上善门,不能这样冲到行事。   “师兄放心,我不会影响到上善门,只是自己见不过这种事而已。”左卿猜到陆影的想法,一边安抚着他,一边朝那聚集着的人群走去。   这里是酒楼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方,原本就没几个人在周边,经过这争吵,那些食客更是远离了这里。左卿走进也看到了被几个家仆围在墙角的人,他埋着头,蹲在墙边,蜷着的身子有些小巧,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而一身衣着也颇显华贵,只是此时却有些狼狈。   左卿在脑中斟酌了一番说辞后,拱手在那女子身侧说道:“这位姑娘,不知那位公子究竟是怎么招惹到你了,那位公子既然不想道歉,在下倒是可以同他说说。”   女子连头都不回地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外人少来管本小姐的事,你还没这个资格。”   这样的猖狂的话,也让左卿心里憋着火,她虽说没有直接发火,却也不客气地说道:“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你难道还想仗着权势欺人不成?”   “分明是这人饶了本小姐的清静,还撞坏了一桌饭菜,教训一下有何不可?”女子满含怒火的转头,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管她的事。   女子侧目见到左卿之后,却明显的愣了神,一张不耐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她突然开始结巴起来,“这……这位……公子,其……其实我也……也没欺负人的意思,就……就是他……他弄脏了我的衣裳。”   左卿错愕地看着女子涨红着脸,说话还结结巴巴的,不过理顺她的话之后也看到了女子的身前的状况。   一袭粉蓝的衣裙前满是菜肴的污渍,污渍呈直线坠到裙边,仔细看还能注意到女子的手背有些微发红。左卿也明白了女子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说她背后的权势,就是一个普通平民也会。   左卿暗自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便想来解围,她一时也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姑娘,刚才还真是抱歉,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便想着来问罪。”说完又朝着缩在墙角的男子道:“这位公子,你这般不小心弄脏了这位姑娘的衣物,而且还烫着她的手了,好在这位姑娘宽宏大度,只是让你道个歉了事,还是认真地向她道个歉吧,想必姑娘也不会为难你。”说完还朝女子歉意地笑了笑。   谁知女子的脸颊更红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左卿实在琢磨不出女子的想法,不过看这样子也觉着应该是好说话的人,那副骄横的表现想必也是因为自身背后所代表的权势造成的。她回过头继续看着墙角的人,不料那男子抬起头,似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般,猛地扑到左卿怀里来,惊得左卿连连后退,好在身后的桌子支撑着才没倒下。   不过那男子抬头的那刻左卿也看到了他的面容,以样貌来看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稍显稚嫩的面容上带着惊恐的神情。他的个子比左卿稍高,扑到她怀里,正好将头埋在她肩上。   左卿一时也是震惊地无以复加,这样算是被个陌生人吃了豆腐么?而且现在的自己还是一副男装的打扮,还无处说理。她以手扶额,这种情形怎么好像以前也出现过一次,那时在皇宫……左卿事到如今也只能暗自宽慰自己,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不要在意,也不能在意……   少年的行为同样也震惊了身旁的女子以及那些家仆,女子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拉扯那少年,“你这是做什么?”   “那些人……那些人……要抓我回去,可是……可是那里……并不是我的家,我想回家……”少年埋在左卿肩头,总算是开了口,可这些带着些许哽咽的话,却直接触动了左卿心底的弦。想回家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回去的路在哪都不知道,说要回去又谈何容易。许是这样的话正好引起了左卿的共鸣,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拍着少年的背。   这样的举动让少年心头一颤,更是紧抱着左卿不肯松开。左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另类了,在这样的场合下,两个人这样的行为,可会引来非议啊。但这一下又没法挣脱开,左卿只能先柔声道:“你有什么可以同……哥哥说,但是我们要好好坐下说,不能再这样。”左卿说到一半改了口,现在的打扮可不能说姐姐。   少年沉默着有些不情愿地离开左卿的怀里,却仍有些怯生生地看着酒楼外,似乎没再看到那另他恐惧的事物,他脸上的神情总算缓了过来。   陆影在少年扑到左卿怀里的时候便赶紧到了她身旁,原本是想去拉开少年,可左卿却突然轻柔地抚着少年的背,这让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在这些围观的人里,可只有他一人知道左卿是女子,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已是舞象之年,这样的行为还是有损左卿的声誉,不过好在外人并不知道左卿的身份,倒也不碍事。不过陆影现在却防着那少年了,以免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少年微红着眼,静立在左卿面前,也让左卿好好看清了他的样貌。他五官端正,面容俊秀,再看着他的一身衣着,显然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就是不知他是在躲着什么。而此时少年的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左卿总觉得他的样貌让她产生一种熟悉感,正努力分辨着到底是像谁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女子又开始不耐了,“喂!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以为这样本小姐就能饶了你了。”她又开始叉着腰,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着少年,眼中尽是鄙夷。   “姑娘,我来同这位公子说说。”左卿放弃了去想到底是谁与面前这少年样貌相似,拉着少年打算坐到一旁,又注意到女子那一身污秽的衣裙,惋惜道:“姑娘这一身衣裙可真是糟蹋了。”   “那……那也要让他赔给我!”女子指着少年说道,不知怎的,女子面对左卿时,似乎气势就弱了下来。   左卿看着少年坐下后还将双手握着拳放在腿上,想了想对着女子说道:“姑娘,不如我来赔偿你的衣裳,姑娘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执着于此事了,如此可好?”   左卿见女子呆愣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对她的意见做出回复,便又歉意的对着陆影道:“师兄,只能请你破费了,我身上可没有钱。”   左卿这一副理直气壮找自己要钱的模样让陆影哭笑不得,身上都没钱还这样讲义气的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不过他也不能让左卿下不来台,无奈地说道:“你身上都没钱,可又揽下这事,师兄也只能认账,给你付了。”   “多谢师兄。”左卿笑得狡黠,陆影看着竟乱了心神,赶紧扭头看向一旁。    第十五章 出手相助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见陆影答应便转了身,也没有注意到陆影的神情变化,正打算对站在一旁的女子再说明,那女子却先开口了。“公子,不……不需要你赔,这明明就是他犯的事。”说着眼光不善地看着垂头坐着的少年。   这让左卿无奈了,女子似乎特别执拗的让少年赔罪,她刚才的话里似乎想让少年磕头认错,这也有些过分。左卿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总觉得在有些地方与自己同病相怜,便想着帮帮他,就是到底该怎样来消了这女子的怒气,还真有点麻烦。   左卿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少年先红着眼抬起头来,语气略微生硬地对着女子说道:“刚才……真是对不住,我……我只是为了躲人,没想到……没想到会撞翻你的饭菜,对不起。”他好不容易说完这些,又低下头去。   女子冷哼道:“早如此不就好了,还非得让本小姐生气。”   女子听了少年的道歉后似乎打算离开,左卿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又觉不妥,连忙喊住她,“姑娘,衣裳的钱我还没赔给你。”   “本……本小姐都说了……不……不用你赔。”女子转头红着脸,支吾地说着,话语里一点气势都不带。她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后,似鼓足勇气般,又说道:“还有……本……本小姐……名叫叶凝依,你……你可记住了!”   不待左卿回复,女子又带着自己的家仆风风火火地离开酒楼,这样奇怪的反应让酒楼的一众人等都目瞪口呆。左卿也是惊呆了,这样的行为与掌柜说的实在差太多,以掌柜的说法来看,这个叫叶凝依的女子行事嚣张跋扈,可刚才的反应还真是有点萌。左卿突然想到只有在自己那个时代才有的词,似乎又联想到其他的事,她嘴角噙着笑,有些入神。   “师弟?”一声呼喊让左卿回过神来,她抬起头便见到陆影和少年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左卿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一下想着以往的事入了迷,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暗暗将那些心绪全压下,又回过头来对陆影报以宽慰的笑。   “师兄,我没事,就是被刚才叶姑娘那性格震惊了,倒没想到她身为丞相的孙女,这般有权有势,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挺……挺可爱的。”左卿将“萌”字硬生生憋下,免得陆影不懂又再问。   陆影眼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担忧,先前从上善门出来的时候也是,左卿一人陷入沉思,而且还心不在焉,可是他却不知她究竟是被什么事所缠身,也无法帮助她。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憋屈,陆影轻咳了一声,回道:“叶姑娘确实不同于掌柜所说的那般,不过以后还是不要与那些有权势之人有来往,这也是为自己好。”左卿看不出,陆影在一旁可看得清楚,那叶凝依的表现来说,想必就是看中了左卿这副俊秀的公子哥模样,要是过多接触,被她知道左卿实为女子的身份,就算不是有意瞒她,可那些人怎么说得好,说不定就此恨上了左卿,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复呢。   “知道,我不会与那些人有来往的。”就算是陆影不说,左卿也没打算与叶凝依有什么来往,就凭她的身份,她也不能,想到在皇宫的御书房见到的老头,左卿不想再跟那些人有往来。   陆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这时一直静坐着的少年有些怯生生地开口道:“哥哥,你能带我回家么?”   左卿愣了神,她刚才也是凭着一股冲动将少年救下,现在要带他回家,又怎么说。左卿顿时觉得以后自己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见义勇为的事她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招惹上元凛,这一次又招惹上面前这少年,都不是好惹的主。左卿无奈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你刚才说的在追你的人是什么人?”   左卿一脸串的问题问出口,少年也愣住了,好半晌才回答道:“你就喊我小枫吧。”   “小枫?”左卿先是一愣,随之也明白了少年这是不想把自己的全名告诉她,不过她也不在意,对外有警惕之心这点还是值得赞同,而且有个名字称呼他也好,不然总是“你”也不行。   “恩。”小枫轻声应着,又接着回答左卿的问题,“我住在云空寺,哥哥能不能帮帮我,带我回去?”小枫说到后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要求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帮忙,而且还是救了自己的人,这些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左卿。   云空寺?是座寺庙么,可是面前这少年满头墨发以玉冠束起,又不是和尚,家怎么会是寺庙?左卿心中满带疑问,却没问出来,又问着陆影:“师兄,你知道云空寺在哪里么?我对凌风城完全不熟,不知道这个地方。”   听左卿说不知道这个地方,少年脸上出现明显的失望之色,又还是不死心地等着陆影的回答。   “云空寺就在凌风城城郊,寺庙依山建立,香火旺盛,是凌风城有名的庙宇。”陆影思索一番,回答道。不过他看向小枫的眼神也带上些疑问,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怎么可能是那座佛法昌盛的寺庙的人。   左卿没想到这寺庙竟还是凌风城一处名气较大的地方,她心中的想法与陆影也不谋而合,眼前的少年实在不像是庙宇中的人,倒像是哪家大户的公子。   “哥哥你能带我去么?”小枫急不可耐地起身抓住陆影的衣袖,脸上尽是殷切之情。这些神情又让左卿觉得他可能没说假话,还真是那座寺庙的人,只是刚才要抓他的人又是什么人?隐约有个想法出现在脑中,也对小枫的话产生了怀疑。   陆影还是觉得小枫的身份很可疑,他轻轻拂下小枫的手,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道:“并不是我不同意,只是你这些行为很可疑,刚才那些要抓你的人又是谁?你该不会是因为忤逆家里人的意思,想逃到云空寺出家吧?这样我们可不敢贸然将你带去,这对你家中父母没法交差。”   左卿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虽然陆影拒绝了小枫她并不奇怪,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左卿也知道陆影为人耿直,确切来说就是认死理,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小枫不可信,是不可能贸然应下的。左卿还想着到底该怎样让小枫说实话,这样就算是想帮他也能有个头绪。   谁知小枫却一反刚才那怯生生的样子,气愤地站起身,又转来拉着左卿的衣袖,还满脸怒意地冲陆影说道:“黑大个,不帮忙就算了,为何还要诬陷我,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就在云空寺,我也不是要出家当和尚。”   左卿错愕地看着紧拉着自己衣袖的少年,他这副样子跟方才可真是天壤之别,也算是让她长了见识。   “哥哥,你会帮我的吧?”小枫才那般恶言待陆影,这回却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左卿,竟让左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左卿在脑中搜刮着拒绝的话,却都因为小枫那张无害的脸给压了下去。   陆影见这状况也怒了,他还第一次见到脸皮这样厚的人,可对方却只是一舞象之年的少年,他又不好太过当真,只能压低声音道:“小子,你别看我师弟好说话就缠着她,你的要求实在太过无礼,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怎么能轻易答应帮你,我们不是你家人,没必要满足你这般任性的要求,你还是回家找你娘比较好。”   陆影虽说是想让小枫放弃让他们帮忙的想法,可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左卿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小枫松开左卿的衣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着。左卿想上前安抚他,却被他一手挥开。“不愿意帮就算了,就何必讲这些风凉话。我没有娘,只有云空寺的大师收留我,若是不想帮,我自个走去。”   他说完就打算出了酒楼的门,左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将他拦下。又回头来冲陆影说道:“师兄,你刚才的话太过分了。”   陆影呆了呆,他平常的确不是说话这样的人,分明一直谨遵着师父的教诲,上善门的门规,以行善事立于江湖,可今日是怎么了,面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说出那样的话,陆影觉得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不对劲了,就跟这少年过不去。   左卿将小枫又拉回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帮他的想法,可就是觉得见到这张颇为熟悉的脸,听到他刚才说自己没有娘,就莫名的想要帮他。   “小枫,我可没有说不帮你,怎么连我都不信呢?我刚才还替你出头呢,你都忘了么?”左卿现在一副安抚小孩的模样,和声和气的,这样让小枫撇了撇嘴。   他将头偏向一边,似乎不想看到陆影,却还是回应着左卿的话,“我知道哥哥你好心,可是你不是也要听从黑大个的话么? 我不想让你为难。”    第十六章 即刻出发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掩唇偷笑,又侧目看了陆影一眼,他原本就黑的脸颊好像更黑了。左卿也知道他真的不大高兴了,又赶忙对小枫说:“你可不能再叫师兄黑大个了,小心他不带你去云空寺,毕竟我也不知道云空寺究竟在哪里。”   小枫似乎在心里做着斗争,半晌才应道:“如果他肯帮我,我就不叫他黑大个。”   这还威胁上了,左卿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里的人还真是不能以外表来断定性格。像刚才的叶凝依,明明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谁知道一正面说话,却红着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陆影被这小子的话给呛到,他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今天居然被个少年直接不客气的称呼着“黑大个”,他轻哼了一声,“寻求帮助的分明是你,我才不惧你的威胁,你爱喊什么喊什么。”   左卿没想到陆影会跟小枫杠上,这样有些孩子气的举动还真不像他。她叹了口气,“师兄,你怎么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师弟!你看他哪像是小孩?”陆影讶然,他没想到左卿一下倒是维护上外人了,他转头又语气不善地问着小枫,“喂!你说说你今年多少岁了?”   小枫怒气冲冲地看着陆影,咬牙切齿般说道:“我说了我叫小枫,不叫喂!我今年十五了!”   “师弟,你看,男子十五束发成童,你不能再拿他当小孩看。”陆影不满地向左卿抱怨着。   左卿摇了摇头,现在到不是只有小枫一人在 她眼中是小孩了,陆影现在这些表现可跟小孩没什么区别。“师兄,小枫既然不是小孩,那你就是了,师兄你说说你多大?”   陆影呆愣了片刻,木讷地回答道:“今年二十有六。”   “你比小枫整整大了十一岁,还要跟他一般见识么?”左卿故作生气道。   “我……”陆影这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的行为是有多幼稚,可是自己怎么就跟一个少年杠上的?他想不明白了,只是心里十分不想少年太过接近左卿了,他一接近,自己心里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枫看着陆影吃瘪的样子,很是得意,他甚至还露出得意的脸对陆影吐了吐舌,这更是让陆影有些冒火。   左卿抬手敲小枫的头,“你还真是懂怎样让别人生气,你要是听话一点,师兄也不会拒绝帮你的。”   小枫嘟嚷着揉了揉刚才被左卿敲过的地方,虽然并不痛,甚至还觉得这样的动作显得很亲昵。他心中想的不就是自己的哥哥能这样待着身边,也能这样亲昵么。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   左卿发现了小枫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却仍是默不作声,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小枫,我知道你想去云空寺,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追你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不是你的家人在找你,这样的行为也会让他们担心啊。”左卿想着在自己家里,爸、妈、哥哥是不是也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踪迹,可是却没有收获。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原本放在小枫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小枫因为与左卿离的最近,明显地感受到她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事,便小声地说道:“刚才那些人确实是照顾我的人,可是那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抚养我长大的是云空寺的大师,大家都称呼他‘心清大师’,我还有一个哥哥,可是他从来没有到云空寺看过我,我知道他就在这个城里,却不知道究竟在哪。虽然我很想找到他,可我现在更想回云空寺,我不知道我离开多久了,我怕大师会担心我,我要赶紧回去。”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染上一些哭腔,左卿听小枫将这些说完,更是将她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波澜,害怕自己最亲近的人担心,这与自己分明就是一样,又让她怎么可能拒绝。   左卿没做多想,便应了下来,“师兄,事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早,我们现在便去云空寺吧,也好早些帮小枫将这事解决了。”   “师弟,你可切莫这般冲动,若是让师父……”   “师父现在应该还在前往破阵岭的路途上,怎么会知晓,若师兄不想帮忙的话,那我就一人带着小枫去。”左卿不耐地打断陆影的话,脸上也尽是不耐之色,显然不想听陆影的说教。   陆影原本端着茶杯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也是生气了,他一直都只是担心左卿的安危,却被她这样说,心里很是不舒服。又不想她这样误解下去,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一人我怎能放心让你去,不过要去的话,总得好好将这顿饭吃了才能去。”   左卿就知道陆影嘴上虽然说这拒绝的话,实际上还是不会袖手旁观,一时间脸上那些不耐的神情也掩去,笑眯眯地看着陆影。   陆影心里“咯噔”一声,想着果然是中计了,这师妹完全猜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却偏生要那样说,好让自己主动答应下来。他再次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话已说出口,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认命的他转头喊着酒楼里的小二:“小二,将菜上到这桌来,快点!”既然要赶去云空寺,趁着这天色还早,不然等回来就晚了。   那边酒楼的小二应承着,将先前两人点好的菜端了上来。左卿则心满意足地将三人的碗筷摆好,还催促着小枫道:“小枫快些吃,待会我便同这位哥哥送你回云空寺。”   小枫似乎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对待,接过左卿的筷子,竟又红了眼,他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泪却一颗颗砸到碗里。   左卿见他这副样子,赶紧又放下碗筷,还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小枫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吃过饭就送你回家么?你身为男子,可不能再像小姑娘似的说哭就哭。”说完左卿还故作不满地瞪着他。   小枫赶紧自己擦干了泪迹,吸了吸鼻子,原本俊秀的脸却没因微红的双眼而有损,若是不看他这身明显为男子的衣着,倒像是娇弱的女子。“其实只是哥哥你这么关心的举动,我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他待我也是这样好。我知道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就是忍不住想见见他。”   “可你这哥哥都不来接你,也不来看你,想必也不是什么负责的好哥哥。”左卿看着小枫的模样,打心底觉得他口中说的那位哥哥不称职,将自己弟弟丢在寺庙,让别人抚养着,自己却打着有重要的事要办的旗号,理所应当地不去看他,这样就是不负责的行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哥哥他真的有事才没去看我的,白哥哥说了,他很快就有空来看我了,所以我急着要回云空寺也有这个原因。”小枫赶紧向左卿解释着,似乎不想让左卿误会了自己的哥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现在还是快些吃,也好早点能到云空寺,你说是么?”左卿听到小枫话语里的白哥哥,心里总觉得有个想法隐隐的出现在脑中,却又抓不到一个头,来将这个想法揪出来,只是这样残留在脑中。   小枫听到左卿的话,赶紧又端起碗开始大口吃着,左卿怕他噎着,赶紧又让他慢点,还体贴地端着茶杯放到小枫面前。   陆影看着左卿这样耐着性子对待一位原本陌生的少年,心里也明白了师父为何这样执着于收她为徒了。以师父所说,他在破阵岭的时候,左卿便不管不顾地出手相助,而现在又见到她同样是见义勇为。这些行为完全符合上善门自古传下来的师门规矩,“与人为善,行尽善事”,这些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多少人没法做到这点,才会被以往的上善门拒之门外。即使是自己也不可能办到,总会心系着上善门的名声,缩手缩脚,却又正好违背了上善门一直传来的规定。   一桌三人,陆影因心底的那些惭愧,吃着这些原本他赞不绝口的佳肴食之无味。左卿则注视着小枫的举动,自己却吃得心不在焉。小枫又因为即将要回去,心中兴奋不已,只是想着快点吃完,好赶路。这样的三人面对着一桌的珍馐,竟像完成任务般,一扫而光。   名义上的酒足饭饱后,陆影将酒楼的饭钱结过,便向掌柜再买了两匹马,小枫因不会骑术,只能先同陆影共乘一匹。原本小枫是不愿意与陆影共乘一匹的,可左卿的骑术有限,她觉着带个人不太安全,便让陆影带着。不过原本陆影也不想让小枫与左卿共乘,正想着该怎样开口,没想到左卿主动提出来,正合了他的意。   三人走到酒楼外,等着掌柜牵来马匹,小枫还躲在陆影身后,一双眼四处瞅着,谨防着之前的那些人。   陆影将躲在他身后的小枫揪出来,“别看了,既然师弟都说了要帮你,那些人要是再追来,我不会不管的,上马。”他拎着小枫的后襟,让他先跨坐在马背上,自己随后再翻身上马,又侧身交代着左卿,道:“师弟,咱们动作要快点,尽量在天黑前赶回来。”   “好咧!”左卿痛快地应着,骑上马紧跟着陆影,两匹马先后向着凌风城城郊的方向去。    第十七章 背后阴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树影绰绰的庭院内,一中年男子指着身着粉蓝衣裙,却一身污迹的女子,恨铁不成钢地叱道:“凝依,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身为丞相府的嫡出小姐,竟是这般模样回来,你让外人怎么看待咱们府。”   这一身带着不堪污迹的女子正是从澜沧酒楼返回的叶凝依,她此时刚回府,便被她父亲叶修远逮个正着,随着一起看热闹的还有自己的庶出姐姐叶澜。   “爹,凝依想必也是遇上什么事了,您为何不肯听她解释一下呢?”叶澜乖巧地替叶凝依解围,可换来的却是叶凝依鄙夷的眼神。   “我不用你假好心,你把你这心思收回去,别在爹面前显摆。”叶凝依极不客气地说着,一脸不屑,显然很是看不起叶澜。   叶澜被她这样一说,顿时也委屈起来,绞着手里的帕子,连眼眶都红了,似乎有些害怕地说道:“凝依息怒,姐姐再也不多嘴了。”   她这样委屈又娇滴滴的模样落在叶修远眼里,更觉得是叶凝依欺负了她,他拉下脸怒视着叶凝依。“澜儿不过是好心替你说话,你还反咬一口,如此不尊重长姐,怕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叶凝依也毫不畏缩地反瞪回去,指着叶澜道:“反正你也只喜欢她,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还不如找祖父说理去!”   叶修远被她这不敬的语气激得怒火中烧,觉得看着她这张脸就心里膈应,虚指着她点了点才说道:“你就跟你娘一个德行!”   “你……”叶凝依也被气得不轻,她握紧双拳,心里有股冲动,想直接挥到她面前这偏心的父亲脸上。   “都吵什么呢!这家里还能不能安宁了?”苍老的怒声打断了争吵,众人皆面面相觑地看着那缓步走来的老人,不敢再发一言。   叶天鸿走进也看到了叶凝依这一身不堪,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浑浊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平静地开口道:“修远和凝依过来,其他人都散了。”他的眼光在看到叶澜时,摆出明显厌恶的神情,这让叶澜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交代过后,脚步又向着主院的正厅方向去。   叶凝依白了叶澜一眼,也不看叶修远,昂首阔步地跟上叶天鸿。   叶天鸿在正厅上座坐下,招呼着叶凝依坐到他身边,叶修远也只能屈坐在下首。   “凝依,你怎的弄得这样狼狈地回来?”叶天鸿似乎完全不追究刚才在院子中的争吵,关切地问着叶凝依。   叶凝依见叶天鸿这明显维护她的样子,底子更足了,她直起腰身,虽是回答着叶天鸿,眼睛却紧盯着叶修远道:“回祖父的话,凝依今日又去澜沧酒楼了,本想给祖父带那儿的花雕醉鸡,可被一无礼的公子撞翻了,这才将一身弄脏了。”   “你外出十足的丞相府嫡出小姐的架子,有谁敢招惹你?”叶修远听了叶凝依的话,不但不安抚她,反而以嘲讽的语气说着。   “修远!凝依是你女儿,做父亲的如何能说出这种话?”叶天鸿不满他的语气,原本就满脸沟壑的脸,那些纹路更深了。   叶凝依反而没这么大的反应,她这些年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待见自己和母亲。原本母亲就是祖父强迫着父亲娶的,占了父亲私下暗许给别人的正妻之位,而那个别人也就是叶澜的母亲许氏,这让父亲很是失了面子,只能将许氏作为小妾抬进门。更何况许氏肚子也争气,比叶凝依的母亲薛氏先出就罢了,还一举生了龙凤胎。这一下长子与长女都有了,而对于之后叶凝依的出生没了一点期待,不过这也是因为叶修远本来就不待见薛氏,薛氏之后这些年也没再添个一儿半女,现在更是还起了要将许氏抬为平妻的意图,不过也遭到了叶天鸿的反对。   叶修远暗暗心惊,现在这府中当家做主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叶天鸿,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想护着叶凝依,就不该依着自己不喜欢叶凝依的想法来。他忙不迭地说道:“父亲教训得是,刚才是孩儿言辞过激了。”   叶天鸿又怎会不知道叶修远的想法,可叶凝依的母亲薛氏娘家是川南定国公府,当初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门亲事达成。这些年叶修远是怎样待薛氏的,他也看在眼里,不过薛氏也是宽宏大量之人,对这些并没有诸多不满,这样倒让叶天鸿满意。他在明里暗里告诉过叶修远,可叶修远总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终究也只能尽量压制着叶修远想抬许氏地位的想法。可又担忧这样反而会让叶修远起逆反的心,自己这一把年纪也管不了太多时候,到时候若真让叶修远凭自己的意愿行事,怕是会引起薛家的不满,到时候对叶家,甚至对远在深宫的皇后都有影响。   叶天鸿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叶凝依的头,安抚道:“凝依有这份孝心,祖父知道了,让你受委屈了,你还是快些回房换身干净的衣裳,下次出门再给祖父带。”   叶凝依乖巧地点了点头,对叶天鸿行了礼后便出了正厅,出去时,对叶修远连个正眼都没有。   叶凝依这不敬地举动又让叶修远憋着一肚子气,又不好做声,只能隐忍着。   “你若真想得到孩子的尊敬,就先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叶天鸿端起桌上的茶杯,嘬了一口,一副了然的神情。   “父亲,孩儿并没有……”   “行了!”叶天鸿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他不想再听叶修远这明显的推脱之词,“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心知肚明,没必要遮遮掩掩。”   叶修远有些惶恐,抬眼小心睨了叶天鸿一眼,见到他脸上现出疲惫,又不想再纠缠在这件事上,便开口道:“孩儿会好生反省,您先歇着,孩儿先告退了。”   “慢着!”叶天鸿喊住正准备告退的叶修远,他揉了揉眉心,掩去之前那疲惫之态,又问道:“之前搜寻那位左煜公子的事怎么样了?”   叶修远本来因为叶天鸿将自己叫住,有些忐忑,还以为又要交代他那件事,没想到却是问的另外的事。“派下去的人都没有消息回报,不知道昭王爷是不是当真要找那位公子。”   “那位左公子依外表来看,确实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若是在那时候失踪也不无可能,只是咱们派去的人竟没有一点收获,这也实在可疑。”叶天鸿回想着之前在御书房的那一面,分析着其中的问题。   “可是孩儿查探到,昭王府确实有派人在城内搜寻,这一点千真万确。”叶修远不解地说道。   “那你继续派人搜寻,要比昭王的人更快找到左公子。”叶天鸿想了想,又吩咐道。   “是。”叶修远点头应下,似乎又想到另外的事,再次向叶天鸿禀告:“父亲,还有件事没同您说起,那日偷袭昭王的黑衣人,除了我们派去的之外,还有另外的势力。”   叶天鸿震惊地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才问道:“那些人的来路可有线索?”   叶修远摇了摇头,“那些人手法狠戾,折了我们好些人才摆平,而且都是些死士,抓了活的,不待问话,便自尽了事。不过孩儿可以看出,他们是真想要了昭王的命。”   叶天鸿呆愣的靠在椅背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木椅的扶手。叶修远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想,“父亲,您看会不会是三皇子的人,得知我们要拉拢昭王,便下狠手?”   “不可能。”叶天鸿想都不想地反驳道,“贤妃娘家并没有多大实力,他想与千岚争,那可没有胜算。”   “他贵为皇子,对于皇位一样是有权继承的,孩儿不信他没这野心。”叶修远似乎不服叶天鸿就这样推翻他的猜想,反倒这样说着。   叶天鸿好似也被他的话触动了,思杵片刻,一脸凝重地说:“若以你所说那些黑衣人的行事,要真是三皇子的人,那我们也要警惕起来。你先派人暗自观察他,别打草惊蛇。”   “是,只不过,昭王这人我们真的要费这么多心思拉拢么?”叶修远问出一个困扰着自己许久的问题,在他的眼中,川南这没有实权的昭王自身也并没有什么能力,更何况他的存在还是当今皇上的心头刺,对于他们的大计,真的会有帮助么?   叶天鸿斜睨着叶修远,“你竟连这都看不真切,昭王若真如你想的那般不堪,他也不可能稳坐着王爷之位,在凌风城安然这些年了。”   “可他真要有心帮谁上位,又怎会轻易被我们拉拢,别到时候反而去帮衬太子了。”叶修远嘟嚷着,对叶天鸿不屑的话语感到不满。   “你就按我说的办,哪这么多问题,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叶天鸿实在觉得自己这儿子太过愚钝,都这般地步,还需要他明说才能理解。   “是、是。”叶修远见叶天鸿开始不耐了,慌忙地应着。   叶天鸿这时也涌上一股疲倦之意,挥了挥手让叶修远退下。而叶修远临到半路,又折返说道:“这几日城里谣言四起,孩儿不知当讲不当讲。”既是说谣言,叶修远也不敢肯定叶天鸿愿不愿意听,怕又触了他的逆鳞,只有先问着。   “说吧。”叶天鸿掀了掀眼皮,不太在意叶修远口中的谣言。   “据说城郊北山的云空寺,一夜间覆灭了。”   “什么?”叶天鸿惊得站起身来,带起桌上的茶杯落到地上,在脚边碎开。    第十八章 寂寥庙宇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两匹骏马行进在山间时,依照天色看来,应当刚过未时。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异常清脆,陆影紧抓着缰绳向山上赶路,目光却在山林间来回打探着。以他的认知看来,在通往云空寺的路途中这样寂静,实在有些怪异。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陆影更是催促着身下的马儿快速地前行。   左卿有些吃力地跟着,她本来骑术就不精,还有之前在破阵岭的悲惨经历,要以这么快的速度更上,心里还是有些阴影。可原本提出要帮助小枫的就是他,陆影只是因为她才前来,不能再多增加麻烦,她唯有奋力地追赶着。   从凌风城内一路赶往云空寺所在的北山,到达建立寺庙的半山腰,左卿他们笼统就花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因为陆影快速地赶路,比一般的速度快了近半个时辰。   陆影在半山腰勒停马匹,看着那台阶之上的寺庙大门,他皱了皱眉。跟他同乘一匹马的小枫挣扎着想要下马,却被他强制地压下。   “师兄,怎么了?”跟随在后面的左卿在陆影身侧停下,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   “师弟,这里有些古怪。”陆影指着那紧闭的寺庙大门,冲左卿说道:“你看,云空寺在凌风城的名气不小,每日到此的香客络绎不绝,可今日不仅在路途中不见一人,寺门还紧闭,这十分不寻常。”   左卿顺着陆影的视线看去,果然,台阶之上,悬挂着匾额的寺门紧闭,还显出一股萧条之意,都让左卿怀疑这里是不是被抛弃许久的地方。   “上善门所处的城南地区原本就比较寂静,那里可能少有消息传出,会不会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左卿在心中猜想着,又对着陆影把自己猜测的说出来。   “也不无这种可能,只是……”陆影暗自思索了一番,却找不到一个会让云空寺平白断了这些香火的理由,那些人为何不再到这里祭拜,难不成是寺里面发生了什么?又想到坐在自己身前还不安分的少年,又想到会不会与这少年有关。   心中这样想着,陆影便马上说了出来,“小子,你说云空寺就是你家,那你说说现在寺庙怎么会这样冷清?”   小枫停下挣扎的身子,歪着头看向寺门,眼神黯淡,“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就不在寺里了,是在一处小院里,还有很多人看着我,要不是我偷偷跑出来,现在还被关着。”   “师兄,现在猜想这些 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进去看看情况。”左卿看着小枫的神情有些不忍,遂提议道。   “可现在我们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我担心这里会有危险。”陆影望着这一片静寂的山林,只有山腰处他们三人的存在,这样的场景显得有些诡异。   “这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看,师兄你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况且即使有什么,凭着师兄的身手,要逃脱不算难。”左卿冷静地分析着。   陆影还是在脑中谨慎地思考一番,才说道:“那便进去看看,我在前面引路。”陆影说着先下了马,才又托着小枫下马,左卿也随着他们一起下了马,将马匹拴在一边的树干上,踩着石阶上去。   来到紧闭的寺门前,陆影让左卿和小枫先退下,他则用力推了推大门。“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应声推开,还“簌簌”的往下掉着灰尘。陆影抬手拂开面前快要落到眼中的灰尘,也看清了大门后,寺庙内的景象。   空落落的院子,枯叶满地,有些还随风打着旋子又飘到另一边。陆影站在门口被这样的景象震惊了,在他身后的小枫使劲扒拉着要进去,左卿赶紧拉住他。她见陆影呆住的举动便知道,寺庙里应该是有着什么异常的状况。   可左卿终究是没有拉住一心想要钻到寺庙里的小枫,他挣脱掉左卿的束缚,从陆影的胳膊下钻进寺庙。在见到寺庙内的情形后,同样是呆立在大门边。   陆影一不留神让小枫进了门,正想赶紧拉住他,免得他乱跑。却晚了一步,小枫惊叫了一声便向着寺庙内跑,陆影只能紧跟在他身后,想将他抓回来。   一时发生这些异变,左卿没在原地过多停留,同样迈过大门,去追逐着那两人。   小枫慌张地直奔院子里其中一间房,口中不停地喊着“郭伯伯”,他落寞的喊叫声在空寂的院中反复回响,这一幕让左卿有些不忍。   他挨个的屋子看过去,嘴里喃喃念叨着“没有、没有”,神色更加落寞。陆影也见不过这般样子的小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你冷静一点!你喊的郭伯伯是不是云空寺的高僧心清大师?”陆影将声音放缓,想安抚着小枫的情绪。   小枫却完全不理会陆影的问话,仍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郭伯伯,别拦着我!”   陆影不敢太大力地禁锢他,怕倒引来更强势地挣扎,反而误伤了小枫。左卿在一旁见陆影的话完全没有效果,正打算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安抚他。   谁知小枫却猛地一手肘击向陆影的胸口,陆影触不及防下被他挣脱开,又快速地跑向寺庙的正殿方向。   陆影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他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大劲,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他都觉得胸口有些钝痛。低声抱怨着揉了揉又赶紧追上小枫。   左卿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一点头绪都没了,只能赶紧又追上两人。   “啊……”凄惨的叫声从寺庙的正殿传出,待左卿赶到时,只看到小枫瑟瑟发抖地靠在陆影怀里,陆影则以手捂住他的双眼,低声道:“别看!”   一片狼藉的正殿,供奉着香炉的案桌倒在一旁,香炉、香灰、蒲团散落在四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黯淡无光的佛像下,一看不清面容,早已干瘪的死者。   迎面而来的恶臭,灰败的颜色,满身血迹的袈裟,死者头顶还有明显的九道戒疤。这一幕,左卿都不敢多看,赶紧拽着陆影的衣袖将两人从大殿中拉出来。   小枫在陆影的怀里被遮住双眼,如同被困住的小兽般低低呜咽。他紧抓着陆影的手臂,指甲似要透过衣服掐进他的肉里。陆影咬牙忍耐着,任由他这样掐着。   三人站在院子里,各自沉默着,只有小枫一直不停歇地低声呜咽。这时左卿也不好贸然开口问那正殿的死者是否就是小枫要找的郭伯伯,或者说是不是他说的外人口中的“心清大师”。   一阵风来,满地的枯叶被风席卷起来,四散开来。   左卿想着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出声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还要再商议小枫的去处。”既然小枫说的云空寺已是这般光景,而一直照顾着他的人也离世,左卿觉得既然最初答应下来帮他,就不该半途而废。   陆影点点头,表示赞同左卿的说法,可正打算带着小枫出去时,他拉下陆影捂着他眼睛的手,不肯离开。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十分不好过,可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走下去,你不能再沉浸在悲伤中不出来。我们会给你安排好住处的,不会再让那些要抓你的人得逞,相信我们,好么?”陆影还是第一次这样柔声的对小枫说话,刚才那副场景他也亲眼目睹了,他明白以小枫的年纪马上接受这些不太可能,可也只能对他实话实说。   小枫拉着陆影的衣角,低垂着头,“谢谢你,黑大个。”   陆影原本堆积在胸口的满腔爱心就因这句称呼悉数尽失,他抓着小枫的双肩道:“小子,你刚才那样是不是装出来的?居然到现在还喊我黑大个,白瞎我刚才待你那般好。”   谁知小枫却白了陆影一眼,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称呼你,况且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还喊我小子。”   没料到自己居然会三番两次的败在一个少年身上,陆影就差暴走了,左卿赶紧上前来解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争。”她又回过头来,初次向小枫介绍道:“我师兄名叫陆影,我叫左煜,以后可不能再称呼师兄为黑大个了。”在陆影错愕地听着左卿说自己名字时,左卿冲他眨了眨眼。   “知道了。”小枫又将头垂下,迟疑了片刻才抬起头,语气带着祈求的意味,“两位哥哥,我知道你们能带我来云空寺已经很难得了,我也知道再提这个请求有些贪心了,可还是想……”   小枫没有说完,反而小心地看着左卿和陆影。“一直都没有客气过,现在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就行。”陆影有些不悦地说道,经过刚才的事,他心里似乎一点芥蒂都没了,反而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鄙夷。   “我想让哥哥帮忙,好生安葬郭伯伯,不想让他临了还没个归宿。”小枫说着,眼眶又开始红了,他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   “这有何难,用得着这样吞吞吐吐么?”陆影敲着小枫的头,在左卿错愕的眼神下将他们推出门,“你们去选一处好点的地方,我去找点东西。”    第十九章 山中遇袭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再见到陆影的时候,他一手将在正殿看到的死者抗在肩上,一手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铁锹向左卿他们走来,而手中还拎着一个纸包,不知道是什么。   左卿欲上前帮他一把,却被他拦下。“我来就好,无碍的。”   肩上的高僧看样子已离世好几天,并不会特别重,更何况陆影觉得让左卿一个女子来碰这些还是有些不妥,不仅拒绝她的帮忙,反而离她远了些。   小枫快步走在前面,他似乎找到了一处比较满意的地方来安葬,他停在一棵枝叶零落的树木下,朝左卿这边挥了挥手。   陆影将尸首好生地放在一边,用铁锹拍了拍小枫选的地,“你确定就选这里么?”   “恩。”小枫重重地点着头,“郭伯伯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株桃树了,每年三月桃花盛开时,他都会到这里来,北山之上也仅此一株。”   说到后面,小枫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还带着一丝颤音。   左卿拍了拍小枫的肩,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却发现他的双肩有些颤动,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左卿无法再说出什么话来,只有将手放在他肩上,以示自己的存在。   小枫沉默了片刻,回头冲左卿释怀地笑了笑,随后又到陆影身旁,似乎想跟他一起来挖掘,被陆影制止了。   费了好些时候,陆影才挖出一个小半人高的深坑。他将早已干瘪的尸首好生地放到深坑里,又拿着铁锹将尸首掩埋起来。   一铲铲的黄土覆盖在尸首上,小枫这时却再也没法忍耐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郭伯伯,你放心,我会找到哥哥,也会找到害你的凶手,不会让云空寺平白地遭此劫难。”小枫对着尸首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拿衣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又将陆影手中的铁锹抢了去,咬牙费力地铲着黄土。   左卿拦住了想上前的陆影,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干预小枫。   陆影只有静立在一旁,沉声看着小枫即使沁出了汗珠,手中也不肯放松下来,仍坚持着。直到他的身形出现晃动,陆影才赶紧上前将他扶到一旁坐下。   “你休息会,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我想……”陆影看着小枫的手掌,刚才那会已经将他的手掌磨出好些红痕,又看了看快被填平的墓坑,陆影拍了拍他的头,道:“我想,郭伯伯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他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很宽慰。”   “陆哥哥,你说人死后还会又灵么?我做了什么,郭伯伯还能看到么?”小枫仰着头极认真地问着陆影,这显得孩子气的问话让陆影也没了回答。   左卿拉了拉陆影的衣袖,示意让她来跟小枫说说。陆影冲她点了点头,又拿起铁锹继续将坟头堆起来,还不时回头看看。   “小枫……”   “左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左卿还没将心里斟酌了好久的话说出来,小枫就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又低下头,让左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落寞地说道:“这些我都懂,只是现在还没法接受,我需要点时间。”   听小枫这样说,左卿也知道没必要再说下去,便安静地坐到他身侧,一起看着陆影卖力地堆着坟头。   不消片刻,陆影便将坟头堆了起来,还用铁锹拍了拍,让那些黄土更紧实些。他又将之前拿着的纸包拆开,里面是他在云空寺里找到的白烛,还有寥寥几支香。   小枫见陆影正打算上香,之前的疲惫感一下扫开,立马起身上前从陆影手中拿过焚好的香,对着坟头再次拜了拜。   就在小枫弯腰拜下的一瞬,陆影听到耳边传来的破空声,心下一凛,不做多想,便足尖一点,拉着小枫的后襟飞快地向后掠去。   在同一刹那,几支黑羽箭钉在刚才两人蹲立的地方,箭尾还在轻轻颤动。   羽箭才落,在陆影还没缓过神的当下,数条黑影当空掠下,持剑交错而来, 将左卿和陆影分别围了起来。   左卿在见到那几支钉在地面的黑羽箭时,便心惊地站起身来,看到掠下的黑影后,也看出一些端倪来。   这些黑衣人似乎与那时从皇宫回来,偷袭慕云昭车驾的人是同一伙。那时钉在马车上的也是这种黑羽箭,而现在这些黑衣人如鬼魅般的身手,也同是左卿所熟悉的。   “来者何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好不光明。”陆影将小枫护在怀里,警惕地注视着周边黑衣人的举动。现在他拖着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还要分心注意着左卿,面对这样的状况,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黑衣人并不理会陆影的话,却是身形闪动,交织成阵,几柄剑一起刺向陆影,重重剑影逼仄到身前,剑势迅捷,让人避无可避。   陆影揽着小枫,旋身向上,躲开黑衣人直刺过来的利刃。脚尖轻踏在几柄聚集在一起的剑刃上,借力一跃,落在左卿面前时,手指一并,空手迎向了刺向左卿的利刃。   手指压住了剑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一柄利剑在陆影指下断裂,碎片飞射出去。四散的剑刃碎片击退了黑衣人,陆影趁机带着左卿和小枫迅速远离黑衣人的包围。   左卿担忧地看着陆影,现在的自己肩上还有未好全的伤,以陆影一人之力面对这些黑衣人肯定无碍,可要护住她和小枫两人,这绝对不是一件易事。左卿在陆影身后开始观察起地势,想着如何才能逃脱。   刚才在陆影手中碎裂的剑刃,让那些黑衣人各自都受了些轻伤,一时也没再立马逼上前来,似乎又在商议着攻击的剑阵。   “待会我去拖住黑衣人,你带着小枫往山下逃……”   “师兄你呢?你怎么办?”陆影还未交代完,左卿便急急地打断他。要保全他们的逃离,还要拖住这些黑衣人,陆影肯定没法保全自己,左卿察觉到他的想法,不由兀自心惊。   “你们两个若能逃走,那总比三个人都陷在这里强。”陆影低声喝道。眼看着黑衣人欺压上前,陆影一手将左卿往山下推。   “快走!”陆影推开左卿后,翩然折身,身形不带一丝迟疑,朝黑衣人冲过去。   左卿被陆影大力推开,好不容易站稳身形,看着陆影在兔起鹘落间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终是一咬牙,带着小枫往山下跑。   “左哥哥,就让陆哥哥一人抵抗那些黑衣人么?”小枫在向下跑的同时,仍不放心地回头看着陆影,那么多黑衣人,持着明晃晃的利刃,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师兄他一人也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左卿渐渐镇定下来,先前若说她只是猜想陆影面对那些黑衣人不会占下风,而刚才在看过陆影的身手后,更是能肯定只有他一人在的话,是绝对能全身而退的,只要她和小枫不成为陆影的负担。   只是这些以小枫的眼光来看,是不会明白的。小枫突然一把松开左卿的手,惹得左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惯性向前跑了几步。   “小枫,你这是干什么?”好在有一旁的枝干支撑着,左卿还不至于会跌下山去。这时才回过头疑惑着小枫的行为。   小枫频频向后退着,嘴里喃喃道;“左哥哥,我们不应该让陆哥哥一人在那,我得回去。”他说完又转身向着山上跑,丝毫不理会左卿在身后的叫喊。   左卿有些慌张地赶紧追上小枫,无奈小枫完全听不进左卿的话,卯足劲向着原先所在的地方跑。   “小枫!不能给师兄添麻烦!”在地势不明的山林间,小枫不见丝毫阻滞,左卿始终无法追上他,只能在他身后大喊着。   小枫在听到左卿的这句之后,身形有片刻的迟疑,就在左卿想赶紧上前拉住他时,他又开始奋不顾身地向上跑。   左卿心里起了一阵疲乏感,她现在不知道该怎样来劝阻小枫,或者说其实她心里也在担心着陆影,只是小枫比她更诚实,直接有所行动。可在看到向小枫掠去的黑影时,心里那种想法瞬间又被推翻。   “小枫!回来!”左卿这时才痛恨自己没有内力,不会轻功,现在即使是看到黑衣人冲小枫而去,她也没法快速上前阻止。   在看到朝着黑衣人逼近的身影时,左卿提起的心才算是放下。陆影手持着夺来的剑刃,在靠近黑衣人时,手腕一转,剑刃划过黑衣人的脖子,无声地带走了他的性命。   陆影脚尖轻点地面,凌空转身,抢先一步跃到想从侧面偷袭的黑衣人背后,一手抓住对方的肩膀,并未多用力,那个黑衣人直接被抛了出去。   一同跟来的黑衣人见陆影这边全然无法突破,临到半路又朝左卿攻去。左卿见到紧跟着黑衣人而来的陆影,心中不由放低了警惕,只是堪堪后退避开剑刃的袭击。不料山间的枯叶导致她脚下一滑,身形偏离了控制,竟往山林之下滚落。   陆影眼看着离自己咫尺的人就这样摔下去,一时急红了眼,将剑刃直刺向黑衣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又是数条黑影掠来,挡住了陆影打算前去解救左卿的脚步。    第二十章 巧然相救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你们若是连个人都看不好,留下又有何用?”沉寂已久的山间,陡然出现好几匹疾驰的骏马,领头的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呵斥着跟随在身侧的人。   “王爷息怒,属下等人该死,没有料到二公子竟会逃出去。”一同进行在山间的中年男子一脸愧疚,都不敢抬头看向王爷那带着盛怒的脸。   慕云昭觉得自己握着缰绳的手都在不住颤抖,这种令他直从心底产生恐惧的感觉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十一年前,在皇宫,从心底涌上来的,足以将他吞没的恐惧。时隔多年,这种恐惧再次袭来,竟差点摧毁他多年来建起的防护。   “你最好祈求消息是真的,云枫确实前往云空寺了。”慕云昭冷声道,却让紧跟在身旁的沈德缓了口气。前去追赶二公子的人虽说没有收获而返,但好歹也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王爷放宽心,二公子福大……”   “够了,这种话,本王不想再听到。”慕云昭冷着脸阻断了沈德的话,只一心向着半山腰的寺庙赶路。   沈德觉得后背都有些汗涔涔的,他赶紧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出,沉声地跟在慕云昭身侧。   渐往上走,耳边传来声声刀剑的碰撞声。慕云昭勒停马匹,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方向。   跟随着的众人一同停下,静待着慕云昭的吩咐。   慕云昭听出了声音的方向,却是拔出悬挂在马背上的长剑,旋身而起,足尖点在马背上,轻踏着山林间的枝叶,藏蓝色的身影在枝叶间快速掠过,前往声音的来源。   见到慕云昭的身影极快的消失在山林中,沈德赶紧催促着众人驾着马跟上。   传出声响的打斗中心,只见一皮肤略黑,身材高大的男子揽着一少年挡下相继袭来的黑衣人。在看清男子护在怀中的少年后,慕云昭并未在树枝间过多停留,当空跃下,手中的剑刃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凌厉地缠上黑衣人的脖颈。   陆影不知斩杀了多少黑衣人,疲倦感阵阵涌上来。就在他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时,一道如鬼魅般的藏蓝身影解了他的困扰。   摇曳的剑光,所到之处,不留活口。陆影愣愣地看着眼前陡然出现,却剑法精绝的男子。   不消多时,残存的黑衣人悉数尽灭。陆影那声“慢着”才到嘴边,最后一个黑衣人已然丧命在男子剑下。   陆影轻声叹了口气,小声地感叹道:“该留个活口问问话。”   面前的男子明显听到了陆影的低语,侧过身来说道:“这些人都是死士,留了活口也问不出话。”他轻挥着手中的长剑,剑身上沾染的血迹点点落下,又再恢复到之前那般不染一丝污迹。   陆影看着男子身姿卓越,丰神俊朗,如同贵公子般,心下顿生疑窦,不禁说道:“在下承蒙公子相救,实乃感激不尽。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也好让在下得知恩人是何方高人。”   男子并没有回答陆影的话,反而将手中的长剑随手抛给从山下赶来的随从,又径直向陆影走来。   “云枫,过来。”男子冲陆影怀中的少年说着,随之还伸出手,似要迎接少年的归来。   “小枫?”陆影眼中满是惊愕地看着怀中的少年走向男子,也听到了他口中喃喃念叨着的那声“哥哥”。   “你到底是谁?”陆影定定地看着男子,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大胆!竟敢对王爷出言不逊,你可知……”   “沈德。”慕云昭轻描淡写地一声呼喊,让沈德赶紧低下头退至一边。慕云昭将陆影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道:“蔽姓慕,至于名讳,实在不方便告知。而相救之事,我还要感激公子不惜性命,救下胞弟。”慕云昭说着,还双手抱拳对陆影行着感激之礼。   “胞弟?”陆影的眼光扫向慕云昭,同时又看向他身后的一众随从,这种阵势,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可是他却一心相信了小枫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带着他回云空寺,也不会遇上黑衣人,更不会与左卿走散,更何况现在连下落都不知。“呵呵……”陆影发出声声冷笑,他以剑指着慕云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本靠在慕云昭怀里的小枫此时也回过身来,满脸愧疚地看着陆影。   “云枫,怎么了?”慕云昭看着有些低落的胞弟,关切地问道。   而听到慕云昭的那声称呼,陆影更是觉得可笑,“果然你的名字都是欺骗我们的么?那你可否说说你究竟叫什么?”   小枫垂着头紧捏着自己的衣袍,半晌才抬头回答道:“慕云枫。”   “枉我跟师弟如此信任你,可是你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么?我师弟没了踪影,是因为你没了踪影的。”陆影将手中的长剑狠劈在一旁的树干上,好来发泄刚才没有及时救下左卿的苦闷。   “阁下若是想要找人,我倒是可以派人助你。”慕云昭紧紧地揽着慕云枫有些颤抖的双肩,虽是说着相助的话,看向陆影的眼光却凌厉起来。   陆影同样以不输人的气势回敬着慕云昭,“不必劳公子大驾,我自己会找。”陆影说完凌空而起,身形翩然向着山下而去。   “此人当真是无礼。”静候在身侧的沈德看着陆影离去的身形,终是忍不住抱怨道。   慕云昭默默地将目光收回,神色淡然道:“他有无礼的资本。”他突然抛出一句毫无头绪的话,沈德听得莫名,却不敢多问。   慕云昭正要吩咐众人打道回府,却发现慕云枫还站在原地,衣袍的都被他捏出了一道道褶皱。   “云枫?”   “哥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左哥哥,所以陆哥哥才那样生气,都是我的错……”慕云枫不住地念叨着,竟然连眼眶都红了。   而他话里的那声“左哥哥”让慕云昭心下一沉,竟无端又想起那道身影。他甚至未做多想便吩咐道:“沈德,你跟着刚才那位公子,看看他说的师弟是谁。”   沈德闻言略微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应了一声,独自牵着马匹去追赶陆影。   “云枫,哥哥会帮你找到你说的那位左哥哥,现在我们先回去,只要等着消息就行,好么?”慕云昭此刻将声音放缓,轻轻揉了揉慕云枫的头顶。   “真的能找到么?”慕云枫还有些不确定,他亲眼见到左卿从山间滚落下去,那一幕让他心底带着满满的愧疚。   “当然能找到,怎么能不相信哥哥?”慕云昭故作不满地反问着。   “当然相信!”慕云枫扑到慕云昭怀里,念想了多时的哥哥就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不相信。   慕云昭舒心的笑了笑,虽然他嘴上这样安抚着慕云枫,可心里却一点都不能确定。依照刚才男子的举动来看,似乎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不然不会有那样的举动,慕云昭扭头便看到男子发泄般持剑劈下的那棵树木。   那柄长剑还沉稳的劈在树干上,剑身几乎全部嵌进树干里。即使不靠近,慕云昭也知道那柄剑的剑身早已残破不堪,可即便是这样,男子还能以自身内力将长剑劈进树干中,这足以证明男子的实力。   “郭伯伯不在了,云空寺也不在了,哥哥……”慕云枫将头埋在慕云昭怀里,低声诉说着,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那些明明早已藏好的痛楚,猛地被翻出来,痛意又开始在周身蔓延。慕云昭忍住心头不住的颤动,强制镇定地笑道:“云枫,所以哥哥这不是来接你回去了么?”   “哥哥不会抛弃云枫的吧?”慕云枫吸着鼻子,仰着头,瓮声瓮气地问道,显得有些没底气。   “说什么傻话呢!”慕云昭捏了捏慕云枫的脸,“我们回去。”他紧握着慕云枫的手,带着他同乘一匹马,指示着随行的人一同往山下赶。   大师,抱歉最后还是没能遂了您的心愿,只是我定会好好护着云枫,那些掩在背后的黑暗只由我一人承担便足矣,云枫还是会如同在云空寺般,继续保持那样纯净的心思生存下去。   如同誓言般的话在慕云昭心底印下,让他的眉宇间更增添了一抹坚定。   绝尘而去的马蹄声,随风猎猎飞舞的藏蓝衣袍,逐渐消失在山林中,在此之后,山林又再恢复到之前的寂静。   ……   左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只知道此刻不能再多停留,应该出了这座山,只要出了这座山,便能获救。   刚才如果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在那个陡坡及时抓住横生的枝干,现在恐怕都不在人世了。左卿现在能明显的感觉到手心那滚烫的痛意,双手甚至连握拳都不能。   左卿的步履越来越沉重,最终一块挡路的石子让她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在地上。   “嘶!”   痛……无尽的痛刺激着左卿的感官,一时间她也无力坐起,只能蹲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好缓解身上的痛楚。   “左公子?”   哒哒的马蹄声在左卿面打住,眼前略显熟悉的容颜就这样出现在左卿面前。    第二十一章 另有算计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眯着眼,眼前这华服在身,看起来不太像好人,此刻却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是在皇宫中见过的叶修远。那双与慕千岚相似的眸子,让左卿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感觉,甚至周身都开始泛着寒意。   “原来真是左公子,本官还以为看错人了。”叶修远似松了口气般,抬手将左卿扶了起来。   左卿本想拒绝他的搀扶,可浑身的痛楚又让她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看着叶修远将自己扶起来。   “左公子这是怎的?竟伤得如此重!”叶修远似乎这才注意到左卿衣物上的血迹,还有沾染的那些尘土。   “不碍事,有劳叶大人。”左卿想将手臂从叶修远手中挣脱出来,可他却依旧死死地抓着,仿佛感受不到左卿的挣扎般。   他满脸忧心的样子让左卿觉得一阵不适,可现在又无力反抗,只能暂且由着他扶着自己。   “要不这样,左公子,你先随本官回丞相府,待给你查看伤势后,再派人将你送回昭王府,这样如何?”叶修远试探性地说道。   如果让叶修远将自己送回昭王府,那是肯定不行的,可又不能将上善门的事透露出来,目前也只能先委身到丞相府一趟了。左卿将前后的关系想通后,略带歉意道:“那当真是多谢叶大人了,还望叶大人莫要嫌弃在下叨扰了。”   “不敢当不敢当,左公子乃皇上亲口所封的客卿,何来叨扰一说。”叶修远同样客气地回应着左卿。   得到左卿的同意,叶修远命跟在身后的随从空出一匹马来,随后又有些顾虑的看着左卿,道:“左公子带着一身伤,也不知能否骑马?若是不能,本官就命人回城里准备车驾过来,好在此处离凌风城还不算远,并不会等多久。”说着还想再吩咐随从,左卿拦住了他。   “叶大人,不必如此费事。既然此处离凌风城不远,在下骑马回城还是无碍的。”左卿不想再拖下去,不管是自己身上的伤,还是陆影他们的情况,她都有必要快点回到凌风城。   “那就暂时先委屈左公子了。”叶修远身旁的随从将马匹牵到左卿面前,左卿在他的搀扶下勉力跨上了马匹。   叶修远看着左卿上了马,又看了看前方绵延的山路,并没有思量多久,便掉转了方向,大声呼喝道:“回城!”好些骏马一同往凌风城的方向而去,叶修远侧目看了看坚持坐在马背上赶路的公子,也算是放下心来。   虽说并没有前去查探云空寺是否覆灭的真相,可是能在半路有这样的收获却是意想不到的,更何况这山路上无一参拜的人,或多或少能猜到关于云空寺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左卿暗暗咬着牙,忍耐着在马背上的颠簸所带来的痛楚,只要暂时熬过这里就行,那些关于黑衣人的问题就等回到凌风城再解决。   这一行人走过没多久,又一批驾着马的队伍同样往凌风城的方向去。   不知赶路的时间过了多久,待左卿回到凌风城时,夜幕早已落下。   零落的星子缀在天边,新月散着朦胧的光映照着脚下的路。马蹄声相继回响在略显沉寂的街道上,到了一处气派的府邸前,那阵“哒哒”的声音才落下。   左卿觉得已经感受不到周身的痛楚,似乎有些麻痹了,连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叶修远的脚步,进了那座府邸。   庭院深深,原本寂静的院落因为回府的几人而变得嘈杂起来。左卿跟着叶修远绕过长长的回廊,宅院的正厅中走出一皱着眉的老者,左卿隔了些距离都能听到他不满的声音。   “府里发生了何事?竟如此吵闹!”左卿从这声音听出来了,这老者也是她在皇宫中见过的叶天鸿。   叶修远快步走到叶天鸿身旁,躬身道:“父亲,孩儿刚从北山回来,途中正巧碰见左公子,而左公子不知为何受了些伤,孩儿便将他带回府了。方才那些不懂事的随从声响太大,叨扰了父亲,还望父亲息怒。”   叶天鸿并没有将叶修远的话全部听进去,只是听到他口中说的“左公子”时,那浑浊的双眼突然带了些神采。   “原来是左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叶天鸿分明对谁都是一副目高于顶的样子,此时不知怎么的,对左卿却做足了低姿态。   左卿原本迷糊的大脑,在听到叶天鸿这一番客气之极的话语后,也清醒了不少。“丞相大人这话实在折煞在下了,深夜前来叨扰,在下才是羞愧,岂敢再让丞相大人亲自相迎。”   左卿心中对叶天鸿的话保持着警惕,以他的身份来对自己说这样客气的话,指不定有什么别的意思,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左公子为人当真谦逊。”叶天鸿状似和善的笑了笑,好似又想起些什么,对着叶修远道:“修远,你刚才不是说左公子受了些伤么,还愣在这做什么,快去请大夫过来。”   “是。”叶修远领了命,赶紧安排下去。   “左公子,你先去客房歇着,等大夫过来,再为你诊治。”待叶修远走后,叶天鸿便这般安排着。   左卿应了一声,也不再推辞,跟着叶天鸿安排的随从往客房去。   只是叶府这两人的态度颇为奇怪,让左卿觉着里面有些蹊跷,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能起到什么作用。而随后一想,事已至此,现如今也不能再跟慕云昭扯上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客房,左卿将打算留下来服侍的下人遣退,独自一人待在屋里。   在房内摇曳的烛火下,左卿将衣袖挽起,手臂上都是点点青紫,应该是从山林滚落下来所致。身上倒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手掌上的伤痕比较可怖。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的叩门声,左卿赶紧将衣袖拉下,沉声问道:“谁?”   “公子,在下是尚书大人请来为你诊治的大夫,请问公子方便让在下进去么?”门外男子的声音温和,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感。   “无碍的,大夫请进。”左卿的话音刚落,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左卿神情一滞,倒是那位大夫先回过神来。   “左……”他还没说完便赶紧止住,扭头看了看门外的情形后才赶紧进门,将身后的房门掩上。   左卿不敢置信地撑着桌子站起身,又担心隔墙有耳,只能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任神医,你怎么来了?”   “左公……不对,应该是左姑娘。”任邈自顾自地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又满带笑容地说道:“是尚书大人请我前来,说是府中有位公子受了伤,不方便出门,没想到竟然是左姑娘。”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将左卿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倒是姑娘你怎么会在丞相府?而且还是这样一副打扮。”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方便说起。”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身上这沾染了不少污迹的衣袍。随后她又抬头急切地问道:“任大夫有见到我师兄回城么?”   “说来还奇怪,陆公子是先叶尚书一脚到的医馆,他身上也有些伤,不过也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任邈说着也拎着药箱坐到房内的圆桌前,打开药箱似乎在翻找着什么,随后拿了一个瓷白的药瓶放在左卿面前。   “这个是元前辈走前吩咐我给制的药丸,说是有助你学习内功心法。本打算明日送到上善门去,没先到今日竟如此凑巧。”任邈想了想又半开玩笑道:“这个药方可是元前辈提供的,我也只是按药方提炼,效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左卿接过药瓶,心底有股暖流悄然划过。元凛待她确实不赖,只是越是这样,自己的心里就越是觉得愧疚。左卿紧握着药瓶,稳了稳心神,勾唇笑道:“若是出了问题,那我可只认这是任神医制的药丸。”   任邈故作惊吓状,“那你还是将药丸还给我,若真出了事,任某的招牌怕是要被姑娘你拆了。”   左卿笑出了声,还作势将药瓶收到怀里,“这是师父吩咐给的,当然不能还,但是药丸是否有问题,那自然是制药的大夫担着。”   任邈委屈地看了看左卿,又摇了摇头后将药箱里的垫枕拿出来,“姑娘,要说你不是元前辈的徒弟,还真是没人信,你这性子跟元前辈可差不了多少。”他示意还带着得意神情的左卿将手放在垫枕上,随即褪去打趣的神情,认真道:“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叶尚书那里我还得有个交代,况且,你的伤势似乎不轻。”   任邈从刚才左卿仅是站起身,脚步便有些虚浮,加之紊乱的气息,都可以笃定她受了不轻的伤。   “神医之名果然当之无愧。”左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将手放在垫枕上,让任邈替她把脉。   “姑娘就算这般称赞任某,诊金也不能少。”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又因任邈的这句话打破,左卿掩唇笑了笑,还是正色道:“任大夫,你回去后能否替我向师兄报个平安?也好让他安心点。”    第二十二章 心思各异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任邈沉默着收回手,左卿见他把脉完,也将手收回,静静等待着。   “姑娘,你并无大碍,也只是些皮外伤。”任邈看着左卿收回的手臂上没遮住的点点淤青,又道:“只需要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便可。”   “有劳任大夫,刚才说的……”左卿见任邈并没有提及自己刚才交代的事,又再次提醒着。   任邈叹了口气,“陆公子想必在我出诊的时候就走了,明日我再前往上善门一趟。不过姑娘自己在丞相府可要谨慎些,虽然我不知你是因为何事留在这里,这些也不是我所能过问的。只是看在与元前辈的交情上,还是提醒姑娘一下。”   “任大夫只要能将我现在还安全的消息带个师兄即可,其他的事,还希望不要跟师兄多提。”左卿很是感激任邈这样一个外人也能对她说着关心的话,打心底感谢着任邈,不过也再三声明着,想让任邈帮忙瞒着她在丞相府的事。   “那姑娘一人切莫小心,任某还要向叶尚书回禀,就先告辞了。”任邈从药箱中找出要药膏递给左卿,又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便拎着药箱准备出去。   左卿还打算起身送送他,却被他拦了下来。   “姑娘还有伤在身,肩伤应当也没好全,不必劳烦多送,好生歇息吧。”任邈交代完,便自顾自地出了门。   客房的木门再次掩上,左卿又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药瓶陷入了沉思。   叶天鸿和叶修远究竟是有什么意图,这个无从得知,而且叶修远又为何会那么凑巧到了那里,将自己救回,难道他的目的其实是云空寺?左卿想到在那座山的半山腰,陆影说的原本应该香火旺盛的寺庙。   还有那些黑衣人,今天是第二次受到他们的偷袭,他们的目标难道是自己?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迹了,难不成是因为小枫?   接连的问题涌上来,左卿发觉这一切已经不再是她在昭王府所认知的那样,所有的谜团只是因为慕云昭。这次所牵扯到的却是未知的事,那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左卿心里想着他们会不会影响到上善门,又在考虑自己现在是不是该急着回去。   已经拜托任邈将自己的安危带给陆影了,应该不会让他多担心,现在要考虑的该是自己处境的问题。   左卿想着这些没有头绪的问题,竟趴在桌上沉沉的睡着。而桌上的烛火在燃尽后,也慢慢的熄灭。   一抹刺目的光映照在左卿脸上时,此时天色已是大亮。   左卿因那道光刺着,睁开了眼。刚一动身子,发现浑身僵硬得稍微动一下都难受,各处关节也是酸痛得不行,而自己竟然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左卿勉强地支起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发现门外似乎有个身影。   “谁在那里?”左卿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警惕地问着。   隔着门,左卿见到他似乎微微低下身,声音恭敬:“公子,小的是来给您送衣物的,昨日夜里小的敲门没有回应,担心公子已经歇下了,不敢吵着公子,又担心公子要换衣物,便一早到此等候。”   左卿想着应该是叶修远派过来的人,不过自己这一身确实挺狼狈,换身干净的也好。便应道:“你进来吧。”   “是。”门外的下人应声推门而进,他低眉顺眼地将衣服恭敬地放置于桌上,又躬身道:“公子还有何其他吩咐?若是没有,小的便去向尚书大人复命了。”   “你下去吧。”左卿拿起桌上的衣服,待那下人出了门,便起身将身上这沾了不少污迹的衣服换下,还顺带着将昨夜任邈交给自己的药膏涂在身上的淤青处。   将一切准备妥善后,左卿才步出客房。   左卿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丞相府的客院,而昨天晚上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叶修远带着自己是怎么走的。左卿出了门一时间竟没了方向,就这样呆立在院子中。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呵斥声在左卿身后响起,骄横的声音很是熟悉。   左卿回过头去,站立在眼前的是一身着烟沙罗裙的女子,女子在看到她之后也很是吃惊,原先带着的厉色神情僵持在脸上。   “怎么……怎么是你?”叶凝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张小脸又“唰”的红了个透,竟支支吾吾再说不出话。   “差点忘了叶小姐是丞相府的人了。”左卿这才想起来,在澜沧酒楼的时候,那里的掌柜就说了叶凝依的身份,现在在丞相府见到她也是正常的。   “公子怎会在此?”叶凝依以脚尖轻点着店面,眼光不再看向左卿,说话似乎也顺畅了些。   左卿冲她略一拱手,道:“昨夜在下得叶尚书所救,便到丞相府叨扰一晚,今日本打算离去,却没能找到出路,实在惭愧。”   “既然是我爹救了你,要走不是还得跟他交代一声么?”叶凝依小声地说着。   “在下正有这般打算,只是刚才也说了,对府内的路实在不明了,所以才会在此举步维艰。”左卿想着这些古人房子都造这么大,出个门都麻烦。   叶凝依这才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左卿,随后又有些扭捏地说道:“那……我倒是可以带着公子前去。”   “那便有劳叶小姐了。”左卿感激道,心里也想着待会若是有叶凝依在场,待会向叶修远请辞也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才是。   “小姐!”叶凝依身旁的婢女惊声唤道。   叶凝依将秀眉一横,神色不虞地说道:“小梅,咋咋呼呼的,多失礼。”   叫小梅的婢女又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您还是要注意些影响,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如何能与男子走得过近。”   左卿在一旁没听到小梅对叶凝依嘀咕的话,却发现两人的视线有意无意中往自己这边来。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想着之前脸上似乎没受伤,也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   而叶凝依对小梅的话不置可否,反而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对左卿道:“公子,我这便带你去爹那里。”   说着还迈开步子,走到左卿身旁。惹得小梅在原地着急的跺了跺脚,却只能赶紧又跟上。   左卿疑惑地看着在自己身旁领路的叶凝依,以及跟在叶凝依身旁,面露着急之色的小梅。不过虽说是奇怪这主仆二人的行为,可她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到困扰着自己的事上。   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身不由己的卷入了某件事中,从皇宫出来的偷袭,到昨天在云空寺的偷袭,左卿已经可以肯定那些黑衣人时同一路的。可是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偷袭自己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脑中有根弦似乎猛地被拨动般,左卿不自觉地抚上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不禁猜测着会不会是因为这条项链。   叶凝依走在左卿的身旁,却神游在外,仿佛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般,秀眉蹙着,表情也十分僵硬。   “凝依!这位公子是?”一声惊呼将两人的心神都唤回,左卿凝神抬眼便看到面前一女子满脸讶异,眼光还在她和叶凝依之间来回打量。   女子身穿素色衣裙,面容娇媚,有一双酷似叶修远的桃花眼。仅从样貌看来,左卿也能猜出她应当是叶修远的女儿。   左卿侧目看了看叶凝依,却见她面带怒意,竟直接开口呵斥面前娇媚的女子。“你在这里作甚?没见我带这位公子去见爹么,还不快让开!”   那娇媚女子正是叶凝依的庶出姐姐叶澜。在听见叶凝依这极不客气的话语后,她眼眶微红,显得有些怯弱,低声道:“凝依,姐姐只是想提醒你而已……”她说话间抬眼看了看左卿,又道:“你与这位陌生公子贸然走得如此近,若是让爹爹见到,怕是又要惹他生气了。”   “我又未做出阁之事,爹气什么?”叶凝依见到叶澜那张娇媚的脸便没了好声气,说着还将手环在胸前,冷声道:“再说了,若是爹恼我,你不是该开心么?”   叶凝依的话让叶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又嗫嚅着:“凝依你怎能这般想?姐姐一心只为你好,怎会安那样的心思?”   左卿虽说是局外人,但也听明白了叶澜的话。自己现在一副男子的装扮,而叶凝依与现在的自己走得过近,似乎有损了她的名誉。左卿是不明白古人这些对女子的诸多约束,不过面前这位自称叶凝依姐姐的女子,说是提醒叶凝依,实则却没安好心,也难怪叶凝依见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左卿稍作思索,觉得现在还是不能连累了叶凝依,便拱手冲叶澜说道:“这位小姐,在下乃山野人士,不知这城内还有这些规矩,叶小姐只是好心想领着在下前去拜见叶尚书,哪曾想竟反惹一身腥,这该属在下之罪,想必叶尚书知晓了,也能分清这不是叶小姐的过错。”    第二十三章 少女心意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的一番话显得谦谦有礼,不仅是站在她身旁的叶凝依愣了神,就连在原本还做着低姿态的叶澜也愣了神。   半晌后,叶澜才回过神,道:“小女子不过是担忧妹妹的名誉,让公子见笑了。公子口中的叶尚书也是小女子的父亲,若是可以,小女子可与妹妹一同领公子前去父亲那儿,这样也不会损了妹妹的名誉,公子意下如何?”   “你这是想……”   “叶小姐。”叶凝依的话还没说完,左卿便轻声喊道。在叶凝依因她的出声回头时,又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与叶澜争执。叶凝依撇了撇嘴,却还是噤了声,不再说话。叶澜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神色不明。   “若是这样,那当真是在下的荣幸。”左卿回应着叶澜之前的提议,如谦谦公子一般,这却让叶凝依面带不满地盯着叶澜。   “公子这边请。”叶澜客气地说着,还故作亲热般想来拉着叶凝依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叶澜则神情尴尬地冲左卿笑了笑,这才识趣的走到前面。   左卿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之间的矛盾,关于这些大宅院的姐妹之间,能有多少感情,她也算是知道一些。不过这些与她并无关系,所以并不用去管这些。倒是叶凝依,她看着也是心思比较单纯的,对上她这姐姐,可能完全不是对手。   “真不知道为何要带上她,看着就心烦。”叶凝依嘟嚷着,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走在前方的叶澜听到。只是这样的言语叶澜也早已习惯,并不会表现出什么。   左卿并不应和叶凝依的话,倒是看着叶澜的背影,凝神思索着。   叶凝依见左卿也不说话了,更是目光不善地看着走在前方的叶澜,想着都是她的错,心里更是将她咒骂了好几遍。   穿过水榭长廊,左卿跟着叶府的两位小姐,到了丞相府的正厅。   此时从正厅走出一人,却是叶天鸿。他见到左卿先是一愣,在看到跟在左卿身旁的女子后,也回过神来。他面带笑意道:“左公子觉着身体如何?”   叶澜听到这一家之主都对身旁这位公子和颜悦色,心下不禁开始揣测着这位公子的身份,揣测之余还偷偷打量着叶凝依的神情。   “有劳丞相大人关心,在下原本只是些皮外伤,歇息一晚后便觉舒适了不少。只是在丞相府叨扰了一夜,终究是心有愧意,便想着前来辞别,还想再感激尚书大人的救命之恩。”左卿垂头恭谨地行礼,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叶天鸿听闻左卿的意思是想离开,心中虽是想挽留,却没表现出来,反而说道:“公子为何不再多歇息几日,待身体好全再离开也不迟,丞相府可不会拒绝公子的前来。”   “昨日多有叨扰便以心存愧疚,如何敢再多加打搅,况且在下本已打算回破阵岭,昨日因出了些事,耽搁了不少时日,丞相大人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左卿担心叶天鸿会提出他派人将自己送回昭王府,便说着要去破阵岭的话来堵上他的嘴。   “左公子要回破阵岭?为何不留在凌风城?皇上可是十分中意公子你,就算不愿在朝为官,就是在凌风城也比在破阵岭那偏远地方好啊。”叶天鸿的话语间透着惋惜之意,他话里的意思也让一旁的叶澜暗暗心惊。   叶凝依比起叶澜来,更是憋不出自己的话,心中想到便直接脱口而出:“这位公子难不成就是前些日子凌风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左煜公子?”   叶天鸿似乎这才注意到还有叶府的两位小姐在场,就算是再宠爱叶凝依也当即垮下脸。“凝依!你先回房去,祖父与左公子交谈,女子怎能贸然插话,还有……”他严厉的目光转到叶澜身上,“凝依还小不懂,叶澜你身为长姐,不仅没有拦着凝依,还跟着一同前往,你可知错?”   叶澜本还在心里分析着左卿的身份,突然听到叶天鸿这样训斥着自己,一下竟跪倒在叶天鸿面前,似乎还带着些抽泣声道:“祖父,澜儿刚才有提醒过凝依,只是凝依不愿听从,澜儿心觉这样并不合适,又无法劝阻凝依,只能一同跟着前来。祖父若要责罚,澜儿只能认了。”   叶天鸿微眯着眼,他本来是想趁着有外人在时,杀杀这庶出孙女的风头,可谁知她竟然反驳起自己来,看来这背后不知是给了她多少底子,一时怒意也开始在胸口翻腾。   “丞相大人,这些都是在下的过错。”左卿见叶天鸿似乎有意将自己的话忽略,只能先开口道。   “左公子可切莫如此说,都是老夫管教不力,让公子见笑了。”叶天鸿说着还侧身,朝左卿做出恭迎的姿态,道:“公子里面请,在门外说话始终不太方便。凝依,叶澜,你们两先回去,究竟是谁的过错,祖父心中有数。”   叶澜低低地道了声“是”,便在身旁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咬着唇,在叶天鸿转身后,才面带不甘地离去。   “祖父,我不走。”叶凝依待叶澜走后,也抬脚跟着进了正厅,不依不饶地说着。   叶天鸿皱着眉头,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对这一直疼爱的孙女发火,便沉声道:“凝依,莫胡闹!”   “祖父,我没有胡闹,这位公子想必对凌风城不甚熟悉。若是要离开,凝依倒是可以做个领路人。”叶凝依天真地说着。   叶天鸿简直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发,他的本意是留着左卿,可自己这孙女却并不知晓内情,反而跟他对着干,这让他如何不憋屈。   “凝依!一个姑娘家如何嫩说出这种话!”叶天鸿虽仍旧是低沉着声,却不难听出他的话语中已然戴上一丝怒意。   左卿有些哭笑不得的夹在两人中间,心里想着果然叶凝依跟着前来是为自己解了个难题,可她也不想听别人家这些家事啊。   “这……丞相大人,在下不知丞相大人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今日在下当真是要出城,回破阵岭,这事可不能耽误。”左卿直接说了出来,她看得出叶天鸿似乎想将自己留下,却不知道是想找什么理由。   叶天鸿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面对自己一直疼爱的孙女,他没法说出狠心呵斥的话来。而面对着想要留下的左卿,又没法说出挽留的话,本想借机将她留在丞相府,可若是做得太过明显也会引人怀疑。   “既然公子要走之心已定,老夫再多加挽留倒是唐突了。”叶天鸿叹了口气,随后又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老爷,你有何事吩咐?”门外走来一中年男子,脚步沉稳地迈进门,在叶天鸿面前俯身,等待着吩咐。   “梁离,你替左公子准备匹好马,外加些盘缠,再送公子出城吧。”叶天鸿吩咐着。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公子请随奴才这边来。”名叫梁离的中年男子在叶天鸿的示意下,恭谨地冲左卿摆手。   左卿立即拱手上前,谦逊道:“丞相大人如此慷慨,在下实在心中有愧。”   “公子是皇上亲封的客卿,老夫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在下真是受之有愧。”左卿再次感谢着叶天鸿,“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着便跟着梁离出了门,而一直呆在正厅中,被叶天鸿训斥了一顿的叶凝依又抬脚跟着左卿一同出门。   “凝依!你这是作甚?”叶天鸿坐在正座之上,看着叶凝依打算出门,立马呵斥道。   哪知叶凝依仅是因为叶天鸿的话顿住了片刻,又立马追着左卿的脚步而去。   “老爷,这……”一直站立在叶天鸿身旁不发一言的随从这时才开了口,他看着莫约五十来岁,脸上沟壑交错,眼中有着忽略不了的精明。   叶天鸿似乎被叶凝依气得一时顺不过气来,自己拍着心口好半天才道:“再派人去留意左煜的行踪,适时将凝依带回来。”   那随从应下后,也紧跟着出了门。   左卿跟着梁离一同在丞相府的马厩挑了匹马,梁离还交给她好些银票。这些在这个世界通行的银钱,左卿可是见都没见过。道这里的这些天以来,自己似乎从来没为钱的事奔波过,之前是与慕云昭一起,之后就算是离了他,也是到了上善门,一切开支都归陆影管着了,自己从来没担心过这些。此时看着这些银钱,心中竟开始想着自己是否该留些钱,以便之后自己回去做准备。   “左公子!”叶凝依提着裙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左卿面前,还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叶小姐?你这是?”左卿惊愕地看着叶凝依,她这又是想做什么?虽说刚才因为她才能摆了叶天鸿一道,可是现在自己都要离开了,她还跟上来是什么意思。   “二小姐,您刚才没听到老爷的交代么?待会您又会挨训了。”梁离想上前来拉住自家小姐,却被叶凝依一把推开。   “左公子,我送送你。你刚才不是说要离开凌风城了么?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第二十四章 因缘未断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叶凝依直白的话不仅是让梁离大惊失色,这话更是让左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叶小姐,你这……”饶是左卿再迟钝,也知道叶凝依是什么想法了。只是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荒唐,自己可是女人啊,这般打扮也只是扮着男装而已,这叶小姐不会是当真的吧?左卿扶额有些无奈,这要怎样跟她解释呢?   叶凝依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让左卿为难了,还善解人意地说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不过是想送送你,并不会又其他的意思。”她说到最后声音也低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梁离先急了,“二小姐,您这样不是让小的为难么,况且要是被老爷知……”   “只要你闭嘴,自然没人知道。”叶凝依对着梁离又换了副面孔,凌厉的眼神落在梁离身上,让他识趣的闭了嘴。   “叶小姐,在下……”   “公子,我们先走吧。”叶凝依抢先一步打断左卿的话,又拉着左卿的衣袖向外走,还回头警告般指着梁离道:“你可千万不要想着派人跟过来,还有,这件事不许告诉我爹。”   梁离停驻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二小姐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可她交代的话怎么可能完成,就算他不告诉老爷,这二小姐的行迹又怎可能掩去。   左卿被叶凝依拉着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都说古代女子矜持,十分注意礼节么。可现在自己分明是一副男装打扮,这叶凝依还光明正大的拉着自己的衣袖,也不知道让外人看到会引起什么风波来。   叶凝依可没管那么多,只顾着拉着左卿出了丞相府,再往凌风城的主城出口去。   到了丞相府外,没走几步,街道便拥挤起来,两侧的摊贩高声吆喝着。左卿见现在人也多了起来,赶紧将自己的衣袖从叶凝依手中拽出来。   察觉到左卿的举动后,叶凝依好似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绞着手垂着头走在左卿身侧。   左卿牵着马也能感受到街边那些人的眼光,果然在这个时代,像叶凝依这样的行为是不被接受的。古代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男子的接触更应该隔绝。   “叶小姐,你送到这里便可,在下实在不能毁了小姐的声誉。”左卿见周边的眼光更加聚集起来时,只能停下脚步认真地对叶凝依说道。   叶凝依摆弄着衣裙,却不抬眼看向左卿,声气有些低落,“公子是嫌弃凝依么?”   “在下绝对不会有这般意思。”左卿都不之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了,她很想说这位大小姐难道看不见街上人的眼光么,她可已经受不了了,虽说自己是女人,根本不可能与叶凝依有什么事,可是人言可畏,这种道理应该懂得。   “叶小姐的声誉实在比在下的事情重要得多,在下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误了小姐,所以……”左卿并没有说完,她认为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叶凝依不可能不懂。   叶凝依这才抬起头看向左卿,竟是红了眼眶,“公子难道也如那些俗人一般的想法么?”   这是哪跟哪?左卿觉得这位大小姐就是被宠坏了,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虽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这样注定是没法生存下去的。   “人生在世,本就是为了一张面皮而活,若是不要这张面皮,又何谈活着?若是活着就是叶小姐认为的俗人,在下也只能承认自己只不过是俗人,叶小姐高看了。”左卿这才把话说得决绝,如果不是这样不能让叶凝依醒悟的话,那她愿意说得狠心一点。   叶凝依被左卿这一番话噎得再也没了说辞,却仍是倔强的不肯走开。左卿行进一步,她便跟着走一步。   “叶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左卿当真是有种想将真相告诉她的冲动,她究竟是看上自己哪点了。左卿承认就算在自己对着镜子,这样一副谦谦公子的打扮也很是逼真,可是应该也没有能让一位面貌不俗的女子喜欢上自己的效果啊!可现在这……   “这位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左卿的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左卿不敢回头看。   此刻左卿的心跳的频率突然失了控,他怎么会在这里?一瞬间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就这样僵着身子立于原地,也没了半点言语。   “昭王爷。”叶凝依将眉头皱起,不情不愿地微微福身行礼,这样的动作将失神的左卿拉回了现实。   “二小姐怎会在此?这位公子是?”慕云昭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从左卿身后绕到她身前,在目睹了左卿的样貌后,还表现出惊奇的神色来。   “左公子!”慕云昭似乎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般,一抹惊喜显示在面上。   叶凝依的眼光疑惑地在左卿和慕云昭身上来回转悠着,半晌后还是问道:“昭王爷认识左公子么?”   “那是自然。”慕云昭先对着叶凝依说完,又转头对左卿说道:“左公子你去了哪里?可让本王好找。”   左卿仍是僵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分明是想着躲着眼前的男子,可偏偏就在无意之中这样遇上,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叶凝依此刻却是十分敏感,她似乎能察觉到左卿心底的想法般,直接冲着慕云昭道:“昭王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依小女看来,左公子似乎并不认识您。”   “那怎么可能,左公子还是本王带到凌风城来的,怎么可能不认识本王。”慕云昭虽是回答着叶凝依的话,眼光却定定地看着左卿,看得她不能再无视自己的存在。   左卿被慕云昭的眼神打量得有些如坐针毡,遂将头偏向一侧,道:“王爷此时又想做什么?在下已经打算回破阵岭了。”   叶凝依微张着嘴,简直没了大家闺秀的形象。她看了看左卿,又看了看慕云昭,似乎心里想到些什么般,惊愕的脸就在左卿面前。   “本王和左公子还有些私事要解决,叶小姐留在此处似乎不太合适,况且叶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在大街之上与男子走得如此亲近,叶尚书怕是要动怒。”慕云昭并未拐弯抹角,直接对叶凝依下了逐客令。不过这逐客令在大街上用的效果怕是不好使,更别说是对着叶凝依了。   “昭王爷难不成要以权势逼迫小女不成?小女是奉家父之命,送左公子出城的。”叶凝依十分明白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王爷在凌风城内是什么名声,况且她又搬出叶修远的名头,好以此来堵住慕云昭的嘴。   左卿这时才重新审视起自己一直轻看的丞相府小姐,一直以来叶凝依在她眼中都只是被宠坏的小丫头。说话似乎不太经过大脑思考,在丞相府面对着叶澜似乎也居于她之下。可现在对着慕云昭的一番话却是说得滴水不漏,果然这些人都不能轻看。   慕云昭对此却淡然一笑,话语间也颇显自己身为王爷的威严。“叶小姐,你可知就算是你祖父到本王面前,本王的吩咐他也只有听的份,而没有回绝的份?”   这是左卿第一次见到慕云昭摆出王爷的架子,而且还是在意女子面前,这让她十分震惊。而反观他脸上的神情,俊逸的面容上却不带一丝怒意,反倒是十分温和地看着叶凝依。   在听到慕云昭的这句话后,叶凝依才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触怒皇家人,她能感受到直视着自己的慕云昭虽说面容显得和善,可那眼光究竟是有狠戾。她抬眼看了看左卿,最后才咬唇道:“左公子,若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来丞相府找我,不必……”   “叶小姐。”左卿打断了叶凝依的话,她知道现在不该再留着叶凝依在这里,她毕竟是丞相府的人,而慕云昭显然与丞相府的立场不同,虽说她知道叶凝依只是好心,而且不一定会将这些事告诉叶天鸿他们,不过警惕一些总是好事。   “在下很是感激叶小姐,只是一如昭王爷所说,在下与王爷还有些私事未解决,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凌风城,定会前往丞相府拜谢叶小姐。”   话已至此,左卿知道叶凝依应该不会再坚持了,而且就算是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这件事就当是她愧对于叶凝依吧。   叶凝依定定地看了左卿一眼,并没有再吭一声,便提着裙摆掉头跑开。   那身烟沙罗裙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左卿才低低地叹了口气。   “想不到左公子竟能得叶尚书的嫡女青睐,若是能娶得叶家二小姐,怕是能平步青云了。”慕云昭将视线放在左卿身上,并没有多加注意远去的叶凝依。   “王爷想多了,叶小姐不过好心想帮助在下罢了。王爷实在不该有这样的认定。”左卿握住缰绳的指节紧了紧,将目光收回却不看向慕云昭,反而是侧头看着低喘着气的马匹。   “那倒是本王的心思不正了。”慕云昭似乎有些愧意,他负着手转身,微微侧头道:“本王是有要事对公子说,公子请随本王这边来。”    第二十五章 身在迷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爷有什么话要说?”左卿看着慕云昭自顾自的往一旁的酒楼走,仍停留在原地问着他,话语中透着一股不信任。   慕云昭没有回头,却是轻笑了一声,“左公子,本王待你也算不薄,为何要一句言辞都没有就此离去,你可知道本王找了你多久?今日得以见到,你却连话都不想同本王说,当真是无情。”   这话让左卿觉得有些可笑,现在倒是自己成了无情无义的人了,可是当时到底是谁害得自己差点死在路边?虽说这其中并不能怪慕云昭,可是他现在却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有弄清楚就来质问自己,这种行为,跟那般又有什么区别。   “王爷,看来有些人并没有将真相告诉您。既然您连事情究竟是如何都不知道,又凭什么来质问我?再说了,究竟谁是无情的人,王爷心中有数。”左卿冷言相对,既然慕云昭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那自然也不用再跟他客气。   “究竟是如何,公子同本王说说不就知晓了?若公子仍是这般,那本王也只能那样猜测了。”慕云昭这时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左卿。   左卿发现原来他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让自己主动对他说出之前的事,想到又踩到了他所设下的圈套里,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王爷怎样认定都行,只是在下不想再与王爷有任何瓜葛了,告辞。”说罢便牵着马匹打算离开。   慕云昭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惹得左卿气恼着挣脱开,蹙着眉道:“王爷这又是何意?”   “公子一直不是想调查项链的线索么?本王只想告诉你,已经有了线索,难道公子不想知道?”慕云昭抛出一个引诱左卿脚步的话,也顺带着观察着她的反应。   果然听到这话,左卿的脚步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慕云昭,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想看看究竟是不是作假。可她却完全看不出一丝可疑的地方,心中又想到元凛的交代,一时间也陷入两难。   “公子这是……”慕云昭有些不解,分明她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只是想知道项链的秘密而已,可是现在又怎么会这样一幅为难的神情。   “你说的有消息,是真的有消息了?”左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慕云昭,随后又再次问道。   慕云昭勾唇笑道:“本王何时骗过你?”   左卿思索着他确实并没有对自己说过假话,只是话语中特意将有些事瞒下而已。遂又想到元凛现在根本就不在凌风城内,就算是听听慕云昭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欠自己的。   这样想了一番,左卿次抬头对慕云昭道:“那在下就姑且先信王爷这次。”   慕云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在意左卿话里带着的嘲讽意味,再次转身朝着一旁的酒楼去。   左卿将马匹交给酒楼中的人后,也紧跟在慕云昭身后。   酒楼内,一片嘈杂声此起彼伏,那些食客都在高声阔论。左卿看着这样的场景,一阵恍惚。到这里来了多久,自己似乎都记不太清了,好像在这些日子里再也找不到以往世界的影子,似乎连记忆都有些模糊起来。   “你在看什么?”慕云昭迈上楼梯,见左卿还没有跟上,侧目却发现她站在酒楼大堂中央,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   听到慕云昭的声音,左卿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思绪,扭头又再跟上他,却没有回复他的问话。   慕云昭没有等到左卿的回答,自己也向大堂看去,只是一群酒肉之徒在高声阔论着,遂也掩上情绪,又再往楼上走。   两人到了一间清幽的包间,领路的小二下去后,慕云昭坐到圆桌的一边,还示意左卿也坐下。   左卿坐下后,也不管慕云昭给递到面前的茶杯,径直问道:“王爷,您打探到的消息是什么?”左卿在此刻却是也开始着急起来,刚才居然没法在记忆中回想起在原来世界的感觉,心中充斥着一种难以回去的想法,以致于现在只能一心等着慕云昭得知的消息。   “公子又何须这般心急,先用膳,再细说也不迟。”慕云昭现在却又拖了下来。   “王爷,我跟您来并不是同你一起用膳的,而是想知道您所知道的消息是什么。”左卿直视着慕云昭,不打算由着慕云昭将这事缓下来。   慕云昭斟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左卿一眼,道:“用过膳,本王自然会告诉你。”   左卿不明所以的看着慕云昭,他这明显是要拖延时间,可是又有什么目的?左卿觉得面对着慕云昭,不能以平常的思维来探查他的想法。   “在下觉得王爷似乎没有要告知消息的意思,如果只是想请在下用膳,那在下谢过王爷的好意了。”左卿说着便起身打算离开。   “公子若是现在出去,怕是有人正在等着。”慕云昭没有直接拦下左卿,却说着一些意有所指的话。   左卿的脚步在这时顿住,她听着慕云昭的意思,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王爷的意思是?”左卿回过头,有些迟疑的问道。   “公子认为呢?”慕云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左卿现在越来越琢磨不透慕云昭的想法,又仔细根据他的话来想着。如果说出去有人在等着,那会是谁?   左卿想了想又转身坐到慕云昭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带着些赌气的意味道:“王爷现在可以说了吧。”   慕云昭掩唇笑出声来,“公子,这若是酒,本王会称赞你一句豪迈,可喝茶若是这样……”   “在下如何喝茶与王爷无关,现在该说的是王爷要告诉我的消息。”左卿不想再跟慕云昭多费口舌。   慕云昭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这才带着认真的神色,“你从丞相府出来?”   “这与王爷要说的事有关联么?”左卿开始谨慎起来,昨晚她就在想着叶天鸿和叶修远的态度比较奇怪,果然还是存着别的想法。   慕云昭没有直接回答左卿的话,却把眼光转到了推开的木窗外。左卿察觉到他的举动,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左卿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狐疑的转过头看着慕云昭,想着他是不是只是敷衍自己的。   “公子果然注意不到这些么?”慕云昭说的话在左卿听来简直就是废话,她撇了撇嘴,想着自己还是被骗了。   “王爷有话还是直说吧,在下愚钝,想不到那些。”   “依本王看来,公子并不愚钝,只是心思似乎不在这里。”慕云昭的话意有所指,让左卿心头一跳。   左卿在心里琢磨着慕云昭话里的意思,迟疑了片刻才道:“在下只想着王爷能查到想知道的消息罢了。”   “公子若真想知道,待用过膳后,本王自然会告知。”慕云昭端起茶壶又替左卿将面前的茶杯斟满,面上仍是那副淡然的笑意。   左卿看着面前着藏蓝衣袍,墨发以玉冠束在在头顶的年轻王爷,神情有些恍惚。   从一开始救了她,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的人便是面前这位王爷。身居高位,可实质确实如履薄冰,左卿只能从这些天的观察中,发现他有着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那些特意掩下的秘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探知的想法,或许这也是自己心中想要与他保持着距离的原因,不仅仅是元凛的吩咐。   慕云昭察觉到左卿的目光虽是放在自己身上,可更像透过他,看向某个虚无的地方。他抿了一口茶,沉声问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还有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在酒楼外,你的话似乎有别的意思。”   慕云昭的问话让左卿收回了目光,她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看来王爷还真是不知道这事。”   “那日等本王回来时,便没了你的踪迹,又怎会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何事。”慕云昭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显然还惦记着之前左卿那些带着埋怨意思的话。   左卿将目光转向窗外,有些自嘲地说道:“这事已经过去了,王爷就不要再提及了,在下与王爷并不是走在同一条线上的人,今后还是不要再有瓜葛才好。”   慕云昭握着茶杯的指节紧了紧,连指甲盖都有些泛白,可他却恍若未觉般,语气轻松地问道:“公子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想让本王做那言而无信之人么?”   “王爷并不是那种人,在下心中明了,只是在下身为男子,与王爷走得近了些,这对王爷的声誉有损。”左卿说得委婉,心中却是想着还在这里的时间里,就不要再与慕云昭有所来往了。   左卿这话让慕云昭掩唇笑了起来,似是笑话左卿的说辞,又似笑话左卿说这话时,脸上无法忽略的那抹无奈。“公子难道忘了本王之前在宫中所说?若是忘了,本王不介意再次提醒一次。”   陡然间,他止了笑意,眉目婉转似含情,薄唇微勾,清冷的嗓音缓缓说道:“本王觉着,若是像公子这般俊俏之人,即使同为男子,本王也觉无妨。”    第二十六章 就此告别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清冷的声音慑人心魄,左卿听到这话便愣了神,呆坐着不敢挪动半分。   这句缠绕在心头许久的话,一直认为在他心中不过是一句玩笑,可现在却又被他提及,左卿不敢猜测这其中的意思。   “王爷当真会说笑,且不说您身份尊贵,单说同为男子,这本就是不合常理之事。”左卿僵着一张脸,看着慕云昭勉强将话说了出来。   “哦?”慕云昭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随之抬眼又道:“若公子为女子,那便……”   慕云昭的话并没说完,可那话语中的意思足以让左卿的心跳乱了节拍。   “王爷!”左卿控制不了越发加快的心跳,蓦地站起身来,可看着面前慕云昭那双含笑的眸子,所有的话又卡在喉间。   “公子这是?”慕云昭好似感受不到自己的话有多惊人,还若无其事的看着左卿,像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一般。   左卿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大了,这种话明明只要一笑而过就好,可是怎么都不能制止心里那种无法抑制的在意。她缓缓坐下,盯着面前浮着嫩芽的茶杯,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还是不要如此打趣在下了,您可是有婚约之人。”   左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可话出口后,刚才那股不停跃动的心似被一桶凉水从头至脚浇了个透,最后也趋于平静。   这句话同样如一个闷雷炸在慕云昭心里,在这几天里,他好像刻意将这件事遗忘了,如今再被提及,却发现离那个时间越来越近。   左卿这句话说出来,气氛瞬间冷了下去,慕云昭也不再接话,只是沉声端着面前的茶杯,眼光飘向窗外。左卿不再开口,也不去问他要告诉自己的消息是什么,仍是盯着面前的茶杯。   酒楼的伙计将饭菜送上来时,两人仍是没有开口说话,却十分默契的拿着碗筷,沉默地收拾着桌上的珍馐。   一顿饭下来,左卿食不知味,可是她却分不清究竟是没了舌尖上的味觉,还是没了心底的感觉。   左卿看着吃完仍神游在外的慕云昭,索性直接起身道:“王爷,午膳已用过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慕云昭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森然的看了左卿一眼。   左卿见他没有拿探查到的消息留下自己,心里想着果然他并没有查到消息,刚才想必也是拖着。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走前还是忍不住回身,扯着嘴角道:“在下很是感激王爷这些天的照拂,若不是王爷,或许在下早在破阵岭就没命了。救命之恩当没齿难忘,不过在下似乎倒不是一无是处,也算帮王爷解了一些难题,就是不知究竟算不算。”   说到最后,左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而慕云昭仍是没有只言片语,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意思有些捉摸不定。   左卿将手负在身后,抓了抓了衣服下摆,稳了稳心神,继续笑着对慕云昭说道:“在下告辞了。”   转身的每一步走得都有些缓慢,左卿暗觉诧异,分明自己一直都不想再见到他的,可是将那句话说出口好,他这样的态度,却着实让自己失落了一把。左卿不明白这股失落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失落究竟要在心里残留多久,她只是想这样放任那股失落在心里蔓延。   酒楼外仍是吆喝声起伏,各式各样衣着的人从面前走过,左卿恍惚的从酒楼伙计的手中接过马匹。   她回身看着临街的那扇窗子,手指不由握紧了缰绳。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或许至此一别,今后再无相见的机会。其实说起来,自己到这里来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慕云昭,只是与此同时,背负在自己肩上的越来越多,比起他的相助,自己所承受的太多。   左卿也是白凌出手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插手慕云昭的事,而在之后元凛交代的中,更是下定了这个决心。只是又为什么会感觉心底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远离了自己。   左卿牵着马匹,脚步虚浮的走在大街上,身侧的吆喝叫卖声均被她摒弃在外。她不知道叶修远的人还有没有跟着她,所以不能回上善门,不能将上善门的事情暴露给被人知道。   可现在除了上善门,她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以去的地方,只能在这街道上毫无方向的游走。   与此同时,高居在酒楼中的男子凝视着那道白色身影远去,却只能攥紧手中的茶杯。   在堆砌着假山的庭院里,正厅之上跪着一着藕色烟沙罗裙的女子,女子此时的神情有些不羁,显然很是不满端坐在正座上的中年男子的惩罚。   “凝依!你犯了错,难不成你还觉着这处罚不合理?”端坐在正座上的男子正怒视着跪下堂下的女子,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现在正极力忍着没有直接挥到女子的脸上去。   “我何错之有?犯得着让爹这样罚我?”跪在堂下的人正是刚返丞相府的叶凝依,几乎就在她刚踏进府的同时,叶修远便命人将她带到了这里,还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双膝的刺痛让她毫不畏惧的回瞪着叶修远,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叶修远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原本放置在桌上的茶杯登时一歪,茶水顺着桌角留了下来,滴在叶修远的脚边。   叶凝依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将叶修远那呵斥声摒弃在外,不过他最后那句“你一个嫡出大小姐,竟这样恬不知耻地跟在男子身边,成何体统!”还是钻进了她耳中。   “女子不可与男子当街走在一起,那男子与男子就可?”叶凝依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叶修远直接愣在原地。   叶修远愣了足足半盏茶功夫,这才开口问道:“你这是何意?”   谁知叶凝依却扭头不耐道:“什么意思都没。”   “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叶修远厉声道,他起身走到叶凝依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可知那位公子对于现下的时局来说有多重要?”   叶凝依抬眼迎上叶修远的目光,冷哼道:“你所关心的时局干我何事?我为何要告知你左公子的去向?”   叶凝依的话显然触怒了叶修远,他抓着捏住叶凝依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以为没了丞相府的庇护,你还能如此风光的做着叶家嫡出大小姐?”   “等你有了地位,你不会扶偏院那个贱人?”叶凝依被叶修远捏着脖子,只能仰着头睨着叶修远,一双明眸中含着一汪清水,闪着莹莹的光,却忍着没有落下来。   叶修远被她眼中将落未落的泪水震慑住,陡然松了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好在身后的木桌挡住了他的身形。   刚才的那一瞬,叶修远确实气得想直接掐断她的脖子,可也正是她话语中苍凉落寞之意让他发现,这也是他的女儿,只是从小就没有得到过自己关爱的女儿。   叶修远稍稍镇定些,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叶凝依伏在地上,声音低沉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位公子的下落,只是在拉拢到那位公子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听到叶凝依松口,叶修远本是很欣慰的,可听到她随后附加的要求,这就不乐意了。他想着要是答应下来,她要是提出对许氏不利的要求来,到时可没法收场。   叶凝依看着叶修远的神情,也知道他是如何在想,随即冷哼一声,道:“放心,我不会打你小妾的主意。”   叶凝依的这声“小妾”深深刺痛了这时迈进正堂的女子,她就这样停驻在门口,手指狠狠地抓着衣裙下摆,看着跪坐在正堂中的女子,目光狠戾。   松了口气的叶修远抬眼正好看到愣在门口的叶澜,惊声道:“澜儿,你在那做什么?”   叶修远的话将叶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稳了稳心神,抚着刚才被抓皱的裙摆,进了门。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叶凝依,她故作不解道:“爹,凝依这是……”   还没等叶修远开口,叶凝依先自顾自起了身,因跪了太久,双脚有些发软,摇晃了好一会才勉强站稳。她凝神看了看叶修远,道:“爹刚才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说完后也不顾叶修远有没有应下,又摇晃着出了门,走前还瞟了叶澜一眼,很是不屑的眼神。   “凝依!我可没让你起来!”叶修远这时才冲着叶凝依的背影喊着,自然是没有半句回应。   叶修远被叶凝依这举动气得不轻,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坐下,大口喘着气,好缓解胸口那股郁气。   等叶修远坐下后,叶澜还想着在门口时,叶凝依说的话,略微迟疑后问道:“刚才凝依怎么了?”她并没有直接问叶凝依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是拐着弯问着。   “没事,反倒是你怎么过来了?”叶修远觉得心口那阵火气已经消了些,正端着叶澜奉上茶嘬了一口。   叶澜将想问的话忍了下来,眼神闪烁地看着叶修远,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修远自然对她这副样子起了疑,遂问道:“澜儿你有什么话想说?”   “今日在府中见到的那位公子,凝依似乎对他……”叶澜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叶修远能明白。   叶修远一副错愕的神情,显然是被叶澜的话震慑住了,他一直以为叶凝依不过是骄纵惯了,便没对今日的事想太深,如今被叶澜说起,他才开始正视起来。   “爹想必是要拉拢那位公子吧?”在叶修远惊愕的眼神下,叶澜俯下身,低声道:“澜儿有个想法……”       第二十七章 贵人召见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渐渐已是夕阳西下,左卿还牵着一匹马在凌风城内闲逛着,因为她不能肯定究竟有些叶修远派来的人跟着她,她不敢贸然回上善门,甚至连城南方向都没有去,只是在城西这相对繁华的地方走动着。   就在左卿望着那熟悉的路段出神时,面前已有好急人将她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左卿警惕地看着面前几人,心中猜想着他们应当是叶修远派来的人。   “宫里有位贵人想见见公子,便命小人前来相迎。”为首一人上前来,略一拱手,恭谨地说着。   宫里的贵人?左卿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位宫里的人了,对于皇室的人,她只认识慕云昭而已,或许还能算上一个慕千陵。   “敢问是哪位贵人要见在下?”左卿试探性的问道,她不能保证面前的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可还是想试试。   为首那人却笑了笑,并不回答左卿的问题,却这样说着:“既然说了是宫里的贵人想见公子,自然是不方便透露身份。不过公子请放心,只是见一面而已,并不会耽误太久,况且,说不定见了这一面,公子此后平步青云也说不准。”   那人的话说得极富深意,左卿在心里猜测良久也没法想出究竟会是谁要见自己。这也怪在慕云昭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宫里的权势,她也不认识宫里的那些人。   左卿眼光转悠着打量着四周的情形。这里已经不算是繁华的地段了,甚至还有些偏僻,也难怪这些人会选在这个时候上前来将她围起来,想必也是跟了许久的。   左卿在心里摸摸算着怎样才能逃过这几人的包围,可现在身上带的伤也没法让她忽略,还要把这点考虑进去才行。   “公子就不必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逃走了。”为首那人冷不丁的开口,左卿的背脊突然窜上来一阵寒意。   自己只是不动声色的转动目光看看周围的情形罢了,居然连这都能看出来,左卿不得不得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人了。   那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面容算不上俊秀,倒也五官端正,只是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那种捉摸不透的精明,还有只会出现在那些经历世事的人眼中的沧桑。   左卿知道现在被人察觉到了目的,就没法再按着刚才那样下去了。她嘴角微微勾起,道:“这位公子可真会说笑,在下都被你们这么多天困住,哪还有逃走的心思,只是在想着你口中的说的那位贵人究竟是谁而已。”   “公子果然好眼力,要知道来请公子的人可不仅是面前这几人。”男子也是轻轻一笑,若无其事的话语却让左卿暗暗心惊。   她没法判断出男子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且不说没有埋伏,现在自己想逃走也不是一件易事,若是还有人在暗处,那……   左卿想通其中的关键处,也明白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暂时屈服,待之后再考虑逃走的问题也不迟。她眯着眼,笑道:“在下现在倒是想去见见那位贵人,还请公子带路。”   “公子真是知情识趣之人。”   左卿完全没觉得男子这话是在夸赞自己,也不做回应,只是站立在原地,等候着男子的吩咐。   不多时,男子便命人叫来了马车,几人守着左卿上了马车,还有两人陪同着左卿一起坐进了车厢里,其中一人便是刚才与左卿交谈的男子。   这样一副被监视的感觉让左卿着实不好受,不仅是端坐在车厢内不敢乱动,害怕被人看出自己实际带着一身伤,连车厢外的景致也不敢仔细去敲,只是知道摇晃着的马车是在行驶途中。   车窗上的帘子随着马车的行进而飘动着,点点光线在车帘的一开一合中映到车厢内。除了不时透到车厢内的光线外,车内再无一丝光亮,左卿看不清车内两人的神情,又不敢贸然侧目去看车厢外,只能身子僵硬地坐着,连眼珠都没有随意转动。   原本身上就带着不轻的伤,左卿又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渐渐身上那阵酸痛感涌上来,差点让她忍不住哼出声。   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发现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势。左卿将这点深深记到了心里,只能紧咬着下唇,手指抓着身上的袍子,忍受着身上不断折磨着她的痛楚。   左卿在疼痛中觉得行走的这条路格外漫长,可是疼痛却也让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车厢外的声响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无边的寂静,只有车轮在青石板地面上的滚动声,而渐渐透到车厢内的光已经弱了许多,还变得有些昏黄。   根据这些左卿也知道现在应该到了那座深宫附近,而且依照那光线看来,天色肯定已晚。想到天色的问题,左卿兀自心惊,那位贵人趁着这个时间,将自己弄到宫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随着车轮渐渐行进的声音传来,左卿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以她现在的处境,在宫里若是遇到什么难题,根本没人能够助她。   可是依照刚才男子说的话来看,表现出来的却有那位贵人想拉拢自己的意思,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左卿还在心里反复猜测着那位贵人的动机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马车外有人声传来,似乎是在问着马车外赶路的人,车厢内的人是谁。   左卿向前伸了伸脖子,想听听车外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可坐在她身旁的男子却突然起了身,他掀开车帘时,车外的光亮倾泻而入,左卿也在这光亮下看到了他侧目那警告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看穿了她所有的行为,导致她不再去想着探听车外的人究竟说了什么。   男子在外不知在交涉什么,而且说的话似乎是特意压低了声音的,左卿一句也没听清,索性也不去探听,稍稍后仰靠着车厢,这让她身上的痛楚可以稍微缓解点。   并没有等多久,男子又再次坐到车厢内,马车继续行进。左卿此时又在心里猜测起来,刚才遇到的阻拦应该是宫墙的守卫,现在肯定已经过了那道宫门,进了皇宫里,就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才能这样顺利的进来。   不过左卿回想着之前与慕云昭两次进宫,马车都不能直接驶入皇宫,可是现在竟能顺畅的进来,左卿不由得好好审视着召见自己的这位贵人会是什么身份。   进了宫后,不多时,马车又停了下来,身侧的男子在下去之前,扯了块黑布将左卿的双眼蒙上。   左卿下意识地去抓蒙在双眼上的黑布,却被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公子这又是何意?在下当你说的那位贵人是有心请在下过来,可是这样的举动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左卿在说这话的同时心里却开始打起鼓来,这样的行为不就是想隐瞒身份,而且原本在皇宫中就不好寻路,现在这样连同想逃走的心都磨灭了。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公子见谅。”男子的话语谦卑,却不等左卿做出任何反应,便同另一人一起驾着她的双臂下了马车。   左卿在原地站稳后,便由两人带领着往前走,身侧两人抓住她手臂的力度有些大,一阵刺痛传来,她也只能沉闷的忍下。   “这种行为在下还真没法见谅。”左卿在行进的路途中,只能以谈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好忽略身上这些痛楚。   可身侧的男子却不再回应左卿的话语,惹得她轻蔑的笑了笑,“在下真想知道究竟是哪位贵人,能这样猖狂无法的行事。”   左卿也不怕现在得罪他们,她将前后关系想通透了,既然他们能费了这么多心思将自己弄到宫里来,肯定不仅仅是想要了她的性命,自己之前猜想的拉拢倒是很有可能。   “我等不过是谨慎行事,并非贵人的安排。”男子总算在这时回了左卿的话。   “哦?”左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么说你们还违抗了主子的命令喽?”左卿此刻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反正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毕竟他们现在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耳边没了回应,左卿以为这话直接刺激到了身侧的男子,正打算开口,身侧的男子先说话了。   “公子可莫要如此说,我等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了主子。”   “好一个为了主子,既然在下是你们主子请来的,怎么又是这样的对待?”左卿陡然将声音提高,她说完不着痕迹侧了侧身,似乎在注意着身后的什么。   左卿陡然提高的声音,也让身侧的男子皱了皱眉,他索性捂住了左卿的嘴,这样也省得她在继续在耳边念叨着。   谁知这时左卿却突然安静下来了,由着男子捂住嘴,阻断了她的声音。可在行走的途中,被男子捂住的唇却勾了勾。   夜色中,待几人将左卿带走后,树影绰绰的过道上却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身影的主人抿着双唇,神色莫名地看着朦胧的月色下,前方宫殿的匾额上,“玉宁宫”三个烫金大字。    第二十八章 深宫密谈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被脚下的门栏绊了一下,好在身侧还有两人驾着她,倒不至于直接摔下去。   不过正是这道门栏,左卿明白了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到了皇宫中的某一宫殿里。   进了宫殿后,男子拿开了捂住左卿的手,阵阵清香随之钻入。左卿闻着这香味,觉着似乎在哪闻到过。   左卿正想着这不断钻入鼻中的香味,覆在双眼上的黑布突然被扯下,一室的光亮刺得左卿眯起了双眼。透过双眼的缝隙,左卿看到了面前端坐着一衣饰华丽的女子。   渐渐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左卿缓缓睁开眼,面前所有景致都映入眼中。   宫殿四角都摆着烛台,微弱的光却映照得整个宫殿一片明亮。左卿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却特意忽略了端坐上大殿上的女子。   “阁下便是左煜公子吧!”就在左卿肆无忌惮打量着宫殿中的摆设时,端坐着的女子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傲慢。   左卿这才正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从女子的妆容上看不出年岁,只是从眼角那难以掩盖的细纹可以看出女子上了些年纪,左卿猜测估计也是三十多的样子。   女子着一袭正红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裙,左卿从那花纹中分辨出绣着的应该是凤凰,而女子挽着的发髻上斜插着的发簪一如那凤尾。饶是左卿再不懂这些古人的打扮,也知道面前这位应当不是宫中普通的妃子了。   左卿略一沉吟,还是识趣的俯身跪立道:“在下不知竟是皇后娘娘召见,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见此,当即站起身来,迈至左卿身前,虚抬着手,道:“左公子太过拘束了些,都怪那些奴才,这般对待公子,本宫之后会好好处罚他们。”   见皇后亲自过来,左卿也不多推辞,再次躬身道:“多谢娘娘。”便站起身,恭谨的站到一边。   皇后的眼光在左卿身上来回打量着,她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点了点头后又转身坐回了殿内的正座上,还吩咐着静立在一侧的宫女赐座,让左卿坐在她下方。   左卿再次道了声谢,坐在宫女搬来的雕花木椅上,等候着皇后的话。   “皇上设下宫宴为昭王接风时,本宫曾见过公子,当时还想着跟在昭王身边这眉目俊秀的公子是何人,没想到竟是助昭王凯旋的功臣。今日再次得见,也比那日瞧得仔细了,果然是年少有为,岚儿没看走眼。”皇后的话语中透着赞赏,可左卿却对这赞赏警惕起来。   她从来没与皇后打过交道,甚至连面都没曾见过。她可能也只是在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在宴会上远远看了自己一眼罢了。而且听她话中提到的这位“岚儿”,左卿在猜测着会不会就那位二皇子慕千岚。   这样一想,左卿觉得看皇后的面貌,也有些眼熟了。她转念一想,既然她是皇后,而慕千陵是太子,那她是慕千陵的母亲咯?   只是皇后的样貌里没有慕千陵的那种看着就觉得暖人心的感觉,给她的反而就是像看到慕千岚那种,给人危险临近的感觉。   “皇后娘娘太过抬举在下了,在下何德何能,当此夸赞。”左卿心里知道皇后的夸赞没按好心,便只能虚以为蛇的回应着她。   “公子太过谦逊了。”皇后掩唇轻轻笑道。   左卿在心里反复猜测着面前这位在后宫中有着最高权势的女人,她找自己究竟会有什么目的,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夸夸她而已。   皇后似乎也在心里盘算着,看向左卿的目光带着点点算计,这让坐在下首的左卿感觉十分不适。   她索性也不再沉默下去,起身朝皇后拱手道:“在下愚钝,没法猜出皇后娘娘此次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在下只能斗胆开口相问。”   “公子是聪明人。”皇后仍是端坐着,半晌才开口,却没有正面回答左卿的问题。   左卿在心里多少猜到皇后的意思了,可仍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道:“恕在下实在不敢对娘娘的话妄加猜测,还请娘娘明示。”   如此这般推脱下来,皇后脸上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她只觉着像这样不开窍的人可从未见过,但又想着自家父亲的交代,不得不再次换上笑盈盈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开门见山的说了。”皇后顿了顿,似乎在想着如何开口,左卿也就安静的等着。   “公子是有能之士,可是这能耐只有跟对了主子才行,不然纵使再有能耐,此生也难以平步青云,位极人臣,这道理,公子可懂?”皇后的眸光微闪,她捏着宽大的衣袖,等着左卿的回答。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左卿微微颔首,应承着皇后的话,一副不被不吭的模样落在皇后眼里,让她觉着甚为满意,可随后的话却没有遂了她的意。   “只是在下淡泊名利,没有追逐权势之心,此生只愿居于山野,娘娘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左卿双手抱拳,躬身说道。   左卿弯腰,眼光直直的盯着地面,只听见皇后那带着愠怒的语气道:“公子可知现在身处何处?”   这句话颇具威胁性,左卿在心中略略思量一番,继续道:“在下自是明了。”   “既然知道,那公子待如何?”皇后显然没了之前那样的态度,她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不再正眼看着左卿。   “此事……”左卿故作犹疑,随之退后一步,再次跪立下去,俯身道:“娘娘,此事重大,关乎在下余生,还请娘娘容在下稍作考量。”   “本宫也不是这般不讲情理之人,至始至终都诚心想邀公子助岚儿一臂之力。”皇后这时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视着左卿,见她仍是一副谦卑却不多言的模样,又唤过身旁的宫女,低声吩咐着什么。   左卿自觉的不去探听皇后在交代些什么,等皇后抬头时,才认真的听着。   “公子既然想考虑一番,且今日天色已晚,公子就在宫中歇下,只是待明日,本宫想听到公子能有个准确答复。”皇后起身由着宫女搀扶着,往内殿而去。   左卿立在殿中,有宫女上前将她领到供她居住的地方,仅是几步的路途,左卿发现之前挟持着她入宫的几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到了那居住的地方也不曾离开,左卿站在房内,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外站立的身影。   房间内摇曳着微弱的烛火,左卿挨着床沿坐下,看着门外的人影,她轻声叹了口气。   依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与软禁并无差别。而在刚才的宫殿中,皇后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如果明天不能答应她的要求,肯定会威胁到生命,只是皇后在话语中反复提到慕千岚,却没有出现慕千陵的名字,这又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她贵为皇后,太子自然是她的儿子,可是她却是在为二皇子说话,难道慕千陵并不是她所出?她现在的想法会不会是将慕千陵拉下来。   左卿在心中反复猜测着皇后的举动,也没有闲下来,起身在房内踱着步子,观察着房间里有没有可以助她逃脱的东西。   “公子,你还安生歇息着,不用考虑如何逃脱了,这里是皇宫。”门外的声音在左卿正紧盯着房梁时,适时的钻到她耳中。   “多谢提醒,不过在下并没有逃走的意思。”左卿敷衍着门外之人时,突然想起了之前被蒙上双眼时,听到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   左卿可以断定那是属于外人的,也就是说宫里有人见到了她被皇后掳来,只是那个人知晓了,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会有帮助么?左卿不确定,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想要离开,还得再思索法子。   左卿又望着房梁,微微出神。   她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帮助,只是因为慕云昭的原因,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不可能答应皇后的要求,可如果不答应,以皇后刚才的话语看来,肯定会对自己不利。   左卿立在原地,并没有考虑多久,便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房内的火光隐去,门外站立之人只是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守在门外。   黑灯瞎火中,左卿轻手轻脚地将房门落上锁,转身又在琢磨着该如何攀到房梁上去。   一阵细索地声响传来,门外的人不由警惕起来,“公子,你歇下了么?”   左卿趴在雕花木床上,尽量稳住还在晃动的木床,还不忘了回应道:“歇在陌生的地方,有些不适应,莫不是在下翻身动作太大,吵到阁下了?”   “在下绝无责备公子的意思。”门外的声音有些惶恐,静了片刻,左卿以为不会再出声时,门外那人又开口了,“公子,在下斗胆奉劝一句,还是莫要费心思逃走了,有这心思不如好好考虑皇后娘娘的提议。”   “多谢阁下的提醒,不过在下当真没有逃走的意思。”左卿颤颤巍巍地站在木床顶上,她担心让外面的人听出些声响,望着那触手可及的房梁,继续道:“阁下难不成忘了方才进宫时,你已将在下双眼蒙住,更何况在皇宫中,在下又能逃往何处?”   听完左卿的话,门外没了回应,一时间陷入了平静中。    第二十九章 逃离深宫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稳住身形在木床顶上站立了片刻,听不到门外的回应后,她不带丝毫迟疑地纵身一跃,双手攀到了房梁上。   “咝!”左卿一时没忍得住手臂上那一阵疼痛感,倒抽了一口气,又赶紧咬牙忍住。   这道声音倒不大,并没有引起门外人的注意。左卿知道现在应该抓紧时间,便忍着这样活动带来的痛楚,费力地爬到了房梁上,还蹲在房梁上小心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切如常,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左卿这才缓缓地在房梁上挪动,挪到房子的边角处,微微直起身便能触到屋顶。   她小心地推了推屋顶上的瓦片,有些松动,心下窃喜之际还是轻手轻脚地将头顶的瓦片拿下来。   屋外的月光映照下来,这更让左卿觉得逃出去的希望越来越大。可就在她打算扩大这顶头的洞口时,手却突然顿住了。   在那除去了瓦片的屋顶外,左卿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好在左卿还算镇定,没有当即叫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正直视着她的人。   那人此时应该是蹲在屋顶上,而原本就是夜色笼罩,他又逆着光面对着左卿,自然是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只是从那模糊可见的轮廓中察觉到这人是男子。   左卿并没有打量他多久,反正也看不清样貌,而且他发现了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大声呼喊,想必现在对自己也没有害处才是。她想通了这些,又开始继续捡拾着瓦片。   左卿看着房顶上被自己弄出来的大洞,应当是够自己出去了,便考虑着怎样出去才能不惊动外面的人。   谁知面前的人突然伸下手臂,惊得左卿差点从房梁下摔下去。   她稳住身形后才发现面前的男子是想拽自己上去,虽说在心里猜想着男子帮助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可她却没有半点犹豫,抓住了面前男子的手。   男子稍稍用力,便将左卿整个人提了出去。她刚得以出去,还没在房顶上站稳脚,男子便拎着她的后襟跃下房顶。   两人落到地面上,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左卿抬眼看向那守在门外的两人,还笔直的站在门外。   左卿这才回过身,正打算向面前的男子道谢,他先开口了:“你便是皇后今日大费周折弄到宫中那人?”   男子的语气并不好,面对着左卿时,甚至有些傲慢,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反而凑着黯淡的月光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身着锦衣玉袍,腰间佩戴着的玉坠在夜色下泛着莹莹的幽光。左卿看着他的一身打扮,不禁在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又想着他这么晚能出现在宫中,想必也是居住在宫中之人,或许是某个皇子也说不准。   左卿在这猜测放在心里,抬头对上男子的目光,淡然道:“恕在下不明白阁下所说是何意。”   面对这种问话,左卿只能装傻,在这里说得太多,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面前的男子闻言神情微怔,随即笑道:“刚才可是我将你救下,怎么我问你一句还装傻?”   “在下谢过阁下的相救,只是如果没有阁下的相助,在下一样能出来。”男子这时的态度有些好转,可左卿还是保持着一些警惕。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男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的眼光看向仍守在不远处那扇门外的侍卫,戏谑道:“那我若是现在告诉那两个奴才,他们看住的人跑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男子话语中的威胁意思明显,左卿咬了咬牙,神情却仍是不变,一脸平静地看着男子道:“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男子见左卿的话语间有妥协的意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点着头却突然将左卿拉到一旁的假山后,惊得左卿直接手臂一挥,劈向男子的脖颈。   男子一手拉着左卿的手臂,一手挡下左卿劈下的手臂,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左卿忍着一身的痛楚,没法使出气力,只能任由男子这样抓住她的双臂。   就在此时,耳边出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刚才两人站立过的地方出现一队身着胄甲的兵士,不过片刻,那一队人便跑了过去。   左卿这才明白刚才男子的举动,当下也有些惭愧。   感觉到男子手中的力气小了,左卿轻松地抽回了手臂。她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刚才男子抓痛的手臂,悻悻然开口道:“刚才真是对不住,还以为你……”   “以为我会对你不利?”男子眯着眼,笑容中还带着一丝戏谑。   左卿侧过身点了点头,她可不会说那时下意识就以为在黑暗中男子会有别的意思,可是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明明一直就是男装打扮,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   “我只是想知道皇后这么晚让你进宫所为何事,而且你还试图逃走,不对,你现在已经逃走了。”男子自说自话般修正了自己的说法,说完后还认真地盯着左卿的脸。   “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皇后不过是看错人罢了,我又不敢向皇后坦白,只能出此下策。”左卿选择将事情瞒下来,笑盈盈的回复男子的问题。   “是么?”男子显然不相信,他看了看刚才左卿所在的那间房子,沉吟道:“虽说皇后办事确实让人忧心,可是她身后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男子的话让左卿暗暗心惊,皇后身后那位?能使唤皇后人么?左卿没有多问,反是笑道:“那我也不知道了,我不过是山野之人,哪有什么能耐,皇后却说让我助她一臂之力,这不是找错人又是什么?”   左卿选择抛出一些可用的消息,以此来扰乱男子的视线。   果然男子的表情凝重了些,他盯着左卿的眼神也产生些微变化。   左卿感觉在男子的眼神下,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她勉力保持着脸上的神情,不让男子看出一丝端倪来。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左卿感觉那阵压力也如同突然消失了般,心中一轻,却还是保持着警惕。   “若是这样,你倒是可以同皇后说,为何会走这一步?你要知道,就算你从皇后那里逃出来,你可不一定能逃出皇宫。”男子看似说着十分替左卿着想的话,可她却明白男子这不过是怀疑她而已。   左卿略显无奈地说道:“所以才说我只是山野之人,哪能明白这些,还以为从皇后那里逃出来即可,没想到皇宫中还有巡视之人。”左卿指的是刚才所见到的那一队穿着胄甲的兵士,不过她也确实不知道会有那些人的出现。   “那你现在又打算如何?”男子好似相信了左卿的一番说辞,又问道。   “阁下既然能出手救了我,可否指条出宫的明路?”左卿眼神颇为小心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在夜色中,左卿可以看到男子眼中渐浓的笑意,一如找到什么令人高兴的事物般,他抬手一指,嘴角上扬,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自然能找到宫门,只是要用什么方法出去,就看你的造化。还有,刚才所见的侍卫即使在夜里,仍会四处巡逻。”   男子指出了出宫的路,还告知了会遇到的障碍,左卿听着却在心里生了疑。她还不知道男子确切的身份,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会这么好心告诉她这些?可是,现在不按男子说的走,自己又该怎样出宫?   男子似乎猜到了左卿心里那点疑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将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出假山,站到那光亮中,微微侧身,歪着头斜睨着左卿,道:“能告诉你的我可都说了,信不信在你自己,若是等到天亮……”   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富有深意地看了左卿一眼后,再次转身离去,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左卿面前。   左卿略微迟疑了一番,抬头看着朦胧的月光,又看了看男子刚才指出的方向,这才转身朝着那处跑去。   刚才消失了身影的男子此刻却从矮树后晃了出来,看着逐渐消失在假山后的身影,嘴边的笑意渐深。   他足尖稍稍用力,纵身又跃到一旁的屋顶上,对着那屋顶上的破口处跺了跺脚。原本就松散的瓦片坠到房间内,发出阵阵碎裂的声音。   门外守候着的两人听到这阵声响,同时一惊,转身高声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房内自然是没有回应,而房顶的男子再次旋身,落到一边的树影下,注视着那间房子的动向。   只见守门的两名侍卫在没有听到回应后推了推房门,却发现在里面落了锁,当即一脚踹开了房门。   两人进得房内,不消片刻皆是面色慌张地出来,一前一后地朝着那座还燃着宫灯的宫殿走,两人的背影消失后,一切又再恢复了平静。   躲在树影下的男子一脸玩味,这下有好戏可看了,就是不知皇后对这事会怎样处理,若是能搅得一团乱自是好。男子看着那座宫殿,眸光有些微的狠戾,只是瞬间又消散,慢慢转身离开了那块树影。      第三十章 栽赃嫁祸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夜色沉闷,静谧的深宫中,唯有一处宫殿灯火明亮。殿中一仅着中衣的女子掀翻了面前上好的青瓷茶具,瓷器直落到地面上,发出声声脆响。   “你们这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本宫留你们有何用?”瓷器碎裂的声音似乎让女子平静下来,此刻她正冷眼看着跪在殿中的几人。   “娘娘,奴才以为宫里必定有人助了那公子一臂之力,不然根本不可能半点声响都没有,而从屋顶逃走。”跪在地下为首那人一咬牙,硬着头发向刚平息怒意的皇后娘娘说道。   皇后冷哼一声,“你们若是有点用,又怎会让人将他救走?”   “这……”皇后此话一出,俯身跪着的人皆露出窘迫之色,显然无法反驳她的话。   皇后正要开口继续训斥时,殿外一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微微躬身,道:“参见母后。”   看到来人,皇后的神色有所缓解,她起身上前将男子托起,眉目间皆是慈爱。“岚儿怎么过来了?那些奴才吵到你了么?”   男子直起身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邪魅的面容,此刻却是一脸凝重,“刚才搜寻的侍卫说在偏院附近见到了老三的身影。”   “慕千景?”皇后一脸惊愕地看着面前的慕千岚,握着他的手有些发凉,“吩咐下去,尽快把人找出来解决了,不能露出丝毫把柄。”   慕千岚的眼中还有些犹豫,毕竟在心里觉得那左煜还是个人才,要是就这样解决了怪可惜的。   “岚儿。”皇后似乎看出了慕千岚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那人纵然是可用之才,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落到他们手上,反而对我们不利。”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慕千岚又未尝不明白,他并没有思虑多久,便点了点头。   此时从宫殿外又疾步走来一人,他俯身跪立,恭谨道:“参见皇后娘娘,参加二皇子。”   “**,可是有消息了?”慕千岚向前迈进一步,扶起跪在身前唤作**的男子。   **低头道了一声:“谢二皇子。”又抬起头直视着慕千岚道:“属下等人不敢大肆搜查,怕惊动皇上,只是瞧见那位公子进了雨妃的寝殿。”   皇后显然很是震惊,她呆了片刻问道:“皇上今晚在哪?”   “皇上歇在贤妃的琼花宫。”   **回答后,也没了回复,可不消片刻,皇后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尖锐。**自是不敢问皇后这般笑是为何事,还是慕千岚一脸疑惑地问道:“母后是想到什么计策了么?”   现在左煜逃到雨妃的寝殿里,她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要是派人进去搜查,免不得要惊动皇上,到时可就没了解释的余地。   “岚儿,这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吩咐给**他们下去处理。”皇后虽是止住了那尖锐的笑声,可脸上的笑意却越来与浓。   慕千岚对于皇后的言行摸不着头脑,看着皇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母后想到什么妙计了?”   皇后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转头对着**吩咐道:“你吩咐下去,就说在后宫发现可疑之人,要加强巡视,把那位左公子困在听风苑,待明日清晨再撤了,掩在一旁,他只要出来,就活捉他。”   **听了吩咐,应了一声“是”便急匆匆的下去安排人手前往雨妃的听风苑。   倒是慕千岚在**走后,略一沉吟,不解道:“为何要等到明日再将他拿下,今晚拿下不是更高枕无忧么?”   皇后宠溺的笑道:“傻孩子,他好巧不巧地进了雨妃的寝殿,若是只将他解决了,不是白白丢了这样一个机会么?”   “母后的意思是……”慕千岚恍然大悟,可那眼神却还是不解,“雨妃只有一女傍身,并无与我们作对的能力,若是解决她,还不如解决琼花宫那位。”   想到慕千景那张脸,慕千岚就恨得牙痒痒,他可比慕千陵还令人生厌。   皇后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应慕千岚的问题,只是拍了拍他的手道:“岚儿你回去歇息吧,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毕竟也算是后宫的事,要让你父皇知道了,更对你不满了。”   “父皇他眼里除了慕千陵,哪还有儿臣的位置。”慕千岚那双眼眸中有着浓浓的恨意,一想到早已没了生母的慕千陵如今还稳坐着太子之位,而他贵为皇后之子,却始终得不到自己父皇一星半点的目光,便止不住心里弥漫出来的滔天恨意。   皇后看着他那有些可怕的目光,连她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寒噤,嘴上仍是安慰道:“岚儿,母后会想办法,你不用太忧心,慕千陵在这个位置坐不了多久。”   皇后那带着保证意思的安慰完全没法将慕千岚心里生出的恨意抹灭,反而越积越浓,最后只得咬紧牙关道:“儿臣先退下了,母后也早些歇息。”   皇后在慕千岚转身前替他抚了抚落在额前的发,这才说道:“下去吧。”   看着慕千岚的身影消失在宫殿外,皇后的身形颤了颤,一旁的宫女赶紧上前搀住她的身子,以免直接倒在这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不然二皇子该多担心。”面前这宫女很清楚对于皇后来说,慕千岚才是她一直忧心的,此刻又听到两人的对话,更是对皇后的心思解读得一清二楚。   “宛彤,你说本宫的儿子真的比不过那贱人的儿子么?”皇后幽幽地看着殿中摇晃的烛火,双目却无神。   “娘娘,恕奴婢直言,您又为何要同死人争呢?对您最有威胁的是贤妃。”宛彤扶着皇后,眼光却不敢看向她,只能紧盯着地面。   皇后扯着嘴角,苦笑道:“她是死了,可是她的儿子却挡在本宫的儿子面前,占据着太子之位,叫本宫如何能不与她争?”   宛彤没再接话,她伺候面前这位主子多年,自然是摸清了她的习性,此刻不应该再去劝阻,得等她自己想清楚。   身边的宫女没了回应,大殿中回复寂静,皇后再次舒了口气,才道;“本宫乏了,想歇息了。”   “娘娘,女婢搀着您。”宛彤乖巧地扶着这一脸落寞的女子回了里间。   皇后由着宛彤扶着,心头却源源不断地泛起酸楚,整个人都觉得不是滋味,不过这酸楚越是多一分,心中拟下的计划更是坚定了一分。   树影绰绰的庭院,左卿躲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下,她咬着唇,蹲在墙角,心里开始怨怼起自己来。   如果不是听信刚才那男子指的路,自己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这里分明就是皇上某个妃子所居住的地方,按照男子指的路到了这里,居然还出不去了。   左卿清楚的听见是身后那堵强外不断走动的脚步声,听着这些脚步,明显比之前在假山后所看到的要多,这种情况下是肯定没法出去的,难不成要在这里过一夜?可是到了白天,被这宫殿里的人看到怎么办?   左卿心里没了底,就算是她不明白在宫里的争斗,也知道她这样的行为在宫里肯定又会再冠以刺客的名义。为何说又?左卿想到自己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时,同样被孔璋以刺客的名义抓到慕云昭的账内,但是之后……他救了她,虽说两人之间达成了一项交易,可是不能否认的是这样的行为正好救了她的命。   在这个地方,自己是不可能再遇到慕云昭,也不可能遇到与他一样的人。对于刚才的男子,自己确实没了一点警惕的意思,难怪会被骗,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方位是什么地方么?左卿在心里反驳了自己的猜测,他对于宫里巡逻的侍卫这么了解,不会不知道,那这样……是想陷害自己?有什么目的?   左卿一时被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所淹没,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发觉自己至从到了这个 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这可比抓贼难多了。   靠在墙壁上,左卿想不到对策,看着头顶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一时间怔住了。   还是身侧陡然出现的那轻快的脚步声惊醒了左卿,她将身子再往黑暗中躲了躲,这才看清那脚步的主人,是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走到院外,软糯的声音呵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总在听风苑转,吵着雨妃娘娘歇息,你们担得起么?”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怒意,听着话似乎是在对着院外巡逻的侍卫说的。   左卿在这时燃起了一丝丝希望,如果那个小姑娘能将那些巡逻的侍卫使唤走,自己不就能逃出去了?她压住心里的窃喜,又认真的听着那些侍卫的回答。   “晴姑娘,我们也是奉上头的指令,宫里发现了可疑之人,雨妃娘娘如此得皇上喜爱,哪敢怠慢?因此听风苑自然是重点保护的地方,还请姑娘同娘娘解释一番,以免娘娘 不知情怪罪下来。”门外的声音谦卑,可听在左卿耳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样看来,自己当真没法逃出去了么?   第三十一章 暗显波澜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站在院外的小姑娘低声嘟嚷了几句,显然不打算与院外的侍卫再多说,便转身朝着院内那亮着灯火的宫殿走去。院外的侍卫也不多停留,却仍是在院外不停巡逻,脚步声始终在耳边回响。   左卿揉了揉额角,现在这个情况完全是被困在这里了,那侍卫说的上头的人,想必就是皇后了,看来确实因为自己不打算接受她的拉拢,她想先毁了自己。   这时,不远处的宫殿传来几声女子的低语,不消片刻,那点火光尽灭,四周又再陷入黑暗中,只有遗留清冷的月光。   左卿蹲在墙角,已是入秋的深夜带着凉意,她拢了拢自己单薄的外袍,却还是抵不住寒意的入侵。想起身活动一下却又担心引来他人注意,只能紧咬着牙关,注意着身后那堵墙外的动静,心里打算着等没了巡逻的人后,便趁机逃出去。   可是逃出去之后又能怎样?宫门的守卫不会比这些巡逻的弱,能顺利出去么?而且对于自己怎么会到宫里来的原因该怎么说?如果老实说出是因为皇后,会不会有人相信还说不准。   左卿将头靠在墙上,静默的舒了口气,阵阵倦意涌上来,却不得不勉强撑着不闭眼,在困意与理智相互折磨着她时,外面的对话模糊的传到了她耳中。   “你说娘娘明知道人就在里面,可不让我们去抓是为何?”   “做奴才的,只要听上头的吩咐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嘿!我这不奇怪着,便问问。”   “上头的意思哪轮得着你来过问,认真点,巡逻。”   那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左卿昏昏沉沉的想着,皇后知道她就在这个院子里?那怎么不进来抓她?可这个问题并没有想多久,左卿靠着墙,已抵挡不住袭来的倦意,渐渐闭上眼睡了过去。   让左卿惊醒的是梦里逐渐追上来的人,她身子一动,直接倒在了有些枯萎的草地上,而面前是一颗两人合抱粗的树木,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左卿这才惊觉自己现在是躲在皇宫中一座宫殿里,可是自己居然在这里睡着了,未免太不警醒了。此时的天已是蒙蒙亮,旭日未升,天边还有那未隐去的银钩。   墙外的脚步声还不时出现在耳边,左卿实在佩服这些人,竟然就这样巡逻了一晚。可是他们现在还在外面,那自己又怎么出去,况且这座宫殿中还有人,要是有早起的丫鬟或者其他人,她根本不可能藏得住。   左卿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大脑现在正慢慢开始清醒起来,想着这样的情况都持续了一晚,实在有些诡异,索性攀爬着面前的大树,冒了个头在墙角,也看到了院子外的情形。   依照这一来一去的人,左卿判定是有几队人在巡逻,交换之际没有丝毫可趁之机。左卿只得又顺着树干下来,以免被人发现了。   可是这样始终被困在里面,不被外面的人发现,迟早也会被院子里的人发现,左卿踩在草地上,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只能依旧靠在墙角,以面前的大树挡住身形,心中有些焦躁的考虑着现在该如何掏出这困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墙外的脚步声似乎渐渐在减少,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那踩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的声音,以及那些侍卫悬挂在腰间的佩刀所发出的碰撞声。左卿心里有些奇怪,难道那些人走了?可是这样巡逻了一晚,又没有什么发现,怎么会这样轻易的离开?实在太过可疑。   左卿虽说在心里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些反常,可还是忍不住再次爬上树,去打探墙外的情况。   面前是一片空旷的院落,可与普通的院落不同,这里更显繁荣。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路,往前是挺拔的树干,只是树底落了不少枯叶,而再往前便是一池碧水,寂寥无痕,有风吹过,泛起层层涟漪。   这样的景致落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影,简直就是寂静得古怪。   左卿在心中思索着,缓缓地从树上下来,仍是靠在墙角,在心里思考着刚才那样略显怪异的场景。   那些人怎么会突然离开,而且连一个继续巡逻的人都没有,这让左卿不敢贸然行动。   就在左卿思考着院子外那些不太正常的情形时,院子中突然有了声响。左卿见到在那宫殿中有人穿行着,各种谈话声交织,这让她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此时天边已有了点点光亮,映得整个天空都都亮堂了不少。左卿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再考虑这么多了,如果不赶紧出去,被院子里的人看到同样没有解释,而外面暂时看不到一个人影,如果速度快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左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她观测着院子里的动静,沿着墙向院子外慢慢移动,小心谨慎着不弄出丝毫声响,到了临近院门的地方,一个侧身,闪了出去。   总算是出得院子,左卿心里松了口气,却也知道现在不该马上放松警惕,便随着青石小径,打算向着一个方向跑。   “抓住他!”   原本没有一人存在的地方,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好几队人,他们穿着与巡逻那些人相同的服饰,等到左卿看清后,才发现自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刚才的空无一人只是他们营造出来的假象么,为的就是能逼迫自己出来,依照目前的状况看来,能逃脱的可能性太小了。   左卿眼看着那些侍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且人手一柄泛着银光的长剑,她心里更明白此时的自己肯定是没法与他们对抗的,不管是身上的伤还是有无寸铁。   左卿无奈地耸耸肩,道:“看来还是你们比较厉害,算了,送我到皇后那里去吧,我答应她的要求了。”   倒不是左卿想通了去替皇后办事,本来一切安排就是慕云昭,她哪有什么能力,现在这样说不过是依照形势,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你以为你一个刺客说见皇后就能见皇后?笑话!”这一群人中明显摆着老大架子的人不屑道,还狠狠啐了一口。   刺客?皇后是被自己的行为激怒了么,都已经不打算给她机会就给她安一个刺客的罪名,不过倒要看看自己什么都没做,她又能怎么安。   “皇后娘娘不认识在下了?那倒也是,被在下拒绝了,面子上倒是过不去。”左卿笑了笑,一副丝毫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的模样。   “大胆!”为首那人呵斥道:“竟然敢对娘娘不敬,找死!来人!压下去赏他几板子。”   左卿显得有些无辜,“你们怎么能说打就打,还有没有王法了?”左卿现在算是强压着心里的不安,与面前这人拖延着时间,以多些时间思考着逃走的对策。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刺客还懂王法?”   左卿正要回复他,却见面前的人自动让开了路,面前一着朱红色一群的女子款款而来,精致的妆容衬得整个人更是雍容华贵。   左卿见着他,笑嘻嘻地行礼,道:“皇后娘娘,劳烦您亲自前来,当真是失礼,娘娘昨日提的事……”   “大胆!见着娘娘不行跪拜礼,还说着如此无礼的话,该当何罪!”左卿的话还没说完,皇后身边一年纪颇大的宫女先开口呵斥着。   左卿挑了挑眉,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宫女是之前在皇后宫里见过的。   “你且说说你为何会从雨妃的听风苑出来?”皇后没在意宫女的话,也不管左卿究竟是不是对她不尊重,反而紧盯着左卿问道。   “听风苑?”左卿回头瞥了一眼刚才那座院子上方悬着的匾额,又转头道:“在下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宫就去问问雨妃,将他抓起来。”皇后说完手臂一挥,那些侍卫上前来反扣着左卿的手臂。   再次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处,左卿忍不住哼出声来,却又只能极力忍耐着,还微微弓着身子,生怕他们看出一丝不对的地方。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左卿抬眼冷冷地看着皇后,显然也明白了皇后这一番话并不是没有目的的,她想将雨妃牵扯进来,究竟是打着怎样的算盘。   皇后自然是没有回应左卿的话,只是指使着压制着左卿的几人随她一同进了听风苑。   院子中搭着葡萄架,而穿过葡萄架,正是正院所在,那扇门此时已然打开,还有不少宫女忙碌地一进一出。   皇后并没有出声,也没让身旁的宫女前去通报,倒是有眼尖的宫女见到了皇后,赶紧高呼一声:“皇后娘娘!”   她略显惊恐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去,紧接着便是众人的行礼,皇后冲她们摆了摆手,示意起身,随后直接进了房中。   虽说这座院子外的精致都如同小户小院般,可进了门,里面的摆设倒是体现了一位妃子的身份。   第三十二章 绵里藏针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端坐在上座的女子似乎正拿着宫女手中的茶水漱口,似是瞥见了皇后的身影,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提着裙摆迈步至皇后面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娘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雨妃无须多礼。”皇后神色淡然,抬手虚扶了一把。   雨妃道了一声“多谢娘娘”便站直身子,见到皇后身侧的侍卫挟持着一位白衣公子,遂面带不解的问道:“这位是?”   皇后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回过身嘴角微翘,自顾自走到殿中正座坐下,才说道:“今日一早,后宫巡逻的侍卫便从听风苑抓到此人,据说还是从听风苑跑出去的,现下想着把人带来雨妃这看看,此人是否你熟识之人。”   皇后的一番话意味深长,看向雨妃的眼神也带着些别的意味,雨妃心中蓦地一惊,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任何反常。   她不再看向被挟持住的公子,抬手掩唇,笑道:“娘娘您可真会说笑,臣妾怎么可能认识这位公子呢?”   “哦?”皇后兀自笑了笑,又朝着跪立在当中的人说道:“那你且说说你怎会从雨妃的寝殿中出来?而且还待了一晚。”   皇后话中的“待了一晚”显然不止是口头上说得这样简单,雨妃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她身形微颤,好在身旁的宫女及时拖住她的手臂,也不至于会倒下。   雨妃嘴角勉强扯了扯,带着一丝笑意,问道:“娘娘这话是何意?”   “本宫问这位公子呢,雨妃莫要心急,若与你无关,自然会还你个公道。”皇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这语气明显就是假意安抚,这更是激得雨妃心生怒意。   皇后这样的言行,其中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雨妃只能紧盯着当中那位公子,看他究竟是不是皇后用来陷害自己的。   左卿被人糊里糊涂的押到雨妃的寝宫中,之前虽说不太明白皇后究竟是打着怎样的算盘,可现在听到皇后说的一番话之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怕是解决了自己还觉不够,想利用自己再搭上一位妃子吧,不过这算盘能不能打响还一说,毕竟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并不知道,只是现在适合暴露出来么?   “皇后娘娘这话怕是说得太早,在下是不是在雨妃娘娘的寝殿待一晚,您又怎会知道?”左卿抬起头,毫无畏惧的对上皇后的眸子。   皇后冷哼一声,“在听风苑夜巡的侍卫亲眼见到你急匆匆地从里面出去,虽说没有见到你是何时潜进去的,但巡了一夜的侍卫在清晨见你出来,这还能有错?”   左卿正要反驳,突然想起了夜里在自己倦意袭来的时候,外面巡逻的侍卫依稀说着“皇后娘娘知道那人就在里面,怎么不前去拿下”之类的话,这也就是说现在这些早已是皇后计划好的,只等着自己出去了?   忍不住这样猜测之后,心里对于前一晚那些不断巡逻的侍卫的行为也有了解释,他们不断巡逻就是为了将自己困在这座院子里一晚,只等今天一早将自己抓住,然后再带到雨妃这里来,说是来问话,不过是走了形势罢了。   将一切前因后果想清之后,左卿面上不由浮起了丝丝冷笑,她转动眼光睨向皇后,“娘娘手中将证据掌握得丝毫不差,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话呢?”   雨妃听到这话,更是惊得差点站不住,又赶紧提起裙摆,直接跪到皇后面前,哀声道:“娘娘,臣妾当真不认识这位公子,您可以问问听风苑这些宫女太监,绝对没人见过这位公子,况且昨日在听风苑外还有一众侍卫巡逻,臣妾当时还派了绿珠前去问话,随后得知娘娘吩咐下来,后宫中有可疑之人,娘娘忧心臣妾,遂派了侍卫在听风苑前巡视。而对于这位公子,臣妾毫不知情,还望娘娘明察。”   皇后见雨妃这慌了神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低头抚了抚尾指上的指套,状似无意道:“雨妃,本宫还没问你话,你急什么,若你是无辜的,本宫也不能冤枉了你不是?”   跪在皇后面前的女子,一袭碧色衣裙此刻没有衬得她肤若凝脂,反是凸显了她此刻苍白的脸色。左卿在心里摇了摇头,想着在后宫中这些女人说话不应该都是绵里藏针,仅在只言片语间就能要了人命么,可这位妃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皇后见着雨妃这模样,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她换了个姿势做好,这才怪声怪气道:“雨妃还是先坐下吧,本宫不是那等黑白不分之人,还是放宽心。”   能放宽心才有鬼了!左卿鄙夷的在心里想着,而皇后又开口了,又是指着左卿道:“你刚才那话的是什么意思?本宫掌握了证据?你且说说是哪些证据。”   “皇后娘娘,在下不过随口一说,您这般胸有成竹的将在下抓到雨妃娘娘宫中,还说了那些话,让在下误以为此事都是您安排好的,为了陷害雨妃呢!”左卿也不怕再得罪皇后了,便将皇后的意思直接摆到明面上来,就是想看看雨妃知道后会作何感想。不对,雨妃虽然说不过皇后,但心里肯定知道皇后究竟是打着怎样的算盘,那就看看直说出来,雨妃会不会反击了。   果然在殿中一侧刚坐下的雨妃,听到这话又站起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后,那双水眸似乎都有些微红,“娘娘,这……”   “大胆!”皇后算是彻底被激怒了,先前在院子外那些不敬她都没当回事,可是现在在雨妃面前这样直白的对自己不敬,她可受不了。她指着左卿,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哎呀!”左卿故作惊吓,赶紧垂下头,语气谦卑,“在下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将实情说出口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听着这话更是震怒,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桌上的茶杯皆顺着桌子的晃动“咚咚”作响。皇后看着跪在殿中,却没有一丝尊敬之意的人,恨不得直接拖下去治了他的罪,可是还没有将雨妃一并牵扯出来,还不能这样做,她只得压住心底的怒意,咬牙道:“你说是怎样的实情?”   “这实情嘛……”   “皇后娘娘!”还没等左卿说出个所以然来,雨妃先沉不住气了,她躬身向皇后请示道:“娘娘若是想要问罪,臣妾斗胆恳请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皇后秀眉一挑,怒极反笑,“雨妃觉着本宫断事不公?”   “臣妾岂敢有这等想法。”雨妃又慌忙的向皇后赔礼,这让左卿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以雨妃这样的性子怎么在这宫中生存下去的,而且皇后在这时才对她下手。   “不过你说得也在理,此事本宫自然会请皇上来定夺。”皇后坐了下来,吩咐着身侧的宫女,“宛彤,去含光殿请皇上过来,看看此事如何定夺。”   “是。”名为宛彤的宫女应了一声,迈着步子出了门。   雨妃见皇后已经命人去请皇上,心里也缓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好转,不过左卿却觉得可能不会这样简单。   左卿抬头正好见到雨妃在同身侧的宫女说着什么,而那宫女正要出去时,却被皇后叫住。   “没有本宫的吩咐,你想去哪?”皇后呵斥着那想出这座宫殿的宫女,她脸上带着十分厌恶的神情。   “回皇后娘娘的话,每日巳时五公主会前来向雨妃娘娘请安,今日发生这事,雨妃娘娘觉着还是不要五公主前来请安了,便吩咐奴婢去告知一声。”那宫女躬身对皇后说着。   皇后冷笑道:“你此时也觉这事丢人,不该让五公主知晓?”   “皇后娘娘!”雨妃猛的站起身,以致身后的雕花木椅直接倒了下去,她气得浑身哆嗦,“皇后娘娘果然打的这样的主意么,可皇后娘娘又如何能断定臣妾就是做了那等不堪之事?”   “本宫并未说雨妃你做了何不堪之事,你又何须上赶着交代?”皇后话语一转,反倒是笑吟吟的看着雨妃。   “我……”雨妃又被皇后噎得无话可说,这让左卿完全不忍直视,虽说自己是把皇后给气到了,可是皇后对着这位雨妃,却完全是压制住了她。   皇后笑了一声,朝着那宫女说:“去把五公主请来,也让五公主看看,她母妃的行径。”   皇后一口一句雨妃是如何的行为,又口口声声说雨妃自己想太多,左卿觉得皇后这样说话也实在太欺负人了些,可是雨妃还偏偏就这样被她压制住了。   左卿抬眼看向雨妃,只见她面色苍白的瘫坐在木椅上,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袖,眼神看来有些无措,似乎对皇后的行为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左卿不知该怎样说,只觉雨妃实在太可怜了些,这样被皇后压制着,不过皇后现在要害的人还有自己,也该为自己的处境考虑些。   “母妃?”门外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传来,惊得雨妃坐直了身子。   第三十三章 当面对质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御书房外,一身着墨色衣袍,腰间束着玉石腰带的男子负手而立,与他并排站在殿外的是一年纪颇长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正微微颔首,冲守在殿外的太监说道:“劳烦公公前去通报一声,安逸隐随同昭王爷前来商议小女的婚事。”   “见过王爷,见过侯爷。”那太监一见着来人,赶紧躬身行礼,“皇上不在御书房,此时应当在含光殿。”   “有劳公公了。”慕云昭客气的说着。   “不敢当。”守在殿外的太监恭谨的说着。   慕云昭又侧身对安逸隐道:“侯爷看此时是否再去含光殿一趟?”   “那是自然,小女的婚事也不能一拖再拖,只能劳烦王爷再走一趟了。”安逸隐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侯爷不比如此客气,此事原是本王一心所求,只是前几日出了些事,才耽搁了。”慕云昭也不跟安逸隐多推辞,率先往含光殿的方向去。   在前往含光殿的途中,慕云昭却觉得每走一步都让自己失了些什么。如果这次与皇上协议好了,那迎娶安景馨的事就此定下了,只是这分明就是自己一直规划好的事,为何越是临近越是想抗拒?   慕云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再去深究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沉默着往含光殿走。   “公公,劳烦通报一声,安逸隐随同昭王爷前来商议小女的婚事。”安逸隐再次向守在门外的太监说着。   安逸隐的话将慕云昭漂浮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稳了稳心神,与安逸隐并肩站立在殿外,而看到门外的太监后,道了一声:“韩公公。”   守在殿外的太监似乎是之前在御书房见过的那位,他见到随后上前来的慕云昭后,神情恭谨地垂头,才回着安逸隐的话:“王爷和侯爷请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禀告。”   在门外没等多久,那位韩公公便躬身匆匆从殿中出来,“王爷、侯爷,皇上请您二位进去。”   安逸隐没再多说,先进了殿中,慕云昭紧跟其后。   “臣参见皇上!”慕云昭与安逸隐一同进了殿,两人同时附身开口道。   “起来吧!”慕绍延似乎刚由宫女服侍着整理好衣着,此时他一身明黄色秀龙纹锦袍,正阔步至殿中软榻上坐下。   慕云昭与安逸隐起身后一同站到慕绍延身前,安逸隐先开口了:“皇上,您上次所说昭王爷与小女的婚事,如今是否要定下个时日,想来……”他说话间看了慕云昭一眼,似乎在示意他将话接过去。   “皇叔,侄儿有些时日没进宫,还想着您早已定下了,可侄儿这左等右等扔是没等来您的圣旨,侄儿就想看看这赐婚的圣旨究竟何时才能下?”慕云昭的一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说出来的同时却如同一块大石压在自己的心口,憋屈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慕绍延端起桌上的茶杯漱了口,这才抬眼瞟了慕云昭一眼,冷哼道:“云昭你进宫来若是能有其他的事,朕还会感到稀奇。”   慕云昭对这些带着讽刺的话却没有觉着有半点不好意思,还不以为然道:“婚姻大事自当是侄儿如今该担忧之事,皇叔您怎能如此说?”   慕绍延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朕这就拟旨,择一良日成婚。”   “谢主隆恩!”慕云昭与安逸隐一同跪拜着谢恩,还不等慕绍延喊他们起身,原本守在门外的太监前来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遣了宛彤前来,说是娘娘有事请皇上到听风苑一趟。”   慕绍延听了皱了皱眉,“她又在折腾什么事?”   安逸隐觉着这些后宫的事还是少听为妙,便先朝慕绍延道:“皇上,既然臣所求之事已了,便先行告退了。”   “走吧走吧。”慕绍延不耐地挥着手,又让姓韩的那位太监将皇后的宫女带进殿来。   慕云昭本打算也同安逸隐一样告退,可那名叫宛彤的宫女已经进到殿中,径直跪下后便说明了情况。   听着她话中所说皇后在听风苑抓到了一位公子,慕云昭不知怎的心头突然一跳,一股不安在心里蔓延开来。   而听完宛彤所说之后,慕绍延极为震怒,抬手将身侧的小桌上的茶杯拂到地面,一阵碎裂声响彻在殿中。   慕云昭此时也不知该走还是留,而慕绍延平静后沉声道:“云昭你随朕一同去。”   慕绍延这话听着有异,可随后慕云昭也明白了,自己已经听到了这些,那自然也要讲这件事直接听完了。他心里明了后,却没开口,只是微微颔首,遂跟在慕绍延身后一同出了含光殿。   慕绍延一路疾行,连步撵都撤了,慕云昭只是沉默的跟在他身侧。   而途中正好遇上了一身着华贵一群的妇人正同身侧的年轻公子在说着什么,陡一见到不远处而来的众多人影,临近之后,那妇人赶紧拉着身侧的公子行礼。   “参见皇上!”“参见父皇!”   “起来吧。”慕绍延面无表情地免了礼后,并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又继续往听风苑走。   “皇上这是?”那贵妇人疑惑地跟上,问着跟随在后的宫女。   “回贤妃娘娘的话,是听风苑出了事。”那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确定是听风苑?”贤妃还没开口,站在她身侧的那位公子先问了话。   那宫女垂头道:“是,今日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宛彤前来含光殿通报给皇上知晓的。”   “那还真是……”那位公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惹得一旁的贤妃还问道:“景儿,你这是?”   “母妃,咱们还是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捞到个好处。”年轻公子推搡着贤妃,跟着皇上的人一同往听风苑去。   贤妃虽说仍是一脸不解,却还是听了儿子的话,往听风苑去。   慕云昭走在前方,倒是听见了后方的一些动静,所说在心里思量着慕千景不是这种喜欢看热闹之人,更何况这些事也算是后宫的事,他的母妃贤妃掺和就算了,他跟上又是想做什么?   慕云昭心里对慕千景保持着怀疑,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的跟在慕绍延身后。   到了听风苑门外,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纷纷跪拜行礼。   慕绍延连免礼起身的话都懒得说,直接穿过院子,往院子的正殿走。   而进了正殿,皇后正坐在正座的软榻上,而雨妃则坐在殿中一侧的木椅上,她身侧守着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居中跪着一位被侍卫挟持的白衣公子,看着那身白衣,慕云昭觉得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随着皇后和雨妃的起身行礼,跪在当中的公子才回过头来,而看到那张面容后,慕云昭顿觉呼吸一滞,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时间脑中被那些莫名的问题塞满,以致于都忽略了皇后在身侧的话语,还是慕绍延那带着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你?”   慕绍延显然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自己也识得的公子,竟然涉嫌卷入与自己爱妃的丑闻中。   “皇上,臣妾……”雨妃刚行完礼,正打算开口替自己辩解时,皇后又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开口了。   “雨妃,皇上还没问话,何必这么早便暴露了自己?”皇后此刻倒不遮不掩了,话里那讽刺的意思尽显。   “皇后娘娘,您莫要欺人太甚,方才臣妾不计较您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不代表此刻同样不计较。”雨妃在见到皇上之后,似乎底气也足了些,此刻对上皇后也没有丝毫退缩。   “事实摆在眼前,哪容得你诸多狡……”   “够了!你们还要吵多久?”慕绍延怒声打断了皇后的话,一双鹰眸扫过在场的几人,让几人心里同时一凉。   而慕云昭此刻关心的并不是这些嫔妃中的争吵,而是跪在殿中的人怎会卷入这些是非中。   看着蜂拥而入的这些人,虽说慕云昭的出现让左卿感到有些惊讶,而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随着一位贵妇落在最后,缓缓进到殿中的男子,依照他的身形样貌看来,分明就是前一晚给自己指路的那人。   难道他其实是与皇后一起的?目的就是想解决了自己再将雨妃拉下来?   左卿在心底快速的思索着这些的同时,慕绍延已经坐到了大殿中的正座上,皇后则站在他身侧。   皇后脸上带着一抹得逞的笑,她看向雨妃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丝毫的遮掩,这让雨妃差点没忍住直接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倒是她身旁的少女拉住了她。   慕绍延坐下后,状似平静地开口道:“可否同朕说说此事的来龙去脉,左公子怎会同朕的爱妃扯上关系?”   雨妃顾不得身旁少女的拉扯,先跪了下去,一张脸已是雨带梨花般,她声音染上些颤意道:“皇上,臣妾冤枉,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便抓了这位公子来臣妾宫中,开口便是质问臣妾可否认识这位公子,而对于这位公子,臣妾自是不识得,可哪曾想皇后娘娘随后又将一些不堪的言语加诸在臣妾身上,臣妾好不冤枉。”      第三十四章 惊现转折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说完她身旁的少女拿着帕子替她抹着泪,仰头也有些委屈的同慕绍延说道:“父皇,您可不能这样冤枉了母妃。”   慕绍延不耐地挥着手让少女站到一侧,示意她不要多说。   “千月,陛下自会秉公处理,断不会怪罪你母妃。”皇后见此,在一边好心的开口道。   少女分明不想理会皇后,可嘴上还是说着:“儿臣明白。”   皇后见慕千月也没了多话,脸上更是掩不住的得意。   倒是慕云昭突然在殿中惊声道:“左公子怎会在此?”   左卿跪在地上许久,膝盖都觉得麻木了,而陡然听到慕云昭的话,左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差点麻木了。她不禁在心里想着他还能不能再后知后觉些,先前皇上进来不就说了么。   慕绍延虽说将怒意强压下来了,可看向慕云昭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善,毕竟跪在下方的人也算是他的。“云昭,你可知左公子为何会在宫中,并且还是在朕的后宫中?”   “陛下,此事也是臣想说的。”慕云昭上前来,附身接着道:“单说无召进宫已是困难重重,更不用说进入守卫森严的后宫,若说是左公子一人为之,臣估摸着不大可能。”   左卿听着慕云昭的话,低垂着头没有出声,她明白慕云昭这是在替她辩解,虽说心里很是感激,可更是在琢磨着他帮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别的要求。   “朕听着你的话中还有旁的意思?”慕绍延在这时也将事情看明白了,语气淡然的问着。   “臣只是觉着,在问罪前,还是听听左公子的证词。”慕云昭朝上座的慕绍延说完,又转身问着左卿:“左公子,你可否说说,你是如何进宫的?”   皇后此时站在慕绍延身边,她紧紧的盯着左卿,手指不自觉地在袖底收紧。   左卿抬头瞄了皇后一眼,将她面上的紧张看在眼里,顿了片刻,缓缓的回答着慕云昭的话,“在下原本是打算出城的,此事同王爷说过。”   慕云昭点了点头,示意左卿继续说下去。   “在出城时,有几人自称是受宫中贵人所托,来请在下入宫,这才入得宫中。而后,那位贵人提出让在下效命于她,可在下何德何能,岂敢自命不凡效命宫中贵人,便拒了那位贵人的意,于是贵人便将在下困在宫中。而在下以为贵人会对自身性命有害,又无计可施之下,只得从那里逃了出来。”   左卿说话间还偏过头看向站在后方的男子,见他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又继续道:“也怪在下不懂宫中规矩,得以逃生后,便遇上一位贵公子,还以为会是真心相助之人,可他却将在下指到了雨妃娘娘的寝殿中,这才有了这样一桩事。”   一直注视着左卿的慕云昭,自然是发现了她的目光转向了他处。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慕千景,结合了左卿说的,心里默默形成了一个猜测。   “公子所说的那位贵人又是哪位?”慕云昭问出口后,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又向慕绍延请示道:“陛下,左公子口中的贵人能否在此坦白?”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胆子,说吧。”慕绍延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说下去。   “既然陛下已经开口了,左公子但讲无妨。”慕云昭使了个眼神,似乎在告诉左卿不用有所顾虑,直说便是。   左卿抬眼向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可皇后此时却完全没了先前的紧张,这让左卿有些疑惑,可她还是直说道:“在下说的这位贵人便是这殿中的皇后娘娘。”   左卿的话让这殿中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而雨妃却也明白了,她站起身指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原来是因为这样,您想解决这位公子,可是又为何要来诬陷臣妾呢?”   “雨妃你莫要乱说!”皇后呵斥道,她转身又向慕绍延道:“皇上,臣妾根本就不认识他,又怎会做出这种事,还让他效命臣妾呢?皇上您断不可听信此人的片面之词啊!”   慕云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明白左卿说的绝对不会有错,她从来没到过后宫,根本不可能认识皇后,更不可能无端去诬陷皇后,只是这罪名若是坐实,皇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原本慕绍延就已经开始忌惮叶家的权利了,如今又摊上这件事,想必也会拿皇后来杀杀他们的风头。   “皇后娘娘,容臣说一句。”慕云昭恭谦地冲皇后拱手,不等皇后应允,径直道:“左公子是臣从破阵岭带到凌风城的,臣最是清楚不过了,如臣先前所说,她一人是决计不可能进宫,还到了这守卫森严的后宫,更何况,左公子并不认识后宫的诸位嫔妃,也不会无端诬陷皇后娘娘。”   “那昭王的意思是此事罪过皆在本宫身上,而这位左公子是无辜的?”皇后的语气听来有些阴阳怪气的,慕云昭对此却只是笑了笑,而雨妃却没法容忍般开口了。   “皇后娘娘,这位左公子的证词加之昭王所言再清楚不过了,难道您还不打算认罪么?”   皇后冷哼了一声,“雨妃,你不用着急洗清罪名,就算此人如此说,又能如何?可有证据证明本宫就是他口中的贵人?”   面对皇后这等同于狡辩的言语,雨妃却没有半点可以反驳,而在她身侧的慕千月倒是看得明白,拉着雨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雨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慕千月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雨妃立刻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左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才想到之前心里还觉得以雨妃这样的性格,怎么在后宫中生存下去的,看来还是因为她这女儿的功劳。   一直坐在正座上的慕绍延听了这些所谓的证词,却一声不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皇后目光不善的看了雨妃一眼,这才缓步迈到左卿身前,居高临下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派人命你进宫,还想让你效命于本宫,那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皇后娘娘。”左卿抬头嗤笑了一声,“这种仅是口头上的说辞,娘娘您让在下从何处找来证据,这实在太为难在下了。”   “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又凭什么说是本宫?可别因为今早是本宫抓了你,你便怀恨在心,想出这样的说辞来诬陷本宫。”皇后说完便仰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左卿。   左卿看着皇后这幅样子却也不恼,反倒笑道:“这种没有证据可循之事,确实怎么说都行,更何况进宫时,皇后娘娘命人将在下双眼蒙住,连您的宫殿名字都没看得清,对于这栽赃的罪名哪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话更不可信了,既然说本宫想要拉拢你,又岂会如此不尊重人,这不是摆明了会拒绝么?”皇后不以为意的说着。   “所以在下这才没有效命于皇后娘娘,逃了出来,不然也不会落地这般田地。”左卿的神情有些无奈,话语中带着一种“这不是废话么”的意思。   “你……”皇后被呛得做不得声,只能一拂衣袖,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实际证据,皆是这等言语间的说辞,本宫奉劝你还是莫要打这些旁的算计,老实交代你的罪名。”   左卿被皇后步步紧逼着,却仍是满脸笑意,惹得皇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皇后娘娘,在下刚才所说皆是实话,若说罪名,请恕在下不知。”   “你还想嘴硬!”皇后脸上早没了耐心,说出来的话语也是恶狠狠的。   “好了,你还嫌没闹够?”一直端坐着的慕绍延此时开口了,却是呵斥着皇后。   “皇上,这刁民想诬陷臣妾,难道臣妾替自己辩解也有错么?”皇后看向慕绍延的眼神带着几分委屈,却也是她内心真正的委屈。   慕绍延无视了皇后的眼光,反倒直视着左卿,淡然地问道:“你说是皇后派人带你进宫,而目的则是想让你效命于她,可是你却拿不出实际的证据,这样看来,朕只能依照皇后定下的罪名来治你的罪。”   左卿倒还没表现出什么,倒是雨妃有些站不稳般,差点瘫倒在地上,幸好慕千月及时扶着她。   “皇上,在下斗胆问一句,在下犯的究竟是什么罪?”   “秽乱后宫。”慕绍延一字一句的将这几字吐出来。   “那雨妃娘娘岂不是也要治罪?”左卿故作不解的问道,她的意思连慕云昭也看不明白了。   慕绍延本不想再回答这问题,这于一位帝王来说,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只能答道:“那是自然。”   “原来皇后娘娘当真是打的这样的算盘。”左卿喃喃自语的话正好传到了皇后耳中,这又让她恼怒起来。   “你这话是何意?本宫能打什么主意?”   左卿完全不在意皇后的话,直接对着慕绍延道:“皇上,在下觉得这罪名太大,还是只能得罪皇后娘娘了。娘娘关着在下的那间屋子还有在下办的些坏事,皇上可以派人去看看。”      第三十五章 阴谋败露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你休要胡言!”皇后恼怒道。   “在下不过是替自己辩解,寻找证据罢了,皇后娘娘若觉得是胡言,那便是胡言好了。”左卿一副无谓的样子,并没有在意皇后的态度。   皇后着实被左卿这副样子给气到,可又不能再说些什么,以免反倒将自己给搭进去。   慕绍延将皇后的言行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问道:“关你的地方你可知道是哪里?”   左卿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她附身道:“在下先前说过,皇后娘娘命人将在下双眼蒙住,没能看见究竟是何处。”   皇后一听这样的说辞,便掩不住脸上的不屑,轻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证据,只说本宫命人将你带进宫,却声称双眼被蒙住,什么都未曾看到,你又如何指证本宫?”   “皇后娘娘,这不就是您的高明之处了,让在下无迹可寻,也没有半点证据来证明自己。”左卿的语气有着淡淡的嘲讽之意,随后又附身对慕云昭说道:“昭王爷,在下想麻烦您一件事。”   慕云昭察觉到左卿的意思,不做多想,便到她身前,附身道:“公子但说无妨。”   左卿勾唇一笑,不知怎的,慕云昭这样仅是一个眼神间便能明白她所想的行为,让她一阵窝心,这种感觉似乎从来都没出现过,可是……左卿不敢再多想,她侧身在慕云昭耳边说了几句,换来他一个了然的神色后,遂放下心来。   慕云昭迈步至慕绍延身侧,同样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一旁的皇后则捏着自己的衣袖死死的盯着左卿。   慕绍延在慕云昭说完后,略一沉吟,吩咐道:“来人,去玉宁宫的各处院子查一查,看是否有左公子所说的证据。”   一直留守在殿外的侍卫一听吩咐,只是在殿外躬身应了声“是”,便听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此时的大殿也陷入了沉寂中,慕绍延脸上虽说没了那阵怒意,可也绝对谈不上好看。左卿仍跪在殿中,顶着双膝的痛楚还有一身的旧伤,却只能这样等着,等那些侍卫查到了线索,就能解了自己的罪名。   慕云昭看着一直跪着的身影,心中不忍,却无法开口替她说些什么。他的手指在袖底收紧,只能偏过头不去看她。   而皇后不知道慕云昭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慕绍延这样吩咐下去搜自己的宫殿,虽说早已将那些处理好了,可心里终归有些不安。   雨妃还是双目无神的坐在殿中,在问话的过程中,皇上没有一句问到自己,这让她有些心寒,倒是身边的女儿握着她的手,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整个殿中,较为轻松的也就贤妃和慕千景了,贤妃是对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情,而慕千景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在这阵诡异的氛围中,贤妃忍不住小声问着身边的人,“景儿,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知晓么?”   幕千景瞧着那几人的神情,附在贤妃耳边道:“母妃,您无须过问太多,反正不管是哪方有利,对我们都没有影响。”   “可是……”贤妃当然知道这点,原本这事她就是局外人,可是这样贸然跟上来,心里还真有点担心。   沉寂了许久的宫殿中,贤妃和慕千景的低语制造出丝丝响动,让慕绍延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千景,你一同前来凑什么热闹?”慕绍延的语气不太好,显然是将自己的怒意撒到了慕千景身上。   贤妃有些担忧地看着慕千景,而慕千景却神色淡然,朝慕绍延躬身道:“儿臣本无意来此,只是在前来的途中听闻此事,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位公子,便前来看看,这般看来,这位左公子像是儿臣遇上的那位公子。”   慕千景这话又在这安静的宫殿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皇后此刻的神情明显开始紧张起来。慕绍延斜睨了皇后一眼,这才问道:“你在何时、何处见过这位公子?”   “儿臣……”慕千景特意抬眼看向皇后,缓了好一会才道:“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有什么事需要遮遮掩掩?”慕绍延不耐道。   “是。”慕千景冲皇后的方向拱手,随后直起身来,道:“儿臣是在母后的玉宁宫后院外见到这位左公子的,当时他正从后院翻出来,是儿臣上前帮了他一把。”   左卿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会替自己说话,之前不是他故意将自己引到雨妃的寝殿么?现在又是在打什么算盘,难道是想利用自己拉下皇后?   “这么说来,三皇子就是左公子证词中所说的那位贵公子喽?”慕绍延没有开口问话,倒是让慕云昭先问出口了。   “应当是吧。”慕千景冲慕云昭笑了笑,又对左卿说道:“公子可以转过身来看看,证实一下前一晚助你之人是不是我。”   左卿闻言回过身,冲慕千景微微颔首,“原来当晚是三皇子救了在下,在下不知三皇子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左公子当真是客气。”慕千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可看在皇后眼里却是十分刺眼。   “千景,你站出来替这位公子指证本宫,本宫无话可说,可是为何在他说话之时不出来,偏生等到现在没了证据指证本宫时才站出来,这让本宫觉得你居心叵测。”皇后极不客气的说着,可是这样的话却没有多少分量。   “母后,儿臣本就唯恐说出来会坏了母子之前的关系,只是刚才父皇问儿臣来这儿的目的,儿臣断不敢欺瞒,唯有说出真相,还望母后能宽恕儿臣。”慕千景说着附身冲皇后跪了下去,一副认错的样子。   慕千景这样的行为看在众人眼里,也只会觉得是皇后的错,倒是为难了他,一心为皇后着想,还要被如此对待。   “千景,你起来。”慕绍延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他让慕千景起身,又冷声对皇后说:“留芳,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怨千景不该指认你了?”   皇后听到耳边的话,已是大惊失色,她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慕绍延身前,颤抖着开口:“皇上,臣妾身为一国之母,又怎会不明白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岂会知法犯法,难道您还怀疑臣妾么?”   “现在不是朕怀不怀疑,而是证据皆摆在眼前,容不得你抵赖。”慕绍延厌恶地一拂手,拂开了皇后搭在膝上的手,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事情这样的转变还真是让众人措手不及,左卿更是没有想到这个三皇子慕千景居然会帮自己说话,虽说他为什么会将自己指到雨妃的寝殿这点还有疑惑,可他所说的证词比自己说的那些都要管用得多。   虽说左卿不明白慕千景的企图,可慕云昭在一边可是看得清楚,从他一同跟来就觉得奇怪了,而之后左卿说着证词时,眼光看向他,慕云昭便知道那位相救了却指错方向的人就是慕千景,随后也明白了他的企图,而这时加上他的证词,更是证实了这个想法。   慕云昭垂着头,嘴角向上弯起了些弧度。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的事,又怎会是抵赖?”皇后刚才被慕绍延拂开,歪倒在地上,此时正含泪看着慕绍延。   不得不说皇后此时的模样还真是可怜,可是想到她的居心后,左卿才不会可怜她。现在她会在这里跪得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也全都是她的原因,可怜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   皇后不松口的举动又让气氛僵持下去,而就在这时,前去玉宁宫搜索的侍卫进了殿。   那侍卫直接到了慕绍延身前,附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奴才等人搜查了玉宁宫内的每一处房子,在靠后的一间房子里找到些痕迹。”   “说来听听。”   那侍卫单膝跪地,拱手道了一声“是”,又低头说道:“那房子侧后方屋顶上的瓦是新搭上的,除此之外,房内的睡床上还有好些泥渍,还有些攀爬的痕迹,只是在靠墙的一侧,较难发现。”   慕绍延听完侍卫的话,十分震怒地拍了一把桌子,惊得众人都没再出声。他恶狠狠的看着皇后,侍卫所说的搜查到的蛛丝马迹,与刚才慕云昭在耳边说的那些一字不差,他们两人都在殿中,肯定不可能作假,依这样看来,事实也只有一点。   “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慕绍延的胸口起伏十分剧烈,显然是气得不行。   “皇上说的这些证据,臣妾均无法反驳,只不过就是下了个圈套让臣妾踩进去罢了,这等算计,臣妾又能如何?还不只能听从皇上的发落,只求皇上能看在夫妻情分上,网开一面罢了。”事到如今,皇后都不肯主动承认,仍是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慕绍延怒极反笑,他指着皇后道:“你在想什么,以为朕不知?你不要认为朕会糊涂到这事都看不清,你为的不就是替千岚谋后路么?”   皇后脸上剩余的血色也消失殆尽,只是愣愣的伏在原地。   慕千景看着这副场景,低头示意了身旁的宫女几句,让她趁着这个时候出了殿。      第三十六章 处决皇后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皇后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原本还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可突然间却笑了起来,笑声在殿内回响,惹得慕绍延眉头紧锁。   “皇上,臣妾若不为岚儿多考虑,您会将他放在心上么?”皇后止住笑声,神情凄凉的看着慕绍延。   慕绍延听闻这话脸色更是不好看,他死死的盯着皇后,道:“你这话是何意?千岚是朕的儿子,朕自认对谁都是一样,绝无二心。”   “皇上说的绝无二心怕是只对那贱人的儿子吧!”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此刻咬牙切齿的说着,双目中更是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慕绍延此刻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在这么多人面前,更何况还有与那件事有关的人面前,他并不想再提起。   皇后对慕绍延脸上那明显隐忍着的怒意恍若未觉,她自顾自的起身,在原地摇晃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才直视着慕绍延的眼睛道:“就算那个贱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在皇上的心里却始终只有那个贱人,连同她的儿子也比我的儿子受重视,我不甘心,凭什么?皇上您登基,她不仅没出半分力,还反倒自杀来做给皇上看,她做出这样的事,为何还是只惦记她一人?在她心里,白家比皇上重要得多,为了白家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是对于皇上,她只会伤害而已!”   “够了!”慕绍延剧烈的咳嗽了一声,雨妃想上前去替他顺顺气,却被挡了下来。   对于慕绍延的厉声话语,皇后置若罔闻,仍是自顾自的说道:“想当年,皇上登基,我叶家费了多大心力,现在倒好,那个贱人的儿子独占了太子之位,就算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又如何?我的儿子却始终只是个庶出,要知道明明她才是庶出!是她抢了我原本应得的位置,是她的儿子抢了我儿子的位置!”   “啪!”清脆的声响让殿内几人皆是心中一突,而原本站立在慕绍延面前的皇后此时又再瘫坐在地上,她捂着右脸低声抽泣着。   慕绍延打的这一耳光用了多大 劲,他并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手掌如同火烤般炙热,他将双手握成拳,沉声道:“你在这些年一直在怨恨兰儿?怨恨千陵?”   “是,我恨他们母子,就算她死了,我还是恨她!”皇后捂着脸的手撑着地面,勉强直起身子面向慕绍延,而她脸上因为刚才那一耳光变得有些红肿,眼中那怨毒的目光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盛,   左卿一直跪在殿中,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现在又没直接说赦免了她的罪,反而听着皇后去扯那些皇家的往事,而且听着似乎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看向慕云昭,见他的神色有些古怪,还以为他听着也不自在,便自己换了个姿势,好缓一缓酸痛的膝盖。   正在盛怒中的慕绍延显然没有别的精力来注意他人,他指着皇后,怒极反笑,“你恨一个逝世多年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你怎么不来恨朕?”   皇后仰着头,嘴边带着笑,以她现在的脸色看来怎么都有些凄惨。“皇上以为我不恨么?我一样恨,恨你当时千方百计讨好父亲,许我地位,可最后呢?还不是一个侧妃之位,若是皇上登基,白兰不死,你会让我当皇后么?”   皇后在这时一下触动了慕绍延的底线,他抬脚想踹到皇后身上,可殿外传来一声:“父皇!”   这声呼喊让慕绍延的脚硬生生的停在半空,这才慢慢放下。   而殿外那人赶紧奔到皇后身边,一脸心疼的扶着皇后,“母后,你有没有事?”   “岚儿!你怎么过来了?”皇后见到匆匆赶来自己身边的人竟是自己儿子,顿时开始惊慌起来,再没了与慕绍延对峙时的那般气势。   慕千岚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此时已失了神采,他搂着皇后,看到皇后脸上那可怖的红肿,手指有些颤抖的抚着,“母后,是儿臣来晚了。”   “千岚,你母后做了错事,你不要再维护她了。”慕绍延这时似乎也消了些气,他坐下后语气平静的说着。   “父皇,母后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让您如此打她,她才是您的皇后。”慕千岚原本心中就一直觉得自己的父皇根本不在乎他和母后,在乎的只有那已经去世,才刚封上皇后之位的女人,和她留下的儿子罢了,就算是那些嫔妃也比母后受宠。   慕绍延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可是话一出口却就变得难听了,“她还记得她的身份么?若是记得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拉拢一位朝堂之外的公子,拉拢不成反而来诬陷朕的妃子,这等事,朕当真是闻所未闻,她若真的记住自己的身份,又怎会知法犯法想染指朝政?而贵为一国之母又怎会如此悍妒?”   或许是慕绍延口中的“悍妒”刺激了皇后,又或许是因为其他,让皇后嘲讽的对慕绍延笑了笑,“皇上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不仅干预朝政,我还悍妒,都是我的错,只是……”   “只是什么?”面对皇后那满含深意的话,慕绍延有些厌恶的问着。   “只是皇上觉得,那左煜在雨妃的院子里待了一晚,此事当真就这样简单么?”皇后嘲弄地看着雨妃,一副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样子。   “你还想再诬陷雨妃和左公子!”慕绍延怒不可遏的狠拍着桌子,让桌上的茶杯直接歪倒,茶水顺着桌子流下来。   雨妃更是颤抖着身子,她是被皇后那恶毒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她原本以为只要那位公子的罪名得以洗脱,那自己自然也是无罪,可是却没能想到皇后至此仍然还在这事上面在做文章。   幸而皇上似乎并没有将皇后的话听进去,还有身旁的女儿安抚着,雨妃觉得也舒心了些。   “是不是诬陷皇上难道不清楚么?我只是想拉拢这位公子而已,可是谁知道他躲到了雨妃的院子里,而且还被我抓到,想想一位外来的公子跟雨妃同处一个院子里,还过了一晚,不管有没有做苟且之事,雨妃的名声……呵!”皇后说完还干笑了两声,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臣妾一早就说过,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公子,更不知道他在院子里待了多久,再者说,听风苑一众宫女太监都可以作证,你休要再诬赖。”雨妃在这时嘴皮子倒比之前利落了不少,可看在皇后眼里仍是觉得不屑。   “听风苑的一众宫女太监?哈哈……”皇后有些猖狂的笑着,“这里都是你的人,能替你作证么?”   “你……”雨妃又再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慕绍延又开口了:“皇后!你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皇后闻言也不出声了,她知道刚才自己的话已经在慕绍延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之后不需她再多说,自然会问雨妃的罪,不过就是便宜了一些人。皇后突然回头看向站得靠后却一直没说话的贤妃,她还真是会挑时候。   “将皇后带回玉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外出。”慕绍延揉了揉眉心,似又想起些什么,在侍卫将人带下去时,又说道:“后宫之事暂且交给贤妃掌管。”   跟着侍卫才刚转身的皇后,听了这样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悲切之情,倒是慕千岚眼见着皇后要被带下去,猛地扑到慕绍延身前,颤声道:“父皇,母后不过是一时糊涂,做了些错事,求您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宽恕母后这次吧!”   “宽恕?千岚,你认为朕判得不合理么?朕不过是禁了她的足,罢了她的权,连皇后的位置都没有动摇,你还让朕如何轻判?”慕绍延看着跪在身前的儿子,冷声道:“你说夫妻情分?她有念想着夫妻情分么?既然做出了这等事,就不要妄想朕还能估计什么夫妻情分。”   慕千岚双膝跪地向前几步,到了慕绍延跟前,他扯着慕绍延的衣袍下摆,悲切道:“可是您也不该如此责罚母后啊!”   慕千岚这话明显让慕绍延震怒,他一脚猛地踹到慕千岚的心口上,让他捂着胸口歪倒在地上。皇后听闻声响回身见此状,大声叫道:“要罚罚我就是,别为难我儿子!”   慕绍延冷眼看着慕千岚,“朕如何判决是不是还需要你来教?”   慕千岚还想回话,却被皇后死死的捂住了嘴,“皇上,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求不要为难我的儿子。”皇后说完这话,面如死灰般,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眼角有泪划下,她连动手抚的心思都没有。   “带下去。”慕绍延不耐的挥挥手,侍卫识趣的将皇后和慕千岚带出了听风苑,一时间,大殿又恢复了平静。   左卿一直跪着,真心是受不了了,可是还没等到慕绍延开口赦免,只能忍着。   在左卿忍得没法再忍时,慕绍延倒是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让殿中几人同时心下一沉。   第三十七章 身份败露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虽说左煜入得宫中是皇后所为,可藏身在听风苑实乃有损皇家声誉。”慕绍延说完后似乎还在考虑该如何处决,而听到这一说法的雨妃自然是浑身瘫软得跪在了地上。   “皇上,以您所言,还是怀疑臣妾与这位公子行了苟且之事么?”一直站在雨妃身边的慕千月都没能拦住她,只能有些焦躁的看着慕绍延。   其实依照慕绍延的话并没有处罚雨妃的意思,只是他觉得有男子在自己嫔妃的院子里待了一晚,实在是折了他的面子,他眼里自然也容不下那人还好好的存在。而对于雨妃,他知道她不会,所以也没有处罚她的意思,只是雨妃却看不明白。   可听到雨妃的话,慕绍延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他揉了揉眉心,一副不想再听雨妃多说的样子,也不开口让她起身,反而是问着慕云昭,道:“云昭,左煜是你带来凌风城的,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决?”   雨妃僵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分,可心里却无比清楚,皇上脸上的神情代表着什么。   慕云昭在心中考虑着该如何洗脱罪名,却又感到十分棘手,像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并没有证据可行,如果真的要洗脱罪名可能只有一种方法,只是……慕云昭有些迟疑的看向左卿,现在说如果将那件事说出来,不知道又会怎样处理。   左卿不明白慕云昭心中所想,只是在听到慕绍延的话之后便觉得有些可笑,一切都已经摆在面前了,可仅是些捕风捉影的话就能定了一个人的罪名,可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   在慕云昭开口前,左卿已经先开口了:“皇上,若在下能拿出既然与雨妃娘娘共处一室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证据来,您是否就能免了在下的罪过?”   左卿这话让慕云昭心里一惊,倒是让殿中其他人满是疑惑的看着她。   “在下其实……”   “陛下,臣有一事要禀告。”左卿还没有说完,慕云昭便先插了一句话。   慕绍延显然有些不满慕云昭的举动,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拧着眉说道:“何事需要此时禀告,现在可是在审问左煜的事。”   “臣要禀告的就是关于左煜的事。”慕云昭迈步到左卿身旁,同样冲慕绍延跪下,语气略显谦卑,可这正好让左卿觉得心中一顿,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般。   “说吧,什么事。”慕绍延的语气较为平静,这倒是让殿内几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慕云昭的身上。   “这位左煜公子,其实为女儿身。”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殿内炸开,几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只是这话反倒让雨妃心中觉得舒了口气。   而再也没出声的慕千景那惊讶的神情也只是转瞬便消失,随后换上的却是一抹玩味的神色。   慕绍延惊得半晌未作声,他再仔细看了看仍跪在下方的公子,瞧着那面貌虽说带着一抹难以忽视的英气,可仔细看来确实不像男子的面貌,只是一直没有仔细瞧着,竟然一直认为她就是男子。   “云昭,虽说左煜为女儿身,自然是可以免了秽乱后宫的罪名,可是她女扮男装入得你帐中,还能到御前来,这可是欺君之罪,担着这罪名的还有你,你可知?”虽说这样确实能免了刚才说下的罪名,可这样的行为却罪犯欺君,比先前的罪名只会重,况且现在还得拉下一个慕云昭,这却是慕绍延想看到的。   左卿早在听到慕云昭的话时,便愣在了原地。他居然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而且明明他可以当做不知情,却现在要直接坦白,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将他也一并连累么?左卿已经看不懂慕云昭的行为了,只觉得心底一阵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为何会这样。   慕云昭沉默了一会,惹得左卿都忍不住去看他时,他才抬头答道:“臣自知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只是希望陛下能念在左姑娘一片情深的份上,能网开一面。”   左卿原本听着慕云昭口中的“左姑娘”便感到一阵不适,而随后的“一片情深”更是让她觉得被雷到了,心下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分明之前一直危及到性命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紧张的感觉。左卿有些忐忑的等着慕云昭接下来的话。   可谁知就在左卿等着慕云昭接下来的言辞时,他却转身对着左卿俯下身,拉着她的手,一并站了起来。而左卿跪立太久,根本站不稳,好在慕云昭将她拉起来时同时托住了她的腰,让她伏在自己怀里,倒也不至于会站不稳摔倒。   左卿的双膝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由着慕云昭这样的行为,并且在心里暗骂他卑鄙,明明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占便宜。   慕绍延冷眼看着慕云昭这样的行为,心里虽说在疑心着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可嘴上还是问道:“云昭此话怎讲?”   慕云昭眼神温柔的看着安静的伏在怀中的人,答道:“左姑娘此前因为爱慕臣,才女扮男装入得去往破阵岭的军营中,而后更是得知了臣的难处,自告奋勇替臣解了难题,这当属对臣有救命之恩。之前在御书房所说,关于破阵岭之事,确实有所隐瞒,可那不过是臣觉着破阵岭之行,左姑娘的功劳最大,臣不愿委屈了她,便由着她女扮男装进到宫中,想着能讨得陛下的赏赐。   “可您开口提出的赏赐官职一事,自然是不能应允,不然这欺君之罪可是当真了。而就在前一日,左姑娘觉着臣与景馨郡主的婚事已定,并且知晓这婚事是臣一直所求,她不愿因她而破坏,便向臣请辞回破阵岭。臣一度觉得有负于她,想着再次见面时能向她好好道谢,可谁知再见竟是这般光景,唉!”   慕云昭长叹了一口气,又扶着左卿一同躬身对着慕绍延道:“陛下,臣恳请陛下能念及左姑娘于破阵岭之事有功,且有着世间女子少有的情深,能网开一面,将功抵过。”   左卿整个过程下来都是傻愣愣的,什么因为爱慕他才扮男装进入军营帮他度过难关,什么因为他与景馨郡主的婚事才想离开,这些都只是他编出来的谎话而已,可是他却如此理直气壮,还一本正经的,这算什么?   左卿埋在慕云昭怀里,眼神悄悄的看向殿中那几人,无一不是带着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她,这种眼光着实让她感到羞愧。明明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却不能反驳,这只是救她性命的一个手段而已,不能破坏,可是心里怎么就这么反抗呢?左卿扶着手臂,手指不自觉的掐着他的手臂,好像想借此来分散自己心底的注意般。   慕云昭感受到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突然用力,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由着她这样掐着。   此时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在看向左卿之后,又再转到慕绍延身上,等着他来判决这件事。   “云昭所说当真是感人至深,确实不能如此辜负了一位对你用情至深的女子,只是你与景馨郡主的婚事……”慕绍延面上是一副被慕云昭打动的模样,可是却有带着些迟疑说道。   慕云昭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正巧抬头的左卿就这样与他双目对视着,她看不出慕云昭眼底的情绪,却无端想起了前一次出宫时,在遇到那些偷袭的黑衣人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本王只是担忧你”,那现在的情况也只是因为在担忧她么?要知道听着坐在上方那九五之尊的语气,像是要影响到他与景馨郡主的婚事了,这不是他一直惦记着的么,要是被破坏了……   左卿在那双眸子里似乎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情绪,惊得赶紧低下头,不再与他对视。   “陛下若是觉得臣因为此事,没法与景馨郡主结得良缘,那便作罢好了。”   慕云昭的话让整个殿中的人皆是一脸错愕,一直以来,这位昭王对景馨郡主的心思在凌风城内可谓是人尽皆知,可是现如今,他为了一女子,竟然放弃了这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这实在太让人觉得震惊了。   左卿自己也明白慕云昭为什么会做到如此地步,原本她就打算自己坦白身为女子的身份,可是却被慕云昭抢先了去,现在又为了她放弃了与安景馨的婚事,这样的行为,又让左卿不敢去多加猜测,   “云昭你此话当真?”慕绍延显然不相信只是为了面前这女子,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而且分明在含光殿时,还随同安逸隐一起去请旨,这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竟会发生如此的转变。   慕云昭轻笑了一声,语气笃定,道:“臣所言自然当真。”   “那安逸隐那里,朕可不会替你交代。”慕绍延自然心里是高兴的,可是嘴上却仍是这样说着。   这样求了赐婚,现下又悔婚的事,若是安逸隐知道了想也知道会怎样震怒,可是慕云昭却一脸无谓地说道:“安侯爷那里,臣自然会去解释,只是臣还有一事相求。”   第三十八章 赐下姻缘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所求何事?”原本慕云昭与安景馨的婚事就一直系在慕绍延心头,如今能让慕云昭自己开口悔了这门婚事,那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件大事,现在慕云昭提的要求想必也是为了那女子,慕绍延觉得这并不算大事。   “臣恳请陛下能赦免左姑娘的罪名。”果然,慕云昭的话一出口,慕绍延脸上一副了然的神色,而其他人此时也没觉得有多意外,既然慕云昭能为了她放弃与安景馨的婚事,那现在替她求情也在意料之中。   在这殿中,唯一不清楚状况的就只有左卿了,她想不明白慕云昭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明明之前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难道他真的因为之前的事对自己感到愧疚?   慕绍延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考虑着,顿了片刻才说道:“依云昭方才的话看来,左姑娘当真是一情深意重的女子,既然如此,朕且宽恕她的欺君之罪。”   慕云昭与左卿同时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性命总算是能保住了。可随后又听到慕绍延的话语,“左姑娘若真是对云昭一片痴情的话,云昭可不能辜负了她,你既然解了与景馨郡主的婚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娶了这位左姑娘,云昭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口,左卿伏在慕云昭怀里,心“突突”的跳着,事情的发展还真是超乎意料,难不成这皇上其实心里并没有相信慕云昭的话,所以用这个来试探?左卿现在只希望听到慕云昭拒绝,可是却发觉这样的想法让自己并没有很高兴,而是如同一团乱麻般纠结着。   “臣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不知道左姑娘的意思。”听到慕云昭的回答,左卿一脸错愕的抬头看着他,她十分想知道慕云昭此时脑子是不是坏了,就算他不答应,皇上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   突然在面前放大的俊脸,以及唇上那温热的触感,让左卿瞪大了双眼,这又是什么情况?慕云昭居然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强吻了她?   在左卿的脑子还没有转回来时,慕云昭已经离开了她的唇,而是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想活着走出这里的话,就想好了再回答。”   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同意?刚才那样是为了堵住自己话?有这样无耻的行为么?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看到,左卿简直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没有地方可以让她钻,只能埋在慕云昭怀里。她却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行为更让别人觉得两人之前的关系在此之前就不简单。   而左卿的举动,倒是让慕云昭嘴边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慕绍延坐在上首看了这样一幅场景,轻咳一声,似乎在示意两人应当注意一下场合。“左姑娘似乎并没有任何不满,那此事就这般定下,待择一良辰完婚。”   “谢主隆恩。”慕云昭扶着左卿再次跪下,可怜左卿才直起身子不久,再跪下去时,双膝都已没了知觉。   慕绍延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对慕千月交待了几句照顾好雨妃之类的话,想必也是明白这件事让雨妃劳了心神,而后又再交待了贤妃几句,便离开了听风苑。   在这件事中,最有利的当属贤妃了,她不过是听从了自己儿子的话来看了一场热闹,现在已经将掌管后宫的权利交给她了。慕绍延并没有说明会禁足皇后多久,也没说明掌权的时间多久,可是既然现下除了皇后,想到的人就是她,这也足够了。   在贤妃摆着一张笑脸来祝贺慕云昭时,他已经将左卿扶起来了。听着贤妃那客套的话,慕云昭笑了笑,眼光看了看雨妃那边,示意道:“先谢过贤妃娘娘,不过这件事倒是让雨妃受了不少委屈。”   贤妃自然能听懂慕云昭的话,她微微颔首,又去安抚雨妃。   而一直冷眼旁观事情发展的慕千景也上前来,他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特别是在看向左卿时,“前一日夜深,我倒没发现原来这位公子纱帽底下是婵娟,如今还得父皇赐婚于昭王,倒真是一桩美事。”   “此事还真是多亏了三皇子。”慕云昭同样说着别有深意的话,随后并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便带着左卿离开了听风苑。   而不远处的慕千月看着离去的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左卿有些浑浑噩噩的由着慕云昭托着她的腰向外走,她明白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小细节,而是出了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九五之尊的旨意就下来,然后她的终身就这样定下了。   一直分心想着自己就这样莫名的与慕云昭定下了婚约的事,左卿原本就双膝无力,突然脚下一歪,整个人向前一栽。所幸慕云昭在身旁托着她的腰,倒也不至于摔倒。   “没法走了么?”慕云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左卿忍不住愤恨的想着,跪了那么久,还得知一项这么难过的事,根本就没有心思走了,干脆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好了,也不用去考虑什么婚事了。   而慕云昭见左卿没有回答,也不问她的意思,直接躬身将她打横抱起。   “诶?”眼见着自己突然腾空,左卿忍不住叫了一声,慕云昭这又是什么行为?难道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居然还这样不注意场合。   “你不是不能走么?难道还想留在宫中?”慕云昭似乎在对左卿开玩笑,可是听在左卿耳中却觉得他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左卿偏过头去,闷声道:“留在这里总好过自己的终生就这样胡乱被定下。”   “可是本王可不会让自己未来的王妃陷入危险,所以暂且忍忍。”慕云昭轻笑道,仍是脚步沉稳地往宫外走。   那声“未来的王妃”又让左卿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只是她不知道慕云昭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与安景馨的婚事就是他一直所求的事,可是现在为了救自己性命而毁了,他现在却还能笑着称自己为未来的王妃,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左卿在心中猜测着慕云昭的目的,又回过头来直视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些端倪来,却什么也没瞧见。倒是慕云昭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头来盯着自己,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了。   “云昭!你这是做什么?”不远处的慕千陵所见到的场景便是慕云昭抱着一男子,似乎是从听风苑那方过来。   左卿很显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即使她现在背对着慕千陵,也能准确的分辨出他的声音。   感受到怀里的人突然僵直了身子,慕云昭掩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敢问有何事要指教?”   “你可知你现在的举动有多荒唐?”慕千陵刻意压低了声音,还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四周并没有人影走过,便想上前来。   慕云昭反倒是退后一步,嘲讽道:“本王知晓赐婚的圣旨还未下,现在这般行为确实有些逾越,只是左姑娘此刻行动不便,本王倒不觉有何不妥,难不成太子殿下觉着此事也需管一管么?”   “姑娘?”慕千陵愣住了,而趁着他愣神的这会,慕云昭已经越过他,径直往宫外走了。   左卿至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慕千陵,她不知道觉得第一次入宫见到他时,说的那些话就已经代表着他根本就当自己是陌路人,而原本在此之前,就已经告诫自己死心了不是么?况且现在再听到慕千陵的声音,心急似乎早已没了之前那样的悸动,想必也确实是死心了。   这样想着的左卿,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突然松了口气,好像一直以来的执念都已消失了般,内心一阵舒坦,还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   只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让左卿感到由衷烦闷的人在此刻开口了,“本王一直有一事不明,你究竟是如何认识太子殿下的?”   左卿回过神有些无奈的看着慕云昭,“我之前不是说得很清楚么,我不过是认错了人,太子殿下只是与我认识的以为故人相似罢了。”   心里知道左卿并不会说实话的慕云昭,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他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左卿在心里抱怨着,怎么会到现在还问她与慕千陵的关系,还以为之前都已经说得清楚明了了。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慕云昭沉声往前走,左卿也不想再考虑那么多,反正现在双膝确实痛得难以行走,也心安理得的让慕云昭抱着她往宫外走。   不过在这过程中倒是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元凛一直就交待着自己不能再与慕云昭扯上关系,可是现在却不仅仅是扯上关系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皇上下了旨赐婚,也不知道元凛回来后得知这件事会怎么想。   “王爷?”就在左卿还思考着怎样给元凛交待时,身前一道声音传来,看着那一脸错愕的俊秀面容,左卿双眸中带着点点恨意。   第三十九章 已成定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看着面前这情形,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左卿嘲讽似的开口道:“白大侠想必没料到我还活着吧?”   慕云昭听了左卿的话,同样疑惑的看着白凌,左卿话语中那讽刺的语气,他不可能听不明白。   “公子这话从何说起?”白凌打算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时,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遇上面前这位公子的。可是现在不仅仅是遇见了,而且他还是跟随着王爷一起,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的状况是从来没考虑过的,以致于他现在根本无法给出什么解释,只能装傻。   左卿嗤笑了一声,道:“白大侠似乎不太记事,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白凌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而且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慕云昭自然也联想到之前的事,却不动声色的先将左卿抱上马车,自己紧跟着上去,吩咐白凌赶路回王府。   慕云昭这般平静的样子倒是没让白凌觉得意外,反而知道这样的表现代表他已经明白了事情是怎样的,而且也放在了心里。可是现在却没能再向他多解释什么,只能听从吩咐,坐上马车开始赶路。   慕云昭坐上马车时,左卿已歪着头靠坐在车厢里。慕云昭侧身与她并排而坐,这才开口道:“之前的事,我并不知晓,想必白凌做了些什么,让你受委屈了,我……”   “王爷。”左卿回过头打断了慕云昭的话,她认真的看着慕云昭,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我很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只是觉得王爷这般牺牲实在太大了些,之前皇上已经应允了饶我性命,王爷其实不需要答应这个要求。”   慕云昭原本带着的一丝愧疚在听到左卿的话之后便消失殆尽,他转过头有些自嘲般笑了笑,道:“皇上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他不希望我娶安景馨,势必会再塞一人给我,而你又正好在,你觉得你若是不答应,你还能活下来?”   左卿抿了抿唇,并未再说些什么,可心里却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荒谬。她昨天被迫跟随着皇后的人到宫中来,虽说心里知道会有危险,可是却没想到最后慕云昭以这样的方式救了她,两人就这样定下了姻缘。   莫名穿越时空到了古代就算了,还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送掉自己的终身,左卿现在心里觉得十分憋屈,也不知道那道影响自己一生的旨意什么时候会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有一把刀始终系在自己头顶,稍有不慎,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左卿觉得与慕云昭的婚事就是如此,他身为皇家贵胄,自己呢?在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况且在古代不是特别讲究门当户对么?   等等!左卿突然一个激灵,古代所谓的门当户对,那么以自己这样的白身,又怎么跟慕云昭门当户对?那么,与他的婚事,该不会……   慕云昭好像发现了身侧的人突然身子僵直起来,又侧过头,面带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觉得腿难受?再忍一会,等回了王府便给你找大夫,现在不合适。”   “我不要当小妾。”谁知左卿却紧盯着慕云昭,冷不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慕云昭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好笑地说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跟你的身份相差可不只有一点,我是平民百姓,你贵为王爷,我当然高攀不起,若是打算让我做小妾的话,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了我吧。”左卿的态度在此时变得极为诚恳,却让慕云昭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慕云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倒是让左卿觉得不解了,难道她理解错了?这个时代对于门户没有讲究么?   许是见到左卿仍是一脸疑惑,慕云昭解释道:“虽说门当户对这点很重要,可是经皇上下旨赐婚,怎么可能做妾?况且我也不会同意,你要么是王妃,要么……”   慕云昭没把之后的话说出来,便突然止住了,这倒是让左卿觉得有些希望了,“王爷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娶我了?”   “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婚事,若是抗旨悔婚,立斩。”略显沉重的话让慕云昭这样轻飘飘的说出,倒让左卿觉得这事并不会太严重,不过想着这个时代的思想,生杀大权都是掌握在那位皇上的手中,还真的没办法忽视。   左卿想通了之后,发现自己只能接受,只因她现在根本就不能反抗这里的权势。不过,左卿又睨了慕云昭一眼,在心中盘算良久,试探性的说道:“我可以答应嫁……”   “这事已经由不得你答不答应了。”慕云昭在左卿的话还没说完时,再次提醒她。   左卿一阵语塞,缓了好一会才道:“那是我刚才说错了,反正现在已成定局,我只是想提几点要求而已。”   “说吧。”慕云昭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听到慕云昭轻易就应下来,左卿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第一,因为我们只是因为皇上的赐婚在一起的,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所以不要同房,第二,当然也不要同床,第三,我还在的时候,不能纳妾,就算我不懂,也知道女人多了生事端,第四,虽然我知道你应该不会有暴力的行为,可我还是想说,不能有家暴,第五,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最好就、就、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左卿认真的思考着古代离婚怎么说,慕云昭在一旁提点道:“你是想说和离?”   “对!就是和离,从此以后各自嫁娶,两不相干。”左卿很是满意自己提出的要求,这样一来,所谓的赐婚也只是一个形势而已,两人还是互不相干,反正也只是因为一个莫名的旨意,将两人硬生生的扯在一起而已。   慕云昭看着左卿,含笑道:“第三和第四可以答应,其他的,我不会答应。”   “为什么?”左卿瞪大双眼看着慕云昭,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而且也算是很为他着想了,要知道这和离就是离婚啊,夫妻之间离婚,女人的损失才大。她都不惜这样了,居然还不能答应。   慕云昭却没有回答左卿的问题,一副闭目养神状,靠着车厢,似乎不打算再搭理左卿。   左卿忍不住去扯了扯他的衣袍,道:“为什么不答应?”   “皇上既然已经赐了婚,哪有说和离就和离的,这也是抗旨。再就是,你我若是成婚,怎可能不同床,不同房?”慕云昭眯缝着眼,似乎觉得左卿提出的要求太过可笑,说出来的话也没见有多认真。   “可是这不过是皇上一厢情愿赐的婚,勉强将我们两人扯在一起的。”左卿将自己心中想的说了出来,随后又道:“还有,王爷你本来就是要娶景馨郡主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我认为若是能与你和离,你可以再同她解释的。”   之前在街道上就看到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那才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吧,自己又算什么。不知怎么的,分明只是将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而已,左卿却觉得难受起来,心中如同有一团乱麻在纠结着,怎么都解不开。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皇上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不让我娶安景馨,又怎么可能让我跟你和离之后,再赐婚?况且,安逸隐也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先是悔掉婚事,又再求娶。”慕云昭解释道,而后看着左卿那张略显纠结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左卿一个侧身躲掉慕云昭突然伸过来的手,本来应当是一件尴尬的事,可他却不以为意的收回了手。左卿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又开口道:“那你之前不是还想娶安景馨的么?”   话一出口,左卿便觉得不对,这样的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吃醋一样?他想娶谁,与自己又没有半点 关系。   慕云昭听了这话,却是仔细的看着左卿,问道:“你很想知道么?”   “不想!”左卿脱口而出,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样实在有种掩饰的嫌疑,索性闭嘴,侧身不再说话。   “还真不想知道啊。”慕云昭的话在左卿听来满含着其他的意思,不过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仍是侧身对着慕云昭。而后他又开口了,“左煜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这样说来,认识这些时日,我竟不知你的真名。”   左卿也觉得有些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回过身,却见到慕云昭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她正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慕云昭又问道:“左萱才是你的真名么?”   “不是,之前我不是说过么,是我的妹妹。”左卿突然想到之前第一次进宫,回王府时,慕云昭在马车上也提起过,难道他一直认为自己叫左萱?左卿赶紧说道:“我的真名叫左卿,公卿的卿,左煜是我哥哥的名字,之前你错认我是男子,我索性将错就错,用了我哥哥的名字。”   第四十章 莫名关心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一番话说完,左卿见慕云昭脸上的神情似乎突然放松了般,也不知为何。   “刚才的事……”慕云昭的话陡然间又止住了,左卿狐疑地看着他。刚才的事……难道是说她提出的那些要求么?   左卿听着他的语气有些松动般,赶忙问道:“刚才的提议,你答应了么?”   “我刚才就说了,除了第三和第四,其他的不要想了。”慕云昭轻描淡写的说着,惹得左卿还以为他是特意与她作对的。   “明明都不是自愿的,还不肯松口。”左卿有些不满地说道。   慕云昭斜睨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自愿?”   左卿一脸错愕的看着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还是自愿的?   而左卿正想再问出口,马车却停了下来,慕云昭率先起身下了马车,好似在担心她会再说些什么一般。   马车外,左卿听到了沈德的声音,好像是问慕云昭关于皇上赐婚的事。外面这情况,要是自己出去,还真是不好意思。就在左卿还纠结着该如何面对时,慕云昭已经开始催促着她了,“已经到了,你还在里面磨蹭什么?”   “我没有磨蹭。”左卿不情不愿地掀开车帘,她已经看到了沈德那略显惊讶的脸,以及一旁白凌那铁青的脸。左卿在心里忍不住暗骂着白凌,她再见到他都没摆脸色呢,现在他反而给自己摆脸色了。   可就在左卿心怀不满的准备下马车时,膝盖一阵刺痛,直接往马车下栽下去。   原本都打算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刚才在皇宫大殿里,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被慕云昭强吻了都没有脸红,左卿却在这时可耻的脸红了。   “如果不能走直说就行,不用躲在马车里的。”慕云昭说话间嘴边不自觉的带上一抹笑意。   明明知道其实不是这个原因才不出来,左卿索性也不多做解释,而且也因膝盖上的痛楚加之之前的伤,确实也没法走,由着慕云昭再将她抱进王府。   这样的举动不仅是白凌铁青着脸了,连沈德的神情都由惊讶转变为了错愕,显然慕云昭的行为实在太过怪异了,要知道他抱着的可是一位公子。   “左姑娘以后会是王府的王妃,如果有任何不满,来找本王就是。”慕云昭在说这话时却看着白凌,显然是将左卿之前在宫门外的那句话放在了心里,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卿对慕云昭这样明显护着她的行为感到一阵不解,不过却发现在心里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没存留多久她便觉得不对,她现在应该努力与慕云昭谈判啊,怎么能反而对他的行为产生些别的感觉来。   “王妃……”白凌心里还觉得王爷怎么会这般肆意,公然抱着一男子,可听到他的话,再仔细瞧着他怀中的人,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她是女子?”   倒是沈德比较有眼色,他当然不相信自己陪同了这么久的王爷会是断袖,听完慕云昭的话便识趣的对左卿道:“王妃,以后属下等人同样为您差遣。”   左卿十分不习惯的听着“王妃”的称呼,慕云昭显得淡然许多,不过他似乎原本对这事就没有意见。   “王爷!”慕云昭抱着左卿准备进府时,白凌终是忍不住,在身后喊道。   “有什么事进府在说,本王何时教过你在府外就放肆的?”慕云昭连头都不回的说着,甚至连脚步都不曾停下。   而身后的沈德扯了扯白凌的衣袖,示意他看清形势。   慕云昭将左卿直接带到了止霜别苑,而一进门,芷兰和芷琴便迎了上来。   芷兰在看到面前两人时,有一瞬愕然,不过很快便换上一副揶揄的神情,不过还是懂礼数的对慕云昭行了礼,这才问道:“公子这是怎的?”   “以后左姑娘会是王府的王妃,好生照料着,现在先让沈德去喊大夫过来。”慕云昭一脸平静的说着,芷兰听到那声“左姑娘”倒是没有很意外,只是芷琴震惊不已。   “左公子这怎……”芷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芷兰赶紧捂住了嘴。   “王爷,还是让芷琴去同沈总管说吧,奴婢留下来照顾王妃。”芷兰倒是很轻易的改了口,不过却让左卿不习惯了,这以后就要被冠上王妃的称呼了么?   慕云昭对于谁去通知根本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只要叫来大夫就行。他只是点了点头,便抱着左卿往别苑的卧房去。   将左卿放到床铺上之后,慕云昭似想到些什么般,又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起她的衣袖,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密布着淤青以及一些擦伤。   慕云昭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左卿赶紧将手抽回,放下袖子,这才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左卿自认为已经忍耐得挺好了,而且膝盖上的痛楚正好遮掩了这些伤,只是没想到慕云昭竟然发现了。   “这些伤怎么来的?而且……”慕云昭稍显迟疑,随后还是问道:“还有你肩上似乎也带着伤。”   听完这话,左卿更是惊讶的看着他,肩伤基本都已经痊愈了,他怎么会知道的?而且看样子他也不知道伤口是白凌造成的。   左卿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当什么好人,还替白凌隐瞒下来,虽说对慕云昭说起,总有一种告状的嫌疑,可她还是直接说道:“肩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伤是怎么来的,你问问你那位忠心的下属便明白了。”   慕云昭点了点头,倒是左卿心中有些不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肩上有伤?”   “从你左臂的活动可以看出,有些迟缓,虽说好了不少,可多少能看出有些不对劲。”慕云昭解释道。   左卿没想到他观察如此细微,这倒是让她感到意外了。两人相对无言好一阵,芷琴从外风风火火的又冲进来,开口就道:“奴婢已经禀告给沈总管了,他已经吩咐人去喊凌风城的任神医了。”   再次听到任邈的名号,左卿带着说不出的惊讶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芷琴,凌风城这么大,怎么谁都要去找任大夫?难道说只有这一个大夫么。   现在这样要是被他看到,他比一定会再帮忙瞒住元凛了,可是现在要瞒也瞒不住了吧,这皇上的赐婚要是定下,就是想瞒也没可能了。   左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慕云昭见她这样,也不在房内多做停留,只是吩咐了芷兰和芷琴两姐妹好生照料着,便出了止霜别苑。   而待慕云昭走后,芷兰赶紧上来到左卿身旁来,连原本呆站在门口的芷琴也跟了上了。   “左小姐,奴婢就说了你肯定可以的,看王爷都把那郡主的婚事推了,立你为王妃呢!”芷兰的话听来有些得意,倒是芷琴突然聪明了一把,她歪着头问道:“姐姐一早就知道公子原来是位姑娘么?”   “那是自然,不过你可不能将我一早就知道的事说出去,之前不告诉你也是怕你说出去。”芷兰脸上的神情都开始得意起来,不过还是不忘了提醒芷琴。   芷琴呆呆地看着左卿,点点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就说嘛,公子长得这般俊秀,比那些官家小姐好看多了。”   左卿被这两姐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不过她在见过宫里那些仅是口舌之争,便能要了性命的场景后,再见到这显得天真无邪的两姐妹,心下还真是诸多感慨。其实就算是不能回去,就在这里,生活倒也安逸,况且就算嫁给慕云昭,他不是也答应了不会纳小妾么。   这样的想法在心头刚浮起,便赶紧被左卿给遏制住了,这是什么想法,面对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那肯定是回去比较重要,那里可有自己的亲人在。对这里唯一不舍的可能就是元凛了,不过还加上一个师兄陆影吧,他对自己也是真好,之前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帮助小枫,他们不到云空寺也不会遇上那些黑衣人的偷袭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两天没有找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不过想到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已经让任大夫托了消息去,应该不会有问题,等任大夫来了之后倒是可以问问他。   左卿才刚想起任大夫来,院外已传来了任邈的声音,还夹杂着沈德的声音。   任邈由沈德引进了门,临到门外似乎想起些什么,虽说敞开着门,他还是敲了敲门框,道:“王妃,任神医已经请过来了,现在方便进去么?”   沈德这声“王妃”还真是将左卿给震住了,现在不是还没确定下来么,怎么就称呼上了。其实也只是左卿心里一直觉得这件事还有转机,想着自己的终生不会这样轻易就定下了。   左卿也不敢出声,只是吩咐着芷兰,“芷兰,你去将任大夫请进来,沈总管的话,别让他进来了,待会你就守在门外吧。”随后又冲芷琴道:“芷琴你也出去。”      第四十一章 元凛归来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芷琴还没明白状况,便被芷兰一起拉了出去。而芷兰走到门外,面对着沈总管却说不出不让他进的话,可想着自己伺候着的可是未来的王妃,底气也足了些,“沈总管,左……王妃说只让任神医一人进去,您先回去给王爷复命吧。”   沈德虽说觉得里面那位将是王府的王妃,可是这个要求也太过意外了些,她不让自己进也就算了,现在看情形似乎将芷兰和芷琴都遣了出来,这不由得让人多心啊。   “我也不能走,还是得等任神医看过王妃之后,我好去向王爷回禀,芷兰你去同王妃说说。”   芷兰自然是不敢不听沈德的话,赶紧又回身去向左卿说着门外的情况。原本门就敞开着,沈德又没特意压低声音,左卿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还真有点难办,本来想让任大夫带一些消息回去,可是现在沈德守在外面的话,说些什么他听到了,慕云昭肯定也会听到。   倒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瞒着慕云昭,只是觉得关于上善门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左卿在心里思索了一番后,才对外说道:“那沈总管你就先委屈一下,在外守一会,待任大夫看完之后,再去向王爷禀告。”   左卿想着任邈是肯定能听出自己的声音的,等他进来再被吓到,还不如现在先给他给提醒。   沈德在外听到这句吩咐后,便让芷兰将任邈请到房中,自己也安心守在门外,只是在转身的一刹,好似看到任邈脸上出现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可正当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时,任邈已经进了门,只遗留一道灰白的身影。   左卿让芷兰出去后,也从床上坐起,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将药箱放在桌上的任邈。   任邈确实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出了左卿的声音,只是在进来之后,真正看到这张脸,才敢断定。他苦笑道:“看来在下与姑娘当真是有缘,之前在丞相府见到过,如今又在昭王府又见到了,只是不知怎么会从公子变成姑娘的。”   任邈的话听来有些玩笑性质,可她却知道这是故意说给站在门外的沈德听的。慕云昭是知道自己从丞相府出来的,就算沈德将这事禀告给他知道也没事。   “我也想不到与任神医如此有缘,竟然到哪都是请你看病,看来神医之名果然不虚。”左卿回以客气的言辞,而正在这时,任邈突然压低声音道:“元前辈回来了。”   左卿刚将话说完,笑意同样也僵在了脸上,而任邈这时很识趣的接过话,道:“左公……不对,左姑娘谬赞,任某不才,只是凌风城众百姓捧得高,想必王爷也是听了这些虚名,便请了任某来替姑娘治病吧。”   “任大夫谦虚了。”左卿说得心不在焉,一心想着元凛回来的事,若是他回来,而且知道自己不在上善门,也不知道陆影现在怎么样,而且又会不会到处去找她呢?   “劳烦左姑娘伸手让任某来号脉,看看究竟伤在何处。”任邈搬来一张圆凳坐在左卿床边,手中还拿着一些似乎装着膏药的盒子。   左卿将手伸出来后,同样压低声音道:“任大夫,你回去可不可同我师父说说,我现在很安全,让他们别担心。”   “都要成为王妃了,那自然不是危险。”任邈脸上仍是带着开玩笑的神情,揶揄着左卿。   左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不过任邈的话确实没说错,现在这情况他也看到了,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能做决定的事。   “现在这情形还真是由不得我了,所以还是劳烦任大夫带个话给我师父吧。”左卿觉得先让任邈带个话才是明智之举。   任邈有些无奈的看了左卿一眼,道:“你是不知道你师父回来没见着你是什么情形,如果我带话回去,那他指定要问明白你究竟在哪,他一问,我不只能老实交代,不然我药馆可保不住了。”   左卿顿时无语凝噎,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果让任邈带话,那不就明摆着告诉元凛,任邈知道自己的所在么,那为了问出话来,拆掉医馆可不算什么大事。   “任大夫之前有没有转告给我师兄?”左卿想着如果陆影知道自己现在是安全的,应该会安抚元凛的,一时倒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   “说到这事,我差点忘了。就在前日,我去了上善门,并未见到陆公子,也不在小英那里,所以这事还真是抱歉。”任邈的话这下是让左卿彻底失去希望了,只盼着不要把凌风城给翻了个遍就好。   依照元凛的性子来看,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左卿一脸纠结的样子落在任邈眼里,反倒让他笑着打趣道:“以后你可就是王妃了,说不定上善门就被你给救起来了。”   左卿听到这话才发现原来任邈还知道这么多,不过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哭丧着脸道:“只是希望师父知道后,不要把我赶出师门才好。”   任邈忍不住笑出声来,吓得左卿赶紧看着门外的举动,生怕被沈德听到了,而门外没有丝毫动静,倒也放心下来。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又问道:“那我师父现在在哪?”   “元前辈现在想必正带着陆公子在凌风城四处找人吧。”任邈的话虽说带着开玩笑的意思,但是左卿知道这话肯定不会假,以元凛的性格来说,要是知道自己失踪了,肯定会大动干戈的找。   左卿现在担心元凛会不会找到王府来,毕竟他也会想到自己在凌风城根本就不认识其他人,而且又担心自己会再跟慕云昭扯上联系。   “左姑娘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元前辈性子虽说急了些,办事可稳重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任邈替左卿把过脉之后,便示意左卿将手收回,又有些不解道:“你身体并无大碍,怎么沈总管如此着急的将我请过来?”   “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就是今日在宫里,跪得太久,膝盖有些受不了,没别的问题。”左卿说话间伸手揉了揉膝盖,还是有些酸痛难忍。   “那就用上次给你的药膏就行,我再给你一瓶。”任邈说着起身去拿药箱,递给左卿一个瓷白的药瓶。   左卿接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任大夫还是传个消息给我师父吧,以免他担忧了。”左卿觉得反正自己在昭王府以及皇上赐婚给她和慕云昭事,元凛迟早也是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早些告诉他。   “你想好了?元前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来昭王府要人,而且……”任邈并没有将话说完,只是给了左卿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其中的意思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想必任邈也知道元凛不愿意跟皇家的人打交道,不仅仅是因为上善门传下来的规矩,还有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他师弟的事,毕竟也就是那件事才导致上善门到了如今的地步。   “想好了,反正迟早是要面对的,为何要让师父过多的担忧。”左卿一脸释然,自己想清楚之后,心里也舒坦多了,不用想着要如何瞒住元凛,只要对他实话实说就行。   “那我就依你的意思带话到上善门吧!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任邈提着药箱,复又放下,似乎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左卿疑惑的看着他这举动,又听他以正常大小的声音道:“姑娘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好生调养即可,不必太过忧虑。”   他的话一出口,左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说给门外的沈德听的。她十分感激的看着任邈,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也是一样,像这样配合她帮助她,如今到了昭王府仍是一样,不得不说心里当真是十分感动的。   “有劳任大夫了。”左卿客套道,遂又喊着在门外候着的芷兰,“芷兰,你帮我送送任大夫。”   门外的芷兰还没动,倒是沈德先开口了:“王妃,由属下去送就是,顺便也要问问您的情况,属下好去同王爷复命。”   “那你去吧,芷兰进来帮我上药好了。”左卿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她现在可还没习惯使唤沈德,就是使唤芷兰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任邈提着药箱出去时,便见到门外来了一清秀公子。那清秀公子就站在门外,垂头等着任邈出门才敲了敲门框。   任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那公子几眼,只是碍于沈德就在一边,不好多做查看,只能跟着他出了止霜别苑。   门框上传来的敲击声,将左卿的注意给引了去,她顿住正在上药的手,芷兰先到门口看了看,这才发现站在门外的竟是白凌。   “白公子到王妃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芷兰很是不解的看着这位在王爷身边说不上身份,在王府中却颇有地位的公子。   “到这里自然是有事找左姑娘,不然还能为了什么?”白凌不愿意称呼里面那位为王妃,他一直认为是男子并且还有误王爷大事的人,竟突然间变了个身份,而且还即将要做王府的女主人,最关键的事,现在王府里可为了她闹得不可开交,她倒好,安心的躺在这里。   “那奴婢先去禀告王妃。”芷兰也发现了白凌的态度不是很好,略微迟疑了一番,还是回身去禀告左卿。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的话自然是传到了左卿的耳中,说实话她原本就不想见到白凌,更何况他说话的语气还这般不客气,更是不想见到他。可她正想要跟芷兰说不见客时,白凌却自顾自的闯了进来。   “白公子可真是懂礼数,且不说我不日便会成为王妃,单说你身为男子,不发一言闯入女子房中,这等行为还真是前所未见。”左卿见白凌这样冲进来,说话间自然极为不客气,很是嘲讽的说着。   白凌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招数,能将王爷给蒙蔽了,你是何身份你自己心里明白,究竟能不能配上王爷,你难道不知?还是说让我提醒你?”   左卿气急,她什么身份?难道以为这门婚事是她上赶着求来的?如果不是慕云昭的意思,在宫里的时候就会拒绝了,哪用得着来听这种话。不过她倒是想气一气白凌,既然他心里认为是她用了什么招数惹得慕云昭会与她定下姻缘,那就让他这样认定就是了。   “白公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去同王爷说?反倒是跑来同我说,既然你认为我一心攀上王爷,那我还会放手么?你还不如去奉劝王爷,不要娶我,这样不是更有效率?”左卿说这话虽说仍是在讽刺白凌,其实心里倒是想他真的去向慕云昭提意见,要是让慕云昭真的改变主意,那倒是好事了。   不过左卿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白凌明显没有能辩驳的话,他只能冷哼道:“如果你确实想嫁入王府,那你倒是可以去看看你究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就已经有个疯子来王府闹了,不过既然你们师出一门,倒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你说什么?”左卿听到他口中所说的师出一门,这话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元凛他们找来了。她想明白这些关键后,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可膝盖上的痛楚却差点让她栽下去。   芷兰上前来赶紧扶住左卿,白凌则退后一步,面带不屑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懂得,你与王爷之间的身份差了多少,况且,你心里明白你接近王爷的目的,难道一定要我明说么?”   左卿看着白凌这自说自话的样子,实在是气得不轻,她冷笑道:“你说身份?婚事是皇上赐下来的,你若是有这个能耐,你去找皇上收回成命好了,我是没你这么能耐,敢犯下抗旨不尊的罪。”   白凌似乎没料到这旨意是皇上下的,听完左卿的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   左卿看着他这样子也知道不敢在慕云昭面前说出不满的话,只知道在自己面前逞威风,神气什么。   “你与王爷本是云泥之别,你根本就配不上王爷。”白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话说出来,可左卿却不屑再与他多说。   “不管我是否配得上王爷,都轮不到你来插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左卿在芷兰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子,还试着走了几步,虽说没有之前那般痛了,但走起来仍是有些困难。   可是一想到元凛已经来了王府,她心里就满是不安,还是快些出去见到他比较好,以免真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凌在一旁冷眼看着左卿一步步艰难的向外走,还不忘了说道:“你最好是同那个疯子一同走。”   左卿的脚步有些微的迟缓,她回过身嘲讽道:“你时刻不忘了在我面前叫嚣,说你是疯子还抬举你了,其实只是一条从主人手中挣脱出来的狗罢了。”   左卿不觉得对白凌应该心软或者嘴上留点情面,一直以来,蛮不讲理的是他。她分明就没有得罪过他,可是他一直以来都用言行来表示讨厌她,其中的原因她自然是不知道,或者说她根本也不想知道,只想他能离自己远点,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惹得她不爽快就行。   芷兰有些担忧的看着左卿,想着白凌毕竟也是王爷身边得力的人,虽说一进门说的那些话确实很刺耳,只是这样说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好。   白凌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你就先得意,待王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看你还能猖狂几时。”他握紧双拳,说完便大步迈出了门。   左卿觉得每天被他这样一刺,心情都坏了不少。不过好歹她也是知道这不应该成为困扰她的问题,现在更重要的是去看元凛是不是过来了,还要跟他好好解释一番,让他接受这个事。   “芷兰,你扶我去前院。”左卿一手搭在芷兰肩上,正缓慢的一步步向外走。   芷兰脸上倒是出现担忧之色,“可是以姑娘现在这个情况,最好还是先休息,要不奴婢去禀告王爷?”   左卿听到这个提议,遂停下仔细想了想,确实让芷兰去通报的话可比现在自己去快多了,只是不知道芷兰去了有没有效果,难道要元凛他们到这里来么?   “行了,还是奴婢去通报吧,姑娘就安心休息。”芷兰见左卿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心里也觉得这样肯定是可行的,便以眼神示意芷琴上前来扶一把,自作主张又将左卿扶到床边坐下。   左卿被两人这般举动惹得一阵好笑,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没事,不过还是先交代几句,“芷兰,并不是要王爷过来,而是要让那位到王府的客人知道,我在这个院子里。”   芷兰点了点头,让芷琴留下照顾左卿,自己出了院子往前院去。   左卿由着芷兰去通报,自己却有些忧心的等着,而一边的芷琴更是不会理解左卿所想,只能在一边呆着。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左卿心里也担心着元凛会不会动怒,会不会直接就想带自己走,到那个时候又应该怎么应对,左卿觉得这些事堆在一起实在难受。又想着那时如果与皇后的那些人拼一拼,或许就没了现在这事了。   左卿等得不耐时,索性开始给自己上药,想以这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   待元凛来时,左卿已经给自己涂上了药,好整以暇的坐在床边。   元凛没让慕云昭领着,直接往左卿所在的屋子进,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陆影,而慕云昭则过了好半晌才进到屋里来。   “师父!”左卿见到元凛时,正准备站起身来时,却被元凛制止了。   “影子,背着你师妹,我们回去。”元凛也不跟左卿多说什么,直接使唤陆影去背左卿。   好几天不见陆影,他原本就黑的脸更显沧桑了,此时脸上的神情更是不好看,他抿着唇上前来打算去背左卿,却被慢悠悠进门的慕云昭阻止下来。   “元前辈,您不发一言从本王这里将人带走,是否能给本王一个交代呢?”慕云昭也不知何时到了左卿面前,拦下了陆影,还一脸和气的对元凛说着。   元凛冷哼一声,道:“昭王,我徒弟被你扣留在这,我来接她回去天经地义,要何交代?”   “哦?”慕云昭话音拖长,随后笑道:“元前辈,您有所不知,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于本王和左姑娘,现在说来,左姑娘也算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未来的王妃,就算现在同您回去,那到时候还是要嫁入王府的。”   慕云昭的一番话说完,元凛的脸直接变得铁青,而陆影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左卿,似乎是想听到她的确定才敢相信。   “我不管你怎么说,就算是皇上赐婚,我今天也得把人带走,还有,我的徒弟不可能嫁给你。”元凛不由分说想直接上前来扯住左卿,慕云昭适时的挡在左卿面前。   “元前辈,就算是您,也无法违抗皇命吧?还有……”慕云昭说话间看了左卿一眼,又回身道:“若是违抗皇命,直接连累到的人还是左姑娘,难道元前辈打算就这样将左姑娘推入火坑?”   元凛被慕云昭这话给震慑住,他心里当然是不希望左卿出事的,但是也不希望看着左卿嫁入皇家,还是嫁给一个摸不清底细的王爷,可是真要是如同他所说的那般违抗了皇命,受牵连的还是左卿。   “那把罪名全担在我身上就是,是我将我徒儿掳走,这样总行了吧?”元凛想着只要不让左卿担罪名就成,以他的能力来说,根本就不惧皇家那些人。   慕云昭显然是料到元凛会这样说,他往一边挪了一步,却是向着左卿道:“左姑娘的意见,元前辈要不要听听?”   元凛听慕云昭这样说着,索性也安定下来,等着左卿的说法,而且连同陆影,皆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左卿,看她的意思。   左卿自然是将慕云昭的话听了进去,也同样将元凛的话听了进去,现在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当然不能让元凛替她担着罪名,现在不过就是嫁给慕云昭,正好可以再由他帮着将项链的事调查清楚,之后自己回去了,那这些都已经不成问题了,可是现在不能让元凛给她担了这个危及到生命的罪名。   “师父,师兄。”左卿开口了,更是引得两人心中一阵紧张,倒是慕云昭一脸轻松,好似不太在意左卿会做出什么选择一般。      第四十三章 心口不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嫁给昭王,是我自愿的。”左卿觉得只能这样说,若是说自己不是自愿的,那元凛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带自己走,那就是连累到元凛了,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左卿希望看到的。   元凛更是没想到左卿会这样说,他一再问道:“乖徒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师父,我当然知道。”左卿唇角微勾,说出来之后心里似乎也是一阵放松,想着只要是这样说,元凛一定就会放弃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是不是觉得师父没用,没法救你出去?”元凛直接问了出来,虽说他看左卿脸上的神情不假,但仍是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不过是出去几天的功夫,前后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师父,我哪里有什么难处。”左卿说话间还特意看了慕云昭一眼,道:“能嫁给王爷,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况且还是皇上赐婚,这其中的殊荣岂是一般人能享有的,自然不能轻易悔婚了,所以师父您就放心吧。”   左卿的话倒是没让慕云昭心里舒坦,只因他知道这话不过是宽慰元凛的话,但是屋里另外一人就不这么想了。陆影死死的盯着左卿,好半天才扯着沙哑的嗓子,开口道:“师妹当真是想嫁进王府,享受荣华?”   其实之前左卿或多或少是能感受到陆影对自己似乎不太一样,可是却一直安慰着自己,这不过是多心了。但是现在听到陆影的话,左卿知道不是自己多心了,陆影对自己似乎带着不一样的感情。   对于这样的感情,左卿自知是无法回应的。不管是因为在自己心中只把他当兄长来看,还是因为自己知道迟早是要回去,不能在这里留下太多感情。   “师兄,其实我一直漂泊着,吃了很多的苦,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想放过的,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师兄,如果不嫌弃的话,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是你的师妹。”左卿垂着头,不敢再看陆影脸上的神情,害怕自己一时心软就将话都说了出来。   而得到了左卿的回复,慕云昭一副没有骗人的神情,有些无奈的对元凛道:“元前辈,左姑娘的意思你们也知道了,现在应该明白不是本王不愿意放人了吧?”   元凛站在原地半天没有作声,倒是陆影转身就向外走,似乎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停留。   “小卿,为师交代过你的话,为什么不听?”元凛好半天后才神情落寞的说道,连语气中都不免染上一丝悲怆。   左卿忍着心里那股酸楚,咬咬牙抬起头,愧疚道:“师父,请您原谅我。”   其他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可是元凛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已经定下,肯定是不会再做更改的。   元凛站在原地握了握拳,这才道:“我不会将你逐出师门,只因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我还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若是想好了,再回上善门给我个交代。”   将话撂下后,元凛也不打算等到左卿的回应,便直接转身朝外走,跟着陆影一起出了门。   “沈德,去送送元前辈和陆公子。”慕云昭在两人出门后,便吩咐着一直候在房中的沈德。   沈德应了一声,便去追着先一步出门的两人。   而后慕云昭又将芷兰和芷琴遣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他坐在桌前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还有愣住神坐在床边的左卿。   “你对自己的师父说了谎话,心里觉得好受么?”两人两对无言时,慕云昭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左卿苦涩的抬起头,她也没必要在慕云昭面前再继续演戏了,反正其中的情况慕云昭再清楚不过了。“王爷现在为何又如此说?刚才我师父在的时候怎么不拆穿我?”   慕云昭轻笑道:“我刚才若是说了,元前辈不是就将你带走了么?”   “那王爷要留下我究竟有什么事?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断不可能有郡主那般权势,为何会为了救我而舍了郡主的婚事?”左卿心中一直不解的就是这个问题,慕云昭要谋划什么事,她并不知道,可是不管从他做什么事都能看出来,他想做一件事绝对是带着目的性的,不会有表面上看来的那样简单。   “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救你一命罢了。”慕云昭神情淡然的说道,双眼也不看向左卿,俊逸的面容上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神情。   左卿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又知道自己于他来说什么利益都没有,难道说他还会替白凌那样的行为感到愧疚?然后来救自己一命?   这种可能显然不会有,那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行了,你就别猜我会有什么目的了,我只是想救你而已,就算是不娶安景馨,一样不会误了我的事。”慕云昭现在似乎也不打算将事情瞒着左卿,直接了断的对左卿说道。   没有得到慕云昭的解释,左卿也不再多问,现在更重要的是元凛那边该怎么交代,三天之后要去上善门给他一个回应么?虽说带过去的消息肯定还是他不想听到的,但是如果不去的话,又实在对不起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左卿道这时才发现,自己到这个世界来,总是在亏欠着别人。虽然之前在破阵岭,对于慕云昭还有些帮助,可那也是因为慕云昭救了自己一命。而今天的事,当然也是多亏了慕云昭,不管是自己将身为女子的身份暴不暴露出来,皇上都会定了自己的罪,是慕云昭舍了自己的婚事来救自己一命。   而对于元凛和陆影,之前被白凌所伤,也是多亏了他们两人,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还能思考着这些问题。对于这些,左卿不想亏欠着,可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卿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懊恼之中。   “你不欠任何人的,说起来,倒是本王亏欠了你。”慕云昭似乎懂得左卿心中在担忧什么,在她埋下头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适时的开口道。   左卿抬起头,有些困惑的看着慕云昭,他坐在桌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精致的茶杯,目光却看向左卿这边。   “王爷是说破阵岭的事还是在皇宫的事?”左卿被这般注视着,总觉得一阵不适,只能偏过头去,不与慕云昭的目光对视。   慕云昭停下手中的动作,缓了片刻才道:“都算吧,还有白凌的事。”之后的话,他说得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在这时要不要提及。   在慕云昭提起白凌之前,左卿都没将白凌刚才的言行放在心里,可是现在一旦被说起,那些不满的情绪自然是又被提了起来。   “对于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也请王爷跟白公子说一说,若是对我有任何不满,还是找王爷您。”左卿在这时才直视着慕云昭的双眼,她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到王府来又不是她所愿,就算将气撒在她身上也是无益的。   慕云昭的眉头微锁,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随后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你先歇息,白凌的事你不用担心。”   左卿撇了撇嘴,她才不会担心白凌会对她怎样冷嘲热讽,反正再送回去就是,只是想着总有个人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心里当然是不爽的。   就在慕云昭准备踏出房间时,左卿又想到一个较为重要的事,赶紧喊道:“王爷慢着!”   慕云昭顿住脚步,回身不解道:“你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件事就是……”左卿在慕云昭回过头时,又突然犹豫了起来,停顿了好半天,慕云昭竟也在门外耐心的候着。   “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实为女儿身的?”左卿觉得这个问题一直梗在自己心头也不舒服,索性问了出来,随后沉声等着慕云昭的回答。   “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慕云昭一副恍然大悟般的神情,他嘴边噙着一抹笑,似乎在仔细回想着。   左卿不觉得这需要思考多久,当时慕云昭在面对着皇上时,可以那么笃定的说出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一早就清楚的知道了,不过左卿却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有露出一丝知晓自己身份的表现来。   不对,之前在皇宫的时候,那些举动……   瞥见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慕云昭轻咳一声,沉吟道:“此事晚些再同你说,你先歇息。”   左卿的思绪被慕云昭的那声轻咳给拉了回来,只是回神时,慕云昭已经出了门。   左卿顿时觉得有些气急,依着这样看来,想必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在皇宫的时候还做出那样的举动来,还有那时……   越往深处想,左卿越觉得心惊,若是他之前当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话,那么他所说的话……   左卿觉得脑子一时转不过了,也不敢再继续往下想,索性身子一歪,躺在床上抓住锦被蒙住头,好断绝自己脑中的那些莫名的想法。      第一章 来者不善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王妃?”芷兰提着食盒进来,没见到一直端坐在床沿上的身影,不确定的喊道。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因着被子蒙住头的原因,左卿的声音听来有些闷闷的。   芷兰看着这样的情形,顿时有些左右为难了,缓了半天还是说道:“现在早已过了午时,王妃还是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再歇息吧。”   芷兰见没有丝毫回应,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她咬着下唇,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床上似乎有了些动静。   左卿听着芷兰的话,翻了个身,声音带着些疲倦的意思,“你先放在那,晚些我再吃。”   “那奴婢先出去,有何吩咐直接唤奴婢就是。”芷兰将食盒放在桌上,略微迟疑的看了看床上裹着被子的身形,这才慢慢出了房间。   合上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随后又是一室寂静。   左卿任由脑中那些想法绞成一团乱麻,紧闭着眼随后也陷入了睡眠中。   将左卿从睡梦中唤醒的是胸腹间那折磨人的饥饿感,弓着身子想尽量忍受下来时又触到膝盖,宛若针扎般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   这倒是让左卿彻底没了睡意,她索性翻身坐起,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   透着那半开的窗棂,左卿瞧见那稍显昏沉的天色,这是临近夜里了么?   左卿收回目光时,桌上放着一个暗棕色食盒,遂想到睡前芷兰似乎说拿了吃的过来,到了这时候想必也凉了。   “芷兰?”左卿试着唤着芷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门外守了一下午。   “王妃起了么?”芷兰的声音毫不意外的从门外传来,随着她的声音传来的是那扇木门推开的声音。   左卿掀开被子,发现床边放着一双小巧的银丝绣鞋,神情微怔时,芷兰已到了身前。   “王妃?”芷兰疑惑的看着左卿,似乎不明她是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   “这鞋子哪来的?”左卿瞧了瞧自己所穿的这身衣裳,再看看床边这双鞋,怎么看都觉得这样没法搭配到一起。   “这是沈总管送来的。”芷兰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套衣服来,依着上面绣着的花式看来,显然是一套女装。   左卿翻了翻芷兰手中的衣服,虽说叫不上这衣服的材质,倒也知道这衣料是上好的。   “先放着吧,我饿了,先弄点吃的来吧。”左卿也不管穿着这鞋子跟这身衣服多有违和感了,索性直接穿上,缓慢地走到桌前坐下。   她看了看桌上那食盒里的东西,觉得那股饥饿感更是强烈了,正想将就着吃点,却被芷兰给阻止了。   “王妃,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这些都过了一晚,可不能吃了。”芷兰赶紧将食盒盖上,提着食盒就打算出门再去端些东西来。   “等等。”左卿听到芷兰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我睡了多久?”   芷兰偏着头似乎仔细想了想,这才答道:“估摸着八个多时辰了,期间奴婢送衣物进来,见您还睡着,便没叫醒您,以致于食盒也忘了收。”   芷兰的话里有些愧疚的意思,好像忘了将食盒收走是一件多大的错事一般。   不过左卿倒是没注意收不收食盒的问题,她想的是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期间还没有醒来过,想必也是因为这几天都没歇息好的缘故,要不是被饿醒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你先去准备吃的吧。”左卿脑中想着这些事,却发现芷兰还在原地等着,赶紧又催促道。   在芷兰应了声转身打算出去时,左卿又嘱咐了一声,“现在别叫我王妃,在外面也别这样喊。”   左卿总觉得这样称呼自己感觉怪怪的,一时根本就没法接受,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喊感觉舒坦些。   芷兰不明白左卿心里的想法,反倒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这样,她掩唇偷偷瞧着左卿的神情,随后才躬身道:“那奴婢还是称呼左小姐。”   左卿对她怎么称呼自己倒没什么要求,只要不喊王妃就行。她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弄些东西来祭自己的五脏庙。   芷兰走后,左卿伏在桌子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瘪瘪的肚子,想着这饿肚子的滋味还真是难受,一心祈祷着芷兰赶紧回来。   左卿伏在桌上备受煎熬的等着,突然听到门框那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芷兰你怎么这么快?”左卿惊叹着芷兰的速度,抬起头时,那抹讶异的神情顿时凝在嘴边。   面前这一身浅绿衣裙,紧抿着唇的女子显然不是芷兰。那有些熟悉的面容,让左卿就这样看着她,脑子一时有些转不回来,还在想着这人究竟是谁。   “那时还真是问儿眼拙了,竟没看出相貌堂堂的左公子竟是女儿身。”女子的话语中虽说有着谴责自己的意思,可左卿却不难从那语气里听着其中带着的那嘲讽。   听着她的自称,左卿盯着她的脸,也想起了她的身份来。   那是第一次进到王府里时见过的,祝问儿,那个看着就觉得可爱的少女,可是现在这副样子实在称不上可爱,倒显得有些刻薄了。   “原来是祝小姐。”左卿的话语中也带着淡淡的疏离感,虽说她不知道祝问儿面对她的语气为什么会这样不善,只是她觉得别人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那自己就该以怎样的态度还回去。   左卿这声类似于问候的话却让两人陷入了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祝问儿倒是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左卿,左卿也不在意她打量的目光,反倒是迎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   两人这样互相盯着看了一会,原本有些互不相让的趋势,倒是及时回来的芷兰打破了两人之间那沉默的对视。   “咦?左小姐,您出门了么?”芷兰的看着原本掩上的房门此时却敞开着,疑惑地问了出来,抬头却见到房中那略显诡异的景象。   “芷兰,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左卿偏过头,冲呆立在门口的芷兰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芷兰见左卿朝自己挥手才回过神来,赶紧端着吃食到左卿面前,将备好的几碟点心摆放好,这才退到左卿身后,躬身站立着,眼光却小心地在祝问儿身上打量着。   左卿原本就饿得不行,现在吃的摆在面前,也不管祝问儿还站在自己身前,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还没吃几口,左卿觉得在她的视线下吃得真不自在,索性停下,抬头问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祝小姐,你要一块吃么?”   祝问儿听到左卿的问话,脸上露出明显鄙夷的神情,缓了片刻才道:“我不是来跟你一起用早膳的。”   瞧见祝问儿脸上的神情,左卿懒得再开口,直接无视了她的眼神,安心地扫荡着桌上的食物。   祝问儿在一旁看着面前这身着男子衣物,吃相稍显不雅的女子,心中那不甘越来越浓,在自己差点被这股不甘给淹没时,她在左卿的对面坐了下来,还对芷兰说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左姑娘说。”   芷兰有些担忧的看了左卿一眼,却又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听从吩咐暂时先出去。   谁知就在芷兰打算出去时,左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放下筷子,拿起桌上备好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有些不解的说道:“说起来,我与祝小姐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而已,有什么话还需要将芷兰支开才能说么?”   “你要是觉得脸面过得去,留下她听听也不妨事。”祝问儿原本见到左卿将那丫鬟拦下,还有些心惊,可听了她的话之后,索性也不再做些表面功夫,毫不客气的说着。   左卿笑出了声,似乎觉得从来没见过这样能自说自话的人,她又没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有什么话是被人听到了会觉得脸面过不去的,倒是祝问儿以这样的态度找上她,这究竟是谁的脸面过不去。   “我想了想,似乎并没有做什么事,让芷兰听到自然不会觉得有事,倒是祝小姐,有话直说便是,我不太擅长应付那些拐弯抹角的事。”左卿在祝问儿进来时就觉得她来者不善,说话自然也不会多客气。   左卿的话没让祝问儿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让她脸上那厌恶的神情更显了一些。   “你之前扮男装接近云昭哥哥,就是为了今天么?”祝问儿果真没拐弯抹角的说话,只是问的这话让左卿皱起了眉。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慕云昭的事么?这样子怎么有种正房审问小三的感觉?左卿晃了晃头,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给抛出去,这才正视着祝问儿。   不得不说,祝问儿这张脸确实生得好,就算是她现在以这样一幅略显苛刻的面容出现在面前,左卿看着她那双眼睛,根本没法对她讨厌起来。   “祝小姐,你的话里有好几个问题,我想应该纠正一下。”左卿坐直身子,也不回答祝问儿的话,反而是挑着她话里的错处。      第二章 不落下风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祝问儿没有回话,似乎在等着左卿的说辞。   左卿见自己卖的这个关子没有任何效果,心中也不觉什么,又继续道:“首先,我并没有扮男装接近王爷,其次,你说的为了今天,恕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听完左卿的话,祝问儿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你分明是女子,可是云昭哥哥带你回凌风城的时候却说你是男子,难道你扮成男子不是为了接近云昭哥哥?”   这话是什么逻辑?左卿有些哭笑不得,正打算反驳时,祝问儿的话又到了耳边,“今日一早,皇上赐婚的圣旨便到了王府,你还要装傻到几时?”   前一个问题被左卿暂时放下,后面这个就没法再无视了,不是才昨天说么,竟然今天就已经下旨了,也就是说这件事真的就这样定下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左卿觉得听到祝问儿口中的消息,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波动,似乎在前一天已经将这些想通透了,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办事效率还真是快。   祝问儿见左卿沉默了,以为是对自己的质问没有反驳的话,话语又变得刻薄起来:“这些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你就不要再装了。”   左卿正在心里考虑着要是真的按照旨意与慕云昭成婚了,也不知道前一天跟他说的那些条件能不能作数,一听祝问儿那极不客气的话,冷着脸反问道:“我需要装什么?”   祝问儿似乎被左卿的神情给震慑住,她一时竟没了话语来应对。   倒是左卿看着祝问儿这一副愣神的模样,嘴角微挑,讥讽道:“今日竟然得了皇上赐婚的圣旨,我还不知道,还真是多谢祝小姐的转告。”   左卿这句话似乎刺激到祝问儿了,她陡然提高声音道:“我不是来转告你这件事的。”   “哦?那祝小姐是为何事?”左卿直接忽略了祝问儿先前的问话,她可没有义务解释自己扮男装的原因。   “我来就是想说左姑娘你的手段真是高明,居然能让云昭哥哥推了与景馨郡主的婚事,而来求娶你。”祝问儿原本活波清丽的双眸,此时竟染上了一些怨恨,这让她的脸显得有些阴郁。   “祝小姐倒像是来质问我的。”左卿嘴角带笑的看着祝问儿,可祝问儿却直接无视了左卿脸上的笑,仍是用那双带着恨意的眸子紧盯着她。   身处这其中的左卿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站在一旁的芷兰觉得祝问儿那眼神实在太过可怕了些,可是以她的身份是没法去阻止祝问儿的,要是现在出去请王爷过来,会不会好点?   芷兰还在认真的想着该怎么解决面前这有些紧张的气氛,又听到左卿语气轻松的问着祝问儿:“不知祝小姐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呢?”   正一心盯着左卿的祝问儿显然没料到会遭遇这样的问题,她愣了会神,似乎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左卿,可仍是嘴硬地说道:“我只是认为你接近云昭哥哥的动机不纯,担心云昭哥哥会被你给蒙骗了,才想来问问你,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说的质问一说。”   祝问儿这话更是让左卿笑得没法克制,“那祝小姐的意思是王爷识人的眼光还不如你喽?”   “我才没有说过这种话!”祝问儿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指着左卿道:“云昭哥哥要娶你,肯定是被你给迷惑了,所以我才来替他瞧瞧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还真是应验了那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祝问儿现在这话可是偏离了她之前来要问的话。   “那请问祝小姐究竟有没有看清呢?”左卿也不去揭穿祝问儿,还认真的问道。   祝问儿神色微怔,明白了左卿的话后,抬了抬下巴,一副目高于顶的样子,语气不屑的说道:“不知道云昭哥哥怎么会看中你,我会将看到都说给他听。”   这话还真是让左卿哭笑不得了,她这来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么?从她进来到现在自己可是没有挪动分毫,不过是吃了些东西而已,难道这还算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么?   不过祝问儿要去同慕云昭说些什么,她是管不着的,要说心里还有些期待她去说些什么好让慕云昭放弃与她成亲的想法,不过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祝小姐最好如实同王爷说说,当然也可以加一些你的见解,如果能让王爷抗旨,那是最好不过了。”左卿满脸笑意的看着祝问儿,很是满意的看着她的脸变得惨白。   不过看着祝问儿脸上的神情,左卿也明白她的一片芳心暗许给慕云昭了。其实这个从一开始到王府,见到她时,就已经明白了,她现在倒是很想知道慕云昭的想法。   “你不喜欢云昭哥哥。”   左卿正在心里猜测着慕云昭对面前这样貌清丽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感觉时,祝问儿冷不丁的在一边说着,语气颇为笃定。   “皇上的圣旨已下,还要管究竟喜不喜欢么?”左卿冷嘲道,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祝问儿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左卿的话让祝问儿浑身有些战栗,她咬了咬牙,忍着心底的那股不适,愤恨道:“你既然不喜欢云昭哥哥,又为何费尽手段要嫁给他?”   这话怎么越来越偏离了,左卿像看怪物般看着祝问儿,这姑娘似乎从开头到现在都彻底无视了慕云昭的想法,一心认为是自己想到嫁给慕云昭。不过说起来,以慕云昭这样的身份看来,或许除了安景馨以外,别的女子想必都是主动扑过来的吧。   “祝小姐,我想从一开始你就把方向弄错了。”左卿觉得还是有必要纠正祝问儿的话,她这时也开始认真起来。   “我弄错了什么?”祝问儿显然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还认真的问着。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这婚事可不是我说的算,是皇上赐下的。”   果真左卿的话一出口,祝问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圣旨的威慑性不容小觑。   左卿饶有兴趣的看着祝问儿身上的气焰越来越小,直到没有半点先前质问她时的锐气,她才说道:“祝小姐,此事若你有不满,最好还是去找王爷。”   “我当然会去找云昭哥哥,你不必高兴太早。”祝问儿丢下这话,不再多看左卿一眼,直接转身出了门。   “她什么时候看我高兴了?”左卿对祝问儿走前丢下的那句话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从她进来开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莫名其妙的,这自说自话的功夫还真是到家了。   左卿被祝问儿这样一打搅,没吃多少东西就没了食欲。她有些惋惜的看着面前这几碟精致的点心,还真是浪费。   芷兰望着祝问儿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回过头才发现左卿紧盯着面前那早已凉了的点心,还以为是因为祝问儿的原因导致情绪低落了,赶紧安抚道:“左小姐,您可不能跟祝小姐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我为什么要生气?”左卿听了芷兰的话,微微侧目不解地问道。   芷兰倒被问住了,刚才祝问儿说了那样的话,一般人不都会觉得生气么,可怎么面前这位小姐脸上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刚才那样……   “刚才祝小姐的话实在太无礼了,奴婢担心……”芷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左卿倒是不奇怪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也没做出很想知道的样子。   反而是拖着那双绣鞋站起身,道:“准备衣服给我换了,我去见见王爷。”   左卿并没有说原因,芷兰一心以为是刚才祝问儿的话让她受委屈了,现在要去找王爷哭诉呢,便赶紧应了声,将刚才备好的衣物拿过来给左卿换上。   左卿在芷兰的帮助下将那件浅蓝色的织锦长裙穿好,正打算就这样出门时,又被芷兰给拉住。   “左小姐,头发还没挽呢,可不能这样出门。”芷兰嗔怪道,不等左卿反应过来,便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认真的打理着左卿那一头许久没好好梳理过的长发。   左卿也发觉穿着这样一身颇有大家闺秀气质的衣裙,要是还挽着男子的发髻,确实不太合适,便由着芷兰对自己的头发捣腾。   “芷兰,皇上的圣旨是什么时候下的呢?怎么祝问儿知道,反倒是我不知道?”面前的铜镜中只有左卿模糊的面貌,她索性不去注视,掀了掀眼皮,问着心中觉得不解的事。   “这事奴婢也不清楚,若不是祝小姐提起,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芷兰一边替左卿挽着发髻,一边回答道。   而听了芷兰回复的左卿又沉默了,芷兰还以为是因为提起了祝问儿,让她心里不舒坦了,又赶紧道:“您可千万别多想,奴婢以为,王爷应当是忧心您的身子,所以才没让您亲自去接旨的。”   芷兰那忙不迭的解释让左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丫头估计还是一直认定着自己钟情于慕云昭吧,还这么替慕云昭说话。      第三章 择日成婚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好了,我并没有想这么多,就是觉着这圣旨好歹也是给我赐婚呢,竟然不需要我去接。”左卿如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好向芷兰澄清自己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更别说自己心里对慕云昭并没有那种想法。   左卿的解释让芷兰松了口气,也不再分心,认真的替她挽着头发。   不多时,芷兰用一支珠钗将挽好的长发固定住,极为满意的说道:“果然还是得打扮,这样可比之前好看多了。”   左卿看着铜镜中那模糊的样子,实在无法理解到芷兰话中的好看是什么样,不过这样能出门就行。   “脸色似乎还有点白,得涂点脂粉遮遮。”芷兰似乎是自言自语,并不过问左卿的意思,便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用手帕点了点便打算涂到左卿脸上。   左卿赶忙拦下了芷兰,“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只是去见见王爷。”   “就是因为要见王爷才得好好打扮一番啊。”芷兰略显不满地嘟囔着。   左卿直接无视了芷兰那不满的情绪,有些艰难的躬身将鞋穿好,径直向外走去。   “诶?”芷兰见左卿似乎生气了般,赶紧将手中的锦盒放下,迈着小步赶到左卿身边,搀着她,道:“小姐可别生奴婢的气,奴婢也是想着好不容易能得来这门婚事,还是应该在王爷面前好好露露脸才是。”   原本左卿就没有怪罪芷兰的意思,这听到芷兰这样的说法,后背都忍不住直冒冷汗,看来之前的误会还是太深了,只希望到慕云昭面前可不要说出这种话来,不然那自己的一些行为可都显得矫情了。   “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只是到了王爷面前可不要这样说了,以免真的听信了祝问儿的话,以为我耍了什么手段就不好了。”左卿想了想还是将祝问儿搬出来,若芷兰真的是为自己着想的话,那肯定就不会站在祝问儿那边。   果然芷兰听了左卿的吩咐,忙不迭的点点头,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得了芷兰的回应,左卿也算安下心来。芷兰要如何想就由着她好了,可是这要是让慕云昭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么嘲笑自己呢,虽说这并不是真的。   “我们该去哪里找王爷?”出了止霜别院,左卿一路都在想着被误会的事可不能传到慕云昭耳中去,看着面前毫无印象的园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此时已是巳时,若无事,王爷应当在自己院子里。”芷兰考虑了好一会才回复道。   既然有个一个大概的地方,自然是按着芷兰说的地方去找慕云昭,“那就去王爷的院子。”   左卿说着便让芷兰领路,跟着她没走几步便到了慕云昭住的对酌居。   左卿有些惊讶的回望了一下自己住的止霜别院,竟发现她和慕云昭住的地方居然是挨着的两个院子。   她住的地方是第一天到王府时,慕云昭让沈德安排好的,左卿不信这是无意中的安排,而且她所住的止霜别院还不小,比起面前这座院子……   左卿的目光在院子中来回打量着,发现比自己住的院子大不了多少,发现了这点她便忍不住问道:“芷兰,怎么我看王爷住的院子,比我那院子大不了多少。”   芷兰有些讶异的看了左卿一眼,好半天才说道:“王爷住的是王府里的主院,您住的止霜别院也就仅次于对酌居。您住进来的第一天奴婢就想着,究竟是怎样的人,能有如此殊荣。”   这也算是殊荣么?左卿有些迷惑了,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仅仅只是一个院子还能有这么大的讲究,还谈及什么殊荣,只觉得就是一个屈身的地方,自己终究是会离开的。   “那我还真不知道了,看来我忽略了王爷的一番好意啊。”左卿这话确实是出自真心的,慕云昭做的这些都是她所不知道的,虽说自己对于一个住的地方并没有多大的要求,可知道一个人对自己好,要说心里没有任何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左卿还在心里想着这些小事时,芷兰已经带着她进了门。   “看这样子似乎已休息好了?”慕云昭那稍显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将左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托王爷的福。”左卿客气的说着。   慕云昭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盯着桌上那摊开的书籍。   左卿这才发现他似乎在看着什么,有些不由自主的坐到慕云昭面前,还开口问道:“王爷这是看什么?”   这下不仅是慕云昭讶异的抬头看着左卿了,连左卿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好在慕云昭并没有沉默太久,仅是片刻便收回了心神,还大方的将书籍推到左卿面前,道:“皇上赐婚的圣旨昨日便到了王府,想着以你的身子不便接旨,便由本王代劳了。而依着皇上的意思,似乎想让我们尽快成婚,便看看最近有何吉日适合成婚。”   这回又换左卿惊讶了,她一直想着就算是赐婚的圣旨下来,也应该是今天的事,没想到昨天就已经下了旨,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为什么要这么急。   左卿刚想到便问出了口:“皇上怎么会这么着急?不是昨日才定下来么,怎么圣旨就来了?”   “他能不急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许给我,自然是不能错过了。”慕云昭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又好似突然想起些什么般,又道:“正好你过来了,我正要去问了你的生辰八字来合一合。”   左卿没有将慕云昭后面所问的生辰八字记住,倒是记住了他前一句话里说的“毫无背景的女子”,这样说来其实他也是不愿意的吧?   原本他跟安景馨的婚事就已经定下了,现在为了救自己而毁了他的婚事,而且自己就没法帮上他什么。左卿这样想着,只觉心里越来越苦涩,明明这样更好不是么,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说开了正好,可是心里这阵感觉怎么就是没法抛开。   “你这是怎么了?”慕云昭见左卿突然沉默了,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到慕云昭的声音,左卿这才反应过来,更是被自己心底的想法给惊到,这是在想什么呢!   左卿双手交握,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好歹回了些神。她像是掩饰自己刚才那阵落寞般,坐直了身子,又想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年份,那生辰八字怎么算?   瞟了瞟慕云昭那张脸,左卿总算是想到了,忙不迭地说道:“我与王爷同年。”   左卿说完后又想了想,这古人在婚前要合八字,也就是将男女的八字测一测,若是合则喜,若是不合则不能成婚。   可是现在皇上都赐婚了,怎么还要讲究这些礼数,难道测出来不合还能去向皇上说:“因两人的八字不合,您的赐婚不能作数。”   左卿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慕云昭认真的在纸上写上年份,见左卿笑弯了腰,一脸不解的看着她,似乎在无声的问着:“你这是笑什么呢?”   左卿可不好将自己心里猜想到的这种可能说出来,还故作好奇的去看慕云昭写的什么。   慕云昭倒无所谓左卿看不看,又继续问道:“什么日子?”   “十月初七。”左卿如实的说着,她倒是想看看要是她的八字真跟慕云昭不合的话这婚约还能不能取消。   “时辰。”慕云昭头也不抬的在纸上写下日子后又继续问着。   问到这个左卿还真是有些为难了,早上六点若是以古人的时辰来算应该是什么时辰?这个她又没法问慕云昭,只能在心里算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卯时吧。”   慕云昭的笔尖在纸张上顿住,一团墨渍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倒是让左卿可惜了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字就因为这点墨渍大打折扣。   “你连出生时辰都不能确定么?”   “嗯?”左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听着慕云昭这问话怎么有种动怒的迹象。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仅是一闪而过,她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出生时辰我不太记得了,只知道大概就是这个时辰。”   “是这样么?”慕云昭显然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不过还是将“卯时”这两字在那团墨渍后面写上,随后才吩咐人将这张写好两人生辰八字的宣纸交给候在一旁的随从手中,嘱咐那人拿去找祝衡合一合两人的八字。   将一切交代完毕的慕云昭回过头便见到左卿一眨不眨的正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轻咳一声,道:“昨日元前辈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左卿眨了眨眼,她舒服的睡了一晚确实不太记得昨天元凛说过的话了,现在经慕云昭以提及,猛地想了起来。昨天元凛说过给她三天时间考虑,虽说她并不会改变主意让元凛去承担风险,可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给他一个答复。   “我想明日去一趟上善门,必须要给师父一个答复才行。”      第四章 心乱如麻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此,慕云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拜师,之前见你对此很是抵触。”   “之前我认为凭着自己的身手不管碰上什么情况,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可随后才发觉那种想法还真是天真。”左卿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自嘲般笑了笑。   慕云昭似乎听懂了左卿话语中的其他意思,此刻竟突然沉默下来,这倒是让左卿没有料到,原本她说这话的就不是想让慕云昭替白凌的行为负责,而是让自己认清自己拜元凛为师的企图就不明,现在又辜负了他。   “对于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慕云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副样子可不是以往左卿所见过的,他脸上这种神情也是第一次见到。   左卿心中有股连自己都不明的情绪在蔓延着,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她在慕云昭开口前率先道:“我刚才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在心中琢磨了好一会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而左卿越是看着慕云昭那俊逸的面容,越是不知该用什么言辞。她实在无法忍受心里那种陌生的感觉,猛地站起身来,将目光刻意绕过慕云昭,却还是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总之就是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   就这样一句简短的话,可左卿却觉得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来,而且话一出口登时觉得有些窘迫。她感觉再也没法继续待下去,只能匆匆向外走去。   一心只想着赶紧远离这个地方,远离那个让她难以捉摸的人身旁,一时竟连膝盖上的淤青也顾不上了,左卿似乎也察觉不到任何疼痛般,快步的走出了慕云昭的院子。   而面对着左卿这突然的行径,芷兰也是不知所以,只是在左卿起身离开后赶紧跟了上去,以致于都忘了对慕云昭说告退的话。   左卿除了对酌居后才算是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心神,她在距离止霜别院不远的凉亭外止住脚步。她凝神站立了好一会,却还没有想明白刚才出现在心底的那股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去见慕云昭分明只是为了问他为何皇上下的圣旨都不用她接,还有关于祝问儿的事,她也想弄清楚。可是怎么这会全都变了,都已经分不清刚才的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好像只是去告知慕云昭自己的生辰八字,以便合一合两人的八字。   刚才听到慕云昭那即将说出口的话,怎么会下意识的不想听,心中似乎在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来一般,可是他究竟说些什么才会害自己做出那种根本就不经大脑思考的事来?   左卿已经分不清了,目前的自己不仅仅是陷入了那些无法得知真相的漩涡中,似乎更是掉进了某个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怪圈中,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   “左小姐!”芷兰气喘吁吁的追上左卿,要不是左卿现在确实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才不相信刚才那脚步迅速的女子会是前一日才受伤的女子。   “小姐刚才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芷兰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刚才感觉到的气氛明显不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房中的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芷兰的话问出来才算是真的让左卿惊醒了,她刚才的行为在外人眼里想必就是两人一时闹得不愉快,她赌气冲出来的吧!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可能回答出芷兰的问题。   左卿缓了好一会才说道:“没事,刚才就是担心我会一时嘴快说出祝问儿的事,为了稳住情绪便赶紧先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好像拿祝问儿来当挡箭牌最好使了吧,不然她还真没法解释出自己刚才的行为。   芷兰有些迷惑的看着左卿,她刚才虽然听得糊涂,可是两人好像并不是说关于这类的事,只是……芷兰如同松了口气般答道:“奴婢还以为小姐跟王爷闹得不愉快呢!毕竟刚才王爷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   芷兰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她担心自己是不是逾越了,却又实在喜欢面前这位即将成为王妃的女子,担心她在这时候触怒了王爷。   “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左卿有些急躁的说道,可在说完后又发觉这样的行为不正是让人有过多的猜想么,又如同补救般道:“有些过去的事,以后就别提了。”   说罢,左卿这才觉得刚才一顿胡乱的疾走引得此时膝盖刺痛起来,她赶紧搀着芷兰的肩,咬牙道:“先扶我回去,现在膝盖疼得厉害。”   芷兰听闻左卿喊疼,一时又慌了神,托着左卿的手臂问道:“要不先歇息一会再回院子?”   左卿意识都芷兰是想让她先到前面的凉亭歇息会再走,可她现在急切的想回到那个院子里,只是担心之后会见到慕云昭,似乎又会提示她想起刚才那股在周身蔓延的陌生感觉。   “不了,也没多远,忍一忍就行了,回去上点药会比较好。”左卿拒绝道,她勉强的在芷兰的搀扶下迈着步子。   只是因为原本疼得不太厉害的膝盖,在刚才那激烈的行走下,此刻竟比起之前来还要折磨,左卿疼得额角冒出了点点薄汗。   不过也因着这疼痛,左卿算是将刚才那些不算愉快的事情给抛在脑后,反而是考虑着要是明日去上善门,这个样子会不会太不方便了。   一想到这事,左卿又开始焦躁起来,都怪这门婚事来得措手不及,若不是因为皇后派人将她带到宫里,根本就不可能摊上这样的事。   只要循到一点不如意的事,自然就会牵连到之前的事,遂又想到导致她落单的原因还是之前在云空寺碰到的那些偷袭的黑衣人,若不是他们……   左卿觉得再这样考虑下去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了,便赶紧打住了自己那顺藤摸瓜的想法。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是没有莫名到这个世界来,这些烦心事都不可能有了,怎么会还要思考这么多。   在左卿满脑子都是那些莫名的想法时,芷兰已经将她扶回了止霜别院。   情凉的药膏涂在膝盖上时,左卿已经彻底将思绪收了回来,她禁不住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看来还真是发生了太多事,不然以她的性格来说,又在什么时候会去想那些等同于推卸责任的事。   若是没有,这样的说法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要是这么说的话,要是她没有认识慕千陵,甚至没有……   打住!左卿急切的遏制住自己又打算追溯往事的想法,开始认真的替自己涂抹起药膏来。并在心里提醒着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上善门究竟该怎样说服元凛。   左卿涂完药膏后还揉了揉膝盖,感觉没之前那么疼之后便肆意的躺在那雕花木床上,也顾不上身上还带着那些药膏的气味。而被这些药膏味道包裹着,她并没有任何睡意,那些思绪也没有来折磨她,只是出神的望着上空的帷幔。   好在这一天再没任何人来打扰她,在芷兰的服侍下很安逸的度过了这一天,只是在想到以后也会是这样的日子后,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些抗拒。不过想到以后能将项链的事情调查出来,或许能回去,她又觉得释然了。   左卿在隔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膝盖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可想到还要去上善门说服元凛,便突然泄了气,忍不住在床上叹着气。   芷兰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左卿这声叹息,便不解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刚起就不痛快了。”   “我没事,不过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左卿想着要是出去的话要不要带芷兰,可是又觉得带着芷兰去上善门的行为不太好,一时也有些纠结。   “小姐要外出?去哪里?”芷兰将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随后又提议道:“小姐腿上还有伤,奴婢觉着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要是可以,左卿也不愿意外出,可是上善门是必须要去的,“这点伤无碍的。”   “那就让奴婢同您一块去。”芷兰似乎猜到左卿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是不带她一起出去,她见无法让左卿改变主意后,立即说道。   “可是……”左卿刚想拒绝,芷兰就直接到了床前,惊得坐在床边的左卿一个后仰,倒了下去。   这小姑娘怎么喜欢这样吓人呢!左卿拍了拍心口坐起来,缺见芷兰捏着小粉拳,气鼓鼓的说道:“小姐,您这个样子,奴婢怎能让您一人外出呢,再者说来,要是王爷知晓您外出奴婢却没随行的话,定会处罚奴婢,难道小姐您忍心见奴婢受罚么?”   不得不说芷兰这样说的话,左卿根本就没法拒绝她,只能点点头道:“带你去带你去,不过去了之后,不管见到什么都不可以到王府说。”   芷兰如捣蒜般点着头,左卿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由着她给自己洗漱打扮,用过早膳后两人一同出了院子。   一路到了王府大门前,左卿都在想着究竟要不要知会慕云昭,可在见到了王府外的景象时,她一时愣在了原地。   第五章 真实想法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原本还在王府门前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同慕云昭说一声,可出门却见到沈德驾着马车等候在外。   沈德侧目见到左卿出来后,随即从马车上下来,在左卿开口问话之前恭谨道:“王妃,王爷交代过您今日要出门,命属下在此等候。”   慕云昭的安排?左卿略感奇怪,她并没有告诉他今天会……不对,好像昨天在对酌居的时候有提起过,倒是没想到竟然将她随口说下的话记下了。   左卿看了看那辆稍显贵气的马车,心中有些忧虑,可是如果是乘着马车去的话,自然是省事许多。   沈德在一边显然不明白左卿有什么忧虑,只是从马车中取出一张矮凳,放置在马车边,以方便左卿上去。   见沈德这般动作,左卿觉得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似乎有些矫情了,只是道了一句:“那便有劳沈总管了。”   “王妃如此说真是折煞属下了。”沈德语气谦卑,这让左卿忍不住回身多看了他一眼。   沈德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他有着一张朴实的面容,长相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都毫不起色的人,可偏生就是生着这样一副模样,左卿却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大概是他身上带着的那股沉稳的气质吧,她这样猜想着,对于自己刚才的想法并没有多在意。   在坐进马车时,左卿突然想到了白凌,在心里又将沈德和白凌对比了一番。虽说两人一看就不是一个年龄层的人,可总归都是慕云昭手下的人,在刻意的对比下,她对白凌的厌恶又多增加了一分。   “对了,沈总管。”左卿在心里对白凌鄙视了一番后,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又再掀开车帘喊着沈德。   沈德在芷兰跟着上了马车后,刚打算问左卿要去何处,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有事吩咐,立马应道:“王妃有何事交代?”   “我就是想跟你说,现在还是不要用王妃来称呼我,毕竟我与王爷还没成亲呢。”左卿有些汗颜,他们改口得太快,她可还没有习惯。   “这……”沈德似乎有些为难,不过又想着既然是未来王妃的吩咐,自然也不能忤逆,便应了下来:“那属下就先以小姐相称。”   左卿其实觉得只要不称呼她为王妃,就算是直接叫她名字都无妨,可是在这种等级制度如此严格的时代,这样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等下如果到了上善门,沈德还是这样称呼她,被元凛听到的话,估计她还没开口,就会将她轰出去。   坐回马车的左卿正打算先歇息一会,可马车刚起步,她又想到应不应该让沈德驾车到上善门去,要是让他察觉到上善门的问题……   不过之前慕云昭为了拜元凛为师也去过上善门,只是那时他们都不知道上善门的情况,那现在呢?去了应该不会发现吧,左卿想着让沈德等候在外也行,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芷兰坐在马车中一脸疑惑的看着左卿一会皱着眉起身,一会又一脸释然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奴婢看您的神情怪怪的。”   “自然是要去一处重要的地方,还是到了之后你再叫我,我先眯一会。”左卿担心自己这样下去会精神分裂,索性闭上眼,不去管那些事。   “是。”虽说芷兰心中还有疑问,可她也知道不该过问太多,便噤了声安静的待在左卿身边。   “小姐,我们已经到了。”在马车摇晃着停下时,耳边同时出现了芷兰的呼喊声。   左卿没有出声,在马车的行进中她并没有睡着,反而是比芷兰更清楚已经到了上善门。她一脸沉重地下了马车,在门外踌躇一阵才吩咐道:“沈总管,就劳烦你同芷兰在外等候一会了。”   芷兰正要开口,却被沈德制止了,“小姐太过客气了,属下在此等候便是。”   左卿点了点头,而芷兰还想说些什么,可碍于沈德在场,只能看着左卿一人走向那座稍显寂寥的府邸。   “你认为该表忠心的人是王爷还是王妃?”   在芷兰眼看着左卿的身影在那座府邸前消失时,沈德冷不丁的开口,他脸上那极为认真的神情让芷兰登时紧张起来。   前来替左卿开门的是陆影,他在见到左卿时明显一愣,可在愣神之后,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容却在瞬间垮了下来,原本就黑的皮肤在此时更显黝黑。   他看着左卿这一身让他觉得刺眼的衣饰,很显然并不是对于之前的决定反悔了。陆影敛去情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左卿有些苦涩的扯着嘴角道:“师兄,今日我是来向师父请罪的。”   陆影扶着门框的手指稍稍用力,似乎想缓解心底那股即将宣泄而出的情绪,他哑着嗓子道:“事到如今,又谈何请罪?”   “师兄,不管你以后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师妹,我只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师兄。”左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好半晌才道:“请师兄通融一下,让我去见一见师父。”   左卿说到这个份上,陆影那垮下的脸再也没法维持,却仍倔强着不肯露出一丝好脸色来,只是身子测了过去,总归是让左卿进得门来。   “多谢师兄。”左卿进门时头也不抬的说道,她明白现在陆影并不期望见到自己,却终究是忍不住心底的酸涩。   她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做错,可是却辜负了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感情,或许她确实做出了让陆影所讨厌的事,可是这一切不都是有苦衷的么?左卿没法如实说出自己的委屈,自然也只能承受着。   绕过熟悉的长廊,左卿到了上善门的正堂前,她见到了端坐在其中的元凛,可脚步却在门外顿住,再也迈不开。   “小卿,既然到了门前,为何止步?”元凛那熟悉的声音在瞬间便打消了左卿心中那消极的感觉,甚至让她有些哽咽。   “师父,徒儿担心您不会原谅我。”   元凛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道:“为师之前就说了,既然已经入了上善门,这里便是你的家,哪有进了家门却止步的。”   左卿看着元凛的方向眨了眨眼,按这话的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怪罪自己?   “还愣在那做什么?难道要为师过去请你进来么?”元凛虽然说着不愉快的话,可是从他的语气听来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徒儿明白了。”左卿的心瞬间一点点被喜悦占据,满心都是想着元凛并没有怪罪她,那之后的话也容易说出口了。   元凛眼看着左卿慢慢走进,眼光在她身上那袭水蓝色的织锦长裙上打量着,待她到了面前时,感叹般开口道:“毕竟是女子,还是这样的打扮适合些。”   左卿心情极佳的走到元凛面前,陡然听到他这样的话语,随后才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的衣着,可是之前拜师的时候,明明小英也替她换了女装,难道是因为颜色比较适合?   左卿发现自己在心情轻松之后思绪总会飘远,遂赶紧收回心神,咧嘴笑道:“可徒儿还是觉得男装比较方便,这样还真是不习惯。”   “男子装扮再方便,那终究是男儿穿的,你身为女子还是得有些女子的样子。”元凛故作不满的说道。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以后会尽量习惯这样的。”左卿觉得之前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来了,说话间语气也变得轻松了。   谁知元凛却在这时又叹道:“所以嫁人也是迟早的事,说不定何时影子也要成亲了。”   元凛的话让左卿噙着的那抹笑意僵在嘴边,这件事确实不可能当作没有般,既然迟早要面对,那不如就此说开了。   可左卿刚想张口说话,元凛却先一步道:“为师自然不会阻拦你的婚事,可是为何你的选择会是昭王?为师不信你是为了荣华。”   “我……”左卿绞着手指,沉默好一会才道:“皇上下旨赐婚,不能拒绝。”   “难道皇家就能这般随意操控一个人的婚姻大事了?”元凛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这其中的怒意还有对于自己的,若不是上善门沦落到这般地步,门下的弟子又怎会屈于皇家的势力。   元凛见左卿并没有开口辩驳什么,心下也有些了然,遂又问道:“那为师问你,若是能拒绝,你愿意嫁给昭王么?”   左卿在元凛的视线下,始终无法将“愿意”两字说出来,似乎只要一开口,就能被元凛看出内心的想法般。可是奇怪的是她就连“不愿意”都无法说出来,好像这样又违背了自己心内的想法。   “师父,这不是愿意与不愿意的事,而是事已至此,徒儿根本就没有选择。”左卿揪着自己的衣角,在万般难受的情绪下,还是这般说着。   “若是为师坚决要带你走,你还是觉得这件事无法选择么?”元凛无视了左卿脸上的危难,将心内的想法问了出来。   第六章 直言不讳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听了元凛的话,左卿心中猛地一突,遂不敢抬头看向他,只是低头道:“师父这般不是陷徒儿于不义么?”   “难道你陷入危境,为师坐视不管就不是不义?”元凛反问道,从他的语气中听来颇为生气。   左卿对于这话无法反驳,她顿了顿才道:“师父,此事已成定局,容不得更改。况且,师父难道真想让徒儿此生背上上善门罪人这个名头么?老实说,徒儿不愿意。”   元凛望着左卿良久没有说话,他的眼中似有不忍,一双手在身侧握了又放,随后才颓然的瘫坐在身后的木椅上,懊悔道:“是师父无能,没法保你周全。”   “师父切莫如此说。”左卿知道这件事本不该对元凛坦白,可是自己的心思早已被他看透,纵使不说,他也明白。而自己的心思一旦被确定,元凛的反应果真如自己所猜想那般,这倒是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师父对于徒儿有救命之恩,又怎能说这话,这不是让徒儿难堪么?”左卿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得元凛这样,说起来,在破阵岭认识了慕云昭,就应该有了心理准备。他不是普通百姓,是川南的王爷,还是一位处境艰难的王爷。   而之前她在皇宫的言行,细心揣测的话,应该要预料到会被有心人记挂。这一些事情的发生,也要归咎于自己的粗心,没有考虑后果便贸然行事。   元凛摇了摇头,道:“之前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不是你,换做别人,影子也会救。可当真到了紧要关头,为师却派不上任何用场。”   左卿心中一顿紧张,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元凛,应该说她早知道元凛会这样自责,可是却没有任何对策。   “师父,您是希望我安心的离开还是带着遗憾离开?”在元凛仍处于对自己的埋怨中时,左卿冷不丁的问道。   元凛闻言神情微怔,他怎么都想不到左卿怎么会说离开这个字眼,难道她认为嫁入皇家之后便不再是上善门的弟子了?   “为何言及离开?你不想做上善门的弟子了?”   “当然不是。”左卿连连摆手,她原本一直站立在元凛身前,此时退后几步坐在元凛下方,眼光在这间屋子里转悠了一圈,随后才道:“上善门的规矩是不能收皇家弟子,我若是嫁给昭王了,自然不能再当上善门的弟子了。”   左卿说到这里也觉得心酸,她的首要目的是希望慕云昭能继续帮她查探项链的事,其次才是保住性命,而不想让元凛插手这点也是不希望将他拖到这片泥沼中,原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牵连到元凛。   元凛握拳猛敲这身旁的桌子,厉声道:“胡闹!既然为师能舍弃不收女子为徒的规矩收你为徒,此刻又怎会因为此事将你驱逐出师门。”   “师父……”左卿呆愣着唤了一声,而元凛见到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再自艾自怜下去,又再叹了口气。   “好了,为师知道了,不会再想些别的让你忧心。”元凛也知道左卿定是认为他动怒了,今日才会过来说这番话,不该让她再多加忧愁了。   左卿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抚着被自己捏皱的裙角,她心底是不希望离开上善门的,所以刚才才会说那样的话。   “那……”元凛张了张嘴,却没法将心中的问题坦率的问出来,而在左卿疑惑的目光下,他轻咳一声才问道:“婚事既然已经定下,婚期是何时?”   “昨日才合的八字,还没定确切的时候。”左卿说到这个问题上也有些扭捏起来,只是在心里纳闷着,明明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仅是当作两人的合作,可是对于即将要嫁人,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听到这样的消息,元凛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而且他看着面前穿着妍丽的女子,话语中竟还带着些女子的娇羞,似乎并不抗拒。   元凛沉默片刻只得点点头,又带着些歉意道:“那一日,为师不会去。”   “只要师父还认我这个徒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左卿苦笑了一声,又道:“如果那日师父来了,才会让我觉得难受吧。”   左卿觉得再继续说下去会越来越觉得压抑,她索性站起身来,朝元凛略一倾身,由衷道:“师父,今日我来的目的就是请求师父能原谅我,不过经过刚才的交谈,才明白师父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我真的很高兴,而且也很感谢师父。”   “怎么还说这样见外的话,倒是……算了,不说了。”元凛可不想再重复之前的话,只是在心里略作思索后,沉吟道:“虽说你即将嫁给昭王,可为师还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为师之前交代过你的话,昭王不简单,他娶你的目的想必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下旨,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意图,你小心为好。”   确实左卿也感觉奇怪,慕云昭之前为了求娶安景馨,可以说整个凌风城人尽皆知,且不说他对安景馨是不是有爱慕之情而娶她,单是安景馨所代表的权势,就不可能轻易放弃。可是他为了救她,舍弃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婚事,这样事可能么?   左卿在考虑着这些问题时,莫名想到了在从皇宫归来的马车上,他半真半假说的那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愿的”,以及之前的举动……想到这里,左卿顿觉心脏无法克制般隐隐有些钝痛,就连呼吸都颇为不畅。   左卿不敢再多想,只是匆忙的回应道:“我会注意的,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王府,有空我再过来。”   元凛注意到左卿此刻的说辞都变成了回王府,心里极不是滋味,可是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同左卿说的一样,即成定局,再怎么别扭都是没法改变的事。   “我让影子送你出去,为师还有些事,就不相送了。”元凛率先一步离开,只遗留给左卿一个矮小的背影。   左卿不知道元凛是不是真的有事要办,只是在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时,终究是忍不住心底泛起些许酸意。   不过目前这样的状态也好,原本她拜元凛为师的动机就不纯,等到慕云昭帮她查出关于项链的事,自己说不定就回去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让自己逐渐从元凛的视线中淡出去才好。   左卿缓慢的挪着步子出了正堂,陆影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左卿出来,他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情。左卿没多的兴致去关注他脸上的变化,只当做没有见到般,沉默的往外走,想着现在陆影也只是听从元凛的吩咐罢了,与他要说的话在大门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其他的根本就不想再多提及。   “刚才你同师父说的话,我全听到了。”左卿不开口,不代表陆影不会开口,在长廊上,他突然停下脚步,冒出这样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左卿并没有开口,也没有同他一起停下,仍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陆影看在面前那占据了自己所有视线的水蓝色身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冲动,他几步上前去抓住那沉默不语的女子。   “为何师父说要带你离开你不愿意?还是说你真的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想嫁入皇家,想嫁给那位昭王?”   不对,不对!自己分明不是想说这样难听的话,可是心底所有的话临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样伤人的话语。陆影抓住左卿手臂的手指轻颤,他不敢面对,不敢承认,可在此刻他的心准确的告诉了他,他不愿意面前的女子离开,不愿意面前的女子嫁给他人,可真正触碰到那个原因,他又退缩了。   左卿在陆影猛地拉扯下只能顿住脚步,她转过目光直视着陆影,现在他这样的举动已经太过明显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她不能也不愿给陆影继续下去的机会,“是否想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必须嫁。”   “为什么?”陆影只觉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可是他终究是能说出这苍白的问话。   “师兄觉得我一人的幸福比之上善门的未来,哪个重要?”说到底左卿还是没法狠下心来,她不希望与陆影之间生了间隙,可是又不想让陆影为了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只有将自己与他心中十分看重的上善门作比较。   陆影显然没料到左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自然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左卿叹了口气,将陆影的手拂开。   “想必师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刚才同师父说的话里并没有明说,但是师父已经明白了。”左卿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一个是门派的存亡,一个是区区女子所谓的幸福,哪个重要自然是一清二楚。   见陆影还是沉默着,左卿又道:“自上次分别后,也没能再见师兄,今日还容我向师兄赔罪,那日的事……”   “你知道那日的事究竟是为何么?”左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影急切的打断。   第七章 所谓真相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听着陆影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上次的事有什么别的原因?她一脸疑惑的看着陆影,却没说话。   “你知道那个叫小枫的孩子是什么身份么?”陆影就算没见到左卿的神情,也明白她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却还是这样问着。   左卿皱了皱眉,她怎么可能知道小枫的身份,最多只是在心里猜测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罢了。不过此刻陆影突然提及这事,莫非他知道什么内情?   “师兄这样说是知道小枫的身份?”   陆影顿了顿才说道:“那日你摔下山崖后,我应对那些黑衣人还要护住小枫本有些体力不支,可是那位昭王竟前来营救了。”   见左卿脸上毫无波动,陆影又再试探性的问道:“你可知昭王为何而来?”   “师兄有话直说便是。”左卿没有回答,仍是那副不为所动的神情。   左卿的话让陆影面露尴尬之意,他其实私心里只是想知道她对于那位王爷究竟有无爱慕之情,可是却有种早已被看透的感觉。   他抬眼看了左卿一眼,遂开口道:“他是来救小枫的,小枫是他胞弟。”   左卿将手负在身后,捏了捏手心,这才缓解了些心底出现的那难受感。其实听到陆影提起小枫,之后又说到慕云昭,她就已经明白了两人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她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慕云昭是去救她的。且不说她因为白凌那样狼狈的离开,他都没有寻找自己,又怎么可能得知自己的行踪。   陆影将左卿的神情收入眼底,见并没有任何波动后,又继续说道:“到现在你还没发现事情有何蹊跷么?”   “此话怎讲?”左卿以为陆影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告诉她小枫的身世罢了,或许还想提醒她,慕云昭之前并没有找过她。   “你想一想我们出手帮助小枫后,他是如何同我们说,才让我们去云空寺的。”陆影的话让左卿想起了在被偷袭之前,她在酒楼里遇见了被叶凝依欺负的小枫,之后他边提出让他们带他回云空寺的请求,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可疑。   不过,左卿在思索之暇看了看陆影,他脸上的神情看来颇为严肃,说的这些话也不像是突然兴起而说的。   “师兄有何疑虑还是直说吧,我并不觉得那日小枫的行为有不对劲的地方。”左卿实在不愿去想象一个年仅十五的孩子会有什么心计,左右她想法不仅是小枫的年纪,还有那日在云空寺所看到的那般歇斯底里的样子,这些总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吧。   陆影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打算再问左卿别的,直言道:“我认为小枫接近我们就是昭王授意。”   “不可能!”左卿想也不想的反驳道,她笃定的语气让陆影有一瞬的失神。   “你为何这样肯定?难道你认为昭王不是那样的人?”陆影有些不敢置信,为何自己的师妹不愿意相信自己,反倒是愿意相信那位在权利中打滚的王爷,难道只因为她即将要嫁他?   左卿知道话一出口陆影就误解了,还以为她是因为相信慕云昭才这样说,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相信昭王,是相信小枫。”   “他连真正姓名都是隐瞒我们的,他又有何值得你相信的?”陆影想起在山林中见到慕云昭的情形,彼时他不愿告知身份,还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可前日他同元凛去王府,又以那般无谓的神情出现,还熟络的说着“又见面了”,这其中明显有异。   “我知道那时他说的名字不是真名,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他不过是个孩子,不可能像师兄所认为的那般算计我们。”左卿说到这里有些不愿再同陆影说下去,转身便想离开,可被陆影眼疾手快的及时拽住。   陆影面露痛苦之色,原本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这时更显低沉,“为何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我?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像同师父说的那样没有选择,而是你自愿嫁给昭王的?”   陆影的话直触到左卿心底,同样也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意,她猛地甩开陆影的手,用那看着陌生人般的眼光睨着他,语气失望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师兄,而是师兄你没发现,我们分明是说着小枫的事,你却要连同昭王一起扯上,我之前就说了,我相信的人是小枫,不是昭王。”   左卿的辩白没有改变陆影的想法,倒是让他冷静下来了,他略带歉意道:“刚才是我言辞过激了,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小枫虽说不一定会有那样的心计,可是不能忽略这一切还有昭王指使这个可能。”   左卿呆呆的看着陆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解道:“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在现在还提起,况且若是昭王指使,目的呢?”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么?让皇帝下旨赐婚就是他的目的,不然你怎么解释小枫的突然出现,以及发生现在这样令人措手不及的事。”陆影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似有一种自责,或许还带点别的。   “可是娶我根本就没有丝毫好处,他原本娶安景馨对于他的帮助不是更大么?”陆影看着左卿的神色在此刻发生变化,心下有了一丝了然。   “难道你认为他娶你是因为爱慕?”陆影的声音有些冷,这也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对左卿说话。   左卿扯着嘴角道:“我怎么可能这样认为。”确实她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娶她,不管是因为皇上的赐婚还是因为要救她一命,都无法合理的解释。   “他娶你的目的就是接近上善门。”   陆影的话如惊雷般在左卿耳边炸开,闹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是要接近上善门么?可是他接近上善门有什么用?如果还是以往那个在江湖中地位不凡,实力雄厚的上善门,左卿肯定不会觉得有异,可是现在这样名存实亡的上善门,对于慕云昭来说真的有帮助么?   “你或许会认为现在上善门早已没有以往的实力了,他根本就不用搭上自己的婚姻大事,可是你知道师父这次去破阵岭有什么发现么?”   直到最后,左卿都不知道听了陆影说的话,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已经麻木了。原本一直想知道的事,到了知道的时候,竟然也会有些不能接受。   她浑浑噩噩的出了上善门,上马车时,沈德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却什么都没说,沉默的驾着马车回王府。倒是芷兰被左卿那副难看的脸色吓到,却又不敢多说,也只是安静的陪在身侧。   左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王府的,她浑然不觉自己心里此刻已经缺失了一块东西,一块被她藏起来不知该怎么处理的东西。   陆影的话一直缠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她此刻靠在床头,手指紧紧的抓住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心跳如鼓,脑海中除去那些纷杂的事情,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盘旋在心头。   左卿从回来王府之后,一直很安静的躺着,双眼无神的看着挂在床上的帷幔,此间不吃不喝,引得芷兰十分忧心,连同不知内情的芷琴也跟着忧心起来。   “芷兰,你们出去,不要来打扰我。”在芷兰好几次的进出后,左卿终是忍不住开口吩咐道。   “可是……”芷兰正要开口提及左卿目前的状态,却被她立马打断。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   芷兰和芷琴对视一眼,缓了片刻才说道:“那午膳……”   “放在桌上,我饿了自己会吃。”   听到左卿的吩咐,两人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下去,只能暂且退下。芷兰看着那帷幔后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期间芷兰送了饭菜进来,可左卿仍是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连眼光都没有转动分毫,而左卿也没有起身用过那些饭菜。   待左卿有些知觉时,似乎是在睡梦中,那一直缠绻在侧的恶梦又如影随形,只是她此刻并没有一直追逐着那道背影,而是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等着面前的人转身。   那人一如她所想的转身,原本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熟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勾的薄唇。左卿在恍然间认为那张是属于慕千陵的脸,可是等到那人越来越接近时,原本属于慕千陵的面容似乎在陡然间发生了变化,那近在咫尺的人赫然是慕云昭。   左卿无法遏制住心中的惊恐,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紧抓身前的锦被,难以抑制住胸口剧烈的起伏,她无法想象一直残留在她梦境的人居然是慕云昭。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已是灰暗一片,而就在这时门外人的说话声就这样钻入了她的耳中。   “小姐从回来后就没有进食,一直躺到现在,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略带哭腔的声音是芷兰的。   “为何出了这样的事不来告知本王?”这道声音……   第八章 定下婚期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刚在恶梦中见到慕云昭,此刻又听到他的声音,左卿心中还真是有种微妙感觉,怎么这一天不管在哪都是他?   左卿还在床上有些可笑的想着,而外面的人没有任何征兆的推开了门。在见到坐在床上,带着一副若有所思般神情的左卿,慕云昭有片刻的失神。   “你今日去上善门,元前辈是不是说了些什么话?”慕云昭并没有沉默多时,他在左卿扭头看向他时,便直接将话问了出来。   左卿并没有回答慕云昭的问题,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他。   慕云昭也只觉莫名,并没有觉得被左卿这样的目光盯着会不适。他在不解的情绪中毫无顾忌的坐到了床边,又开口道:“若真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倒是可以同我说说。”   说到后面,慕云昭却微微侧过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并没有不愉快的事。”左卿说完这话才发觉慕云昭竟坐在床边,一时也有些无措,她将目光转到一边,不去看他。   慕云昭闻言才转过头来,他瞧着左卿的样子不像她说的那般,他皱了皱眉,沉吟道:“沈德说你从上善门出来时,脸色不太好,应该不是没事发生吧?”他的话较为委婉,沈德先前对他说起时,可不像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   左卿有些无法忍受慕云昭此刻所营造出来的气氛,怎么有种丈夫关心妻子的错觉?她偏着头想了想,觉得此刻该躲避的不是她,而是慕云昭才对。   这样想着,左卿也觉无谓,索性正视慕云昭。四目相对时,左卿竟然莫名有些紧张,紧抓着锦被的手心似乎还出了些薄汗。   “若我说因为与王爷你的婚事,被师父和师兄臭骂了一顿,你会因此放我走么?”   左卿如此直白的话显然不是慕云昭所料到的,不过没过多时,他嘴边浮起一抹笑意,语气轻佻道:“圣旨已下,这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不过若是你在元前辈那受了委屈,我倒是可以安慰你。”   说完,慕云昭特意向前倾了倾,身子朝左卿凑近了些。   慕云昭的脸蓦地在眼前放大,左卿心中一惊,想向后靠些,可她目前已紧靠着床头了,根本避无可避。   “多谢王爷的好意,不过我并不需要安慰,需要什么,王爷明白。”左卿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紧张感,可她紧握着被角的动作却直接表明了。   慕云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似乎因为左卿这副样子而心情大好,他挑了挑眉道:“可我看你的脸色并非如此。”   慕云昭似乎有意忽略左卿后面的话,反而认真的分析起让左卿不快的原因来。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左卿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所倒映的自己,带着点点局促。   “王爷在里面么?”屋外传来一声问话声,听声音似乎是白凌。   紧接着是一道稍显惊讶的声音:“白公子有何事?”   直到门外的声音传来,左卿才发觉到两人之间这样的距离,似乎太过亲密了些,可慕云昭却是一副毫无知觉的样子,仍是认真的看着她。   “王爷,白凌似乎有事求见。”左卿不得不提醒道,她一直保持着向后仰的姿势,导致腰有些酸,可又不想在慕云昭面前表现出来。   慕云昭对门外白凌的声音置若罔闻,好在他似乎看出了左卿有些局促,坐直了身子,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王爷?”左卿见他也不出声,便试探性的喊着。   “婚期定在下月初七。”慕云昭冷不丁的说道,让左卿有片刻的呆滞,旋即才反应过来慕云昭对她说的是婚期。   不过左卿到这里几个月来根本就分不清日子,便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慕云昭满含深意的看了左卿一眼,就在她觉得莫名时,他才答道:“三十。”   左卿瞪大了双眼,这么说不就只有七天就要嫁给他了?而陆影的话适时的在脑中回响着,就算皇上急切的下旨,可是慕云昭为什么也要这样急,难道真的像陆影说的那样么?   先前面对着慕云昭的紧张感在这时消失殆尽,左卿垂头抚了抚被自己捏皱的被角,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意出声问道:“王爷为何会定得如此仓促?”   “我并不觉仓促,算起来七日时间很充裕。”慕云昭的声音听来十分平静,却在左卿的心中激起一层层涟漪,陆影的话就如同一跟束缚住她的水草般,将她越缠越紧,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过你没有觉得有何特别之处么?”慕云昭的问话,左卿完全没有听进去,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慕云昭没有等到她的回复,没再多说,也没有注意到她逐渐难看的脸色。他站起身来,头也没回的说道:“既然你说没要紧事的话,我先走了。”   慕云昭的话似乎带着一些失落,左卿却全然不觉,只是在慕云昭走后开始大口喘着气,如同被勒住脖子良久后得救的人般。   芷兰刚一进门便看到左卿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而且脸色也很是难看。她慌忙地上前来,无措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要不奴婢再去把王爷叫来看看。”   芷兰说着便打算行动,左卿急忙伸手扯住她的胳膊,缓了缓才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是……”这哪像没事的样子,芷兰原本要说的话在左卿的眼神下一个字都吐不出,只能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左卿见芷兰安静下来,这才放开手,道:“我饿了,弄点吃的过来吧。”   听到左卿主动吩咐准备吃的,芷兰显得异常高兴,应了一声后便脚步轻快的出了门,而左卿那难看的脸色在她心中也直接归咎为饥饿的原因。   左卿叹了口气,又继续靠在床头。在慕云昭提出婚期时,从另一个层面也算是印证了陆影的话,为什么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会觉得那般痛苦?左卿不明白,而心底似乎有道声音一直在耳边蛊惑着她,让她抗拒明白,而她便只能在这痛苦中死命挣扎,始终得不到救治。   芷兰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准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提着食盒快步踏进房中。不过这倒也让左卿暂时分散了一些注意,也让她对此释然了些,就算得知真相又如何?她原本就不是与慕云昭两情相悦才会成婚,只不过是奉旨而已。   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两情相悦一词时,方才慕云昭坐在床边敲着她,那双含笑的眸子硬生生的钻入脑中,似乎想将她刚才的想法全都撕裂。   左卿下床甩了甩头,想将那些莫名的想法全给抛出去,这一行为倒是惹来芷兰的不解。   “小姐还觉不适么?”   “没有,只是想一些事罢了。”左卿的神色如常,慢悠悠的坐在桌前,开始享用芷兰从食盒中端出来的饭菜。   食不知味的吃下一碗米饭后,左卿放下了筷子,在芷兰收拾着桌面时,她才想起自己连月份都记不清了,遂问道:“现在是几月了?”   “小姐,今日都九月三十了。”话毕,芷兰抬头含笑接着道:“离王爷与您的婚期还有七日呢!”   左卿面露惊讶,却不是因为芷兰知道婚期的事,而是定下的这个日子分明就是她的生日啊!而也是在这时她才想起慕云昭走前所说的那句话,他会是这个意思么?   慕云昭的言行和陆影的话搅合在一起,混淆着左卿的想法,她一时间分辨不出究竟哪边说的是真,哪边的行为是假,究竟应该信任谁也完全没了主见。   两个选择就如同水草般缠绕在她身上,无论哪一个都是将她死死的锁住,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明明出于理智,她应该相信的陆影的话才是,可偏生心底总是有个声音在提示她应该相信慕云昭,毕竟他是在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第一个救她性命的人。   无法做出选择的左卿有些痛苦的抱着头伏在桌上,这样的行为吓得芷兰一惊,赶紧停下收拾的动作,问道:“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你还是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左卿的声音听来有些闷闷的,芷兰也只好作罢,她快速地将桌面上收拾干净,在拎着食盒准备出去时有些不放心的回头。   “小姐,若是有吩咐直接唤奴婢就是了。”   左卿仍是闷声的应着,芷兰也没有多做停留,掩上门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原本左卿打算认真考虑一晚,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带着陆影所说的目的。可是就算是过了一晚,她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不仅如此,她趴在桌上思考时不知什么时候又迷糊的睡着了。   等她起来的时候,浑身又是一阵酸痛。这还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左卿在清晨醒来时有些苦涩的想着。   而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也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也算是帮她将那些麻烦的事情暂时放在了一边。   第九章 所见所闻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原本伏在桌上睡了一晚,左卿现在也没了任何困意,想到自己在屋子里闷了一天,索性拖着酸痛的身子出了门。   刚开门,暖色的光倾泻而入,陡然映照下来的光让左卿眯起了双眼。在这深秋的清晨,阳光还有些微暖意,这阵暖意让她心底的阴霾消散了些,心情顿时跟着好起来。   左卿伸展着酸痛的手臂,待适应了屋外的阳光后,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好些人。   他们似乎在修葺院子,而转头又看到有些人在糊窗子,左卿不解地看着那些人的行为,随后才想起芷兰来,不过还不待她喊话,芷兰已端着一盆一盆清水脚步匆忙的走来。   看到站立在门外的左卿后,芷兰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略带惶恐的说道:“小姐何时起的?奴婢竟没能及时过来。”   芷兰端着水盆,根本空不出手来搀扶着左卿,只能赶紧道:“小姐先进门,奴婢替您洗漱。”   听着芷兰的话里带着些歉意,左卿倒觉无谓,自己不过是先起来透个气而已,到不至于非得让芷兰随时伺候着。不过她还是听着芷兰的话进了门,在芷兰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外面那些人是在做什么?”在擦着脸时,左卿突然想到屋外那些忙活着的人。   芷兰接过左卿手中的绢布,认真的揉搓着,在这间隙头也不抬的回答道:“那些是沈总管派来修葺院子的,为婚事做准备呢!”   听了芷兰的解释,左卿才发觉现在离婚期又近了一天,不过都没几天了,现在才修葺院子,来得及么?   虽说这些并不用左卿来担心,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着。而一旁的芷兰偶尔抬眼见到左卿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便笑着问道:“小姐这是在想什么呢?”   她的语气有些促狭,却没让左卿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芷兰是怎样想的她也明白,就像之前想的,只要她不在慕云昭面前打趣这事,私下底怎样她都无所谓。   “我就是在想现在开始修葺院子会不会太赶了些。”左卿如实的说道,她现在离得比较近的也只有芷兰了,若不说些真心话,总觉得太憋屈了些。   “小姐就放心好了,沈总管安排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芷兰倒是对沈德办事十分信任的样子,她将桌面上收拾干净,左卿也随着起身。   “你带我在王府里面转转吧,我来这么久都还分不清路呢!”左卿突然在这时才觉得自己对于这里一点都不熟悉,怎么说在一段时间内都还要住在这里的,要是还在这里面摸不清方向,还真是有些丢人。   芷兰对于左卿的话没有多做考虑,只是说道:“小姐还没用早膳呢,待用过早膳后再去转也不迟。”   原本被脑子里那些事情折磨了一天,待现在放松下来,又经芷兰一提醒,左卿发觉肚子确实有些饿,便没再拒绝,再次坐下后,只是吩咐着让芷兰快些准备。   而待芷兰出门后,左卿伏在桌前,好歹是将一直忧心的事情考虑透彻了。不管慕云昭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所希望的只是他能替她查到项链的事情而已,既然陆影提醒了她,只要她多加防备些,应该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才是。   不过虽说心里想着这样能解决一切的法子,可总归心里就是感觉缺了些什么,让她觉得闷闷的,无法吐出胸口的那股浊气。   好在芷兰十分听话的以极快的速度备好了早膳,不然又要放任左卿沉溺在那团泥沼中了。   心无杂念的快速吃掉了芷兰准备的早膳,左卿顿觉恢复了不少,不仅浑身的酸痛好多了,连膝盖也不痛了。   “小姐,你用膳太快了,这实在……”芷兰在一边震惊的看着左卿吃东西的速度,在收拾桌上的残羹时,忍不住轻声说道。   左卿无奈的撇了撇嘴,不就吃了早餐而已么,还得多慢才行,要知道以前每天早上吃东西的时间可是少得可怜,都习惯了这样的速度了。   想到以前,左卿刚恢复的好心情瞬间又打了折,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生活了,再用那样的脚步似乎也不行了。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尽量改。”左卿说话间颇有些沮丧,为了生存不得不适应,到哪都是如此。   芷兰一见左卿这副样子,顿时慌了,连连说道:“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着那样……”   “你说得很对,不过以后你还是要提醒我,这些习惯一时半会可难改。”左卿打断芷兰的话,而芷兰见她似乎并没有不高兴,顿时也松了口气,还生怕刚才自己的话惹得她不快。   左卿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跟她浪费口舌,便起身径直向外走,道:“不要再废话了,再叨叨下去,估计又要用午膳了。”   说完便先一步出了门,而芷兰只得将收拾的活交给芷琴,赶紧跟上左卿的脚步。   两人一同出了止霜别院,左卿记得慕云昭的院子就在她旁边,便特意避开他的院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她漫无目的的走,芷兰也不由着她,只是在她问着所到之处是什么地方时,出声提醒而已。   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在沈德的安排下修葺院子,看来并不只是左卿所居住的止霜别院。而正是因为如此,左卿走到哪都是好些人对她行礼,称呼她为“王妃”,原本带着游玩加上认路的兴致全给破坏了。   于是左卿便拉着芷兰只往那偏僻的地方走,拦都拦不住。   而在整个王府都处于喜气洋洋的状态下时,还是不乏一些怀着怨怼心思的人。   胡乱的转悠着,想寻找安静之处的左卿,在一座蜿蜒长廊上,见到了那满脸怨恨的人。   “我的院子不要修葺!我才不想看着自己的院子因为那个女人而换个样子!”尖厉的声音在耳边停留了许久,让人完全无法想法这样的声音是由一位妙龄少女发出来的。   芷兰局促的站在一旁,还想拉着左卿离开,可见她还是往那个方向看,便忍不住开口提议道:“小姐,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奴婢知道有处……”   “我们过去看看。”左卿仿若没有听见芷兰的提议般,还抬脚凑近了些,像是打算前去那吵闹的源头般。   “小姐,就算祝小姐说那话不对,可是我们也应该先……”芷兰的话还没完全出口,便被左卿捂住嘴,将剩下的话全被掐断。   “小点声,不要让人发现了。”左卿压低了声音,还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待芷兰点了点头后才放开她。   原本两人所处在没有任何遮掩的长廊上,而现在则是趁着那院子前的人争执不下时,左卿带着芷兰躲在离那院子不远的灌木后。修剪齐整的灌木将两人的身形遮掩住,而透过那灌木间的缝隙,正好能看清那些人,以及他们的说话声。   “祝小姐,您这样,小的怎么向王爷交差啊!还请您不要再为难小人了。”站在祝问儿面前的下人很是为难,却又不敢对面前的女子说出什么重话来,只能低着头站在一侧,却又不打算离开。   祝问儿在这人低声下气的话语中更显跋扈,她指着那人的鼻子道:“总之不准你们进来,我才不管你们怎么交差。”   双方仍是僵持不下,祝问儿不肯让步,那些人只能弯腰守着,挨着祝问儿的骂,却不离开。   “小姐,我们这样是要做什么呢?”芷兰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左卿的目的,现在不过就是祝问儿不想让那些下人去修葺她的院子,才与这些人闹一闹,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要躲在这里目睹这场闹剧。   “别说话,再看看就知道了。”左卿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院子前的几人,芷兰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陪在她身侧,却在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对前几日祝问儿那无礼的言行记挂着,才会在此时想看看她吃瘪的样子。   不过她现在也不算是吃瘪,就是这样的言行若是传到王爷耳中,只会对她感到讨厌就是了。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盯着灌木那边的情况,而就在这时,在那几人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先是安抚了祝问儿几句,祝问儿虽说还是不甘心,却也听话的进了院子,而他又转身面朝那些坚持不肯离去的下人,那张清秀的脸也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先回去,待我告知你们再来。”   “可是……”   “你们要是觉得我使唤不动你们,也能告到王爷面前去。”那人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管他们作何感想便转身进了院子。   芷兰面带惊恐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那是白公子,他怎么会……”似乎是找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能徒劳的挥着手,想以此来表达出心底的震惊。   左卿并没有理会芷兰那失措的行为,只是在脑子暗暗思考着那两人究竟还有些什么别的关系。   左卿满门心思只想着该不该溜进院子时,却对身后临近的人影毫无察觉。      第十章 打听八卦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只觉腰间一紧,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耳边又出现一道清冷的声音:“为何会躲在此处?”   耳边传来一阵酥麻感,左卿只觉头皮发麻,身子僵硬不已,一时什么话都没法说出口,也没能及时从身后那人的怀里挣脱出来。   “王爷!”最后还是芷兰失措的声音将左卿的心神给拉了回来,这才明白目前这情况有多尴尬。   她略显慌乱地拂开慕云昭仍放在她腰间的手,垂头闪到一边,稍稍平复了些,才神色如常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罢了。”   “哦?有趣的事情?”慕云昭对刚才自己的行为似乎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还特意往左卿先前看的那处院子看去,还饶有兴趣的说道:“王府内还有令你觉得有趣的事,我倒是很想看看。”   芷兰觉得此刻自己的存在实在有些多余,恨不得能悄悄的隐匿了。   慕云昭的话反倒是缓解了左卿的尴尬,她也不再介怀刚才的事,站起身拂了拂裙角沾染的灰尘,“王爷来晚了一步,怕是没有眼福了。”   芷兰一听左卿的话,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似乎觉得她这样说话实在太不讲情面了些。   “不能亲眼所见,倒是可以听你亲口说说,这样似乎也不赖。”慕云昭完全不介怀左卿的话,反而含笑看着她。   左卿却打算完全不理会慕云昭,带着疏离之意道:“怕是王爷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无趣,还是不多叨扰王爷了。”说着也不再看向他,拉着芷兰扭头就走。   慕云昭仍是带着笑,目送着左卿离开,可在她的身影消失后,又侧目看了那处院子一眼,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蜿蜒长廊上,芷兰好不容易才拉住像是赌气一般,气冲冲的往前走的左卿。   被芷兰拉住后,左卿也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行为,在心里考虑那么多后,本打算跟慕云昭保持距离,不能让他的目的得逞。可怎么刚才她的反应会是那样,完全不像她了。   “小姐,怎么对王爷说那样的话。”芷兰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总有种感觉,面前这带着浅薄怒意的小姐似乎在躲着王爷。   左卿不想被芷兰察觉出来自己的想法,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烦闷道:“若是说了我在好奇祝问儿的事,很难为情吧。”   “小姐,奴婢是不是过问太多了?”看着左卿那样的神情后,芷兰才小心的问道,她在将那句话说出口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逾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芷兰的话显然让左卿更为烦闷了些,她当即便说:“以后你别再管那么多了。”   芷兰神情呆滞的看着左卿,有些局促的绞着手指道:“奴婢知道了。”   可左卿却似完全没听见她的话般,转身便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用过午膳后,左卿的心才算平定下来,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抬眼却瞥见进进出出忙活着的是芷琴,这才有些不解地问道:“芷琴,怎么就你一人,芷兰呢?”   “方才姐姐与小姐一同回来后说是身子不太舒服,奴婢便让姐姐先去歇息了。”芷琴往日颇有神采的小脸在此时却仿若失了颜色般,还有些谨慎的问道:“小姐不会怪罪姐姐吧?”   左卿看着芷琴此刻那小心翼翼的言行,手中的动作也顿下来,有些不解道:“我怎么会怪罪,倒是芷兰到底怎么了?回来的时候似乎还好好的。”   “小姐不会怪罪就好。”芷琴松了口气般,脸上也渐渐有了些神采,她笑道:“姐姐说她并无大碍,小姐不用多担心。”   “那就好。”左卿又继续把玩起桌上的茶杯,随后又发现有些不对劲,又抬头问道:“芷琴,我怎么感觉你跟我说话很小心的样子,难道是我的错觉么?”   芷琴终究是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经左卿这样一问,便说道:“方才小姐游园回来后,脸色不太好,而且姐姐她……”芷琴说着又小心看了左卿一眼才道:“姐姐也教训了奴婢,说以后伺候小姐不能再向往日那般随意了,您以后会是王府的王妃,是……”   “好了!”左卿略显不快的打断芷琴的话,这样刻意的感觉还真让她不太好受,烦闷渐渐堆积起来,令她不耐的说道:“你先下去吧。”   芷琴不明自己怎么惹恼了左卿,却也没多问,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左卿略感头痛,她可不想因为芷兰她们的事再徒添一道烦恼,目前她的处境就已经够难过了。   还有之前看到过的那一幕,原本她听到祝问儿的话便打算绕道而行,可偏生在角落见到了那抹熟悉到令人讨厌的人,在一边默默候着。   在一边以那样的眼神看着祝问儿,随后还真的出面去替她说话,要说他对祝问儿别的心思,左卿可不相信。   不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在王府内有没有人知道,若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这可不算抓住他的把柄。   左卿发觉自己在这王府里确实被憋得厉害了,不然也不会去想知道那些八卦了,这简直就跟自己以前所厌恶的那些女人一样了。   “王爷!”门外传来芷琴的惊呼声,可在这之后又突然没了声,在左卿屏气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时,又是一阵推门声传来。   左卿愣愣的看着出现在门外的身影,不由撇了撇嘴,原本端坐在桌前,在此刻却伏在了桌前,似乎不想直视出现在房内的人。   “用过午膳了?”慕云昭在左卿面前坐下后,没有半点芥蒂的问着,像每日必须的寒暄一般。   左卿不明白他现在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保持着警惕时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一副以此回答他的样子。   慕云昭也没再继续说话,仍是坐在房中,还自顾自地拿着桌上的茶壶斟了杯茶,也不使唤人前来伺候。   屋子里的两人皆没开口,沉默中只剩慕云昭摆弄茶壶的声音。左卿刚才一人待着时完全不觉有异,可现在多了慕云昭在房中后,在这沉默中总觉备受煎熬,而且一直保持着伏在桌上的姿势,导致手臂有些酸麻。   左卿实在没法忍受手臂越来越难受,索性坐直身子,一眼不眨的看着慕云昭斟茶的动作,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你终于肯同我说说话了?”慕云昭眼带笑意,一副将左卿的行为看透的样子。   “王爷,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左卿也不绕圈子,径直问道。   慕云昭抿了一口茶水,淡然道:“并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罢了。”他说完便托着下颌认真的看着左卿,如绸缎般的墨发落在桌面上,引得左卿下意识的看着那散在桌面的墨发。   这样的话显然没法让左卿相信,不过她却突然想到刚才躲在那灌木后,慕云昭的出现应该不是偶然。   她有些迟疑的看着慕云昭,在那双深邃的眸子下,终是问了出来:“刚才王爷怎么会到那里去?”   “刚才?”慕云昭似乎想起了先前他抓到那躲在灌木后听墙角的女子,遂笑道:“你问这话是想将刚才说的趣事与我分享了?”   “我……”左卿一时语塞,刚才还说他不会感兴趣,现在又主动提起,还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她轻咳一声,道:“方才我是觉得王爷贵人多事,想必不会对这些小事感兴趣,此刻王爷来看我,我却不知该如何与王爷交谈,便只能说说这些小事,还望王爷莫要嫌弃我小家子气才是。”   “你可不像是说这些话人。”慕云昭脸上带着一抹兴味,在左卿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时,才道:“你愿意同我说话,我自然没异议。”   左卿只觉背后冷汗淋淋,与慕云昭说话还真是费神,不过为了知道刚才那一幕的真相,她只能扯着嘴角笑道:“那就请王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先前王爷怎么会去那里?”   左卿对于慕云昭在那时的行为绝口不提,明明心里还想质问他怎么要对自己做出那样亲密的行为,可看着慕云昭完全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只得作罢。   “自然是有人通报,说问儿不愿意修葺院子。”慕云昭神色淡然,可又在片刻后眯着眼笑道:“那你可否说说你为何会躲在灌木后偷听?”   “那怎么算偷听,我不过就是想看看那件有趣的事罢了。”左卿感觉自己的行为被慕云昭给亲眼目睹到,顿觉脸上无光,打听八卦就算了,还蹲墙角偷听八卦,这样想着,又开始考虑着这件事究竟要不要与慕云昭说起了。   慕云昭眼尾的笑意更深了,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异样的神采,他妥协道:“不算偷听,反正在王府中,你在哪里都没人能阻拦,当然不算偷听。”   这话说得像慕云昭妥协了一般,可左卿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神情不自然的将头转向一侧,又似活跃气氛般说道:“那王爷知道白公子与祝小姐两人是何关系么?”   第十一章 查探趣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的话一问出口,两人又陷入到那诡异的沉默中,慕云昭没有回答左卿的话,神情不像之前那般带着一丝玩味,倒是显得有些谨慎。   左卿也是在话问出口后觉得自己太过突然了些,而慕云昭没有回答也正好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她挺直腰身,故作轻松地说道:“王爷觉得这问得太奇怪了吧,哈哈,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不用在意的。”说完又将头扭向一侧,不太好意思见到慕云昭的脸。   “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左卿那掩饰性的话显然没有将这件事带过,慕云昭此时的神情颇为严肃,让左卿有种无法对他说假话的感觉。   不过左卿回头想着自己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就是听了墙角还想打听这件事么,要是慕云昭正好讨厌这种行为,于她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就是我刚才说的有趣的事啊!”左卿这时的底气也足了,她毫不示弱的对上慕云昭的眸子,道:“方才我就是因为见到没见到的场面,才会上前去听听的,至于究竟是什么场面,就看王爷有没有兴趣知道了。”   其实若是白凌真对祝问儿有什么想法的话,左卿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男欢女爱的事,实在太正常了。不过有问题的就是那祝问儿显然对慕云昭情有独钟,不然也不会在那时找上她说那些难听的话了,而且今天还那样张狂的阻止那些下人去修葺她的院子。   以此看来,白凌似乎也是单相思罢了,不过这单相思的对象看上的是自己的主子,这里面的关系……左卿在说完之后仔细的睨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变化,想看看他对这件事究竟作何感想。   “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那可不算有趣的事。”慕云昭的眼神渐渐有些凌厉起来,可这个样子不仅没让左卿感到害怕,心中对这件事的兴趣反而越来越浓厚了。   左卿掩唇轻笑道:“以王爷看来,这不是有趣的事,又是什么事?”   慕云昭在此时却突然站起身来,指节轻叩着桌面,在那一声一声的敲击中,他清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本王觉得这件事并不算什么,不过是府内偶有所见的小事,你以后也将是身为王妃的人,还是注意些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失了身份。”   话毕,慕云昭的眼神似乎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过是看了左卿一眼,并没有等她回复便转身出了门。   在慕云昭走后,左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至从皇上赐婚以来,慕云昭对她说话从来没有以“本王”自称过,可是现在却又恢复了之前那样,还带着警告的意思,想来这件事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过是一件无聊中拿来八卦的事而已。   不过对于慕云昭的想法,左卿还是觉得猜不透,他是否知道祝问儿的心思呢?祝问儿的态度那么明显,不应该不知道吧,而且白凌的心思呢,他也知道?   左卿总有一种抓住慕云昭把柄的感觉,他越是不愿意她知道这件事,她便越是想将这件事弄清楚,又在心中想着明日再去那个院子看看。   此刻左卿一人待着,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的感觉,思前想后发现是经常在耳边唠叨的芷兰不在,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去看看那个丫头吧。   她起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搜寻着芷琴的身影,她还不适合当主子,连院子里丫鬟的住处都不知道。   “芷琴!”左卿见着那个在院子里浇花的碧绿身影,她喊了一声还冲她招了招手。   芷琴听见左卿的声音,赶紧将手中的水壶放下,匆忙的跑到左卿身前,喘着气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左卿上前拍了拍芷琴的背,替她顺顺气,方道:“芷兰在哪里休息呢,带我去看看。”   原本因为左卿的动作感到受宠若惊的芷琴,在听到她的问话后,又顿时将那股情绪变为了惊恐,她如同收到惊吓的兔子般,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找姐姐有何吩咐?”   将话问出来之后,芷琴见左卿的神情略显不快时,又赶紧说道:“小姐若是有吩咐,奴婢也可以的,保证让小姐满意。”   看着芷琴这个样子,左卿心里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她轻笑道:“芷琴,我有那么可怕么?我只是去看看你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又不会伤害她。”   “奴、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芷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随后她像表明自己的心意般,认真地说道:“奴婢觉得小姐是王府内最和善的主子,比吹雪阁的祝小姐不知道好多少倍,还……”   “好了、好了。”左卿赶紧打住芷琴那如同拍马屁般的长篇大论,她暗觉好笑,却还是正色道:“我只是想去看看芷兰,你就带路吧。”   芷琴点了点头,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左卿往院子一侧走。目前止霜别院的丫鬟就芷兰和芷琴两人,而且两人本是姐妹,也就住在一起,居住在别院后方。   在芷琴推开屋门时,躺在房内的芷兰听到声响后,不确定地问道:“芷琴?”   “芷兰,你感觉怎么样了?”左卿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简陋的房间内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脏乱,她找了张椅子随意地坐下,便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丫头。   芷兰自然是没有预料到左卿会到这里来,她陡一听到声音后,立即惊慌地起身,想对左卿行礼,却被拦了下来。   “你都躺床上了,还在乎这些礼数做甚?”左卿的语气有些不满,想着自己也没那么苛刻吧,怎么这小丫头变这样了。   “原本奴婢没有伺候在身侧就心有愧意,现在还让您亲自前来,奴婢当真是惶恐。”芷兰坐在床上,却是垂着头。   左卿原本不满的情绪在芷兰的态度下更为严重了,她瞪着芷兰道:“你何时与我说话还这样了?方才我就是不小心冲你发了火,还有脾气了?”   左卿虽是说着这样的话,却带着一些玩笑的意味,倒是让芷兰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有些扭捏的说道:“奴婢怎敢有这个意思,就是觉着奴婢确实说了太多,还以为热惹小姐不快了。”   “我确实恼了,我就说了一句你还告病,好像我亏待了你一般。”左卿双手环胸站立着,下巴微微抬起,一副十分恼怒的样子。   “奴婢知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鉴于芷兰的认错态度良好,左卿也不与她计较了,不过就算芷兰不这样说,她也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同以前那样般,说话还是不要计较那么多主仆关系,轻松点比较好。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快些把身子养好,我还指望着带你一起再去打探打探那件事呢!”左卿心里主要想的就是祝问儿的事,她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而且芷兰对府里情况肯定比她熟,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那件事呢。   芷兰瞪大双眼看着左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小姐,咱们今日的行为被王爷抓个正着,还要去看啊!”   虽说左卿现在是芷兰的主子,可要知道在王府中,谁不知道掌管着一切的还是王爷啊,现在要在王爷的眼皮底下偷听墙角,这怎么想都不对吧。   “你干嘛那么担心。”左卿不以为意道,她站起身,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件事我肯定要弄清楚的,你要是不去,那我就带芷琴去了。”   芷琴在一边听得糊里糊涂,不过在听到左卿只带自己去,似乎很是信任自己的模样,顿时高兴道:“小姐带奴婢去吧,奴婢不怕责罚。”   左卿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她可不敢带叽叽喳喳的芷琴,要是还没打听到什么,却被芷琴给坏了事,那得多郁闷啊。   还不等左卿反悔,芷兰先惊恐的呵斥道:“芷琴,今日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被芷兰这样一说,芷琴那刚燃起的想法瞬间被浇灭,她垂头道:“记得。”   芷兰瞪了芷琴一眼,这才对左卿道:“小姐,芷琴不懂事,还望小姐莫要怪罪,只是……”芷兰说完又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才说道:“小姐若是想去,奴婢自然是不会拒绝,就是担心小姐会惹怒了王爷。”   “去就是了,别担心那么多,就算是惹恼了王爷,我也会为你求情的。”左卿只当芷兰是担心被慕云昭骂,遂先保证道。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芷兰赶紧摆了摆手,却又不知道怎么来证明自己,一时坐在床上急了起来。   左卿看着芷兰这个样子也觉好笑,又安抚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当是我随口说说。”   这样说着,芷兰才算是平静下来。左卿见芷兰这边也说好了,便不再久留,让芷兰好生歇着,待明日再去祝问儿那处院子看看情况。这样交代完后,便与芷琴一同出了门。   而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左卿在心里细细的思考了一番,想到能揪到白凌的痛处,心情大好起来。   第十二章 赏花观景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第二日,左卿带着芷兰再次去往祝问儿所居住的吹雪阁,却没能再次见到祝问儿与那些修葺屋子的下人争吵。而是见到那些下人已经开始着手修葺院子,没再遭到任何阻止。   左卿回到院子也是觉得很是奇怪,以昨天所见到祝问儿那样的态度,今天不应该这样轻易的就让那些下人去修葺才是,怎么会这样平静。   不过祝问儿既然已经安静的接受了让人去修葺她的院子,左卿也不好再去转悠,如果不是因为想探听一些秘密的话,她根本就不愿意见到那两人。   不过之后让左卿奇怪的是,慕云昭至那天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已经好好几日没有再踏足她的院子了,难道那件事也是他所介怀的?   左卿在屋子里闷了几天,也同样在屋子里考虑了几天,越想越觉得就是心里猜测的那般,慕云昭肯定知道祝问儿的心思,或许他对祝问儿也有情?   这个猜测让左卿心下大惊,可是看祝问儿的样子又不像是那样两人情投意合,如果是那样的话,祝问儿应当不会来对她说那些话才是。   左卿只觉得这些情爱之事太过麻烦,她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累。   芷兰刚进门便听到左卿的叹息声,她将放着晚膳的食盒放在左卿面前,边端着那些饭菜边问道:“小姐这几日都闷在屋子里没出去,是不是闷得厉害?”   “确实很闷啊!成天没事可做,而且那些感兴趣的事又不让我知道,简直没把我给郁闷死了。”左卿用筷子戳着芷兰给她盛好的米饭,这样成天没有活动,根本就吃不下这些饭菜。   “小姐还在想着祝小姐的事?”那日原本就是芷兰跟着左卿一起蹲墙角偷听的,自然也知道她现在心里记挂着什么。   左卿没有一点胃口,索性将筷子放下,认真的问道:“芷兰你在府中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么?”   芷兰听了左卿的问话,还细细的思索了一番,这才略带歉意道:“奴婢在伺候小姐之前,没有伺候过别的主子,只是打理着这间院子,对于其他主子的事一无所知。”   想想也是,左卿在得到回答后,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傻,像之前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让这些下人知道。不过原本男欢女爱的事就很正常,只是这中间夹杂着一个慕云昭后,事情就完全变了个样。   想到祝问儿面对着自己,以及在那些下人面前的态度,还真是颠覆。之前还认为长着那般清丽的模样,是个活泼大方的女孩,现在得知真面目后,还真是活泼过头了。   见左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芷兰又小心地开口道:“小姐,王爷这几日都没有过来,您要不要主动些?”   “我要主动做什么?”左卿一脸不解,慕云昭这几天不来她倒觉清净呢,难道还让她主动去找不痛快啊。   “这只有三日便成亲了,可王爷对您却反而冷下来,您难道想让祝小姐趁虚而入么?”芷兰一本正经的说着,满脸都是担忧。   “她若是想趁虚而入,我也没法拦住啊!你担心太多。”左卿毫不在意的说着,要是祝问儿真的趁虚而入的话,她倒觉轻松了,不用嫁给慕云昭就不需要再考虑那么多了。   而听了左卿的话,芷兰顿时急了,那惊慌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觉好笑。她跺了跺脚,焦急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   左卿撇了撇嘴,仍是不在意芷兰说的话,“皇上的圣旨都下了,王爷知道孰重孰轻,若是他心里有祝问儿,我也不能把她从王爷的心里赶出去吧?”   芷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左卿拦了下来,她可不愿意再听那些无聊的事,更何况现在已经够无聊了。在芷兰憋着那些话时,左卿又让她将那些没有动过筷子的饭菜端下去,现在实在是半点胃口。   可这些行为看在芷兰眼里只觉得她就是为祝问儿的事忧心着,便没再说话,只是叹息着将桌上收拾干净后出了门。   左卿巴不得芷兰快些出去,这丫头其他的都好,就是喜欢掺和她与慕云昭的事。原本两人之间并不是那么回事,可就是在那误会之后,让芷兰一直惦记上了,左卿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对她说出真相。   原本左卿是觉得祝问儿不管如何蹦跶,亦或者慕云昭对她究竟是存着什么心理,都是与她无关的事。可偏生就是这样的想法,在芷兰领着她在王府的花园里透气时,给全打乱了。   芷兰领着左卿到这花园中来,本意就是让左卿透气放松,可也没预料到会见到那样的场面。   诺大的花园中,那些经花匠精心修建的花卉开得甚好,瞧着面前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左卿看着也觉得心情大好,那几日闷在屋子里的不快也消散了去。   “云昭哥哥,你看这盆白兰开得多好。”不远处那略显刺耳的声音就这样折了左卿赏花的兴致。   她从那些花卉中抬起头,便见到一脸笑意的女子。她身着莲青色长裙,因着天气渐冷的原因,穿得较为厚实,却丝毫不减她身上那活泼机灵的气质。其实若不是见过她之前那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左卿觉得只有这个样子的她才符合那张脸。   左卿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祝问儿陷入了沉思,却不知对方早已见到了她,还刻意的挽着身边男子的手臂,声音变得甜腻起来,“云昭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这里一点都不好看。”   “可你方才不是还说要看兰花么?”慕云昭那清冷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更是搅乱了思绪。   “小姐……”芷兰咬着下唇,看着对面的人影也是不忿,却又担心身边的女子会胡思乱想,都不敢抬头看左卿的脸,还在心里责备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   左卿在芷兰的叫唤声中回过神来,她也不明白怎么在那一刻心里会觉得莫名酸涩不已,分明这些事与她无关,可是怎么偏生心里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没事,这园子里的花开得本来就好,我们又没法阻止别人来看。”左卿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被对面的两人听见,不过对面两人的脸色在这句话下产生的变化倒是左卿没想到的。   不过说没想到也不算,起码祝问儿脸上那抹得意之色就不并不意外,让她觉得意外的是慕云昭脸上那带着深意的笑容。   祝问儿在这时也毫不遮掩,大方的拉着慕云昭走到左卿身边来,还故作惊讶道:“难怪左小姐不愿意离开,这木槿开得真好。”   原来面前这几盆粉白的花朵是木槿,左卿还特意再看了一眼,确实开得不错,不过这园子里这么多花,祝问儿怎么可能偏生瞧中了摆在她面前的木槿,她心里怎么想的,左卿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这花开得确实好,不过我并不知道名字,也只是看看而已,祝小姐若是喜欢,那便看着吧,恕我不奉陪了。”左卿在说这话时,眼光丝毫没有转向慕云昭,只是神色平静的直视着祝问儿。   “左小姐莫不是因为问儿在这里,便不愿意一同赏花吧?”祝问儿的语气听来还带着一丝委屈,可神情却是极为明显的得意。左卿倒是不介意她摆出这副神情来,可一旁的芷兰却看着觉得刺眼。   “小姐?”芷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她十分担心左卿会忍不住与祝问儿争执起来,显然是觉得面前这情况确实令人觉得生气。   且不说左卿本就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关键是祝问儿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些,若是认真对待,还真是损了自己的形象。   “祝小姐多虑了,我并不识花,若是跟祝小姐一起赏花,怕是扰了你的雅兴。”左卿说得谦虚,却也没有说错,她怎么可能对花有研究,就是一些普通常见的花也不一定叫得出名字。   不过,左卿这才将目光转向慕云昭,还扯着嘴角笑道:“祝小姐现在身边不正好有个可以陪同赏花的人么?若还邀我,怕是会令王爷不快。”   左卿也不知道怎么就将这话说出来了,可见着面前这两人,心里总是觉得膈应,要是让她好好说话,只怕是会更难受。   祝问儿拿手绢掩唇悄悄看了慕云昭一眼,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意怕是连左卿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略感羞赧的说道:“云昭哥哥也不过是看我那院子还在修葺,闹得慌,便带着我来看看,哪曾想左小姐也在,问儿便想着邀你一同观赏,并未考虑那些。这经左小姐一说,还真要问问云昭哥哥的意思才行。”   祝问儿说着还仰着头问道:“云昭哥哥,你说邀左小姐一同赏花如何?”   在祝问儿殷切的眼神下,一直沉默着没开口的慕云昭摆出一直以来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薄唇微微勾起,应道:“问儿若是觉得高兴,那自然没问题。”   第十三章 矛盾渐生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的话令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左卿没想到他会应承祝问儿的话,而且让她留下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看他和祝问儿两人是如何亲密的?还是说只是想看两个女人为了他而起争执?想必他也不是这样无聊的人吧,可不管是存着怎样的目的,左卿都不愿意留下来。   而祝问儿也是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听让左卿听到慕云昭的拒绝,这样正是显得她在慕云昭心中才比较有地位,而不是面前这紧靠着皇上赐婚的女子。   虽说并不明白慕云昭的意思,祝问儿还是故作姿态的对左卿说:“左小姐,云昭哥哥也开口了,你就留下来与我们一同赏花吧!”   她说话时特意咬着“我们”两字,似乎这样说能让左卿不快般,不过左卿可没兴趣与他们玩这样的游戏,只是斜睨了慕云昭一眼,道:“多谢祝小姐相邀,也多谢王爷抬爱,不过我确实对于赏花没什么兴致,若是坏了二位的兴致,那就罪过了。”   慕云昭此时看向左卿的眼神带着一抹兴味,似乎觉得看着这个模样的左卿,心情颇好的样子。   而祝问儿只当左卿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深,她略感遗憾道:“既然左小姐不愿意同我们一起赏花,那还是不强人所难了,云昭哥哥,你觉得呢?”   话毕,祝问儿特意问着慕云昭的意思,在左卿看来却只是想做给她看的行为罢了。不过她对祝问儿这样的行为很是头疼,想着以后在王府,是不是随时要准备应付她这一招。   “我并无异议。”慕云昭说着无异议的话,眼光却没有从左卿身上移开,似乎很想看看她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左卿实在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可笑,这算什么?就算她与慕云昭不是情投意合而是奉旨成婚,可现在祝问儿在她面前这样的行为,怎么就像小三对上正房,反而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呢。   一瞬间,左卿那些客套的想法全没了,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样戴着面具说话可比她闷在屋子里还难受。   “那就恕我不多奉陪了,二位好好赏花。”左卿客气的说完,连看那两人的心情都没了,带着芷兰便回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倒是身后的人还是带着笑意的目送她离开,这引得祝问儿在一旁不满的跺了跺脚。   左卿回去的脚步有些快,芷兰连追带赶的才跟上,她喘着气喊道:“小姐、小姐,你慢点,奴婢都跟不上了。”   心底那蠢蠢欲动的怒意在芷兰的呼声中顷刻间消失,连左卿都觉懊恼,刚才自己那是怎么了,竟然还会觉得生气,可能确实看着祝问儿那样的嘴脸觉得恶心吧。   好不容易将气喘匀的芷兰看着左卿那神游的状态,小心的开口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这句话显然问得有些多余,芷兰也是在问出口后才想扇自己,这话不是明摆着在她伤口上撒盐么。   “我能有什么事?”左卿反问道,她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太过陌生了些。那不断涌起的陌生感觉侵蚀她的心,导致于她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还说了刚才那样的话,比起祝问儿的邀请,她心里确实只想逃离那个地方,那个让她觉得不快的地方。   芷兰绞着手指,好半天才愤恨地说道:“刚才祝小姐的行为确实太过分了,那样缠着王爷,还对小姐说那样的话,明明知道小姐才是与王爷有婚约的人,这不明摆着做给您看的么,奴婢都觉得生气。小姐要是生气的话,尽量把气撒在奴婢身上好了,都怪奴婢要带您去园子赏花。”   左卿看着芷兰这副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拍她的肩道:“既然你能看出来她是在装模作样,而且还故意让我看到那个场景,那就代表着某人也能看出来呀!你就不要这样忧虑了,看得我都觉得与王爷有婚约的不是我,而是你。”   不得不说芷兰这样替她着想的话让他瞬间恢复了思考能力,左卿其实还想对芷兰表示感谢呢,不过现在看着她这副模样,却只想逗逗她。   “小姐!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奴婢……”芷兰因左卿的话羞红了脸,她似乎连措词都不会了,只能瞪着左卿,可随后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无礼了,便只能低着头生着闷气。   “好了、好了。”左卿一见芷兰这副模样,就知道不能再继续开玩笑了,谁知道这丫头这样经不起玩笑话,她只能收起玩笑的心思,却还是眼带笑意道:“算我说错话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逛了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   芷兰自然是不敢真正跟左卿生气的,又听她这样说,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赶紧道:“说起来也快到午时了,小姐今日想吃些什么?”   虽然左卿知道芷兰这不过是想转移话题的问话,可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才答道:“好久没有吃鱼了,就吃红烧鱼吧。”   左卿其实是觉得闷在王府里的这些日子似乎迟钝了不少,而且还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失了掌控的感觉,想着吃鱼不是能变聪明么,倒是看看能不能缓解缓解她现在这样的情况。   得到左卿的回答,芷兰也很是欣喜,只想着这样能让左卿暂时忘记在园子里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就好,便搀着她一起往止霜别院走。   两人回到院子后,左卿在房内等候不就,芷兰便从厨房端来了午膳,其中还真有左卿所提到的红烧鱼。   就在左卿心情愉悦的端着碗准备开动时,门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来我来得正好,还能赶上午膳。”慕云昭自说自话般的进门,芷兰则是呆呆地看着他毫无芥蒂的坐在左卿对面,连该有的礼数都忘了。   慕云昭倒没在意这些礼数问题,只是开口道:“还冷着做什么?去准备碗筷。”   经这一提醒,芷兰才发觉竟然因为慕云昭的到来而愣了神,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拿了碗筷摆放在慕云昭身前,放好之后还冲左卿眨了眨眼,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芷兰放好碗筷后,还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显然是想给两人留些空间。   左卿端着碗的手却在这个时候僵住,一瞬间那愉快的心情全因慕云昭的到来毁了。她重重的放下碗筷,十分不满地说道:“王爷怎么想着到我这里用膳了?祝小姐呢?”   话一出口,左卿又后悔了,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像……吃醋?   不不不!左卿在心里连连摇头,她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都是想多了,不过她还是面带不满的继续盯着慕云昭,似乎这样便能让他离开了。   “你一人用膳,我也是一人用膳,为何不凑在一起呢?”慕云昭说得理所当然,说得实在太有道理,连左卿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不是……”不是还有祝小姐么?左卿生生的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刚才提起祝问儿,慕云昭没有反应就算躲过了,现在又提起,不是摆明告诉他,自己还惦记着刚才在园子里的事么?   “可是王爷以往都没来过,今日前来究竟有什么事?”左卿仍是不解慕云昭的行为,刚才那样的态度,现在又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与她一块吃午饭,这些随意的行为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是在抱怨我以往没来陪你一起用膳么?那以后我每日都来好了。”慕云昭说得自然,还笑眯眯的将一块鱼肚肉夹到左卿碗里,一副体贴的模样。   好在左卿此时没有开始吃,不然后果就是要么被饭噎着,要么直接将饭喷出来,让面前这吃相优雅的男子毁了形象。   左卿轻咳了一声,还是坐直身子道:“王爷的意思我真的不明白了,之前明明是你甩手出门,现在又相安无事的与我同坐用膳,恕我无法接受这样前后不一的对待。”   原本左卿不想说起那天的事,只是慕云昭的态度实在太过奇怪了些,要是不问清楚的话,她可没办法好好坐着吃饭。   “你是在怨我那日冷落了你,还是今日在园子里在问儿面前冷落了你?”慕云昭也放下碗筷,还认真地看着左卿问着,那诚恳的眼神让左卿都觉得自己似乎在无理取闹了。   左卿觉得再看着他的双眼,自己肯定没法好好说话,于是赶紧将眼光转开,盯着碗里那块上好的鱼肚肉,才缓缓道:“王爷说的这些都不是我所想的,原本赐婚一事我就觉得奇怪,王爷的态度又一直不明朗,在王府的这些时日待我也是,一时亲密,一时疏离,若是这样,我倒希望王爷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待我,至少我不用猜测王爷究竟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完了,左卿脑子开始嗡嗡作响,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怎么好像一个深闺怨妇的话,这不会让慕云昭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吧?   “那你是想我如何待你?”慕云昭那略显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话语中带着一丝询问,还带着一丝小心。   第十四章 互不退让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听到慕云昭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由抬起头来,见慕云昭眼中竟带着从未见过的认真,她顿时慌了神,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都没经大脑思考般,就这样轻易吐了出来,顿时懊悔不已。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左卿连连摆手,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只是想反驳刚才说出来的话。她觉得原本就不太和谐的气氛,被自己这样一搅和,更显得尴尬了。   “那你说说你的意思。”慕云昭此时的神情出奇的认真,倒让左卿没法轻易糊弄过去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还真是傻到家了,没事干嘛说那些话,现在倒好,把自己给弄得下不来台了。而且要说想让慕云昭究竟如何待自己才好,这话怎么说起,原本就不是有感情才成婚的,难道还想让他像待妻子那般待自己么?   这个念头仅在脑中闪过,左卿就赶紧否决了,唯有这个是不可能的吧。她思前想后,好半天才答道:“其实我只是想让王爷像之前那样,就是我还扮着男儿身那时的一样就行,虽说那时王爷也有些喜怒无常,可是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听了这话,慕云昭的眼光显得幽暗了些,他眯着眼问道:“那若是两日后我们成亲了,你还是希望我像对待下属那般待你?”   此刻慕云昭的声音听来似乎带着浅薄的怒意,可左卿却没能细细思量他的语气,只是认为他不过是在问着自己的想法罢了,还如同捣蒜般点了点头,应道:“就像那样就行,虽说是成亲,可毕竟这只是皇上的旨意,想必王爷也是不乐意的,还是不能委屈了王爷才是。”   “我何时说我委屈了?”慕云昭不放过左卿话中的任何细节,此时又揪着她的话问道。   左卿只觉后背冷汗淋淋,也怪她没事找事做要说那么多,就是沉默着忍下来安静把这顿饭吃完让他走了不就行了,非要多话,以致于现在闹成这样的情况。   可就在这时,一直被她刻意遗忘的那些话,如缠绕着的梦魇般又再次袭来,仿若陆影又在身侧,并且反复在耳边说着:“你以为他娶你没有任何目的么?你错了,他比任何人的野心都要大。”   那些话一直盘旋在脑中,不肯离去,也提醒着她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事不可能真的消失,其实一直都存在,存在脑海深处,只要轻轻触碰,就能将其一并拉扯出来。   “王爷当然不会觉得委屈,觉得委屈的原本就应该是我,莫名被一道圣旨指婚,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左卿其实一直都没有想所谓幸福的事,她如今到了这个世界,就知道很多事身不由己,要想安稳离开,只能适应。   现在却被这里拥有最高权力的人,将自己的一生许给一个并不喜欢她,且处境颇为艰难的男子,更不用说他还带着某种目的。怎样想自己都该反抗,可是这几日的自己又是怎样?不仅没有反抗,还有种将心交出去的举动,左卿闭了闭眼,察觉到心内那陌生的感觉又在蔓延着,更是一阵酸涩。   “你真这样觉得?”慕云昭抿着唇,眼中似乎有某种情绪流露出来,却被他生生克制住。   “那是自然,王爷难道不记得我之前一再的拒绝这门婚事么?”左卿紧捏着衣裙,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听来有些怪异,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左卿略显不寻常的表现却没能让慕云昭发觉,他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不同意,此时也于事无补,你倒不如在心里期待着成亲后本王能待你好。虽说本王在川南不过是个挂名王爷,可王妃的位置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肖想的,你能占着这个位置,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他的一番话说得极为无情,可起身后那在身侧收紧的指节还是透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王爷说得当真有理,只是这荣幸恕我受不起。”面对这样刺耳的话,左卿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是说着毫不示弱的话。   慕云昭将双手撑在桌上,倾了倾身子,目光冷淡,薄唇微启,“可惜了,这荣幸你受不起也得受着,你早已没得选了。”   直到慕云昭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左卿才发觉一直被她捏着的衣裙,竟然被她手中的薄汗沁出点点痕迹,略感湿黏的手心难受不已。只是抬眼便见到面前盛着米饭的碗里,那一块上好的鱼肚肉,在此刻看来极为刺眼。   原本在慕云昭进门的那瞬,左卿想进食的感觉便大打折扣,此时又与他起了这样的争执,更是没了丝毫胃口。看着碗里的鱼肚肉,只觉真是浪费。   还不待左卿呼唤芷兰进来收拾,芷兰便急匆匆的进了门,开口便问道:“小姐,您同王爷说什么些什么呢?王爷走的时候似乎格外生气。”   不等左卿回应,芷兰见到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后,再次惊呼出声:“怎么连饭都没吃就走了,小姐,您难道还想看到王爷像今日见到的那般……”   “够了!”左卿陡然提高声音呵斥道,她完全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听到芷兰说起关于慕云昭的事,只会让她觉得心情更为烦躁。   “他要如何做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说起了。就算他最终要娶的人是祝问儿不是我,我也没有丝毫怨言,不仅没有,我简直还要拍手称好。”左卿的话说得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绪,听得芷兰顿觉浑身战栗不已。   而见到芷兰这般模样后,左卿也觉自己这行为就是在迁怒,因为面对这慕云昭没有发泄出来的怒气,现在只能转头发泄到芷兰身上。   话出口后她又觉得懊恼,可又懒得加以解释了,只是挥了挥手道:“把东西收拾下去吧,我没有任何胃口。”   芷兰有些呆呆的应着,然后顺从的收拾起那除了被夹了一筷子,却没有动过的饭菜,期间她不敢多发一言,生怕再次惹恼了左卿。   “以后见到别人来我院子,全都拦下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左卿起身便往床边走,此刻她只觉身心疲惫,一点都不想再坐着,觉得只要坐在那里,便会想到刚才的争执,那些话如同利剑一般,轻易便将刺穿她的心。   “这其中也包括王爷么?”芷兰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可左卿的回答却让芷兰失望了,她并不想看到左卿与慕云昭起争执,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她能干预的,只能提着自己的建议。   “可是过两日您便与王爷成……”   “先让我享受这两日的安宁。”左卿不愿意再听芷兰多说,也不管她究竟有什么方法来拦下那些多事的人,只是执拗的要求着。   芷兰不得已只能应下,却还是在心里担忧着目前的情况。   芷兰将桌上收拾干净,出门掩上房门前,还是朝屋内瞧了瞧,见到那蜷缩在床上的身影后,终究是叹了口气,将门给掩上,将那满心痛楚的女子隔绝在内。   而与此同时,站在屋外那道静立良久的身影,在听到房内那些对话后,终是没有丝毫迟疑地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日,一如左卿所想的那般,没有人再来打扰她,她也没有出门,成天都是蜷缩在床上。除了每日的饭点,芷兰准时将饭菜送来,她如同执行任务般将那些饭菜送进肚里,其他时候,芷兰也不会多打扰,只留她一人在房内,脑子里连那些烦心事都不留,只是浑浑噩噩的躺着而已。   到了十月初七这天,不过卯时,左卿便被芷兰给喊了起来。随着芷兰一同进门的还有好些看来年纪颇长的女子,手中皆拖着木盘,而木盘中放置着艳红的喜服,点缀着硕大珍珠的凤冠,红绸绣花鞋,以及鸳鸯盖头。   “芷兰,这些人都是谁啊?这拿着什么东西呢?”左卿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面对着那些面容看来陌生的女子,转头对着其中一个自己所熟悉的脸问道。   “小姐!”芷兰惊慌的上前将左卿扶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您忘了今日是十月初七,您与王爷大婚的日子啊!”   左卿那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起来,这才发觉两日不过眨眼间,安稳的在房里待了两日,如今总算是到了时间。   “瞧我,都睡糊涂了,我先洗漱再换这身衣服吧,你们还站着做什么,东西放下吧!”左卿仅着中衣,她下床让那些陌生的女子离开,拉着芷兰的手好半天才站稳。   芷兰心里实在太过惊讶左卿的言行,可在这个时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焦急道:“小姐,这大婚梳妆打扮可不像平日里那般随意,怎能留奴婢一人。”   “好了,你也不用再次提醒我了,我知道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其实也是她的生日啊,在这样的日子里将自己嫁了,说起来还真是一件开心事。可这其中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十五章 成婚之喜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听得左卿那样说,芷兰自然是松了口气,便赶紧吩咐着那些端着托盘的女子上前来。伺候完左卿洗漱,先是替她换上了那艳红的喜服,随即又开始替她梳妆,整个过程下来,左卿如同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在那重重的凤冠戴在头顶时,左卿才觉那沉重的感觉压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可这时芷兰还附在耳边愉悦道:“小姐今日真是好看,想必让王爷见着了,也移不开眼。”   对着那模糊的铜镜,左卿不知道什么叫做好看,只能见着那一片红,以及女子模糊的五官。   见左卿没有接话,芷兰又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捂着嘴懊恼道:“今日应当称王妃的,可是奴婢竟没能改过口来。”   显然左卿对于这些是毫不在意的,可是也任由芷兰去猜想,她只是淡然道:“还要盖上那个才能出门吧!”   她指的是剩下的托盘里,绣着戏水鸳鸯的盖巾。   芷兰有些紧张地看着左卿,她是知道的,至从那日与王爷闹得不愉快之后,左卿都是独自一人闷在房内。而现在就算到了大婚之日,也是这样淡然到极致的神情,怕是还惦记着之前的事。   “王妃,今日您与王爷成亲了,往日的矛盾为何还要一直惦记着呢?依奴婢看来……”   “今日大婚,我由着你们折腾,不就已经说明了我的想法了么?”左卿不想听芷兰的那些安慰话语,她并不是埋怨或者其他,只是没有想清楚而已,她需要的是时间。   芷兰唯唯诺诺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抿着唇,将鸳鸯盖头盖在左卿头上,踩着吉时出了门。   被挡住视线的左卿,被芷兰搀扶着往前走,一同迈过门槛,走下仅有的两道阶梯,步入那八抬喜轿。   随着轿子被抬起,耳边出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以及锣鼓的敲击声。伴随着这些吵闹的声音,左卿所坐的喜轿被抬起,晃晃悠悠地出了王府。   路上,左卿总算是在那嘈杂的声音中产生了一些疑问,她轻轻敲了敲轿子旁的小窗,想知道芷兰有没有守在一旁。   所幸芷兰竟然能在这吵闹声中敏锐的听出左卿敲击轿子的声音,随后靠近轿子的窗子问道:“王妃,可是觉得饿了?”   一早左卿便被拖着起来梳妆打扮,根本就没有时间用早膳,而到了这个时候,芷兰也猜想着会不会是因为饿了。   左卿在轿子里因为芷兰的话愣了愣神,她却是忘了自己早上并没有进食,不过现在却没有什么饥饿感。她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又发觉现在与芷兰是隔着轿子在交谈,便赶紧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轿外的芷兰也是因这问题呆了片刻,这才这两天与左卿完全没有交流,自然没有将大婚的细小事情说与她听,于是赶紧解释道:“因为王妃本就在王府内,这少了一道迎亲的程序,可大婚该有的却不能少,便安排着让王妃从王府后门出来,绕城一周,随后折到皇城与王爷会合。因着婚事是皇上赐下来的,还要去向皇上谢恩。”   经芷兰这一解释,左卿也没了疑问,又安静的坐在轿子里。可轿外芷兰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王妃要不要用些糕点填填肚子,这还有好些时候呢!”   “不用了,我不饿。”左卿靠着轿子,这不停的晃动下竟感觉有些难受,要是吃了东西还担心会吐出来。   直到轿子停下,左卿才感觉舒服了些。   芷兰将左卿从轿子里扶了出来,因坐立良久,竟有些不稳当地颤了一下,身子差点向一边歪倒,幸好身旁有一人及时扶住了她。   左卿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一方地面,就在快倒地时,一双大红锦靴突然闯入了那狭窄的视线中。   左卿就这样垂着头愣愣地看着那双鞋,不过半会,却被震耳的鞭炮声惊醒。那声音如同敲击在心尖般,震得半天都没法正常思考,而在鞭炮声停下时,她的手已经被一双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也由着那只手领着她向前走。   在此时,芷兰都没在身侧,左卿只是被那只手牵引着向前,虽说她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只是觉得被这样领着,不管是哪里,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顿时被心里那个想法惊到,前两日那不愉快的场面好像又出现在眼前,那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恶狠狠道:“这荣幸你受不起也得受,你早已没得选了。”   左卿陡然浑身一震,彻骨的寒意开始从周身蔓延,她稍稍用了些力气,想挣脱掉那只手的束缚。可她越是挣扎,对方握得越紧,两人一时间竟较上了劲。   手指尖传来了一阵阵痛意,在左卿还在被痛意折磨时,对方已经将指节与她的一一扣上,导致她再也挣脱不开。   “你跑不了的。”身旁人的声音听来似乎带着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却又在随后低声笑道:“只是我没想到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困住你。”   一如以往那般,声音清冷,却摄人心。左卿在这道声音下放弃了挣扎,手指也由着对方以十指紧扣的姿势继续握着。   她不是因为挣脱不开或是别的,只是因为那道声音中所蕴含的自嘲,夹杂着伤痛就这样侵袭而入,竟让她在瞬间卸下了所有心防。   感受到被他紧握着的那只手停下了挣扎,慕云昭的嘴角噙着笑,如同吃着糖的小孩般笑得开心。原本丰神俊朗的容貌,身着一身大红喜服,况且是带着这般柔和的笑意,令整个人都镀上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慕云昭牵着左卿,从宫门直接步入,在那金銮宝殿上,对着川南当今升上拜了三拜。   “这些虚礼就不要过多讲究了,起来吧,不要误了吉时。”大殿上,慕绍延竟站起身,走到慕云昭身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原本因为慕云昭退了安景馨婚事,还持着众多猜忌的大臣,在此时见到慕绍延的举动,又开始纷纷对他表示祝贺。只是其中安逸隐的脸黑得如同锅底般,也不上前,只是冷冷地站在一边瞧着。   慕云昭倒是毫不介怀,还大方地领着左卿上前,躬身愧疚地说道:“安侯爷,与郡主的婚事确实是本王考虑不周,没能登门请罪,还望侯爷见谅。”   在众人面前,慕云昭摆了低姿态,安逸隐自然是不能甩脸子给他看,更何况今日还是他大婚,同样是皇上赐下的婚事,这更是没法对他动怒。安逸隐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咬牙切齿道:“王爷说得哪里话,小女没有这个福气与王爷喜结良缘,这怨不得王爷。今日是王爷大婚之日,本侯在此祝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安侯爷太客气了,可要记得来王府喝喜酒。”慕云昭不知怎的,在此时好似尽跟安逸隐作对一般,明知他心有隔阂,却还说着这样的话。   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气,却也想看看热闹。谁知安逸隐竟然一扫之前那如同黑炭一般的脸,笑呵呵道:“得王爷相邀,本侯哪有不去之理,那就劳王爷多备些酒水了。”   “那自然少不了。”慕云昭咧着嘴笑道,可正是这副模样,却看得安逸隐心头那股怨气梗在喉头,吞不下也吐不出。   “好了,云昭,你还要嬉闹到何时,过了吉时,朕可不管了。”慕绍延坐回龙椅上,略显责备地说道。   “皇叔,那侄儿便先告退了。”慕云昭领着左卿再次向慕绍延鞠了一躬,这才退了下去。   期间那有着如白玉般容貌的男子一直静静地看着大殿上的红衣男子谈笑风生,却没有开口道出一句贺词。   被慕云昭带出皇城,再次回到轿子里坐下的左卿这才觉得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刚才那种场面实在令她难受,虽说她始终盖着那盖巾,不用见那些人的嘴脸,可仅是听着那些声音,便觉得受不住,更何况还有那安逸隐在场,若是能亲眼见到,怕是用眼神都能将她杀死了。   没能让左卿的思绪蔓延多久,震耳的鞭炮声再次出现,而随之轿身一晃,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往王府的方向走。   想着回了王府,便会出现古时那些成亲的礼节,那与慕云昭当真就是夫妻了,若说之前因为慕云昭的那句话而心神晃动,此时又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而成亲的感觉。   而这段路程,左卿突然产生一种想延长的感觉,如果能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婚事耽搁,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似乎是想满足左卿的愿望一般,外面陡然出现一阵喧哗声,随之便是轿子陡然一歪,又重重地落下。   左卿对这突来的状况猝不及防,惊慌之下只能赶紧抓着两边轿身。眼前还是一片红,这才发觉还有碍事的盖头挡着她的视线,她一把扯掉了盖头,警惕得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有丝毫移动。   敏锐地听见一道破空而来的声音,左卿赶紧弯下腰,一支黑羽箭从轿门穿过,牢牢的钉在了左卿背后的轿子内。   第十六章 身侧危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在见到那支黑羽箭的那一刻,左卿几乎以为来人又是之前在云空寺所见到的那些人,只是细细打量着,缺有极大的区别。   左卿没在轿子里考虑多时,弓着身子出了轿子。果然在她出来的下一刻,紧接在后面的数支羽箭将轿子射成了刺猬。   此刻,外面已是乱作一团,迎亲队伍里那些没有武功的人已经倒下一片,却有一队身手矫健的人与那些黑衣人对峙。   左卿扶着重重的凤冠,以免脖子被这个重量给压断,眼光不由在那些人群中搜寻,想找到那抹与自己相同的大红身影。   到此时左卿也觉奇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只是找他,而不是找一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芷兰。   站在花轿旁又身穿大红喜服,左卿自然是吸引了那些黑衣人的目光,皆在见到她的当下便举剑袭来。   左卿脚步微挪,从花轿上拔下一支羽箭,以挡下黑衣人的攻击。   虽说左卿对于剑术仍是一窍不通,可经那几日对内功心法的心得,此时对上黑衣人的身手却敏捷了不少。   可终归是头上的凤冠太过沉重,身上的喜服限制了动作,左卿还是被逼得连连后退。   左卿后退之际,一不注意下,与一人正好撞上。那人却顺势一捞,揽着她的腰肢,向一侧躲了躲。   “有没有受伤?”熟悉的声音,带着稍显焦急的语气,令左卿不受控制地侧头向后看。   “不要看!”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覆上了左卿的双眼,完全没有刚才牵她时那般温暖,她却没有丝毫反感。   在这一刻,左卿似乎忘了还有那些黑衣人的存在,也由着那只手仍挡住她的视线,只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能看?”   没能等到回答,那些黑衣人又再冲了上来,慕云昭只能带着左卿连连向后退。   “白凌!”慕云昭沉声喊道,在那道白色身影突破重围上前来时,又吩咐道:“保护好王妃。”   左卿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已踉跄着往前,被白凌托住了双臂,抬头便见一双满带怨气的眼瞳。   左卿可以清楚地看见白凌脸上十分不愿的神情,却还是应道:“王爷,属下遵命。”   似乎早已预谋好了般,白凌一路斩杀那些黑衣人,带着左卿往一旁的民房跑,挑着小巷绕。而左卿直到现在也没能正面见到慕云昭,只是在白凌带她离开时,转身见到那被几名黑衣人困住的大红身影。   再次见到这些熟悉的七弯八绕的巷子,左卿心中要说没有惊恐是不可能的。又是白凌,又是这巷子,之前那一幕便在脑中浮现,要是白凌在此刻动手,她不一定能向上次那样躲过,就算躲过,也不会正巧再遇上陆影。   就在左卿正思量着白凌会不会有所行动时,他已经松开了抓着左卿手臂的手,并在她前面渐渐停下脚步。   左卿疑心他真的会动手,便在他松开手时就停了下来,与白凌隔了些距离。   “你想做什么?”左卿扭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形,皆是低矮的围墙,没有丝毫人际,果然是如同之前那般。   “你竟然连自己的大婚之日都不放过么?”白凌缓慢地转过头来,目光清冷,满带防备。   “跟你说话还真是费劲,有话直说便是,绕什么圈子。”左卿同样回以冷冷的目光,她不知道白凌对她究竟是不是有误解,若是有的话,在此时说清楚也好,免得以后再添麻烦。   白凌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地开口道:“我本想着你毕竟也是当今圣上赐给王爷的王妃,还是留些面子的好,让你自己承认。可你却不领情,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左卿嗤笑一声,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般,“白公子以往有讲究过情面么?若我差点葬身在你剑下,对我的冷嘲热讽便是你所谓的讲情面,那我是不要这情面的好。”   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左卿瞧见白凌那张脸便不想说什么好话,只是由着自己的喜怒说话。   “你与暗羽阁究竟有何关系?暗羽阁幕后又是谁在指挥?”白凌的目光更显冷漠,双唇一张一合间却是直接定了左卿的罪。   “白公子,恕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我连暗羽阁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与暗羽阁是什么关系,更不可能知道暗羽阁究竟是谁指挥。”左卿顿觉好笑,原来白凌一直针对自己的原因就是这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找到了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与那暗羽阁有关联的。   “你认为只要这样说,便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么?”白凌的话语听来讽刺意味十足,让左卿更觉厌恶。   不过白凌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从他开口问话的第一句,到他口中的暗羽阁,难道这接连袭击他们的人是暗羽阁?可是今日这些黑衣人所使的黑羽箭与之前两次的分明不同,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像不像又另当别说了。   “你认为我会派人来偷袭自己?你没瞧见花轿都被射成刺猬了么?”左卿觉得与白凌怎么说都没法说通,只能摊着手先说道,只是心里仍是觉得好笑,慕云昭之前那么信任白凌的能力,可是却能这样无厘头的将她和那个暗羽阁牵扯到一起,还真是讽刺。   “这不无你使用苦肉计的成分。”白凌到此刻倒是挺会说,不过却是用错了方向。   左卿嘴角噙着一抹笑,似有些嘲讽,“白公子,你的话有误,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究竟错在何处。”   见白凌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与看一个死人没区别,看来他确实已经起了杀意。   “首先,我想说的是,方才偷袭的黑衣人并不是前两次偷袭的黑衣人。”   “前两次?”白凌闻言一愣,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原来那次王爷去云空寺你没随同么?难怪你不知了,而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其二。便是我离开王府后又再遭遇黑衣人的偷袭,若不是那次,我也不可能碰巧被叶修远所救,导致之后落到皇后的圈套中,而牺牲了王爷的婚事。”左卿平静地解释着,好在之前陆影向她说起过慕云昭在她之后去了云空寺,助了他一把,不然此刻也没法同白凌解释。不过她也不奢求白凌会相信,她倒是很想问问他,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怀疑她。   云空寺那次,白凌确实没有跟随慕云昭一同上山,而是被交代去搜寻左卿的下落,只是他确实违背了慕云昭的意愿,并没有仔细去搜寻,还刻意抹去了那些痕迹,让慕云昭都无迹可寻。   “口说无凭,现在就你我二人,没有证据的事,由得你红口白牙的胡说。”白凌心中其实对于左卿所说的在云空寺被偷袭一事只是带着些许猜忌,只是不敢全然相信。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第一次遇袭时,你与那些黑衣人交过手,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的武功是有区别的。”左卿确定前两次的羽箭与这次不同,而对于身手她不过是猜测罢了,不过既然能确定不是同一批人,身手应该不同才是。   经左卿这样一说,白凌心中也开始动摇起来。仔细一回想,却发觉那次从皇宫偷袭的黑衣人是两批,一批身手狠戾,一批身手稍显逊色,不过是一般的死士。而今日偷袭的那些身手绝对不是那些身手狠戾的人,难道真的不是暗羽阁的人?   白凌只是在心中谨慎的分析着,却没有直接对左卿表示信任,虽说在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相信,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即便今日不是暗羽阁的人,那也不能澄清你与暗羽阁的关系,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这样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这事与我无关,又为何硬要将我与暗羽阁牵连在一起呢?若你只是想找个借口要了我的命,又何必多说这些?”左卿亲眼见到了白凌脸上的些微变化,她当警察的这些年来,早已学会了看人脸色分析心里想法,此刻白凌的神情变化自然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我确实不想留你,你之于王爷,只是祸害。”白凌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左卿脸上浮起一阵阵苦笑,她除了祸害了慕云昭的婚事外,其他的似乎并没有影响吧,可怎么就让白凌产生这样的想法了?   “那我就不与你说别的,今日是我与王爷的大婚之日,王爷亲手将我交给你,可你却对我不利,你如何与王爷交差?”左卿见那些话既然让白凌信服了,他仍是不收回杀她的想法,便只能从慕云昭这边下手了。   白凌一副无谓的神情,道:“在那般场面下,属下保护不周,导致王妃葬身于刺客剑下,属下自然会向王爷请罪。”   果然是早已谋算好的,只怕慕云昭也没想到这点吧,亦或者说,这也有慕云昭的算计?   第十七章 略施小计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这个想法浮现在心头后,左卿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做不得半点思考。确实这次的黑衣人与前两次不同,难道真的是慕云昭安排的人,只是为了置她与死地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对此一举,要经白凌的手,方才只要对她见死不救,以她现在的情况不一定能从黑衣人手中逃过一劫。   难道还想让她即使入了黄泉还对他感恩戴德?真是笑话!左卿只觉阵阵寒意不断从心头冒出,蔓延到四肢,连同指尖都没有任何知觉。难怪他那样应承下来皇上赐下的婚事,原来是准备了这一手。   不用担下违抗圣旨的罪名,还能搏一搏皇上的同情,说不定还能再得回安景馨的婚事,真是好算计。   左卿将事情理顺之后,终是在这些事情当中,解了一直以来的困惑,也磨去了所有的信任。原本在那两日低迷之后,她是想过不管慕云昭娶她是安着什么样的心思,只要能让她知道关于项链的事,就算是让她报以对等甚至更多的恩情来感激他都无妨。   而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在她被挡住视线,差点摔倒,借以她的那只有力的手臂。亦或许是牵引她去往皇城,紧扣着她的那只温暖的手掌。又或许是在她被黑衣人的偷袭逼得连连后退时,他及时地出现在身后,还带着稍许焦急问着:“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假的,左卿刚准备捞起交到他手中的心又滑落至谷底,再也捞不上来。   只是左卿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已经忘了先前她提起这批黑衣人与之前那些不同时,白凌脸上露出的震惊。   “你不用再考虑究竟用什么方法来逃生了,这次我不会轻易放了你,不过对于暗羽阁的事,你也不要想着隐瞒,我自然有法子让你说出来。”良久的沉默后,白凌陡然出声道,这倒是将左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既然他们不仁,不就要怪她不义了,现在就白凌一人,若是能利用那件事离间人心,不是再好不过么?   左卿垂头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红绸布鞋,缓缓开口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就是我活着对你有什么益处?”   慕云昭既然想除了她,那她倒是要看看,如果她安稳的站到他面前,究竟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你活下来,不仅对我没有任何益处,对于王爷更是百害而无一利,你竟然还妄想着我会让你活着,真是做梦!”白凌不客气地说道,看向左卿的眼光更是冷了不少。他只觉得面前这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不过是想动用那嘴皮子功夫,以此来想办法逃脱罢了,之前被逃了一次,这次肯定不会再让她逃了。   “你错了,你有没有想到祝问儿祝小姐?”左卿没有将自己的意思明说出来,只是提起了祝问儿,她只是想看看白凌是什么反应,好来印证自己心底的想法。   白凌确实不负她所望,脸上的神情变化可谓是让人称绝,一眼看过去便知道祝问儿于他,一定是个不同的存在。   白凌扯着嘴角,神情有些僵硬地说道:“你此刻提起祝小姐是何意?”   左卿注意到他对祝问儿的称呼,不过在她看来不过是掩饰罢了,想必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吧,毕竟属下与主子同一个女人牵扯,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祝小姐对王爷一片情深,想必白公子也知晓吧?”左卿抱着试探的意味,可说出来的话却甚是笃定,而白凌的脸上果然已经带上了些许伤痛。   趁着这个机会,左卿没有放过接下来的话,她睨着白凌继续道:“若是我活着,你带我回王府,与王爷拜过堂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我也是王爷的正王妃,祝小姐怕是不会容忍自己做妾吧?而且我与王爷之前有过约定,娶了我之后,不许纳妾,这不就绝了祝小姐的心思么?”   “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白凌目光灼灼地看着左卿,显然心里是知道左卿想说什么的,却没有表露出来。   “白公子莫非真要我点明你对祝小姐的心思么?”左卿说的话有些刻意,让白凌脸色明显大变。   “你就不要自作聪明,妄图猜测人心,今日你就老老实实将事情交代了,我会给你个痛快。”白凌咬咬牙,仍是抵死不认,左卿对于他的行为倒也没有太意外。   她轻笑道:“我是不是自作聪明,胡乱猜测,白公子心里自然明白,我已经将出路给你指明了,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就是你的事了。”   白凌没有做声,显然对于左卿说的话动摇了。左卿见他这副模样,便想着再加把劲,又道:“白公子难道希望祝小姐嫁给王爷,每日见到两位主子在你面前恩爱万分么?”   左卿认为,若是喜欢一个人,只要看到她幸福即可,这种话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有谁又能做到?之前一心念着慕千陵,如果不是得知他要与堂妹订婚,自己也不会因为太过失落而接下那个任务,导致出现目前这样的情形。   白凌仍是没有回应左卿,可左卿却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握成拳,显然是在克制着什么。不过说到这个份上,左卿觉得已经足够了,再多说怕是只有反效果。   “你觉得这样便能让她死心么?”良久,白凌突然问着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左卿却十分明白问了这句,就已经代表他接受了她的提议。   “不能嫁给王爷,就算是再痴情又有何用?我能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一天,她与王爷之间就没有可能。我想,不可能有人明知没结果还是会死心塌地吧。”左卿说得信誓旦旦,不过是在赌自己若是活着回王府与慕云昭成亲,他会信守之前她所提出来的那些要求罢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没有底气,毕竟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或许还是要了自己的性命。   而见白凌仍在犹豫中,左卿索性道:“若是听我的,或许还能挽回一个女子的心,若是你一意孤行,那可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其实说到底,左卿还是同情白凌的,虽说之前与他确实有着不少的恩怨。可是见到他如同以前的自己一般,一心喜欢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况且那个人还是个人品有些问题的人。   左卿想到之前祝问儿找上她时,那样骄纵不可一世的模样,比起叶府的叶凝依有过之而无不及,便不由在心中摇了摇头。   “你认为仅凭这样,便能让我饶了你?别忘了,你与暗羽阁之间的关系。”白凌对于左卿的提议确实动了心,可在心底深处却又提醒着自己,不能因为这些事而误了大事。   左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暗羽阁我确实不知道,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你也不能贸然断罪,还是说这罪名是王爷让你安在我头上的?”   左卿有些悲哀的发现,就算到了此刻,她还是想信任慕云昭的,不然也不会在这时问出这样的话来,想得到白凌的回答,好来解决她心里的那些猜想。   白凌脸色微变,左卿正猜测着他这一变化究竟是什么意思时,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神情淡然的模样,还故作姿态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不代表之后不能找到。”   他说的这话?左卿狐疑地看着白凌,想着他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果不其然,随后他又稍稍偏了偏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你之前说的话,可当真?”   左卿心中一喜,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相信了自己的话,而且还希望刚才的话能兑现,看来果然是押对了。   “那是自然。”到了这时,左卿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不过她却在心里对白凌更为警惕了,这次是意外,以后见到他的每一次都不能再掉以轻心。   “既然如此,那还是快些回王府比较好,以免误了吉时。”白凌也说不准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他根本就无意要了面前女子的性命,只是不希望一直陪伴着的王爷有了别的牵挂。可是在她提及王爷与她的约定后,便知道王爷这次或许是认真的,若是自己真的了结了她,与王爷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   左卿对于白凌心内的想法还丝毫不知,只是想赶紧回到王府,她此刻十分想知道,慕云昭见到自己好好的活着,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我们快些走吧!”左卿的话音刚落,白凌便提着她的衣襟纵身一跃,越过那些民房的屋顶,快速向昭王府去。   被白凌拎到王府前时,左卿只觉自己脖子都快被衣服给勒断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念叨着,好在这衣服质量不赖,不然要是半途衣服给扯坏了,摔下去不死也得残了。   左卿刚到王府门前还没喘匀气,便从那开着的大门内涌出一群人,左卿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那哭得满面泪痕的丫头。   “太好了,王妃您没事,不然王爷非要拖着受伤的身子去寻您。”   第十八章 合法夫妻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听了芷兰的话微微有点呆愣,慕云昭受伤了?而且还在受伤的情况下想去找她?这个消息传到耳中,令她之前那些猜忌开始动摇起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由芷兰扶着进了府,待回过神才发现芷兰带着她回了止霜别院。   “怎么回了这里?我想先去看看王爷的伤势如何了。”左卿不解道,她确实想看看慕云昭的伤势,也好看看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便在门外拉着芷兰问道。   “原本奴婢也以为今日不会拜堂了,可是王爷坚持,说王妃回来便快些梳洗一番准备拜堂,好在吉时还没过,也算是万幸。”芷兰耐心地解释着,可她脸上的神情还是透露了她此时其实也是十分焦急的。   左卿本想问问芷兰,看她是否知道慕云昭的伤势,可一想到芷兰估计又要叨叨,索性也不问,打算依着她先整理仪表,等看到慕云昭再说。   而且又想到他现在还能拜堂,想必伤势也不会很严重,只是在心里奇怪着,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好在左卿与那些黑衣人没有多少交涉,而之后白凌也是带着她往民宅的巷子里跑的,这身嫁衣并没有多狼狈。只是替她重新梳妆打扮,将头上的凤冠戴好,盖上盖巾后,在房中等了不多时,便被芷兰领着缓缓又出了门。   隐约听到一些嘈杂之声,左卿虽说看不见前方的情况,可也知道已经快到前厅了。直到有人塞了一段红绸布给左卿,目光所及,仍是那双描了金线的锦靴,不知怎的,一直左右摇摆的心竟突然安定下来。   左卿由着身旁的人领着,看到脚下出现的蒲团,正愣神时,身侧的人已经跪了下去,她不由得跟着一同跪下去。   耳边那吵闹的交谈声在此时静下来,随着便听到类似于左卿所理解的婚礼司仪,也就是主婚人在头顶喊着:“一拜天地。”   左卿在这些过程中都有些迷糊,只是任由慕云昭在身侧拉着转了方向,知道听到那声“礼成”之后,她才明白,在这个世界,她已经算是嫁给慕云昭了。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左卿还没能开口,便与慕云昭一同被送入了洞房。   到了院子外,那些宾客心里都明白今日的婚礼在路上出了些波折,没有多打趣刚成为夫妻的两人,只是祝贺了几声便相继离开,连灌酒都省了。   只是等将左卿领到房内坐下,慕云昭还是开口道:“今日虽说因路上出了些事不用去敬酒,可还有些事要处理,估计会晚点才能回来,你若是饿了便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困了歇息便是,不用等我。”   听到这,左卿赶紧问道:“听芷兰说你手上了,伤势如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所惦记的还是他身上的伤势,而不是问其他的事。   倒是慕云昭听到这声问话,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却连头也没回地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先走了。”   左卿还愣愣地坐在床上,直到听到关门声,她才想着撩起头上的盖巾看看,而此时房内早已空无一人,连芷兰都不知去向。   这里是慕云昭居住的院子,房内的摆设极为喜庆,左卿坐在床上看得不真切,索性起身仔细观摩着房内的摆设。   芷兰在这推门进来,见到信步在房内参观的左卿,芷兰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盒,拉着左卿重新坐到床边,急道:“您怎么自己就把盖头给掀了,这都是不合礼数的。”   她说着还赶紧替左卿将盖巾重新盖好,这惹得左卿又再次给掀开,她略显不满地说道:“之前遇袭的时候,都已经掀开一次了,现在还有什么合不合礼数的。”   这倒是让芷兰无话可说了,而且她也摸清了左卿的性子,知道现在与她说什么都无益,想着待会王爷过来再盖上也不迟,便由着她去了。   芷兰将刚才拿进来的食盒提到离左卿不远的桌上,将备好的点心一一端出来,道:“王妃,离王爷回来还有一会,您先吃些东西。”   原本左卿从起来到现在就没吃一点东西,更何况之前遇袭还耗了不少体力,这时一提起确实饿了,也不推却,自己捏了糕点吃起来。   芷兰还没来得及将筷子拿出来,看到左卿这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左卿当然是不知道芷兰的想法,她吃着还不忘了问道:“芷兰,王爷究竟伤在哪了?听王爷说不碍事,可我总觉得不是那样。”   确实从慕云昭口中得知是小伤不碍事,左卿不觉得可信,毕竟芷兰从王府出来迎她的时候,可提起了慕云昭因为受伤要来寻她被拦下了,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严重的话,芷兰也不会那样说吧。   “王爷伤在背上,伤口……”芷兰小心地看了左卿一眼,见她都没继续吃下去,只是认真等着她的回答,便如实道:“奴婢当时看着伤口挺深,不过皇上得知此事后有派御医前来,及时做了处理,应当无碍。”   听着芷兰这样说,左卿也算是放了心,不过这样的想法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她想着的其实是打探慕云昭究竟是真的伤着了,还是做做样子罢了,好让她确定今天的事究竟是不是他早就算计好的,不过此刻自己的想法却是有些不受掌控了。   如果真的按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样,慕云昭娶她的原因也都有了解释,可是现在这样……   芷兰见左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动面前这些糕点了,不禁问道:“王妃,您想什么事这么入神呢?”   “没事,我想歇一会,你到外面守着,要是王爷回来了,你提前叫醒我。”左卿摇了摇头,她心里猜测的这些事可不能同芷兰说起。   “可是您都没吃什么东西……”芷兰担忧地看着左卿,这一天下来才吃两块糕点怎么受得了。   “没有胃口了,待会等王爷回来再吃些也行。”说完便不再搭理芷兰,左卿自顾自地取下凤冠,合衣躺了下去。   芷兰对于左卿完全是束手无策,只能将桌面上收拾了一番,小心地掩上门守在了外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床,亦或者是因为身上的嫁衣没除去,左卿睡得并不舒坦,或者说是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总感觉到耳边有什么声音出现,却又因为疲惫睁不开眼。   耳边就连芷兰那焦急的呼声都显得不太真实,直到一只情凉的手覆在左卿头顶时,她才悠悠转醒。   眼皮似有千斤重,可在见到坐在床边的身影后,左卿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还连声问道:“芷兰,你怎么没早些喊我,那红盖巾呢?”   左卿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就与睡迷糊了,说梦话的人没区别,这导致那同样身穿大红喜服,剑眉星目的男子笑出了声。   也正是这笑声,让左卿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面前这笑得起劲的人正是今日与自己拜堂的慕云昭。   左卿还在纳闷着,他过来了自己赶紧将那红盖头盖上难道不是正常的么。   “掀了就掀了吧,反正今日这婚事也没按定好的程序走,索性拜过堂,礼成便不讲其他的虚礼了吧。”慕云昭说得轻松,可一边的芷兰却欲言又止,而左卿原本就对这些觉得无所谓,更是觉得能省事更好。   “你先下去吧。”慕云昭挥手让芷兰先退下,她倒是在慕云昭面前没有多言,应了一声,却有些不放心般看了左卿一眼,还是听话的出了房门。   左卿见慕云昭将芷兰给支了出去,加上处于这布置喜庆的婚房内,倒也开始紧张起来,更何况现在慕云昭还坐在床边,更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上的被褥。   反观慕云昭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他像是没察觉到左卿的紧张般,起身从桌上取了酒杯,倒上满满两杯酒,又坐回床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左卿。   “其他的礼数被那些不识趣的人搅了,可是合卺却不能省了。”慕云昭说得认真,竟让左卿下意识地接过了那杯酒。   慕云昭口中的合卺便是左卿认知中,古时成亲的交杯酒了。看着慕云昭这般重视的模样,左卿都认为他对于这婚事确实极为上心。   不过到了这一步,左卿也没想着要去反驳慕云昭的意思,既然当时应下奉旨成婚,就不用等到现在才反驳他的意思。   左卿一口将那满满一杯酒饮尽,只觉胸口有股燥热感,连同胃都是一阵灼热。又因喝得太急,竟没能接上气,左卿忍不住开始咳了起来。   慕云昭含笑替她拍了拍背,好顺了那口气,“若是不会喝便不要喝得这样急,不然我会以为你其实很期待与我成亲。”   听慕云昭这样说,左卿咳得更厉害了,她拦下慕云昭的手,顺势还瞪了他一眼。   慕云昭看着左卿这副样子,只得憋着笑,随后将她手中空了的酒杯拿走放回桌上,又似想到些什么般,回头冲左卿眨了眨眼,有些神秘地说道:“有样东西我想给你看看,想必你一定会有印象。”   第十九章 心意不同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这样说倒是激起了左卿的好奇,导致她都忘了刚才还被那杯烈酒给呛得咳嗽不停,还不解地问道:“王爷要给我看的是什么?”   “不过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所以还是让你看到再下结论了。”慕云昭的样子看来有些神秘,虽说摆着一副不确定左卿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东西的模样,可是语气听来却颇为笃定。   慕云昭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左卿确实很想见见,难不成还与这项链有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项链的事,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能提起她的兴趣。   左卿索性起身坐到桌前,等着慕云昭将那样略显神秘的东西拿出来。   慕云昭在房间内翻找了一阵,将一个紫色的包袱放在左卿面前,还冲她挑了挑眉,示意她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   左卿狐疑地看了慕云昭一眼,这看上去像是装的衣服,可是有什么衣服还需要拿给她看的?   满怀着这样的想法,左卿将那包袱解开后,却愣在了原地,手也保持着解开包袱的姿势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怎么?是不是很熟悉?”慕云昭在左卿面前坐下,端着桌上的酒杯自斟自饮起来,对于左卿脸上的神情摆出一副了然之色。   看着包袱内的白裙,左卿一时间都没法找回自己的思绪。   这件衣服她当然熟悉了,这并不是这里的衣服,而是她刚到这里来时,身上所穿的那件白礼服。当时因为在破阵岭上遇见的山民给了她一套粗布衣裳,她便把这身裙子扔了,可是……   左卿将白裙从包袱中拿出来,竟发现之前被自己损坏的裙子已经缝补好了。原本是裙角处被树枝所勾住,撕扯出一道颇为可怖的口子,就算是补起来也会留下一些瑕疵。   可是那道割破的裙角上却被绣上了朵朵盛开的白莲,在一条现代的裙子上用以古人的手法绣上花,却毫无违和感,反倒给裙子添了一些特别的意味。   捧着这条失而复得的白裙,左卿的心情有些复杂。之前将这条裙子丢掉,其实也是因为那时她认为慕云昭偷看她换衣服,先出手却被他反手一掌给伤到。不然也不会有之后的一些牵连了,不过也正是想到这,左卿突然发现不对。   “王爷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左卿也没特意隐瞒,其实她也明白就算隐瞒也没有必要了,既然慕云昭能那样笃定的将裙子拿出来,想必也早已知道了。还不如索性承认了,再将裙子要回来。   慕云昭自饮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听到左卿的问话,他眨着那双好看的眸子,唇角微勾,故作神秘道:“你猜。”   左卿才没心思去猜什么,不过却是眼光一转,不满道:“王爷若是让我猜,那我可不会给王爷留面子。”   闻言,慕云昭又挑了挑眉,却没说话,似乎已用神情说明了。   左卿挺直腰身,轻咳一声,道:“这衣裳确实是我的,不过王爷现在拿出来,只会让我觉得那时我并没有误会王爷,王爷果然是偷窥么?”   说话间,左卿还向前探了探身子,好像抓住了慕云昭的什么把柄般,眼尾还有些得意。   “若果真如此又如何?”慕云昭的眼神有些戏谑,他眼看着左卿的略施脂粉的脸渐渐变得比那脂粉颜色还深,不由笑出了声。   慕云昭这话还真是没法反驳了,现在两人都已经拜堂成亲了,就算是以前他确实有这样的行为,左卿也没法多说些什么。当时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可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可是现在这样还真是这样的情况。   左卿郁闷得抢过慕云昭手中的酒壶,也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一口饮尽,可这杯酒下肚后,胸口那股憋屈感竟然愈加明显了,她索性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这酒后劲足,你不会喝别喝多了。”慕云昭按住左卿的手,示意她将酒壶放下,话语中那关切之意明显。   左卿在喝下刚才那杯之后,也发觉了这酒确实烈,原本她就不太能喝,之前喝下被慕云昭塞在手中的合卺酒后,就觉胸腔简直如同被点燃了般。此刻又喝下那杯赌气的酒,那种感觉更加明显了,可她却不想顺从慕云昭的话,还劈手从慕云昭手中将酒壶又给夺了来。   “你可不要瞧不起我,想我之前刚入警队的时候,就是被人灌醉了也能自己回去呢!”左卿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似乎是酒的后劲已经上来了,可她还是一副无谓的神情,还很不满慕云昭刚才的话。   要说左卿现在醉了,却又没醉,可没醉却又不知觉的将以前的事给说了出来,只是她没有一点自觉。   “警队么……”慕云昭也不再出声去阻止,只是默默将左卿面前的酒杯拿走,由着她抱着那壶酒喃喃自语。   “你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感觉还真是没有一点真实感,明明前两天你还那样恶狠狠地对我说了那些话。”左卿托着下颌,睨着慕云昭的那双眸子亮晶晶的,被身上那大红的嫁衣衬着,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   慕云昭原本就只在这几天见过左卿女装的模样,现在又是这般模样,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现在醉了,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的。”慕云昭嘴上说着左卿醉了,自己却是极为认真地说着,还端着酒杯偏过头去,竟有一种在掩饰什么的错觉。   左卿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她陡然站起身来,“我怎么可能醉了,若是醉了还能与你交谈么?”说着,她还一副想证明自己的话没错的样子,在原地蹦跶了几圈,嘴角带着一抹极为自然的笑意。   在原地蹦跳了几下也没半点问题,左卿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看,我就说了我没……”   左卿的话还没能说完,却在回身想撑着桌面时,手一空,一个踉跄,身子直直地向前倾。   好在慕云昭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托在了怀里,也算是避免了她闹出什么笑料来。   左卿扑倒在慕云昭怀里,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还扶着他的身子站直,仰着头直愣愣地盯着慕云昭那张脸,却不出一言。   慕云昭瞧着左卿那呆愣的模样也有些好笑,而见她也不开口,便俯身在她耳边道:“夫人是等不及夜里洞房了么?既然如此,为夫也只好受些罪,将时辰提前些。”   不知是因为慕云昭的话说得太过暧昧了,还是因为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太过挠心,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左卿竟在此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清醒过来后才发觉自己竟伏在慕云昭怀里,吓得她赶紧推开连连后退了几步。   却不想身后便是那挂着大红帷幔的雕花木床,左卿就这样跌坐在床边,也正是这一下,让她刚上来的那些酒劲散了不少。   “你别过来,可不要忘了之前我提过的。”左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却又发觉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没有被动,自己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了,还故作淡定地瞪着慕云昭。   慕云昭摊了摊手,似有些无奈,“我一直站在这儿,都没挪动,你的警告有些多余了。况且,今日本是你我成婚之日,行夫妻之实,难道不对么?”   “当然不对!”左卿赶紧反驳了慕云昭的话,在他不解的眼神下解释道:“之前我与王爷就说了我的要求,怎么能到现在过河拆桥。”   “可是我记得我之前也清楚的说明了,你提出的要求中,哪些是我不同意的。”慕云昭说着,还特意上前了一步,惹得左卿赶紧站起身来。   虽说刚才左卿确实清醒了不少,可是刚才喝下肚的两杯烈酒着实不容小觑,左卿刚站起身便又瘫软在地。   慕云昭看向左卿的眼神满是无奈,刚想过去将她拽起,又听到她有些迷茫地问道:“这婚事已经将我束缚住了,难道还真的要我坐实了王妃之位么?王爷应该不仅仅是想要个这样的王妃吧?”   左卿那如同梦呓般的低声话语让慕云昭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连身子都有些僵硬起来,他哑着嗓子开口,话语有些艰涩:“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慕云昭没有如同前两日听到左卿这样说便大发脾气,许是听到她之前那略带抱怨的话,不想再令她心生反感。   左卿却如同没有听到慕云昭的问话般,又自顾自地开口:“王爷之前不是钟情景馨郡主么?而且我瞧你们两人倒也般配,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或者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最后一句,由左卿说出来却是有些轻飘飘的,话语如同羽毛般划过慕云昭的心头,痒痒的,却搔不到。   “若我说我是真心的,你信么?”慕云昭没说这“真心”是为谁,倒像是问着自己一般,说完竟还自嘲地笑了笑。   左卿却是将这句话给听进去了,她眨着那带着些迷离的星眸,沉声道:“你的真心又是为谁呢?”   第二十章 无中生有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这日好像是左卿一直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一夜无梦,睁眼已是天明。只不过周身这阵酸痛是怎么回事?   左卿扶着额头坐起来,这才模糊的想起来前一晚自己好像喝了些酒,倒是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厉害。   她揉了揉额角,垂下的另一只手冷不防触到身旁的温热物体时,忍不住一个激灵将手收回。   左卿身子僵直,有些迟缓地偏过头看看身旁,与那双稍显幽暗的眸子对上,她只觉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了般,做不得半点思考。   下意识地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差点晕厥。原本穿在身上的大红嫁衣此时换成了纯白的中衣,左卿对于自己换了一身衣裳的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而看着躺在身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人,脸上露出的淡然笑意显然是知道实情。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左卿略显镇定地问道,她只感觉到额角有些抽痛,四肢稍感酸涩,并没有其他不适,也算是让她稍微放下心来。   “你我已拜堂成为夫妻,同床共枕有何不妥?”慕云昭说得理所当然,好似还在疑惑左卿怎么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昨日便说了,并不是这样……”左卿的声音陡然提高,她反驳着慕云昭的话,还想着该怎样让他同意自己的提议。   慕云昭闻言皱了皱眉,原本他是侧躺着与左卿说话,而左卿却是端坐在床上,仰着头的感觉十分不适。他索性也坐了起来,与左卿面对面坐着。   “你、你先下去。”左卿见慕云昭也是身着纯白的中衣,而且衣衫松垮,如女子一般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让她不由得转开了目光。   而左卿这副稍显羞赧的样子倒是惹来了慕云昭的坏心思,他非但不听从左卿让他下去的话,反倒歪着头往左卿身前凑了凑,有些委屈地说道:“分明一同度了春宵,今日便翻脸不认人了,难不成为夫昨晚的表现让夫人觉得不满了?”   “你说什么?”左卿瞪圆了双眼转过头来,慕云昭那摆着委屈模样的脸与她的距离只有寸许,近得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以及萦绕在鼻尖那似有似无的香气。   左卿就这样盯着慕云昭的脸半晌没能移开目光,直到看到他唇角微勾,笑得有些促狭,她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这么久。   在慕云昭的注视下,左卿感觉脸颊有些燥热,一时间竟不知该将目光放在哪,手指无措地抓着身下的被褥。   慕云昭好似很乐意见到左卿这副样子,竟冷不防地倾身,在左卿嘴上啄了一下,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又翻身下了床。   “时辰不早了,夫人还不打算起床么?”慕云昭下床理了理衣襟,侧身笑盈盈地说道。   直到这时,左卿才后知后觉地怒视着慕云昭,一边用衣袖擦着嘴,一边恶狠狠道:“昨日是因为我大意喝醉了,以后可不会再让你进来了。”   “这里原本就是我的屋子,怎么能说不让我进来?”慕云昭仍是含笑说着,好像特意要惹恼左卿一般。   左卿也确实如他所想,生出一股偏要与他作对的心思来,她仍是怒视着慕云昭,道:“这间屋子难道现在不应该归我么?”左卿问得理所应当,好似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   慕云昭也是憋着笑,连连点头道:“归你归你,连屋子的主子也归你。”   “这、这我可不要。”左卿见他又开始说着那些暧昧不清的话,索性将头扭向一侧,不打算再搭理他。   瞧见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慕云昭也是心情大好,不过他好像明白左卿的底线一般,正色道:“你还歇息一会,宿醉后会头痛,我让人给你煮点醒酒汤。”   说着便转身打算出门,可等左卿放松下来转过头时,却见到他纯白的中衣上竟有点点猩红。   “你的背上……”左卿惊呼出声,遂想起昨日白天遇袭,芷兰说他伤到后背,难道是那道伤痕沁出来的血迹?可是他不是说伤势不重么,现在这样看来怎么都不像是不重吧。   慕云昭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应道:“无碍,一点小伤罢了。”他的语气颇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意味。左卿还没来得及再问,他便出了门。   房内恢复一片寂静,左卿在床上静坐良久,没了一点睡意,待她打算下床时,便听到有人敲了敲门框,随后传来芷兰的声音:“王妃,奴婢现在可以进去么?”   “进来吧。”左卿坐在床边,还在思考着慕云昭身上的伤势。从昨天拜堂成亲之后,她一直都忽视了之前考虑的问题,白凌在路上想要了她的性命,究竟是白凌自己的意思,还是得了慕云昭的授意,不过看慕云昭这伤势,要说黑衣人是他安排的,好像说不通。   不过也不排除他在使苦肉计呢,昨日好像并没有看见他伤得这般严重,怎么今日让她随意便看到了?   左卿在脑子里思考这些事的时候,芷兰已经将醒酒汤端了上来。左卿还没弄清楚自己端的是什么,便低头喝了起来,入口发现味道怪怪的,这才问道:“这是什么?还真是难喝。”   “这是王爷命奴婢准备的,说您宿醉头痛,喝了这就没事了。”芷兰耐心地解释着,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揶揄。   左卿觉得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便放了碗,道:“我其实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还是端下去吧,先换了衣服。”   其实左卿考虑着慕云昭待会说不定还会过来,再怎么说,现在这副打扮确实不太好,虽然以慕云昭的说法,两人现在已是夫妻,她可不这样认为,怎么都不会承认的。   可这话听在芷兰耳中,只觉得左卿是觉着想打扮得漂亮一些给慕云昭看。所以她应了左卿的要求,却笑得有些奸诈。   左卿只当芷兰是想歪了,可没心思去猜测她想了些什么,也不想管,反正两人在外人面前已是这样的身份了,多说无益。   待左卿梳洗一番,换了一身湖绿色的织锦长裙,芷兰正给她挽着发髻时,慕云昭也穿戴整齐地进了门。   左卿随意地瞟了一眼,见他仍是往日那般,藏青色的对襟长袍,玉冠束发,只是相比以往,穿得厚实了些。   因心里仍惦记着之前的问题,左卿便让芷兰快些将头发梳好,一脸沉重地与慕云昭同坐在屋子里的圆桌前。   “你早膳想吃些什么?”慕云昭看着左卿坐下后,才开口问道。   左卿愣了愣神,脱口道:“随意。”   “那便按王妃以往的习惯来。”慕云昭这一句是对着芷兰说的,不过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到了左卿身上。   “是。”芷兰目不斜视地应了声,脚步极轻地退下,随便轻轻将门给掩上。   “看你这样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左卿还没开口,慕云昭便将她的心思点明了,这倒是让左卿没法再遮掩过去了。   左卿咳了一声,好似掩饰脸上那抹不自然一般,这才缓缓道:“我要说的还是之前与你说过的,我所提的那几点是认真的。”   “可我也是认真的。”慕云昭的脸上没有半点戏谑的成分在,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左卿似乎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一时间都不知该怎样回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却有些磕巴地开口:“可、可是我们……”   “我们?”慕云昭此刻的神情颇为严肃,让左卿完全没法接话,好像说出口的话都是错的一般。   两人对视良久,左卿咬咬牙坦白道:“老实说,我不觉得我与王爷现在就是真正的夫妻。”   “在众人的见证下拜过天地,如何能说不是夫妻?”慕云昭的理由很充足,当然,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走了合理的程序拜过天地,那当然是夫妻。   “我以前也说过,我不是这里的人。”左卿见那样根本就说不通,索性换了一种方式。而慕云昭好像对她现在的说法很是感兴趣,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左卿见这样的说法还挺管用,也乐得继续说:“在我们那里,两人结为夫妻不是办个酒,弄个仪式出来就算成亲了,必须要经过一个部门认证,两人之间是有个东西证明的,那个东西上面还有有两人的……”   脑子里想到照片时,左卿又突然卡了壳,这个说出来,慕云昭肯定不懂,那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于是左卿便在慕云昭不解的眼神下,费劲想着代替照片的词汇,又突然猛地一拍手,道:“那个证明两人是夫妻的东西上,要有双方的画像,对了,还要戳上章,这样才算是合法夫妻,不然其他都不算。”   左卿觉得这样给慕云昭解释出现代的结婚证还真是挺英明的,自己家乡与他的习俗不同,单方面还是能够反悔的吧?   左卿小心睨着慕云昭的神情变化,心里顿时愉悦起来,可慕云昭随后的话又让她回到了之前的境地。   “谁说没有证明你我是夫妻的东西,我这便拿来给你过目。”   第二十一章 符合身份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挑了挑眉,话语中似有些得意。   “哪里有?”左卿愣愣地问道,她不过是想拿结婚证这一说来搪塞慕云昭罢了,况且这里怎么也不可能有结婚证吧。   “等着,我这便拿给你瞧瞧。”说着,慕云昭起身到屋子一侧的木柜中取来一个木盒。他将木盒放在左卿面前,还示意左卿自己打开。   左卿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分明心中是不信的,可手指却鬼使神差般将盒子给打开了。   盒子中放着一卷类似卷轴的明黄色物件,左卿指着那卷轴道:“这是?”   “你打开来看看便知。”慕云昭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那眼神似乎还带着些期待。   心想着慕云昭也不可能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就是看看也无妨。左卿取出盒子中的卷轴,亲手触碰到,才发现那卷轴的材质竟是上好的绸缎。   左卿将卷轴在面前铺展开来,摊开的卷轴上还铺陈着白色的宣纸,上书的内容看了几遍才明白,理解之后,左卿僵在了原地。   “你就拿这糊弄我?”左卿反应过来面前这明黄色的卷轴是什么东西时,才觉刚才的自己着实好笑,自己所提的东西分明就是现代的结婚证,这里又怎么可能有。   “有当今圣上的印章,与你说的有何区别?”慕云昭说得极认真,又好似发现什么一般,突然道:“我似乎忘了,没有你说的画像,不过可以在添上去也行,你看如何?”   左卿忍着笑意,正色道:“新添上去的可不算。”   “不管算不算,你如今在川南,依照川南圣上的旨意,与我成亲,那便是如此。”慕云昭将那道赐婚的圣旨又重新收回木盒,而此时芷兰也已端了早膳进来,两人在这时同时噤了声。   两人沉默着用过早膳后,芷兰想着之前进门的时候气氛分明还不错的,可此时却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便识趣地快速将桌面上收拾整齐,悄悄地退了下去。   “今日会有宫里的嬷嬷来教你礼仪,过几日是刑部尚书白大人的生辰。”慕云昭前后所言似乎没什么联系,左卿正奇怪时,便又听他说道:“白大人是我舅父,是与我母妃一母同胞的弟弟。”   “那王爷希望让我学什么礼仪?”左卿实在不明白她究竟该如何做,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她嫁给慕云昭并不真实,她也没有王妃的自觉性。   “你可不要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慕云昭的话并没有说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左卿倒是不恼,还笑眯眯地说道:“王爷若是嫌弃我不懂礼仪,大可休书一封,另娶贤良王妃。”   “你说的这个提议倒是可行,不过是在学过礼仪之后。”慕云昭摆出一副听从建议的模样,好似还仔细思考了一番。   左卿看着慕云昭的样子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转念一想,心里刚堆积起来的怒气就顿时散了去。   且不说现在与慕云昭有着所谓的夫妻关系,就是看着他还能给自己带来想要的消息,此时就不能跟他闹得太难看。   “让我学礼仪也行,不过我有一点小要求。”左卿卖了个关子,等着慕云昭的回复。   慕云昭却完全没在意她所提的要求,摆着笑脸说道:“若是礼仪学不来,那还需要我完成你提出来的要求么?”   这话是摆明瞧不起她?左卿这时还真是有些生气了,她斜睨着慕云昭,道:“王爷未免太小瞧我了,不过区区礼仪罢了,又有何难?王爷只说答不答应吧。”   说到最后,左卿都没能发觉她与慕云昭说话时,语气已经轻松了不少。   “这个嘛……”慕云昭沉声思考了片刻,随后才扯了扯嘴角,好似谈判般说道:“要不待你学过今日的礼仪再做商议?”   “为何要再做商议?”左卿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她好像忘了刚才慕云昭说的意思是她并没有选择。   慕云昭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往门外看了看,在此刻似有些心不在焉。他回过头说道:“我昨日便安排好了,待会芷兰会带你去见宫里的嬷嬷,晚点我再回来与你一同用晚膳。”   慕云昭说话的口吻嫣然一副丈夫对妻子交代行程一般,却没让左卿有一丝不自在的感觉,不过这种认知却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左卿还在一边纠结着两人的关系,那边慕云昭早已起身准备出门,在踏出门的前一刻,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   随后又回头说道:“昨日我与你说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想还是在你清醒的时候再说一遍。”   听到慕云昭临出门前的话,左卿竟觉有些紧张,她的手在桌下抓紧了衣裙,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慕云昭。   “昨日是你生辰,我想说的便是生辰快乐,虽说昨日已经说过了,而且也算是过了,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慕云昭脸上的神情极为诚恳,说罢还挠了挠头,没等左卿有所回应便转身出了门。   左卿愣愣地看着慕云昭离开的方向,分明听到那样的话应该高兴才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人能惦记着自己的生日,还能在过了之后说一定要让她在清醒的时候听到,还希望能够被记住,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淡淡的失望。   左卿因为心里产生这样的感觉给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慕云昭如果不是说祝贺她生辰快乐的话,那她想听到的话又是什么?   “王妃,王爷已经走了,还看呢!”芷兰不知何时进了门,见左卿望着门外发呆,不由得打趣道。   分明之前无论听芷兰说什么,左卿都是不在意的想法,可现在不知怎么,听到她这样说,顿时浑身都觉不自在。   她将脸侧向一边,有些嘴硬道:“你可别乱说,我哪是在看王爷。”   “奴婢可没直说您在看王爷,您何必这样认真呢!”看着左卿这模样,芷兰更是暗觉好笑,她觉得左卿分明就是惦记着,却硬是不承认。   “我还真是对你太宽容了,才会让你一再的打趣我。”左卿龇牙咧嘴的说着,她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摆了一道。   芷兰吐了吐舌头,她也知道左卿不过就这样一说,现在可不会当真了。她想到慕云昭给她交代的事,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情严肃道:“王妃,以往没有重视礼仪的问题,可是王爷也与您说了,刑部尚书白大人生辰,您身为新媳妇,又贵为王妃,自然是要注意礼仪的。”   说起这件事,左卿还真是头疼,之前她也是为了在慕云昭面前争口气而已,不然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可现在是真的要去学那些所谓的礼仪,想想就觉困难。   认真的回想一下,那些电视里上演的情节,那些宫廷的女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别的还真的是憋屈,难道她也要像那样做,导致自己也那样憋屈么?   “王爷说的教礼仪的什么嬷嬷,是宫里来的么?”左卿想着先知道教自己的是什么人,究竟会不会太严格之类的,不然以她的表现,指不定会被怎么数落。   “晴姑姑是宫里出来的,是给白夫人陪嫁的嬷嬷。”原来那个教礼仪的嬷嬷被称为晴姑姑,不过这点左卿却觉奇怪了,为什么这位白夫人的陪嫁嬷嬷会是宫里的?   左卿倒是没想那么多,觉得有疑问便开口问道:“白夫人是皇家的人么?”   芷兰点了点头,道:“白夫人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在王爷十岁的时候嫁给了白礼繁白大人。”   没想到芷兰年纪不大,却将那些关系弄得一清二楚,不过也正是在芷兰的解释下,左卿才明白了慕云昭身后的那些复杂关系。   原来慕云昭与当今太子慕千陵不仅是堂兄弟的关系,两人的母亲还是姐妹,不过慕云昭的母亲是白家嫡长女,而慕千陵的母亲则是庶女。   左卿不明白古人对嫡庶的区分究竟有多严格,只是在芷兰开口解释的时候想到了那时候皇后对着皇上那般歇斯底里的说着,慕千陵的母亲不过是庶出的身份,可是她的儿子不仅抢了皇长子的身份,还占据了太子的位置。   不过更让左卿没有想到的是,虽说慕千陵的母亲算是小老婆生的,那与慕云昭的母亲也算是姐妹,可为什么慕云昭对慕千陵的态度会是那样?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倒是慕千陵对慕云昭应当是真的关心吧,不然以他那样薄的脸皮,竟然还来提醒她,不可与慕云昭有断袖的关系。   想到那时慕千陵那羞赧的模样,左卿顿觉乐不可支,她能明白自己对慕千陵肯定没了丝毫留恋,只是想到他的样子,就觉好玩。   “王妃您这是笑什么?”芷兰觉得自己说的这些人物关系可没有好笑的地方,却见到左卿笑得不可遏制,便忍不住问道。   “我就是想到当今的太子殿下,没想到竟有着那样的性格,倒是想知道他以后若是掌了皇权,还会不会是这样。”左卿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想到这种可能确实存在,便垂下眼睫,又在思索着现代所遇到的慕千陵与这个慕千陵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习得礼仪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芷兰当然不知道左卿心里是怎么想到,可是听到她提起了当今的太子殿下,心中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却没有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只是陷入了沉默。   两人都没再开口,一时静默良久,左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倒是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话让芷兰沉默的,可她却以为是因不该谈及国事,便特意岔开了话,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这些关系在我听来都觉复杂,你还能分得这么清,还解释给我听。”   左卿其实是真心佩服芷兰的,毕竟以她的年纪说来,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要清楚的记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主子的事,奴婢当然要记得清楚一点。”芷兰冲左卿眨了眨眼,随后又拉起左卿的手道:“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可不能让晴姑姑等太久。”   “好好,那快带我去吧。”左卿有些无奈地说道,刚才还在佩服她呢,现在又觉得还真是有些啰嗦了。   虽说是急着去见那位宫里出身的嬷嬷,可芷兰还是仔细的打量着左卿这一身打扮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才领着左卿出门。   左卿跟在芷兰身后穿过抄手游廊,到了王府的正厅前,只见正厅中站着一位颇为年长的妇人,身着灰褐色的对襟褂子,她腰身挺得笔直,只是侧面站立着,看不清面貌。   左卿边注视着那妇人,边迈步进了大门。   站立在大厅中的妇人许是听到了动静,侧过身来瞧见左卿进门,没有丝毫迟疑,对左卿躬身行礼,道:“见过昭王妃。”   见左卿还认真地打量着妇人,芷兰在一旁推了推她的手臂,左卿这才道:“您就是晴姑姑吧!”   那妇人低着头应了声是,左卿正奇怪她为何不站直身子说话时,芷兰在一旁小声道:“您还没免礼呢!”   左卿撇了撇嘴,还真是麻烦,不过想着也是因为她的失误导致人家躬身站立那么久,她便上前将那妇人托了一把。   那被称为晴姑姑的妇人站起身,眼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左卿一番,这才开口道:“昭王妃您折煞奴婢了。”   她说完低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左卿不解地问道:“晴姑姑,王爷说您是宫廷出身的嬷嬷,让我跟您一起学习礼仪,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指出来就行,不用讲究那些身份的。”   左卿刚说完,芷兰又推了推她的手臂,还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晴姑姑此时也不再低垂着头,反倒是挺直腰身,很认真地开始打量起左卿来。随后又正色道:“王妃,虽说奴婢不知道您是何出身,不过既然您现在已贵为昭王妃,那奴婢自然也要称您一声主子,不讲究身份,又如何教您礼仪?”   左卿这才明白那些身份的尊卑在这些人的眼中有多么重要,不过她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也只能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她可没有那么多事去改变这些人存在骨子里的东西。   “我知道了,那以后就有劳晴姑姑了,若是我做错了什么,还请直接提出来。”   “这是奴婢应尽的职责。”晴姑姑说着又朝左卿微微躬身,客套话便到此结束,在寿宴上所需的礼仪,晴姑姑一一开始教导左卿。   晴姑姑示意究竟该如何体现王妃的身份,一言一行,条条规矩,左卿将这些一一记住。却发觉这些东西比起之前进警队的训练来说,更让她头疼。   若是那些受累的运动还行,可这些需要端着架子,小步行走的礼仪更让她不适。   在晴姑姑耐心的指导下,半天时间里,左卿已觉累得不行,回到房中便伏在桌前不起。   芷兰也知道这一日里左卿学习这些从没接触过的礼仪确实受累了,便殷勤地替她揉肩捶腿的。   “王妃,您这一日的表现真是不错,晴姑姑走前还对您再三称赞呢!”芷兰在这时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夸赞左卿,不过这可没让左卿觉得高兴。   她嘴角抽了抽,道:“你就会说好听的,其实我看晴姑姑是对我无奈了吧,估计我是她见过的最难教的。”   芷兰也是暗自偷笑着,王妃说的还真是没错,其他的官家小姐对于礼仪自然是懂的。可面前这位王妃却不一样,虽说不清楚她的出身,可也知道她并不是出身名门,突然要接受这么多皇家的东西,那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工夫。可是下午王妃那拼命的模样,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王妃您那么聪明,又怎么会难教?而且这些事总是由习惯开始慢慢来的,您可不能着急。”芷兰连声安慰着。   左卿别扭的想着,她能不着急么,慕云昭明显就是以这个来要挟她,若是不好好学的话,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行。   “好了,我又没有不开心,你不用这样安慰我。”左卿对芷兰的行为也觉好笑,反倒过来安抚她了。   “你去给我准备晚膳吧,这样僵着身子一下午,我还真有些饿了。”   “您不等王爷一起了?”芷兰可没忘了之前在门外听到的,所以此时还甚是不解。   “王爷说会晚点,给他留饭吧。”左卿可不想因为等慕云昭而被饿死了,当然是自己饿了自己先吃,跟他又不是真正的夫妻。   芷兰也有些无奈,不过她也没反驳左卿的话,只是顺从地出门去准备晚膳。   芷兰出门后,左卿继续伏在桌上,心里却极为忧心。   到这里都不知道多久了,若是还没有一点关于回去的消息的话,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这样安分的将这一生过完?   不行,她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亲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毫无芥蒂的生活下去,不管是什么理由。   左卿将头埋在双臂间,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胳膊。   “夫人,今日感觉如何?”慕云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稍带戏谑的声音出现在头顶,左卿心下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怎么这么早?”左卿这话倒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他说的会晚些回,还能在晚饭前过来而已。   “赶着回来与你用膳。”慕云昭好似确实赶得急,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水,一口饮尽。   左卿听到他这么亲密的说话,还有些不自在,不过一想到之前说好的事,她顿时又将那股不自在抛在脑后。   她顿了顿,道:“王爷,不知今日一早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了?”   慕云昭放下茶杯后,笑眯眯地问道:“刚才我不是问了夫人今日感觉如何么,若是不算数的话,我也就不会问了。”   听了慕云昭这话,左卿顿觉眼前一亮,她惊道:“那也就是说我能提要求了?”   左卿笑得开心,让慕云昭觉得与她的距离似乎近了一步,他轻咳一声,道:“要求自然是可以提,不过是否可行,要看我同不同意。”   慕云昭认为左卿会提起之前说起过的那几点要求,便想着先一步绝了她的想法,不过左卿根本就没想起那件事来,听到他的回答,自然觉得不会有意外。   “如此便好,其实我要提的要求之前也与王爷说过,就是王爷描过样式的项链,我想请求王爷的,还是查探项链的事。”左卿一脸认真地看着慕云昭,心里竟还有些紧张。   “你为何一直坚持要知道那条项链的事?”慕云昭想起之前白凌再三叮嘱的话,虽说他并不相信,可是对于为何一直坚持还是在心底存着疑问。   “这个……”左卿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这件事他以前提起过很多次,现在再次问及,想必还是对她不信任,只是该如何解释还真是难题。   “你之前说是为了回去?”慕云昭倒是先给左卿台阶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而既然有慕云昭这么好的台阶顺着下,左卿自然是不会放弃,她连声答道:“就是为了回去,之前与王爷说起的,还记得么?”   “你要回哪里?”   “当然是要回生我养我的地方,而这里并不是。”左卿无法说出自己来自于未来,可要糊弄慕云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云昭的指节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如同敲在左卿心头一般,她只得略带忐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查到线索之后你便要离去?”慕云昭突然开口问道。   左卿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想要查探项链的线索不就是为了回去么,慕云昭这话不是太过多余了么。   “自、自然是回去,不然我也不会这般一再提及这件事了。”左卿如实说道,哪曾想慕云昭的脸色竟然变得难看起来。   “你当真想离开?”慕云昭再次问起这件事,左卿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了,心头还有些犹豫。   而见左卿不回应,慕云昭便以为她是默认了,轻叩在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下,他斜睨了左卿一眼,道:“那我便如你所愿。”   慕云昭的话音刚落,芷兰便领着人将备好的晚膳端了上来。可慕云昭却没留下来与左卿一同用膳,起身不发一言出了门。      第二十三章 阴晴不定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不明白慕云昭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虽说他那样说也算是应下了,可是就按语气来说,分明是恼怒了。   “王妃,您、您跟王爷又闹别扭了?”芷兰赶紧示意那些下人先下去,她又凑到左卿面前来,十分不解的模样。   “我怎么会跟他闹。”左卿也是莫名其妙,而在听到芷兰这样说之后,之前的莫名都变为了气愤,怎么慕云昭说翻脸就翻脸她还得受着啊!要不是有求于他,她才不可能这样委屈自己。   左卿越想越觉得气结,也不管芷兰在旁边想说什么,自己端起碗吃起来,她可不能为此亏待了自己。   而芷兰见左卿这般举动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只是静立在一旁,伺候着左卿用膳。待她将碗放下,赶紧又喊人前来将那些剩下的饭菜端下去。   “王妃……”芷兰见左卿一直没再理会她,颇为忐忑地上前去唤了一声。   左卿被芷兰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给逗笑了,之前那些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些,她觉得跟慕云昭闹得不愉快也没必要牵连上芷兰,便不再对她冷着脸。   “今日我太累了,想早些歇息,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左卿不想再费神跟芷兰解释什么,索性直接往床上一倒,不再多说什么。   芷兰看着左卿这样,也知道她今日确实累着了,便安静地出了门。   原本左卿只是想让芷兰先出去,好让她安静的待会,哪知往床上一倒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左卿这一觉睡得也舒坦,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一日太累的缘故,待她第二日醒来时便觉得神清气爽。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便习惯性地喊道:“芷兰!”   “奴婢在呢!”从屋子外传来了芷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推门声,芷兰略显慌张地进门,而在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左卿后,她又开始慌乱起来。   “王、王妃,您……您怎么这么早?”芷兰全然不似以往那般,连说话都开始混乱起来,这倒是让左卿心生疑窦。   她皱了皱眉,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左卿不觉得芷兰会是做什么小动作的人,只是她现在这行为确实太过可疑了些,不得不谨慎的问道。   “奴婢没事,就是王妃都起了,没能及时伺候您的洗漱,奴婢觉得失职了。”芷兰垂下头解释道,可左卿却觉得这点小事怎么可能让她露出刚才那样的神情,看向她的眼神更为疑惑了。   “现在去准备也不迟。”左卿没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却是故意这样说着。   “是,奴婢这就去。”芷兰如获大赦般,忙不迭地又出了门。   左卿紧接着她之后也赶紧穿上鞋,往门外看了看。   她四处看了看,除却芷兰沿着屋檐疾步离去的身影外,再无一人。   没能查探到半点痕迹,左卿也不好再多怀疑芷兰,不过她并不担心芷兰会做什么陷害她的事,就是觉得被人瞒住什么事的感觉不太好罢了。   而待芷兰端了水前来给左卿洗漱时,她脸上早已没了那惊慌的神情,想必这出去一趟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吧。   左卿不动声色地偷瞄着她,待她准备将水盆拿下去时才问道:“今日晴姑姑还会来府里么?”   “在白大人生辰前,晴姑姑每日会在未时前来王府。”芷兰回答道。   未时按照时间来算是下午了,左卿想了想又问道:“那每日都需练半日么?”   想到昨日那半日过得实在艰辛,左卿便觉这几日简直就是地狱,所幸昨日慕云昭也算是答应了她。   芷兰仍是极为小心地看了左卿一眼才答道:“王爷说您昨日累着了,每日练一个时辰足够了。”   左卿闻言一愣,下意识道:“王爷何时说的?”   “昨、昨日。”芷兰说完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左卿一眼。   “昨日王爷问了你么?”左卿此刻倒没有特别在意芷兰的行为,只是想着慕云昭那样拂袖离去,在之后竟然还会问这些。   芷兰抬头见左卿脸上并没有不快的神情,心下也轻松了些,声音也如同往常一般:“是的,昨日王爷得知后便连夜派人去同白夫人说过了。”   芷兰的话中带着替慕云昭说话的意思,不过左卿也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能让她好受一点,这倒也不是坏事。   “那王妃……”   “那这上午要去哪里打发时间?”左卿打断了芷兰想问出口的话,倒是问起了芷兰这事。   “那……”芷兰细细想了想,才问道:“王妃想去园子转转么?”   左卿想到之前也是逛园子见到那讨厌的情形,便对芷兰提的建议失了兴趣。不过为了避免遇到那让自己憋屈的人,还是尽量少出门的好。   “那还是算了,我继续待在屋子里好了。”左卿如同泄了气般伏在桌前,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窝囊。   按理说现在这王府的王妃可是她,怎么也能算上半个主子了,怎么能怕了一个小姑娘。不过她确实嫌麻烦就是了,也不想自己去找不快。   芷兰没有再继续开口,也由着左卿说只待在屋子里,只是安静地吩咐人下去准备早膳,再给左卿梳妆。   没人干涉左卿究竟是想出门还是待在屋子里,她也乐得轻松每天一个人在屋子里研习陆影之前教给她的内功心法。而且用了任邈给的药丸后,她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产生的内力,与之前那隐隐约约的一点感知完全不同。   虽说能让她安静地在屋子里研习内功心法也算比较好,只是每天还是要花一个时辰去和晴姑姑学习礼仪,也只有这点让左卿不满意了。   而且这几日慕云昭也没有出现,关于项链的事她还是不知道,在这几日心里多少也有些失落感,只是不知道这失落究竟是为何。   左卿正想着慕云昭几日都没出现,这日夜里他便如同感知到她的想法般,出现在屋子外。   原本还伏在桌前的左卿在瞥见那颀长的身形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还下意识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左卿才发觉不对,这话说得也实在太不客气了,原本这整个王府都是属于他的,他想去哪里不是都随他意么,更何况这间屋子还是他一直居住的。   见慕云昭没有开口,身形也没有半分移动,只是沉声看着她,左卿挠了挠头悻悻然道:“王爷用过晚膳没?芷兰已经安排厨房去准备了,若是没用的话,我去交代她多备些。”   说着便打算起身,慕云昭倒是在这时开口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听他这个意思是要留下来与她一同吃饭咯?可左卿原本只是客套的说法而已,不过他能留下来也行,正好可以问问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甩袖子走人,而且她还不明白究竟是哪点惹怒他了。   慕云昭的话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一人站在屋外,一人端坐在屋内,互相瞧着,却没有一人开口。   左卿也不明白慕云昭究竟在想些什么,既然已经说了要留下来用膳了,怎么还这样站立在门外,难道站在外面空气比较好?   不过慕云昭不开口,她也懒得去开口让他进门,反正吃饭的时候不是要进门的,现在就让他这样待着吧,跟他离些距离还比较好。   可慕云昭似乎偏生要与左卿作对般,明明她觉得与他待在一些只会尴尬,他却在芷兰还没回来时又迈进了门。   左卿嘴角撇了撇,刚才还一直那样站着,现在也知道要进门。可能是想着自己总归是要拜托慕云昭办事的,一直不与他说话似乎也不大可能,左卿还是如同妥协一般开了口。   “白大人的生辰是何时?”这几日都是在与晴姑姑学习礼仪,她都忘了问芷兰这件事了,而现在慕云昭过来了,也算是为了打破跟他之间的沉默正好问出来。   “明日。”慕云昭意简言骇,却惊得左卿愣了半晌,竟然这么快,不过回想起来,只要白礼繁过了寿宴,她就不用每日都跟着晴姑姑学礼仪了。这样想着,左卿又觉心情舒畅。   “那白大人的生辰是不是会来很多皇家之人?”左卿想到之前芷兰说那位白夫人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女儿,那白大人也算是驸马了,那些宾客中肯定不乏那些人吧。   谁知慕云昭却没有当即回复左卿的话,目光颇为冷淡地睨了她一眼,语气还带着些嘲讽地反问道:“其实你想问的是太子殿下会不会来吧?”   虽说是问话,可慕云昭却仍是带着些笃定,倒是让左卿觉得不解。她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怎么会与慕千陵扯上关系?   “我怎么会问太子殿下,我不过是听芷兰说起白夫人的身份才会这样问的。”左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解释自己会问那句话的原因,可是她看着慕云昭那样的神情,解释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可慕云昭却如同没听到她的解释般,仍自顾自地说道:“如你所知,我舅父自然也是太子殿下的舅父,他必定会前去,你到时候想如何?”   第二十四章 肌肤之亲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最后的那句问话彻底惹恼了左卿,他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说她还对慕千陵不死心,还想趁着寿宴相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王爷,我之前便与你说过,太子殿下不过是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相似而已,更何况那位故人还是我妹妹的未婚夫,我怎么可能有不该的想法?”左卿正处于气头上,只想快些将那些事给解释清楚,可这样的话听在慕云昭耳中却又变了个意思。   “我不过是问你想如何,并没有说你有不该的想法,你这样心急不是正好承认了你确实存着不该的想法么?”慕云昭三言两语间成功勾起了左卿的怒火,她都已经说得那样清楚了,可慕云昭却要曲解她的意思。   左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般看着慕云昭,道:“王爷说话可不能这样难听,我与王爷的成亲的真相如何,王爷心里清楚,就算我对太子殿下怀着不该的心思,也不该王爷管。”   左卿也算是气恼了口不择言,而且听过慕云昭的那些话后,以往对慕千陵的那些情义被勾起,以及对堂妹那浓浓的愧疚感瞬间将她淹没。这些存留在心里的想法被激发出来,以致于她开始不管不顾。   “呵……”慕云昭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冷淡,他冷笑一声,道:“成亲的真相如何?你我的婚事是当今圣上所赐,且拜过天地喝过合卺,你说真相该是如何?”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说过我并不是这里的人,我才不会管那些与我无关的礼节,没有结婚证就不算结婚!”左卿双手撑在桌面上,冲慕云昭大声喊道。   同样在气头上的慕云昭听到这样陌生的词,身子顿时僵了僵,还喃喃道:“结婚证?”   将情绪发泄出来后,左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慕云昭与她所生存的世界相隔了多远,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在气头上她将那些全给忘了,还说出了只有自己明白的东西,而现在要她放下身段来同他解释又不可能。   “总之没有结婚证你我就不算真正的夫妻,所以不要以为这些你认定的条条框框能将我困住。”   左卿这样的说法原本就是因为嘴硬,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在慕云昭听来却完全不一样了,更是觉得心中的猜想没错。   “即使你这样说,你与慕千陵也没有可能了,就算你不认,那你与他也是叔嫂关系,更何况他已与安景馨定下了婚事。”慕云昭说得云淡风轻,可眼光却一直注意着左卿,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如慕云昭所愿,左卿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僵在了原地,可是她为的并不是慕千陵定下婚事的事,而是因与他定下婚事的人是安景馨。   那慕云昭今日会过来,是因为他原本是与安景馨有婚约的,可为了救她导致两人的婚事被废,现在安景馨却与慕千陵有了婚约,所以才会来对她说那些话么?   左卿心里越来越觉苦涩,那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那王爷是觉得我没有机会了,而你也没有机会了,是想怪罪于我么?”左卿只觉喉间堵得厉害,那些话都不知是如何说出口的。   “你想要什么机会?嫁给慕千陵?”慕云昭也不知为何自己心头会堵着一团气,那团气堵得他整个心尖都疼,让他不由站起身向左卿走近一步。   果然他还是认为自己对慕千陵不死心么,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这是不是因为他没能娶到安景馨?左卿对慕云昭的靠近并没有感到有异,却仍是毫不示弱地说道:“我嫁不嫁给慕千陵与王爷没有……”   “唔……”剩下的话语被彻底堵了回去,左卿看着面前那放大的俊脸,一时间脑子竟如同停止思考了般,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直到感觉到那灵巧的舌钻入口中,左卿只觉脑子嗡嗡作响,手忙脚乱地赶紧推开面前的人。   可慕云昭却先一步一手扣紧了左卿的腰身,另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带着左卿往一旁的床铺上倒。   左卿完全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能瞪大眼看着慕云昭在她口中肆虐。而感受到慕云昭原本扣在她腰间的手开始往上游走,左卿心中顿时开始惊恐起来,不管不顾地扭动着身子。   而左卿那不管不顾的反抗也总算让慕云昭停了下来,他将头埋在左卿脖颈间,闷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想让我怎么做?”   一阵酥麻感顺着脖子传开,左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不知。”慕云昭仍是以将头埋在左卿脖颈间的姿势回答着,声音听来有些迷茫。   左卿微喘着气,刚想抬手将慕云昭推开,又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   “慕云昭!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左卿顿时怒了,而怎么都没法将手抽回导致她更为动怒,在此时声音提高了不少。   慕云昭在这时也抬起了头,双目竟还带着些红,惹得左卿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你说我想做什么?”慕云昭一脸认真地说着,却让左卿反抗的意思更为明显了。   “我刚才说过的话你没听到么?更何况你喜欢的分明是安景馨,为何又要来招惹我?”左卿无法从慕云昭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而又想到他喜欢的人分明另有他人,可是现在却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我何时说我喜欢安景馨了?”慕云昭蹙着眉,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左卿。   “你若不是喜欢她,怎么会费那么大劲去请求皇上赐婚?而且整个凌风城不是都知道昭王你爱慕景馨郡主已久,再说……”左卿将头偏向一侧,顿了顿,道:“你与她也很般配。”   慕云昭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左卿的下巴,将她的脸再次扳回面对着他,“与谁般配,不是你说了算。”   他的话音刚落,再次垂下头,细密的吻落在左卿的脸颊上,最后游移到她唇上。动作小心且带着莫名的温柔,惹得左卿一阵恍惚,好似沉溺在慕云昭那温柔的动作中。   左卿的大脑瞬间又停止了思考,刚才她说那些话的原因也完全被抛之脑后,原本死命抵着慕云昭胸膛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一切似乎都不受她的掌控了般。   而感受到身下的人身子逐渐瘫软,慕云昭也如同失去理智般,不用再担心左卿会反抗,手也毫不犹豫地从她的衣裙下摆探进。   “不……”左卿下意识地从喉间发出声音,可唇却被慕云昭剥夺,完全没能发出完整的声音,更是没法阻止慕云昭的动作。   慕云昭的唇渐渐往下,游移到胸前时,左卿忍不住嘤咛出声,却也彻底没了任何反抗之力。   “王爷,奴婢……”芷兰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抽气声,以及稍显凌乱的脚步声。   慕云昭的动作因这些外界的干扰顿了下来,而眼神都带着些迷离的左卿更是瞬间清醒过来,她竟然都忘了慕云昭进门根本就没将门掩上,那两人的行为……   而正好趁着慕云昭也有些走神的空档,左卿没多挣扎便逃离了他的掌控。   左卿慌张地下了床,这才发觉自己的外衫已被褪去,身上的衣衫也极为不整,香肩微露,甚至还能隐约瞧见衣衫下的贴身衣物。   反应过来刚才是什么情况时,左卿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慕云昭这出格的行为,还是自己竟然就这样沦陷下去。   左卿将身上仅着的衣衫拢紧,声音染上些许颤意:“王爷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云昭在左卿逃走时没能抓住,此时却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床铺上,好半晌才慢悠悠爬起来。他的衣襟也已解开,胸膛直接袒露出来,可他却恍若未觉般,缓步走到左卿身前,认真道:“行夫妻之实。”   左卿见他对此刻衣襟散开的模样没有半点意识,她不由自己转开了目光,似乎不看见他这副模样便能忘了刚才两人之间那亲密的行为。   “王爷难道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而且我刚才问的话也没有回复。”左卿轻咬着下唇,原本有些红肿的双唇在此刻更显诱人。   慕云昭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做出那般行为来,不过他倒不会后悔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他见到左卿那副样子,轻笑出了声,他神情自然地理了理衣衫,自顾自地坐到桌前,单手撑着下颌,偏着头看着左卿。   “你刚才问了我什么?”慕云昭此刻一副失忆的模样,还若有所思般想着刚才说的话,可他微勾的唇角却直接透露出他想的并不是那些话。   慕云昭这模样显然更让左卿怒火中烧,被那样吃了豆腐就算了,问的那些话竟然还不记得了,她也不管她此刻是什么形象了,同样坐到慕云昭面前,气呼呼开口道:“我问的是安景馨的事。”   “你介意这件事?”慕云昭挑了挑眉,说出来的话出乎了左卿的意料。   第二十五章 过往沉重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听了慕云昭这话差点摔倒,怎么回答的跟她所问的完全不同,不过仔细一想,她这样问关于安景馨的事,好像确实有那样的嫌疑。   “我、我介意这做什么……”左卿的话听来没什么底气,却让慕云昭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这样啊……”慕云昭意味深长地说着,连瞧着左卿的眼神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你不想说直说便是,还说这些话。”左卿赌气般偏过头,心里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慕云昭噙着笑站起身来,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道:“不早了,我命人将晚膳端上来。”   他说着便抬脚出了门,左卿垂头静坐片刻,感觉到有些周身有些凉意,这才发觉身上自己仅着单衣。   而看见那凌乱地散在床铺上的外衫,左卿又想起方才与慕云昭那亲密的行为,脸上不觉燥热起来。   不多时,慕云昭便折返了。而左卿在这时也理好了身上的衣裳静坐在屋里,神情有些恍惚。   “让夫人久等了,因为方才……”慕云昭故意轻咳一声,又柔声道:“今日用过晚膳便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舅父府上。”   左卿不知这时该如何回应慕云昭的话,经过刚才的事,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变化,可是这变化着实让她措手不及,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好在这时芷兰又领着人将饭菜端了上来,期间还带着促狭的笑看着左卿,不过左卿却没有任何心情去管芷兰脸上那笑是何意,只是等着芷兰将碗筷摆放好之后,自顾自端起碗开始吃起来,而芷兰也被慕云昭支了出去。   两人相对无言,不过左卿却发现这似乎是两人头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一同吃饭,每次慕云昭想来与她一同吃饭,最后一定都是甩袖而去。   左卿埋头扒饭的同时抬眼睨向慕云昭,而他这时正好也将目光转向她,两人目光相对后,左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可慕云昭似乎完全不在意左卿那尴尬的神情,还大方地将自己的空碗递给左卿。   左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慕云昭这极为自然的动作是想让她给添饭?左卿僵着身子,正想开口拒绝时,又看到慕云昭那认真的眸子,竟没能开得了口,手还不受控制般去接过慕云昭的空碗。   左卿给他添上饭时,盯着那白花花的米饭,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之前要提的事,于是趁着这个时候,在慕云昭正准备接过饭碗时,左卿突然抬高了手,不肯交给他。   慕云昭的手垂在半空中,神情不解地看着左卿,却没有问出声。   “王爷这几日没有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左卿想着现在要是还不能让慕云昭松口的话,那一直以来的坚持就白费了,更何况刚才自己还那样吃亏了。   “你说了好些事,我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又是哪件。”慕云昭认真的想了想,还是疑惑地开口道。   左卿垂下眼睫,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慕云昭现在这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那时候他都那样气恼地转身离去了,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日不是提起过让王爷查的项链么?怎么就不记得了呢?”左卿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慕云昭,那碗被她添得满满的米饭她仍捧在手中不肯交给慕云昭。   慕云昭没能从左卿手中抢过饭碗,索性直接端起左卿面前那吃剩的半碗开始吃起来,期间还说道:“那件事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过有些事我还是想听你说说。”   左卿愣愣地看着慕云昭,她还没能从他的行为中反应过来。他现在吃的那半碗饭可是她的!怎么能这样毫无顾忌地吃起来。不过一想到刚才两人的行为,这点事情好像又不算什么了。   左卿脸颊微红,有些泄气般将手中捧了半晌的饭碗放到桌上,还没好气地问道:“王爷想听我说什么事?”   “关于暗羽阁的事。”慕云昭面不改色地说着,而且还是认真地夹菜吃饭,仿若不过是说着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   要说慕云昭脸上的神情可以用极为淡然来形容,那左卿便正好是与他相反,她脸上的神情可谓是变化极快。   成婚那日,白凌打着保护她的名号将她带到那些民宅的巷子里,所问的不就是关于暗羽阁的事么,难道白凌的行为真的是慕云昭所指使的?   那至成婚之日后便被左卿遗忘在脑后的事情又突然冒了出来,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既然不是真心要娶她,那说的话和做的那些事又如何解释?真的只是以将她玩弄在股掌间为乐么?   “之前白凌问我暗羽阁的事也是受王爷指使?”左卿到此刻神情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只是淡然地问道。   闻言,慕云昭神情微怔,他反问道:“你说白凌也问过你?何时?”   “成婚之日,白凌不仅问了我这件事,还意图取我性命。王爷,难道你想说这件事你一点都不知情么?”左卿的语气有些嘲讽的意味,她现在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本就不该相信慕云昭,可是她却一再陷入他那披着温柔假象的陷阱中,直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白凌说了是受我指使?”慕云昭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他将碗筷放下,将手覆在左卿的手背上,微微握紧。   左卿使劲将手抽回,可慕云昭却早已预料到她会如何,已加大了力度,避免左卿挣脱。   没能顺利将手抽回,左卿索性放弃,经过刚才的事,她已经知道不管从哪方面看来,她都不是慕云昭的对手。   “白凌是你的人,若不是受你指使,还能受谁的指使?”左卿冷笑道,且不说这个,之前慕云昭分明已经知道前一次就是因为白凌的原因,她才会离开王府,而那日他仍是毫无顾忌的将她交给白凌,这难道就不能证明了么?   慕云昭被左卿这笃定的语气给惹恼了,他的声音也冷下来:“为何你不能想这只是白凌自作主张的行为,而不是受我的指使呢?”   “第一次白凌挟持了我,让我深受重伤不得返,我并未怀疑过王爷,只认为是白凌一心想除了我而已。可这一次,是王爷将我交给他的,他做出怎样的行为,我能不猜想着,这便是王爷所安排下来的事么?”左卿冷眼瞧着慕云昭,说出的一字一句都让慕云昭无法反驳。   “可是你怎么不能理解。”慕云昭的神情颇为痛苦,而就在这时,左卿突然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回。   她揉了揉被捏得有些发红的手掌,冷声道:“王爷希望我能理解什么?”   “白凌与我一同长大,他不仅是替我办事的属下而已。”慕云昭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他紧盯着左卿的双眼,继续道:“他姓白。”   慕云昭最后那略带深意的话让左卿陷入了沉默,对啊,白凌当然是姓白,可是这与那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白这个姓氏从左卿脑子中一闪而过,她好似想到些什么般,猛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慕云昭,难道白凌与慕云昭的舅父白礼繁还有什么关系?   “白凌他与白大人有什么关系?”左卿都忘了前一刻还在质问着慕云昭,现在却突然缓了语气问着。   “你去过云空寺吧,不知道你是否有见到在寺里归天的一位大师?”慕云昭突然问道,这个问题让左卿直接呆住了。   云空寺的事也是陆影所提及的,之前对于陆影的话还有些许怀疑,现在左卿却在慕云昭的话中明白陆影所说果然没错。   那些话回忆起来,左卿都忘了回答慕云昭所问,只是沉声问道:“王爷有一个胞弟?”   慕云昭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道:“云枫有提起过你。”   左卿神情恍惚地站起身来,她一直不想去相信慕云昭真的是因为陆影所说的那些理由才会娶她的,虽说她也不明白慕云昭为何会放弃安景馨转娶她。可是那些话真的得到印证后,心头空了一片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你怎么了?”慕云昭奇怪着左卿的举动,他不禁起身拽住了左卿的手臂。   “王爷应该知道破阵岭有古怪吧。”左卿所说并不是问话,似乎只是想说出来让的到慕云昭的确认。   感受到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明显顿了一下,左卿心里顿时明了,果然……   “关于破阵岭的事,是谁说给你听的?”慕云昭仅有片刻的迟疑,又继续问道。   “王爷,没有人可能将一件事做得毫无痕迹,难道你认为这件事能一直瞒下去么?”左卿目光有些空洞,面向慕云昭说话时,却让慕云昭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眼神有落在自己身上。   “我不明白,我自认为做的都是应该做的,可是你却不能明白。”慕云昭的声音竟也染上一丝颤意,那些深藏在心底的事源源不断地被牵引出来,那些恨意如同藤蔓一般缠绕而上,让他险些窒息。   第二十六章 加深误解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爷要做的必定是大事,我无法干预,可是你为何要为了自己的目的来利用我?”左卿到此刻完全没能忍下心中的话,当着慕云昭的面直接说了出来,而在说出口后,左卿心里倒是轻松了,可慕云昭却是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怎么可能利用你?”慕云昭怒极反笑,如同听到一件极为滑稽的事情一般,胸口不断起伏着,却又对左卿感到无奈。   “王爷,请你先放开我,不然我无法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左卿指了指慕云昭仍抓着她手臂的手。   慕云昭盯着左卿看了半晌,随后才松开了手,道:“那便一次将话说清,我不希望你对我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慕云昭的话说得真诚,他的眼里似乎浮动着一些引人探究的东西,左卿没敢再看,担心自己会沉溺在他的目光中。   “你并没有同我说起你胞弟的事,王爷口口声声说与我成亲便是夫妻,可是若是夫妻,为何还对我隐瞒起这件事?除非,你有其他的目的,而这件事便是我之前去过云空寺,而在那里,正好遇上了偷袭的黑衣人。”左卿也不想再拿这件事来折磨自己,索性也将陆影说过的事对慕云昭直说出来。   “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是何意,可我没能告诉你关于云枫的事,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而已。”   左卿完全不相信慕云昭的话,不过是对她说一句而已,又怎么可能没有开口的机会。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王爷若是想利用我直说便是,在最初相遇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有求于你,你需要我办事,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交易的关系。”   左卿一句话将两人的关系敲定下来,慕云昭的双手不禁在身侧握成拳,他咬牙道:“你一直认为我们两人不过是交易的关系?”   “难道王爷觉得不是么?最初你便是以一场交易救我性命,之后我也替王爷完成了所托之事,虽说之后王爷没能替我查到项链的线索,可是我认为王爷既然救了我一命,为你卖命也是应该的。而现在我想交付给王爷的,仍是让你替我调查项链的事,那自然是需要我能再为王爷做些什么,可若是不直说出来,我又如何能得知?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太好受。”左卿每次轻描淡写所说的话都能成功惹恼慕云昭,此刻也不例外,慕云昭再次被她的话激怒。   “我之前救你性命确实是因为那时候只有你这个外人能助我一臂之力,可是人难道不是受感情所支配的么?”慕云昭在说话间竟红了眼,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左卿盯着慕云昭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人当然是能被感情所支配,可是王爷,你所谓的感情又是什么?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想娶安景馨是因为真的对她有感情,可是经过方才的事,我才明白,你对她没有感情,你所想的也不过是她身后安逸隐的兵权吧。”   不得不说左卿冷静下来还是能将事情看得透彻,她一直也是被慕云昭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给蒙蔽了,认为如同城里所传那般。毫无能力的昭王看上了景馨郡主,不惜放低身段去主动追求安景馨,可是依照慕云昭此时的态度看来,他对安景馨想必也是没有感情的。   “这点如你所说,确实没错,可是……”   “既然王爷能承认你娶安景馨是为了利用她背后的权势,那你为何不能承认你所想的就是为了利用我而已?”左卿打断慕云昭的话,看向他的目光中尽是疏离之意。   慕云昭已经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怒意了,可在见到左卿那样的眼神后,也忍不住冷声道:“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何要承认,若我真是需要利用安景馨,又怎会反娶你?”   “王爷如何打的算盘我又怎会得知?”左卿冷哼一声,语气不屑道:“不过你想知道破阵岭的消息,这个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你知道破阵岭的事?”慕云昭听到左卿的话,明显一愣,而这一表现更是让她断定了陆影所说之事的真相如何。   她一直不愿相信的事就这样直接摊在面前,所谓的真相压迫得她喘不上起来,这相比陆影对她说这件事时,给她造成的打击更大,毕竟这是让她直接得到了证实。   “王爷娶我想换的不就是这个消息么?”左卿在说这话时捏紧了衣角,生怕自己会将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   “你认为我娶你是为的这个?”慕云昭揉了揉额角,他有些烦闷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随后才在左卿面前站定,认真问道:“你对我的误解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么?”   左卿仰头愣愣地看着慕云昭,她不明白怎么到这时他还会说这些都是误解,不过看着他那认真的眼神,左卿没法不开口回答他。   “王爷还认为我所说只是误解么?”   左卿并没有要求慕云昭需要对她解释什么,只是不希望被蒙在鼓里的利用,可是现在以慕云昭的神情看来,自己的认知似乎不对。   “若我说你这些都不过是误解,你又如何?”慕云昭没了之前那浅显的怒意,那些不满的情绪也都在此刻得到平复。   左卿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望着慕云昭失神。虽说那些都只是猜测,可是重重事迹,又如何解释。   在左卿直愣愣的视线下,慕云昭缓缓开口道:“若我说,我娶你,不过是因为我心悦你,你信么?”   原本脑子就有些混乱的左卿听到这句话更是没法正常思考了,慕云昭这话的意思……他喜欢……   左卿不敢继续往下想,或者说她是自己不想将想法放到那个可能上。经过这些天对慕云昭的看法,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有必须要做的事,而且这件事很有可能与那深宫重楼中那最高权力人相关。   “王爷,你没必要为了隐瞒这件事而这样说。”左卿将头侧向一边,根本不敢看向慕云昭的眼睛。   “你不信?”慕云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一般,眉眼间也尽是苦恼之意。   左卿仍是保持着偏着头的姿势,她只觉心头堵得慌,喉间也如同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难受得没法说出一句话来。   “你需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没能等到左卿的回应,慕云昭又再问道。   左卿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完全不知该怎样回应慕云昭。她摇了摇头,咬住下唇,话语艰涩:“王爷,并不是这样说我就能将那些事全都忘记。”   “我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何事,会让你对我一再误解。”慕云昭也无奈了,他并不想在这时说出口,只是觉得让她一直这样误解下去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好时机。   左卿嘴角垮了垮,也似在极力忍耐着,陆影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脑中回响着,这并不是听慕云昭说几句话就能得到解释的事,因为这还关乎了上善门的后路。   慕云昭是在难以忍受左卿这样沉默的对待,决心不再拘泥于时机,或者是自己所规划好的所有路线,他想要的只是让面前的女子能知道自己的心意罢了。   “我此刻不管你对我究竟还有何误解,你只要记住我说的,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绝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成分,我也只希望你相信而已。”说到最后,慕云昭似乎有些颓然,这些年里他从来不知会重视云枫以外的人,或者说会有个人来打乱他所有的抱负。   “王爷所说的感情,恕我无法接受。”左卿咬牙将这句话说出来,也忍着没有看向慕云昭,她此刻不能分辨出慕云昭究竟是不是真心,而且她也直接忽略了若慕云昭是真心的,她又该如何。   “为何?你我已是夫妻,还有何不能接受的?”慕云昭只觉心底有什么正悄然失去,就如同那时在云空寺,转身放任心清大师在身后归天,无力感又重新冒上来。   左卿一直侧着头,只觉难受,可又不想转头再面对慕云昭,只能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面,轻声道:“王爷应当是有大抱负的人,不该将心思费在我身上,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最后那句“我也不喜欢你”刺痛的不仅是慕云昭,一同被刺的还有左卿。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偏向哪里,只知道那句话说出来,心像被掏空一般,一切在她看来都已经失去了颜色。   “呵……”慕云昭笑出了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刚才的言行还是对左卿的话感到不屑,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握紧,沉声道:“不管我是不是有大抱负的人,你现在已经嫁给了我,就不要再肖想太子会看上你了,你即便是不喜欢我,那你也只能待在这里了。”   慕云昭说完,没再过多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左卿一眼,便大跨步出了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左卿却在这时如同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一般,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二十七章 赶赴寿宴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之后发生的一切,左卿似乎都没有任何印象了。至慕云昭离开后,她不知道芷兰是什么时候进的门,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躺到床上,又是如何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直到天色大亮,芷兰略显担忧地在床边将她唤醒。   莆一睁眼,左卿所见便是芷兰带着关切的神情探身查看她的状况,而屋子里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这些人是?”左卿转头看向屋子里那几人,不解道。   芷兰却在这时如同松了口气般,她撑着床铺跪立着,话语中还带着一些后怕:“王妃,您昨日也不知怎么的,奴婢如何同您说话都不理,而今日又怎么都唤不醒,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左卿听了芷兰的话仍是没什么反应,她似乎还固执的等着芷兰解释屋子里那几人。   而芷兰见左卿的神情好似也没不对劲的地方,便又开口道:“奴婢昨日同您说过,今日是白大人生辰,您要早起梳妆,这与平日的衣着不同,这些人是来伺候您梳妆的,只是奴婢还是来晚了。”   左卿完全不记得芷兰前一晚有这样跟她说过,不过她之前费那么大劲为的也是参加白礼繁的生辰宴会,总不可能在这时才掉链子吧。   左卿起身由着那几人如同大婚那日一般伺候着她的洗漱,期间她都是任人摆布一般,一言不发。   不过再次面对这样的情形,左卿心里不免觉得好笑。这不过是第二次需要她盛装出行,可这次同样也是在前一晚与慕云昭闹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这次之后还会不会有那样的状况发生了。   左卿身着繁复的锦衣华服,由芷兰领着出了对酌居。   院子外,慕云昭静立在一旁,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左卿不过是见到他的身影,昨晚那些事又开始在脑内循环。   相隔几步,再次见到那道身影对她来说却恍若隔世。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将话挑明说过,可是慕云昭昨晚所说的那些话却怎么都无法忘怀,以致于左卿再次见到他,不知该以怎样的神情对待。   倒是慕云昭,像没事人一般,撇到左卿出了门,目光都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只是淡然道:“走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慕云昭便率先向外走,左卿则注视着他的背影紧随其后。   虽说今日的装扮倒没有成婚那日一般带着沉重的凤冠,可脖子上挂着的首饰还真是压得左卿有些喘不上气。不仅如此,还要按照晴姑姑前几日所交代的,左卿更觉得这走的每一步都是要她的命。   而一想到等会的场景,面对那些心口不一的应承,左卿就觉一阵不适,她倒宁愿在王府见到祝问儿那张满带刻薄的脸。   这下想法堆积在脑中,以致于左卿站在马车前,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去。   “王妃?”沈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过眼去,所见便是他略带疑惑地看着左卿。   左卿叹了口气,搀着芷兰的手终归是上了马车。待左卿在车内坐下,慕云昭早已闭目靠着车厢,一副养精蓄锐的模样。   原本左卿也没打算要同慕云昭说些什么,只是想着两人同处一个车厢内会不会太尴尬了,而此刻慕云昭倒是很好的回避了这种尴尬。   见慕云昭这样,左卿也乐得不用跟他过多接触,只是尽量离他远些,还不时将目光转向那一开一合的车帘外,一心只想两人独处的时间快些过了。   在左卿的祈祷中,马车总算缓缓停了下来。待刚下那轻微的晃动过后,左卿弓着身子准备下车。   身后的慕云昭却先一步钻了出去,在她还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解时,却见慕云昭站立在马车边,对她伸出了手,似要托她一把。   左卿弓着身子站立在马车上,而车下则是慕云昭固执地伸着手等她下来。老实说,这样的发展是她没能想到的,难道慕云昭只是希望再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恩爱的模样?   即使左卿只是弓身站立在车上,可那府邸前来往的众人却都将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   左卿无法忍受那些人将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慕云昭又一直坚持着,她只得将手放在他手心,由着他托着从马车上下来。   可在下来之后,慕云昭却没有打算放手,反倒是握紧了左卿的手,领着她往白府去。   府外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左卿就算心里百般不乐意慕云昭此时的行为,却也没法在大庭广众下让他难堪,便只能由着他将自己牵进白府。   一路上,左卿的心都没能安定下来,从指间传来的温热感觉让她一阵莫名紧张。而沿途那些好事之人的目光不仅没让她觉得难堪,反倒让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王爷与王妃当真是恩爱,老臣没能在您大婚之日讨杯酒喝,当真是遗憾。”面前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语气中还带着些微嘲讽。   左卿听到这道声音的同时便抬起头来,而手心那温热的感觉也在这时消失,察觉到时,才发现原来慕云昭已经松了手。不知为何,一阵失落感从心底传开,左卿双手交握着,极力掩饰着心底那阵失落。   “叶丞相,那日事出有因,本王也很是遗憾,不过改日丞相定要来府上喝杯薄酒,不然本王可不能安心。”慕云昭客套道,脸上还带着点点笑意,不过正是这点让叶天鸿恨得牙痒痒。   叶天鸿脸上却没任何不满,仍是带着笑,他稍稍侧身拱手道:“白大人想必还等着王爷,老臣便不多耽搁王爷了。”   慕云昭冲叶天鸿微微颔首,不再过多与他客套,便越过叶天鸿往府邸深处走去。   虽说叶天鸿并没有同左卿行礼示意,不过左卿跟在慕云昭身后越过他时,还是冲他略一点头,可换来的却是叶天鸿横眉冷对。   想到之前从云空寺逃出来,被叶修远所救,在丞相府时,两人的态度对此时可完全不同。不过叶天鸿此时对自己的态度为何会这样,她不是不明白。   “其实你不必理会他。”在左卿垂头跟在慕云昭身侧时,他陡然开口道。   左卿偏着头神情微怔地看着慕云昭,这可是今日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难道他刚才看见叶天鸿的神情了?   “皇后之后有受到别的处罚么?”左卿当然知道不用理会叶天鸿,不过她知道此时会对她摆出这样的脸色,当然只是为了皇后。可是皇后会到这般地步,不也是自找的么?难不成只允许他们利用别人,而不许别人反抗了?   “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慕云昭的目光在四周转了转,来往的皆是为白礼繁庆祝生辰的官僚,原本想上前给两人打招呼的人却在此时都犹豫着不知要不要上前。   左卿发觉,每次的争吵后,只要慕云昭向她迈进一步,而且他与她说话似乎总有一种能耐,能让她将之前那些不快都抛之脑后。   左卿不愿再继续这样下去,每次她都不想与慕云昭闹得那样难看,分明是想好好对他提及所求之事,可偏生每次都不得要领。   “我知道了。”左卿收住心底所有的疑问,安分地待在慕云昭身边,等着那些有着一官半职的人上前来对他躬身问候,她只需在一旁适时应对。   只是这接连的问候下来,左卿渐渐觉得疑惑起来。分明今日是白礼繁耳朵生辰,可是她同慕云昭这一路进了府却没见有主人家的人迎上来,这点还真是奇怪。   左卿看着面前这些满口带着恭维话语的人,不由蹙着眉,心里那阵不解越来越强烈。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府内的抄手游廊上,左卿侧目看向四周,皆是忙碌着的下人,而那些人竟没有一人上前来问候慕云昭一声,这点也实在太过奇怪了些。   待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总算离开后,左卿这才问道:“王爷,为何我们进府竟没有一人前来接待?”   左卿倒不是觉得白府的人怠慢了,只是觉得在这个如此重视身份地位的地方,竟然没人前来,这着实不正常。   “回白府就如同回我自己的家一般,不曾讲究这些虚礼。”左卿注意到慕云昭形容到白府是用的“回”,这样看来,白府对于他的意义想必是一个绝对无法代替的存在。   心中的疑问勉强算是得到了解答,左卿也不再多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周边的景致。白府比起王爷府,自然是没有那般奢华,可那些摆设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又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左卿对这些府邸的景致完全不懂,可看着白府这些景致,竟能从心底生出一种喜爱之情。   “这府邸内的所有景致摆设都有玄学风水的成分,是不是觉得比王府的要好看许多?”慕云昭好似捕捉到左卿的眼神在府邸中停留良久,他话语轻松地问道。   左卿没想到慕云昭会对她开口解释这些,扭头愣愣地看着他,随即在他那认真的神情下报以浅浅笑容,还没能开口,身旁便出现一道略带欣喜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柔情蜜意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表哥怎么这时才来,可让我好等。”左卿错愕地偏过头,想看看这稍显稚嫩的声音是由谁发出来的。   一身穿浅粉衣裙的少女从慕云昭身后蹦跳着过来,她梳着可爱的双髻,妍丽的面孔上还带着些许稚嫩,一眼看上去便知年岁不大。而听着她唤慕云昭为表哥,左卿便知道她想必是白礼繁的女儿了。   “咦?”少女开心地挽着慕云昭的手臂,在看到左卿的当下不由疑惑地出了声,随后又极快的反应过来,还笑嘻嘻道:“云昭表哥还没介绍呢,这位便是表嫂吧!”   左卿觉得自己面对着这样天真无邪的女孩总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就如同第一眼见到祝问儿时,不过后来见到她的真面目后,还真是让她受了一阵打击。而现在见到这个依着身份来说实为慕云昭表妹的女孩,左卿也不敢再仅凭着外表来下定义了。   慕云昭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秀发,这才说道:“这的确是你表嫂,名为左卿,以后可不许如此无礼了。”   女孩在慕云昭略带责备的语气下吐了吐舌,俏皮的模样看得左卿一阵晃神,似乎再次见到堂妹在自己身边厮磨的样子,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表嫂?表嫂?”略带担忧的小脸在面前晃了晃,左卿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哪知正好与身后一人相撞,好在慕云昭及时上前拉了她一把,倒也不至于同身后那人相撞导致出现难堪的场景。   “太子哥哥你可真慢。”女孩的注意力原本还在左卿身上,可见到与左卿相撞的那人后,注意力立马转移,她蹦跳着上前,埋怨道。   刚才竟然跟慕千陵撞上了,这还真是巧合,原本她就在脑子里想着堂妹的事,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抹苦笑。前一晚慕云昭说的话她可没忘记,慕千陵现在与安景馨有了婚约,那她的堂妹怎么办?   左卿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明明现在都不能确定两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人,就开始担心那些事。她在心底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让那些事将自己的心占据得满满的。   不过刚才慕云昭与那女孩是要对她说什么来着,她专注着去想其他的事了,根本就没能听到。   一直搀扶着左卿的慕云昭至慕千陵出现后,便注视着她的神情,见到她嘴边的那抹苦笑,他的心底同时也是一阵苦涩。   “你怎么了?”两人保持着搀扶的姿势沉默半晌,慕云昭总归是没能忍住,不禁开口问道。   而听到慕云昭的声音,慕千陵与那正挽着他的妍丽女孩一同转过头来,女孩还上前来担忧道:“表嫂刚才也是,我跟表哥说的话好像都没听到一般,不知看什么看得入迷了。”   女孩的话还真是让左卿汗颜了,她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小孩给看透了,心下也觉不好意思起来,可她仍是如实道:“刚才确实走神了,只是因为看白小姐样貌气质皆佳,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表嫂怎么还叫我白小姐。”女孩嘟着唇,一副不满的样子。   “这……”左卿不知该怎样回应了,且不说初次见面要是喊得太过亲昵总是有套近乎的感觉,而且她也不知道名字,若不称呼白小姐还能如何?   眼看着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慕云昭倒是笑着开口道:“小萱刚才不是还说表嫂走神了么,正因为走神了才没能听到你告诉她的名字啊。”   听到这个名字,左卿浑身又是一颤,她倒是没想到竟然连名字也如出一撤,这下她对于面前的女孩可怎么也产生不了讨厌的感觉了,只觉得带着一股亲切。   “那表嫂可不能忘记了,我名叫白思萱,你也像表哥那样唤我小萱就行。”白思萱摆着一副大度的模样,惹得左卿不由笑出了声。   而听到左卿的笑声,白思萱又开始嘟着嘴不满起来,她似乎有些不满面前这初见面的表嫂总是有些奇怪的反应。   “小萱,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左卿听着白思萱一口一句表嫂,不但没有觉得抗拒,倒是觉得能与这样的女孩子亲近,还真不是一件坏事。   白思萱点了点头,仿佛是满意了左卿的行为一般,她如同小大人一般倒退着走在前方,道:“表嫂以后可要经常来与我玩啊,不然几个哥哥都不理我,要是连表嫂也不理我的话,就没人陪我玩了。”   左卿只觉后背冷汗淋淋,她看着白思萱确实打心里觉得喜欢,可是这喜欢与陪她一起玩耍可是两码事。她一个成年人,总不可能真的陪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玩吧,这还真是难以接受的事。   可是看着白思萱脸上那极为诚恳的神情,左卿没能将拒绝的话说出来。只是在这时,慕云昭为她解了围,他嗔怪道:“小萱,今日可是你爹爹的生辰,你难道还要将我们晾在廊上?”   果然不愧是小孩子心性,听到慕云昭这样说,白思萱猛地一敲额,道:“我差点忘了,爹爹是让我来接你们的。”   白思萱说着也不理会慕云昭和慕千陵了,直接上前来拽着左卿便往前走,还乐不可支地对左卿道:“表嫂,等待会宴席过了,我带你来游园吧,这里跟表哥府上的园子可大不相同。”   左卿只觉哭笑不得,这白思萱跟一般的官家小姐还真不一样,这不过是第一次见她,突然便与她走得如此近,一时间还真是难以接受。   而落在后面的慕云昭与慕千陵则相对无言,说起来应该是慕云昭并不曾把慕千陵放在眼里,只是紧跟在两名女子的身后穿过游廊走向正厅。   慕千陵原本就一直注视着两人不发一言,而在此时落在后面与慕云昭同行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一早便知晓她是女子?”   慕千陵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左卿了,不过他问出口却没能等到慕云昭的回答。他叹了口气,又道:“今日是舅父的生辰,你仍是不愿与我多说一句么?”   “本王没有与太子殿下交谈的必要,不过既然是你我二人的舅父生辰,本王自然不会特意冷落了太子殿下。”慕云昭的话语中带着疏离,正是这点让慕千陵极不好受。   “那女子,你确定……”慕千陵欲言又止,他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可慕云昭却恍若未觉,他只是顿住脚步,目光冷然地看着慕千陵。   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太子殿下即将赢取景馨郡主,而本王已与身份平凡的女子成婚,此刻还有何不满之处?”   “云昭,你知道我只是关心你罢了,不希望你迎娶一位不明身份的女子放在身侧,可你为何总要曲解我的意思?”慕千陵的眼中出现一抹痛色,他不明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慕云昭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仇人一般,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如今本王已迎娶了这位不明身份的女子,太子殿下为何在此刻才来说教?还是说太子殿下明知这婚事是由当今圣上赐下,却希望本王抗旨不尊?”慕云昭的话颇为无情,听得慕千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不知该怎么开口反驳。   而慕千陵的反应却是如同慕云昭所料一般,他轻哼了一声,道:“太子殿下若只是为了来炫耀与景馨郡主定下的婚事,那还真是找错了人,你应该同二皇子去炫耀,告诉他,太子之位他已经没资格肖想了。”   慕云昭说着便不打算再与慕千陵多说,转身便继续跟上前面还说个不停的两个女子身后,可慕千陵却在此时没能控制住情绪,大声喊道:“那日的事我并不知情,你若是仍想与安景馨成婚,我让你又如何!”   慕千陵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他看来,他对安景馨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因为父皇想要利用安景馨来巩固他太子的地位罢了。可是谁能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要这太子之位,只因这位置从始至终根本就不该属于他。   慕千陵大声的话语不仅仅是传到了慕云昭耳中,更是传到了前方左卿的耳中,原本还听着白思萱不停叽喳的声音,可在此时,左卿的耳中只剩下慕千陵那大声喊话了。   左卿心神恍惚地转过头,却见到慕云昭背对着她站立着,见不到确切的神情,不过她倒是能猜想到此时听到慕千陵那样说应当是高兴的吧。   而慕千陵却是正面对着左卿,他脸上只有痛苦之色。   “太子殿下,请你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圣上赐下的婚事不是儿戏。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只想说,我已经有了正妃,且有过约定不会纳妾,你若是不想迎娶景馨郡主,也没必要硬塞给我。”   慕云昭的话直击左卿心底,她登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原本慕千陵的话就搅得她一团乱了,可再听到慕云昭的话,她只觉心底有股清泉划过,那些混乱的思绪都得以抚平。   而正当她呆愣地看着慕云昭那边时,身旁的白思萱推了推她的手臂,道:“表嫂还真是厉害,我这不正经的表哥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二十九章 突发状况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可没觉得她哪里厉害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慕云昭会在此时说出那时她与他说过的那些条件,面对着白思萱的调侃,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不同于左卿僵硬的神情,白思萱还以羡慕的语气道:“谁都知道我表哥之前对那景馨郡主究竟有多痴情了,以往他都不会说出不纳妾的话,可现在他不仅是将景馨郡主的婚事退了,还能定下不纳妾的保证,这可是极为难得的。”   若不是左卿今日才认识白思萱,她绝对会认定白思萱就是给慕云昭做说客的。除了说这些以外,她还一再给左卿解释以王爷这等身份,除了一个正妃之位,还有两个侧妃之位,更不论那些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妾了。   左卿一早就知道依这时候的人来说,三妻四妾才是正常,而只娶一人显然是其中的另类。不过她对慕云昭说这几点要求的本意就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不要与她成亲才好,可是现在不仅两人成婚了,慕云昭还在外人面前将这点说出来,左卿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反应了,更何况慕云昭昨日还同她说了那样的话。   “表嫂你是觉得太过感动了么?”白思萱的话从耳边传来,左卿呆愣地回过头,对她的话很是不解。   可在不解的同时,左卿发觉自己脸上有些痒痒的,抬手一擦,手中有些湿润感。   望着手中那晶莹的液体,左卿彻底愣了神,这究竟是什么?   “太子殿下!”一道尖锐的声音将左卿和白思萱的注意给吸引过去,而白思萱总算是放弃了追问左卿流泪的原因,她一心只想着那吵闹的原因去了。   浅粉的身影消失在身旁,左卿才赶紧抬手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了去,虽说为何会这样她并不知道,可是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却让她心惊不已。   左卿不想在原地继续跟自己心里那些琢磨不透的想法继续纠结,索性也跟随这白思萱一同去看那阵吵闹是为何。   原本与慕云昭还闹得不太愉快的慕千陵此刻不知怎么的,竟然瘫坐在地,他那清润如玉的脸上还有一些红痕,看那样子是受了一耳光。左卿原先还想着该不会是慕云昭打的吧,不过看到在一旁抽泣的女子后,才明白这应该是拜两人话语中的女子所赐。   左卿在听了慕云昭的话后便一直处于走神的状态,随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情,只是现在看着慕千陵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安景馨还伏在身侧女子的肩上低声抽泣着,原本还瘫坐着的慕千陵被白思萱搀扶着勉强站了起来,可他的状态却还是有些奇怪。虽说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究竟有没有武功,可受了安景馨一巴掌怎么也不会到这样的境地。   正当左卿疑惑时,慕云昭在一旁低声道:“有人给他下了药。”   左卿心下一惊,慕云昭知道慕千陵的状况?她抬头看向慕云昭,却又见他摆出一副不知所以的神情看着被众人包围着的慕千陵,这样的状况,左卿也不明白了。   “都让一让!”一道稍显严肃的声音传来,只见长廊另一端一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走来,他眉头紧锁着,而左卿也认出来他便是之前在皇宫中见过一面的白礼繁。   白礼繁到场后,先是查看了慕千陵的情况,随后环视一周,便将目光放在了慕云昭身上。   而慕云昭不等白礼繁开口,便说道:“舅父,太子殿下的情况不太对,还是先带下去稍作歇息,最好还是送回宫里,让御医瞧瞧。”   白礼繁点了点头,便吩咐着同行的随从:“将太子殿下送去客房歇下,再去一人喊大夫前来。”   那几人应了声便将慕千陵搀扶着往客房的方向去,白礼繁待那几人将慕千陵扶下去后,这才拱手对众人道:“各位,太子殿下在白某府上身体不适,是白某的过错,惊扰各位真是罪过。”   白礼繁面对着那些看好戏的人仍是客客气气,这倒是让那些不好意思起来,纷纷道:“白大人哪里话,太子殿下的身子才是我等堪忧的,只盼是有惊无险才好。”   “有劳各位忧心了。”白礼繁再次拱手,这才指着正厅的方向道:“各位今日赏脸前来当真是白某的荣幸,白某在正厅已设好宴席,恳请各位移步前去正厅。”   三言两语间,白礼繁将众人指引去了白府的正厅,现留在此处的便只有左卿与慕云昭站立在一旁,而白礼繁身边则站立着白思萱,还留在场的便是还没擦去泪痕的安景馨和一名板着脸的女子,以及她们身后伺候的侍女。   “郡主。”白礼繁待众人走后,这才上前冲安景馨语带歉意地说道:“太子殿下今日想必是遭奸人陷害,那些话想必也是无心之举,白某恳请郡主不要将此事放在心里才好。”   “白尚书。”站在安景馨身旁那神色冰冷的女子先一步开口了,她瞟了瞟不远处的慕云昭与左卿,语气颇为不善道:“方才太子殿下的话被朝中众多大臣听见,早已颜面尽失,可白尚书却在此时才解释,难道不觉得为时已晚么?”   说话的女子气势不凡,没有寻常官家女子身上带着的娇气,反倒有种征战沙场的男子身上才有的那股肃杀。再加之女子的样貌原本就生得浓眉大眼,不似温婉的小女子,站在千娇百媚的安景馨身边总有一种违和感。   左卿略带疑惑的猜测着女子的身份,不仅她与安景馨站在一起,还敢以这样的语气来与白礼繁辩驳,想必身份也不简单。不过左卿也不可能猜测得出,她原本就对那些身份不甚了解,还是慕云昭在她耳边小声解释着,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女子竟是安逸隐收养的女儿,原名为沈珂,之后被安逸隐收养后改名为安景珂,依照身份来说也是一位郡主。   而且一如左卿所感受到的那股肃杀之意,安景珂竟然还是同安逸隐一同出征的女将士,只因劳苦功高,而川南又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给予她的赏赐便只能搁浅下来。而在安逸隐封侯之后,便将她收作义女,给了她一个尊贵的身份,也算是赏赐。   不过听慕云昭的意思,这个安景珂的年纪已有二十六,还未婚配,这个年纪在川南来说就已经很难许配到好人家了,更何况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更是难以婚配。而正是这样,安景珂待安景馨极好,以致于目前这样的状况,安景珂毫不迟疑的站出来替安景馨找白礼繁讨个公道。只是造成这样局面的主角不在,就算是找白礼繁,也不可能让安景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两位郡主,太子殿下在白府遭奸人陷害,本是白某的责任,白某也愿一人承担。关于郡主所说的颜面问题,白某也会去同众人再做解释,还请郡主不要过多为难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不仅贵为一国储君,更是景馨郡主的未婚夫,还望景珂郡主权衡利弊。”白礼繁摆出谦卑的姿态,且不说今日是他的生辰,但是以他的年龄来说为了外甥在两位小辈面前低头已是极为难得,可偏生对方不领情。   安景珂仰着头冷哼一声,斜睨着白礼繁道:“太子殿下若是知道自己贵为一国储君,能收敛自己的行为,也不会造成这般局面了,白尚书难道还能再护着太子殿下一世不成?”   安景珂的话说出来确实很是无礼,可不管是她的身份或者是她现在所占据的那一方,白礼繁都没法跟她动怒,他仍是笑道:“郡主难道忘了方才白某所说,太子是遭了奸人毒手,不然怎么可能有今日这般过激的行为。”   “白尚书,事已至此,不是一句遭人陷害便能解决的,景馨今日是本着一番好意来给您祝寿,可偏生受了这样的委屈,您让景馨如何想?”安景珂一口一句为了安景馨,却不知这样反而是将事情弄得更大了,只是看安景馨的样子似乎与安景珂的想法一想,不肯就此让步了。   左卿将目光转到一直红着眼低垂着头的安景馨身上,如果不算那日在街头的惊鸿一瞥,这次只算是第二次正式见到她。   她此时身着藕粉色衣裙,发髻上斜插一支水晶发簪,周身再无多的装饰,可偏生就是这般简单的装束让她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左卿抬眼瞧了瞧慕云昭,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登时赶紧将目光移开。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到慕云昭的双眼,前一日那些记忆便能将她瞬间吞没,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以致于她根本不愿意回想起。   左卿侧目而立的窘迫没有持续多久,只因她听到了慕云昭在这样的情形下开了口。   “景珂郡主究竟是期望景馨郡主好还是不好呢?若是期望景馨郡主不好的话,你大可继续纠缠在这件事上。”   第三十章 咄咄逼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果然慕云昭的话一出口,场面瞬间安静起来,而一直低垂着头的安景馨也抬起头来望着慕云昭出神。   左卿不知道慕云昭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他对于安景馨究竟是喜欢更多还是利用更多,这点她完全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可是她现在看到安景馨瞧着慕云昭的眼神,便能清楚的知道,安景馨对于慕云昭是有感情的。   泛红的双眼,盯着慕云昭目不转睛,甚至都忽视了站在他身旁的左卿。   左卿不明白安景馨怎么能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看着慕云昭出神,起码连她站在慕云昭身边都觉得有些不适,不敢去对上那双含情的双眸。   不过慕云昭倒觉得无碍一般,仍是挺直腰身而立,似乎还等着安景珂的回应。   而安景珂不过片刻失神后,脸色比起之前更难看了,她拉着安景馨迈步到慕云昭身前,语气不屑地开口道:“昭王爷,不要忘了这件事也有你的一份责任在,不要以为此时说这样的话便能洗脱你的责任了。”   “景珂郡主还是弄清楚事情真相后再开口的好,不要逮谁咬谁。”慕云昭此刻以不似以往那般,平日里他是不可能与人结怨的,更何况以往他还需要安逸隐的身后的兵力,不过此时,看到身旁静立的女子,他想让她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   安景珂从来没想过以往从不与人争执的昭王,在此时竟然说出这样难听的话。用逮谁咬谁来形容她,不就是形容她如同畜生一般么。   “昭王,你不要欺人太甚!”安景珂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不过她开口之后,安景馨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安景馨拉了拉安景珂的衣袖,轻声道:“景珂姐,我没事的,太子殿下既然身体不适,我们应当体谅才是,怎可这般。”说着,安景馨的眼眶又红了,似乎对于刚才慕千陵的话还很是介怀。   左卿看着安景馨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可怜她了。之前也是慕云昭一再纠缠着她,不然她也不会对慕云昭用情至此吧,况且她的婚事也由皇上再定夺了,嫁给慕千陵,虽说不是一件坏事,可终究不是她心底的那个人。   想到这,左卿心里“咯噔”一声,她同情安景馨的同时,又何曾想过自己是不是所嫁非人。虽说她一再以结婚证来搪塞慕云昭,可是她在心底却十分明白,只要一日没有回去,她在这里不管以什么看来,都是慕云昭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左卿心底一阵莫名的烦闷,被众多的情绪所干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或者说究竟是怎样看待慕云昭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景馨郡主果然是识大体之人,对于之前的婚事,本王一直欠你一句抱歉,不过好在皇上也给你和太子殿下赐婚了,这当真是可喜可贺。”慕云昭面对安景馨倒是没有面对安景珂时的那般刻薄,还略显真诚。   安景馨绞着手指没有出声,安景珂在一旁先不耐了,她冷声道:“昭王觉得你悔了婚,之后皇上稍作安抚将景馨赐婚给太子殿下就算是得到公平对待了?真是笑话!”   左卿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模样,可听到这句话也不仅皱了皱眉。怎么她听安景珂的话,好似并不是替安景馨抱不平的,倒像是在抱怨自己的事。   安景珂有战功在身,可是川南仅以女子不能当朝为官为理由,免去了她的赏赐,只是由安逸隐收作义女,赐了一个空有虚名的郡主之位而已。况且即使她如今有了这样尊贵的身份,如今仍是没有一个好归宿。   而且位置比她低的,想必她也看不上,而与她平起平坐的亲王郡王自然也看不上她这种空有身份的人,说起来安景珂也算是可怜之人。不过看着她此时这般暴戾的脾气,左卿也只能认为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比起本王这闲散王爷来说,难道不是强上许多?”慕云昭摊了摊手,他似乎对于自己身份尴尬的问题全然不在意,还在此时对安景珂冷静的分析着他与慕千陵究竟谁才更为靠谱。   站在一旁一直安静地看着几人争吵的白思萱此时突然笑出了声,就算白礼繁拧着眉瞪了她一眼都没能制止。不仅如此,她还一副不怕事情变得更加混乱的样子,开口打趣道:“景珂郡主连太子哥哥都看不上,难道只看得上皇帝舅舅?”   “思萱!”白礼繁沉声呵斥道,这样的话从一个十三的女孩口中说出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白思萱不过是小孩心性,即使被白礼繁呵斥,她仍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俏皮地吐了吐舌,躲在了左卿身后。   左卿也是觉得白思萱这话说出来还真是掉了面前这两位郡主的面子,不过她想着安景珂也不会跟个小孩一般见识吧。可这点却正是左卿想错的,安景珂的脸再白思萱这句话之后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   “白尚书,令爱还真是知书达理。”安景珂话里的嘲讽意味十足,这话太过尖锐,连安景馨都觉得难堪起来,她不禁再次拉了拉安景珂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是白某教女无方,还请……”   “依本王看来,小萱虽说不过豆蔻,可说的话却在理。”慕云昭将白礼繁道歉的话打断,在白礼繁担忧的神情下还摆了摆手,似不怕气不死安景珂一般,继续道:“景珂郡主从之前开口,便颇有一种瞧不起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既然连太子殿下都瞧不上,那不是只有当今圣上能相比了?不然景珂郡主还会认为本王比之太子殿下更好么?”   安景珂的脸在此刻变得铁青,她原本就是想让慕千陵出丑而已,可是当事人不在,她想着让与慕千陵有关的人难堪也是一样,可偏生这样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慕云昭!我哪一句瞧不起太子殿下了,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况且当日悔婚的是你,难不成景馨不该有怨怼么?”安景珂的话里无不充斥着她是在为安景馨出头的意思,不过这样的做法似乎并没有让安景馨开心,她反而更加沉默的站在安景珂身侧,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本王方才也说了,对于婚事只能抱歉,毕竟皇命难违,况且……”慕云昭说话间侧目看了左卿一眼,看得她心惊肉跳,又转过身继续道:“如今就不说那些事了,只不过本王还是想说一句,景馨郡主若是能嫁给太子殿下,这自然是一件美满姻缘,还望景珂郡主不要从中作梗的好。”   安景珂冷哼一声,声音尖锐道:“我自然是期望看到景馨幸福,可是方才太子殿下说的话,难道昭王没有听见么?”   “够了!”一阵沉默的安景馨总算在此时抑制不住大声喊了出来,一时间几人的争执随着这道声音趋于安静。   安景馨的双手在身侧握紧,她颤抖着出声道:“景珂姐若是还想争执便留在这里吧,我先回去了。”说着她便转身向外走,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而那些早已呆滞的侍女在此时也极快的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安景馨。   慕云昭对于这样的发展倒是一副无谓的神情,不过安景珂脸上的神情就好看了,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这样替安景馨抱不平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对待,她目光怨毒地看着在场的几人。   她的眼光落在左卿身上时,左卿看着那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左卿从头至尾可没说过一句话,虽说她知道安景珂那样看着自己是因为安景馨,可是在这件事里,她还真是无辜的。   就在左卿垂头感叹着自己还真是委屈时,安景珂早已跟着安景馨一同出了白府。而在两人走后,白礼繁这才叹了口气上前来,道:“云昭,你何必与她闹成这样,虽说千陵现在的状况还不清楚……”   “舅父。”慕云昭打断白礼繁的话,他并不想在此刻听到关于慕千陵的事,“她也不过是被人拿来当枪使罢了,我若不对她说得难听点,怕是不能引出幕后之人。”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白思萱是听不懂慕云昭话里的意思的,而听懂的人不仅是左卿的脸色微变,白礼繁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爹爹您跟云昭表哥说的我怎么不懂啊。”白思萱懵懂地开口问道,结果换来的仍是白礼繁的一记白眼。   倒是慕云昭拍了拍她的头道:“小萱先带着表嫂去正厅,我跟你爹爹随后就到。”   说完还递给左卿一个眼神,左卿心知他这是有话要对白礼繁说,便沉默着领着白思萱先走一步。虽说白思萱还是疑惑地看了慕云昭一眼,却还是听话地拉着左卿往白府正厅的方向去。   看着那两道身影远去,慕云昭才缓缓道:“别人都欺到家门来了,舅父打算如何?”   第三十一章 他的家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不知道身后慕云昭与白礼繁说了什么,其中的缘由她虽说心里有着好奇,不过却不会去过问,毕竟这与她是毫无关联的事。只是慕云昭这样的行为让她心里觉得不太舒服而已,这种不舒服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表嫂,你怎么了?”身侧白思萱摇了摇左卿的手臂,满带稚气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担忧,她觉得这位今日才见面的表嫂似乎总是走神,于是想着便问了出来。   左卿这才发觉她今日原本就是来祝寿的,可是接连发生的事情都让她频频走神,这实在有些失礼了。   “我没事,就是刚才听到景珂郡主那样说,归咎起原因来,好像是我的错。”左卿在心里默默的给白思萱道歉,她其实也不想对年幼的她说这种话,只是要是不以这个为借口将自己走神的原因解释清楚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白思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得不说她虽说年纪不大,懂得还真不少,连左卿与慕云昭成亲的原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怎么能怪表嫂呢,这不是皇帝舅舅下的旨么,要我说云昭表哥不娶那郡主还比较好。”白思萱得知左卿走神的原因后,便满不在乎地开口道。   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安景馨不太满意,左卿心中有些疑问,按理说白思萱不管身份和年纪都跟安景馨相差不大,像这种官家小姐之间应该是有些接触的吧,怎么听她的口气似乎不太喜欢安景馨?   左卿敛去眼眸中的情绪,故作轻松地问道:“郡主身份尊贵,配上王爷也属门当户对,怎么小萱会觉得不好?”   不知是因为左卿的语气还是别的,在听完她的话之后,白思萱还眨巴着眼,带着揶揄的口气道:“表嫂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吧!”   说着还大笑出了声,在揶揄过后却不再提及刚才为什么会对安景馨有不满的情绪了。   左卿在心里默默汗颜了一把,她可不知道刚才的话竟然让这个小丫头这样认为了,而且也没能知道她不喜欢安景馨的原因。   所幸左卿也不是会纠结这些小事的人,她不过是好奇而已,此刻想起来倒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幼稚了。以白思萱的年纪看来,就算是不喜欢安景馨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大的问题,可是她还正经的想问出些什么来。   左卿暗自摇了摇头,遂又跟上白思萱的脚步,也不再去考虑过多,认真地往设宴的正厅走。   而白思萱没了疑问,自然是心情舒畅地领着左卿穿过园子去往正厅。期间遇上不少人主动与左卿打招呼,左卿也依照礼仪一一回应,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还需要白思萱在一边告诉她。   “表嫂,你真的不是川南的人么?”在左卿带着笑与一人错身而过后,白思萱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言,左卿神情微怔,依照白思萱的问话,听起来好像是慕云昭对白府的人说过她的事一般,不然白思萱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你听谁说的我不是川南的人?”左卿试探性地开口道,不过看着白思萱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左卿只觉自己想多了。   果然,白思萱认真地回答道:“因为城里都在传云昭表哥悔了景馨郡主的婚事,说是皇上又赐了一位原本是公子的女子给云昭表哥,而且表嫂你有所不知,你在凌风城里可出名了。”   说起这事,白思萱有些兴奋了,她拉着左卿的手,一脸欣喜地问道:“表嫂你之前怎么会扮男装啊?扮男装好玩么?”   听到白思萱的问话,左卿才明白刚才的自己有多愚钝,居然想从一个小孩的口中套出什么消息来,这下反倒让自己栽进去了。   对于之前的事,左卿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可是看着白思萱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又不好直接将这事给带过去了,便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着。   不过即使是这样,白思萱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好在这段距离也不算长,不多时,两人便到了设宴的正厅。   看着那摆满八仙桌的院子,以及在院中高声交谈的众人,左卿这才觉得自己是获救了,不然让她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白思萱没疯,她先疯了。   左卿的眼光还没能从院落中交谈的众人身上收回,眼前又出现了一位妆容得体,雍容华贵的女子。   倒不是女子身上的衣饰有多华贵,而是女子迎面走来,步履间的姿态让左卿觉得她身份尊贵。这种尊贵大多是根据人的生活习性养成的,就像她即使学了这么多天的礼仪,也不可能有女子身上那举手投足间所带的气质。   女子看上去约莫三十,皮肤细腻白皙,容颜姣好,眉眼间看上去与白思萱有些相似。仅从女子的样貌看来,左卿猜想着这位女子便是白府女主人了。   果不其然,身侧的白思萱在见到女子的当下,便上前甜腻腻地唤了一声:“娘。”   得知了女子的身份,左卿也毫不迟疑地上前,像晴姑姑教的那般对女子行了个礼,还喊了声:“白夫人。”虽说以左卿现在身份来说也是王妃,一般朝中大臣的妻室见到左卿是要行礼的。   可是面前这位女子却不同,她不仅仅是白礼繁的发妻而已,更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小公主,也算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况且还是慕云昭的长辈,左卿自然不会让她来对自己行礼。   “这孩子,还叫我白夫人呢!”慕雨瑾故作不满地说道,她根本就不用问过左卿的身份,见到由白思萱领着前来,再加上她的一身装束,自然是明白。   被慕雨瑾这样一说,左卿也觉有些尴尬,应该说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与慕云昭成为一家人的想法,见到慕云昭的家人自然是不可能按照身份来喊。   不过在慕雨瑾那似乎带着些责备的眼神下,左卿只能硬着头皮,艰涩地开口喊道:“见过舅母。”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不要再像方才那般见外了。”虽说听出来左卿喊的这声“舅母”有多不自然,可慕雨瑾还是大方拉着左卿的手,一副警告的样子。   面对这样亲密的话语,左卿只感觉头都大了,她可真没想过这些事。之前被白思萱那样亲密的对待,只是感觉她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可是现在面前这年轻女子是长辈了,怎么可能像与小孩相处一般。   听着慕雨瑾的话,左卿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保持着沉默,只是听着,也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宴席的主桌走。   “之前云昭过来,说希望晴姑姑能去教你基本礼仪,不过几日的工夫,你的长进还真不一般。”慕雨瑾与左卿寒暄着,话语间满是赞赏,却仍是让左卿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慕雨瑾似乎察觉不到左卿的沉默一般,仍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无非是各种夸赞左卿的话罢了,只是这些话听在左卿耳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按说她与白府这也只是第一次接触罢了,慕雨瑾对她根本就不甚了解,这些场面话说起来只会觉得太过客套了,可偏偏这些太过客套的话由慕雨瑾说出来根本就没有那种敷衍的感觉,只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说着。   左卿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回应的做法似乎不太好,可是慕雨瑾说的话她又始终插不上嘴,只能安静的听着。好在慕雨瑾似乎也不是要让左卿有所回应,只是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本想着不仅今日能不能碰面,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了,左公子。”一道轻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左卿心底突地一下跳漏了半拍,她闻声看去,那眨着桃花眼的男子站在不远处,邪魅的面容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嘲笑。   “瞧我还说错了,你现在可不是左公子了,而是昭王妃了。”慕千岚的语气十分不善,他并没有忌惮左卿身边的慕雨瑾,在他看来,这位所谓的姑母早已嫁作他人妇,已不算是皇家的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而且他今日前来的原因也不是为那位尚书大人祝寿的。   “二皇子,这里是白府,不是丞相府。”慕雨瑾淡然地说着,很显然是在提醒着慕千岚,要撒泼犯浑可要看准地方。   “姑母,我这不是跟堂嫂打个招呼么,怎么到您口中就变了个味。”听到慕雨瑾那带着威胁的话语后,慕千岚立马变了个口音,面上还摆出一副套近乎的神情,不过这样的神情只是让左卿看得生厌而已。   不过左卿也知道现在不能与慕千岚有什么争执,毕竟现在的场合也不允许,可她还没能来得及开口,身后一道声音就先给她解了围。   “二皇子,本王在大婚之日没能陪你喝一杯,这怨气可不能乱撒啊!”   这道声音出现后,左卿还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有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肩上。   第三十二章 人前恩爱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左卿肩上,还体贴地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随后还笑嘻嘻地冲慕雨瑾喊了声:“舅母。”   慕千岚见着慕云昭这副模样,只觉一股怒意从心底滕然升起,若不是因为他的话,他母后也不会落到那般地步。不过他似乎忘了那件事原本就是自食恶果,根本怪不得旁人。   “昭王新婚燕尔,果然是羡煞旁人啊!”慕千岚的话说出口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听得左卿浑身一震。   与左卿挨得极近的慕云昭当然感觉到她这一举动,可他偏故作不解地凑到左卿耳边问道:“是不是在外面待久了觉得冷了?”   左卿实在不习惯别人凑近她耳朵说话,她只觉一阵酥麻感蔓延至全身,比起刚才听到慕千岚的话还让她忍不住打着寒噤。   “我没事。”若是不回答慕云昭的话,还不知道他会继续怎样,左卿想到这点,只能咬牙回答着,不过她更希望慕云昭能将手从她肩上收回去,而且也不要与她贴那么近了。   得了左卿的回答,慕云昭这才作罢,不过他好像听到了左卿内心的声音一般,将手从她肩上收了回,只是在收回的同时却是握住了左卿的手。   “本王可比不得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少年夫妻的感情,这初次成婚,若是还不亲密些那怎么好。”慕云昭好像这才注意到慕千岚还在,倒是慢吞吞地解释着。   慕千岚被慕云昭这样的态度激得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他那狭长的双眸眯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期望昭王之后仍是这般甜蜜。”   说着便拂袖离去,倒是完全不觉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   而左卿至从慕云昭紧握着她的手后,思绪便如同飘离了一般,根本没有关注慕千岚说了什么,只能感觉到从指间不断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原本有些冰凉的手指渐渐有了热度。   “怎么手这样凉,进屋去添件衣裳吧。”慕云昭关切地将左卿的另一只手也握在手中揉搓着,这样的行为让左卿很不好意思,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不过慕云昭眼中的认真倒是让她忘记了那不好意思的想法,也没将手抽回,只是将目光移开低声道:“不必了,我并没有觉得冷。”   一边的白礼繁只道是新婚夫妻间的亲密,只是拍了拍慕云昭的肩先去同那些为他祝寿的朝中大臣寒暄去了。而慕雨瑾并没有一同离开,还笑着说道:“没想到云昭也有这一面。”   “舅母!”慕云昭不满地喊道,好像被慕雨瑾拆穿了什么一般,他脸上竟也有一抹不自在的神色。   “好、好,我不说了,小萱我们先过去,可不要打扰到表哥了。”慕雨瑾冲慕云昭眨了眨眼,还拉着白思萱往白礼繁的方向走。   这下不仅是慕云昭不自在了,连左卿都觉不自在起来,她可没想到慕云昭行为会引起这样的麻烦。   而在慕雨瑾走后,左卿赶紧将手从慕云昭手中抽回,她可不想再看到谁之后又遭受打趣。   “太子殿下此时并不在,你又何必这样心急的与我拉开距离?”慕云昭慢悠悠地说道,好像面对左卿这样的行为,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点而已。   左卿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改变慕云昭所认定的事,索性也不再多解释,以免让两人在众人面前还闹得不愉快。可是她不打算与慕云昭交谈,不代表慕云昭不会同她说。   “方才太子殿下所说你听到了?”慕云昭的话有些无头无脑,左卿不明白她想说的是听到哪一句,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可是看着沉默的左卿,慕云昭突然没了耐心,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管你是否听到,他娶安景馨是娶定了。”   慕云昭的话似乎是想让左卿死心一般,可是左卿听到他的话之后想到的却不是慕千陵会怎么样,而是之前所看到的,安景馨看向慕云昭那满含情义的双眸。   “你、究竟知不知道安景馨对你的感情,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只是想利用她的感情而已?”左卿也是在看到安景馨那样的眼神后,才在心底形成这样的想法。   且不说左卿与慕云昭这些天的相处,单是在破阵岭初识的时候,她便明白慕云昭若不是打定了计划,根本就不会开始一件事,就算是感情的事也是一样。   他如果不知道安景馨的感情,他想必也不会那样死缠烂打去请求皇上赐婚,而即使是知道安景馨的感情后,还能做出这样深情的姿态,只会让安景馨更加死心塌地,不然刚才安景馨的神情不会那样痛苦。   越是察觉到慕云昭对于任何事都是这样算计得一清二楚后,左卿只觉得在他身边太过可怕了,而自己居然还一再希望他能替她查清楚项链的事,也好找到回去的方法,现在想来,那样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现在就算是我想利用,也没可能了吧。”慕云昭全然不顾身侧的情况,将这样的话大胆的说出来,不过左卿却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觉得听着慕云昭的话太过震惊了。   果然他是知道的吧,自己与这样的人相处,真的能达到目的么?   瞧见左卿的沉默,慕云昭又再开口道:“你还是认为我昨日说的话也只是利用你而已?”   面对慕云昭的问话,左卿没有出声,她有太多不明白的事了,不仅不明白慕云昭,就连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都不明白。   明明觉得他难以靠近,不可相信,可是她的心底却没有离开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只觉得他能有助于自己调查到项链的线索,到现在安抚着自己为了这个理由留在他身边。   可是她心里明明知道,就算是想查项链的事,她也不一定要依靠慕云昭的。元凛从破阵岭得知的事情,也是她感到奇怪的事,若是从那里入手,不一定找不到原因,可是……   她心里在替自己找留在他身边的借口,这样的事也是在刚才看到安景馨那样的眼神后才明白,才明白自己竟然纵容自己的心,而且还纵容了那么久。   “我并没有认为王爷是在利用我,昨日王爷不是也说得很明白了么?我并没有值得王爷利用的地方,我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左卿沉声说道,她并不是相信慕云昭,只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而已。   慕云昭不仅没有因为左卿的话而脸色好看,反倒是拧着眉看着左卿。面前的女子虽说是低垂着眉眼,有些心不在焉,不过瞧着那抹了些许胭脂的唇瓣,倒是很想如同昨日一般尝尝那抹滋味。   “我希望你明白的不仅是那件事,还有我的真心话。”慕云昭担心再看下去自己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便赶紧转开了目光,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   左卿只觉心跳如鼓,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她努力分辨着这种感觉,却发现那感觉根本就捉摸不透。而她一直在心底与自己争斗着,一时忘了言语,让慕云昭忍不住又开口了。   “难不成你忘了我昨日说过的话了?”   此时的慕云昭竟然有些紧张,虽说昨日仍是他先甩门出去的,可是他却不希望自己说过的话被面前的女子忘了。   左卿并没有感受到慕云昭话语中的紧张,只觉得他实在太过善变了些,时常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   “王爷不觉得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么?”左卿学起了慕云昭在进府时对她说的话,倒是以他自己的话来应付他了。   慕云昭只觉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焦虑的心理了,而且还是在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只是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后,他根本就不想将这感觉忽视掉。   “那你是觉得回去之后便会认真与我说这件事了?”慕云昭挑眉道,语气竟然还有些期待。   左卿也很是佩服慕云昭能将自己从来没说过的话这样曲解,不过她确实还有别的事想问他,这些应当是元凛也没能弄清楚的事,只是不知道慕云昭会不会告诉她。   “只要不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而且王爷能好好同我说话,我自然也愿意听王爷说。”左卿提醒着慕云昭之前好几次独自拂袖离去的事,不过这样的提醒对于慕云昭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慕云昭像是得到一个保证一般,他喜笑颜开地再次握着左卿的手,还连声道:“既然答应了便不能反悔了,说起来还真有些饿了,我们与舅父同坐一桌去。”   慕云昭的笑颜似印在左卿心底一般,她愣愣地有着慕云昭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坐到宴席中的主桌上。   不过落座后,让左卿和慕云昭都没想到的是,之前还对外称身体不适的慕千陵此刻竟然也安稳地坐在白礼繁身旁。   第三十三章 疑惑之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刚才白礼繁不是已经对外称慕千陵身体不适了么?而且看慕云昭的样子,他似乎也不知情,左卿看了看身侧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虽说不似她一般脸带疑惑,可深邃的目光以及那紧抿着的唇早已透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左卿也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能从慕云昭的一些细小举动中猜测出他的真实想法。而这样的认知同样让她的心不按节奏地跳动起来。   “你要是一直盯着太子殿下,会让人察觉到你的想法的。”在慕云昭忘了收回自己目光的时候,左卿及时在一旁提醒道。   这样交换过来的行为让左卿想到了初次到皇宫,宴席上她因为慕千陵那熟悉的脸失了神,正是慕云昭凑近提醒着她。不过左卿想得更多的却是慕云昭那时对自己的触碰,以及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左卿自认不是那初尝情滋味的女子,可是慕云昭的话却总是无法从她脑中轻易消散,反倒是在心里反复琢磨着,似乎想琢磨出他说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哦?”慕云昭没想到左卿会出声对他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惊讶,随后却唇角微勾,故作不解道:“那你觉得我会是怎样的想法?”   左卿怔了怔,她以为慕云昭不明白慕千陵为何会无恙的出现在这里,所以才会盯着他连目光都不曾转开。可是现在从慕云昭的话看来,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慕云昭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提醒。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左卿也觉自己的话还真是傻到不行,她还自以为是的去提醒他。   “没事,是我会错意了。”左卿可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对慕云昭说出来,她转过头,不再看向慕云昭。   只是她轻捏着衣裙的动作还是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感,慕云昭在一旁将左卿的神情动作全都收入眼底,却也没再开口,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以掩饰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   两人之间那有些微妙的气氛没能保持太久,随着宴席的开始,注意力便全被吸引了去。   只见与他们同桌的白礼繁跟着慕雨瑾一同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对在场的众人道:“白某有幸在不惑之年的生辰上请到诸位一同来庆祝,这一杯,白某就先敬诸位赏脸前来。”   说罢,白礼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还将酒杯翻转过来给众人示意。一时间在场的道贺声此起彼伏,宴席的气氛也被带了起来,连左卿都端着酒杯与慕云昭一起敬了白礼繁一杯。   “既然皇上赐了婚,而你与云昭也拜过堂,成了亲,以后变也是我的外甥媳妇。身份那些就不要再计较了,以后也请多担待云昭,他……”白礼繁对着左卿客套了一番后,说道慕云昭时,却突然打住,只是眼眸深幽地看了慕云昭一眼,最终仍是没再多说什么。   左卿正纳闷着白礼繁究竟是想说什么时,慕雨瑾却在这才岔开了话,她含笑看着左卿,道:“我瞧着小卿是个好孩子,云昭娶了她,也算是云昭的福分。”   果然,慕雨瑾的话说出来,立即将白礼繁先前没能说完的话给掩盖了,随着众人皆带着艳羡的眼神看过来,左卿才赶紧低下头来。   她完全不能适应慕雨瑾那样自来熟的对待,越是对她说着熟稔的话,她越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应该说她一直就没法习惯别人与她走得太近。   “舅母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我在舅母的眼中就是那般不讨女子喜爱的么?”慕云昭好似察觉到左卿的不适般,在左卿没有开口回应时,很自然的将话接上,也算是缓解了左卿心里的那阵尴尬。   “我可不敢说你究竟讨不讨女子喜爱。”慕雨瑾冲慕云昭眨了眨眼,这样的话总带着一些特意说给左卿听的意思,不过也是因为她的话,左卿觉得自己的拘谨似乎有些多余。   不管自己心里是怎样认定的,可是不管是外界还是与慕云昭血脉相连的人看来,她现在都是慕云昭的妻子,这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   左卿敛去仅存的抗拒情绪,抬头说道:“舅母,即使您不说我都知道王爷在外面可是讨女子喜爱的。”   同桌的几人都被左卿的话给惊到,倒不是因为左卿说出来的话,而是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这样的感觉只是像一个新婚妻子吃醋的话语。而其中更为震惊的当然是慕云昭,他从没想过左卿会同自己的家人说出这样的话。   在慕云昭看来,左卿会嫁给自己只是因为皇上赐下的旨意,或者说只是因为他话里话外有威胁她的意思,就算今日会前来参加白礼繁的寿宴也只是因为她有求于他。   而现在这样反应虽说只是不让场面变得太过难堪,可是听到这样的话,慕云昭不否认心里是喜悦的。   “云昭,这样看来小卿还有些不满呢,你打算如何呀?”慕雨瑾此刻的神情看来有些狡黠,这样略显孩子气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没有半点违和,倒是让她的面容更先柔和。   左卿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这打趣的话还停不下来了,这样的话她可不能再接下去了,不然真想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慕云昭故作不满地瞪了慕雨瑾一眼,嘴上却极自然地回答道:“还能如何,以后的日子里自然是专心专意的待小卿好。”   听着慕云昭口中这亲密的称呼,左卿只觉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倒没让左卿奇怪,让她奇怪的是听到慕云昭的称呼,她居然没有任何不适,似乎还觉得这样对于两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罢了。   左卿的头再次埋下去,落在众人眼中只是因为羞赧而已。而看着左卿的举动,那些人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再打趣下去,只是慕雨瑾还带着那富有深意的笑紧盯着慕云昭而已。   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的只有坐在慕云昭对面的慕千陵,他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姿态,似乎他在这其中不过是个外来者。   左卿在一旁瞧着慕千陵的眼神不太舒服,就算是之前慕千陵待她态度不算好,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的眼神如同看到仇人一般。   正是因为在慕千陵这样的眼神下,左卿没能坐得住,而也是在这时她才发觉芷兰竟然没有在进府的时候陪同她一起。   身侧的慕云昭察觉到左卿有些坐立难安,便出声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左卿尽量让自己的眼光不与慕千陵对上,她轻声道:“我没事,就是奇怪芷兰到哪里去了。”   “我没让她进府来,你要是想要她在一旁伺候的话,我让人唤她进来。”慕云昭此时极为体贴,让左卿都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与他当真是那些人眼中的恩爱夫妻。   “不必了,我就是想出去透个气,这里人多有些闷。”左卿违心的说着,确实有这么多人在场让她深感不适,可是主要的原因却只是这其中的一人而已。   闻言,慕云昭皱了皱眉,他看了看正被众人围绕着的白礼繁,索性也放下碗筷,道:“那我陪你去院子里透透气。”   左卿连连摆手,她现在对于慕云昭是怎样想的都不知道,老实说要是可以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虽说在这里不太可能,而要是让她与慕云昭待在一起,还不如在这里跟这么多人待在一起呢,虽说对面还有个让她不太愉快的人。   “这样的场合怎好提前离席,我没事的。”左卿嘴上说着没事的话,可脸上的神情还是透露出她确实不想待在这里的想法,慕云昭看在眼里,不过沉默片刻,便再次开了口。   “那我让芷兰陪着你?”   听到慕云昭这稍稍退步的话,左卿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想过让慕云昭对她体贴或是别的,只要他不像之前那样说翻脸就翻脸,她已经是满带感激了,所以现在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左卿还想着私底下他怎么还维持着这样的态度。   不过能让慕云昭退步,左卿当然是不会拒绝,她点了点头,便任由慕云昭唤人前去找芷兰。   在左卿等候的间隙,心情已是舒畅许多,想着原来只要是在外人面前,慕云昭对她的态度还是不会像两人独处时的那般,不过,在心底究其原因,左卿还是察觉到每次慕云昭翻脸的时候,似乎都是因为她说的话。   几番思量间,左卿只觉暗暗心惊,似乎从今日开始,她心里所想的无非是关于慕云昭的事,不管是他的翻脸无情,还是他眼眸含情对她说的那些所谓发自肺腑的话。   待芷兰前来时,左卿都停止了思考,在芷兰轻声的呼喊中才回过神来,入目便是慕云昭那略带疑惑的脸。   左卿担心被他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想法,赶紧拉着芷兰走出正厅。   让左卿没有想到的是,一直让她想逃离的人,在她离座后,也一同起身信步往外走。   第三十四章 兄弟隔阂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一路疾步,直到远离了那吵闹的地方,左卿才觉得一直闷在心头的那股气瞬间消散了。   她舒展着自己快要僵掉的双臂,刚才一直按照礼仪静坐着还真是难受,要她选择,她宁愿不要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希望能自由一点。   一直乖巧地跟在身侧的芷兰也在这时开口道:“王妃是因为坐得太久了才想到奴婢的么?”   芷兰的语气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怨,不过这确实也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进了白府便出现了那些事情,导致她将芷兰的存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若不是刚才突然想起来,芷兰现在怕是还在府外等着。   “都怪我,竟然将你给忘了,不然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了。”左卿确实带着一些愧疚,能将一个大活人给忘了,这是有多粗心。   芷兰听了左卿的话,不免笑出了声,她连声道:“王妃,虽说您真的将奴婢忘了,奴婢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可是奴婢留在府外只是因为王爷吩咐下来了,并不是因为你将奴婢给忘了。”   虽说看着左卿这样的神情,芷兰都生出了一股逗一逗她的想法,不过想着两人之间的身份问题,芷兰还是放弃了。   “王爷为何将你留在府外?”左卿捕捉到芷兰话语中的意思,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原本左卿问这句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可是芷兰听到这声问话,言辞却有些闪烁,这反倒让左卿觉得可疑。   左卿出来只带了芷兰这一个丫鬟,要多了她也不习惯。不过这只是左卿的做法而已,像普通的管家小姐出门身边无不是带着好几个,对于这点,慕云昭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偏生就是她只带了这一个,在进府的时候慕云昭却另外吩咐她留在府外,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左卿不得不在心里猜测起来。   “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王爷交代了一些事只有奴婢可以办。”芷兰的解释显然不能让左卿信服,可是她也知道既然芷兰不想说,她不可能有撬开她的嘴让她说。   不过芷兰现在的行为倒是让她明白了,她对芷兰虽说很是宽容,并没有拿她当只供自己使唤的丫鬟来看,其实芷兰真正的主人也不是她,而是慕云昭。   就如同现在一般,慕云昭交代给她的事情,不管她怎样问,芷兰都不可能不经慕云昭的同意便告诉她。   想通这点的左卿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想着自己在王府的日子,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仰仗着慕云昭。因为慕云昭,所以她有那样的地位,以及无忧无虑的生活,只不过并没有人来过问她究竟愿不愿意。   被这么多外界因素所干扰,左卿更是没法分辨出自己对慕云昭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她不否认自己很是享受慕云昭那样体贴的对待,可是面对他的隐瞒,她又不能忍受。   “我刚才没吃多少东西,肚子空空的,你弄些糕点来给我填填肚子吧。”左卿不过是想将芷兰支开,她想一个人待会,好将脑子里那一团乱麻给整理清楚了。   现在两人所处的位置是白府的后花园,也就是之前白思萱说着要带左卿来逛的地方。原本此时就是宴席正进行的时候,周边连个走动的丫鬟仆人都没有,也难怪左卿想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了。   芷兰也如同左卿那样审视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后,想到确实不能让左卿饿到了,便说道:“奴婢对白府的格局也不太熟悉,您可能要多等一会。”   左卿想的当时是芷兰能去久一点,不熟悉更好。不过她可不会将这样的情绪直接表露出来,她说出来的话语中无不透着无奈:“这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我就多等一会吧。”   “那王妃可不要去别的地方了,奴婢很快就回来。”芷兰看了看周边的景致,默默记在心里后,便转身往府邸另一方走去。   芷兰离开后,左卿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特别是明白了芷兰是绝对忠于慕云昭的,她更是不想在此时与芷兰还有过多的接触。   左卿也不顾芷兰的交代,顺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小道上走着。原本左卿认为走在这样的石子路上,等同于给脚底做个按摩的,可是无奈脚下的鞋底极厚,她根本就感觉不到那些石子有硌到脚底。   看来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是那样好的,左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还是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周边种植的奇异花卉根本没法吸引她的注意,她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自己那纠结的想法中。   “你接近云昭,想必还有其他的目的吧?”清润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左卿皱了皱眉。   没想到特意离开宴席都没能躲过,不过她自认问心无愧,原本就不是她有意与慕云昭接触,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太子殿下难道也同我一般,觉得宴席上太过烦闷,出来透透气么?”左卿缓缓转过身来,她没有回答慕千陵的话,准确说来是她根本不打算回答慕千陵的话。   不远处的男子身长玉立,一如之前所见那般身着白袍,头顶玉冠。印象中有着让人如沐春风般暖意的男子,此时却如冬日的冰雪一般,刺得左卿眼尾有些发酸。   她不否认之前对于慕千陵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她也能认真的区分出来,不带杂质的感情曾让她欣喜。可是现在,她早已将他从心底剔除,可是却不能忍受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应该明白我不是出来透气的。”慕千陵轻易拆穿左卿努力维持的假面,还只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彻底,又再厉声道:“在白府门前等候的婢女是一直侍奉在你身边的吧。”   慕千陵的话甚为笃定,他却如同要得个求证一般,斜睨着左卿,等着她的回应。   “太子殿下说的婢女究竟是哪位?我一直深处白府,太子殿下却问我白府门前的婢女,这要让我如何回答?”并不是曾经爱过的人便能这般伤她,且不说慕千陵这话说得究竟多没依据,就算是他有什么依据,也不能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来。   虽说左卿不明白慕千陵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可目睹了那样的状况,她心里当然明白跟那件事肯定逃不开联系。   “方才在你身边的婢女,难道你还想否认么?”慕千陵拧着眉,他与左卿的距离隔得不算近,可是却偏偏能让左卿将他脸上那嫌恶的神情皆收入眼底。   左卿默默在心底摇了摇头,不管是她在原来的世界与慕千陵的相遇,还是在这个莫名的世界与他的相遇,他总归是讨厌她的。   “太子殿下问的是方才那丫头么,她名为芷兰,不知太子殿下说的是否就是她。”   慕千陵没有回应,似乎一切想说的话都经由脸上的神情说明了。   面对慕千陵不愿多开口的行为,左卿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倒是释然地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说错了,虽说芷兰是一直陪在我身侧的婢女,可是她却不是听信我命令的婢女,若是太子殿下对她有何不满,倒不如去向王爷说说,这件事能做主的也是王爷。”   若说原先左卿还在心里区分这对慕云昭究竟是怎样的感情,那么在见过慕千陵之后,她已经确定好了。只是在面对这慕千陵说出那番话后,那段还没能提及的感情便被她及时压抑在内心深处了,连她都无法触碰到。   “我知道云昭恨我。”慕千陵冷不防地说出这句话,连左卿都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些什么,既然知道慕云昭恨他,那么会做出些什么也是正常的吧,为什么还要将责任引到她身上来?   原先左卿是很好奇慕云昭与慕千陵之间的矛盾的,可是现在听到慕千陵说起,她却突然没了半点兴趣。这些事对于她来说似乎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她要想的事只是如何回去。   察觉到一直以来究竟是浪费了多少时间后,左卿突然想离开,不想跟慕千陵过多纠缠下去,毕竟表面上看来两人都不是知道真相的人,再继续说下去也不过是那些猜测罢了。   毕竟慕千陵没有真正的证据证明她做了什么,而她也没有证据向慕千陵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对外来说,她现在与慕云昭就是一伙的。   “我仍是觉得太子殿下要与我说这些,不如直接去对王爷说。”左卿声音冷淡,抛开对慕千陵曾经的感情后,慕千陵说的话根本就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在慕千陵沉默不语时,左卿又继续道:“若是太子殿下认为王爷不会听,你还可以让白大人从中和解一番。”   说来说去慕云昭与慕千陵还是堂兄弟的关系,她不过是个外来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掺和?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慕千陵似乎就怕自己的话不能将左卿震慑住,此刻又如是说道。      第三十五章 纠缠不休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听了慕千陵的话,左卿愣了愣,随即有些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了。他凭什么这样说,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两人也是一前一后牵连着她的心,凭什么还要认定她会好奇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太子殿下这是说什么笑话呢!我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而且我不过是想要活命而已,需要怎么做,我都明白,自然不会有那么多想知道的事。”左卿坦白了自己的立场,对于她来说,与这些皇室的人有了纠缠就已经是很不明智的事了。   而之前会那般好奇这些,不过是那种与生俱来想要探知秘密的想法作祟罢了。现在既然明白了那些事,又怎么可能还存在那种心思。   “关于云昭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想知晓?”慕千陵不知为何,陡然提高了声音,原本清润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有些尖锐了。   这样的话听在左卿耳中只觉得莫名,她根本就不知道慕千陵在此时找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起初是问关于芷兰的事,可是现在又一再提起慕云昭,若不是看着慕千陵脸上的神情无异,她真的会认为慕千陵是像之前那样,被人下了药,脑子不太好使了。   “太子殿下有事直说便是,不比这样拐弯抹角。”左卿实在没有耐心再跟慕千陵纠缠下去,她会从宴席上离开也是因为想避开慕千陵,可是他现在却跟到了这里。   一想到方才的宴席,左卿只觉心头开始“突突”地跳动,既然慕千陵也是从宴席中离开的。而且他还能跟着自己,也就是说在自己离开不久,他便紧跟着离开了。   这样说来,慕千陵这样的行为,慕云昭也是知道的?   慕千陵自然是不知道站在他不远处的左卿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她眉眼低垂,语气不免带着厉色:“我从没想与你拐弯抹角的说话,只是你不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想侧面问问看了。”   听到这里,左卿哂笑道:“那我当真是荣幸了,能让太子殿下愿意绕个圈子来问话。”她话语中的嘲讽意味明显,她似乎也不怕慕千陵会听出来。   “那太子殿下想问的究竟是何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左卿硬生生地挤出笑容,要说场面功夫,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屑。   慕千陵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她当一回事,她又何必去在意?   “你接近云昭的目的。”慕千陵似乎连再一次将话问出来的耐心都没有了,只将这几个字吐出来后,便噤声等着左卿的回复。   左卿在心里不得不佩服慕千陵,就算是慕云昭一直那般的对待他,他还是能做出一副无比关心的姿态。只是不知道这姿态是不是在她面前装出来的罢了,毕竟会以德报怨的人真心没有。   其实私心里,左卿是不愿意将慕千陵想象成什么坏人的,他与自己熟知的慕千陵实在没有任何区别。先前她看向他的时候,一直都认定他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从来没想过有别的可能。   可是现在,左卿彻底的分清了,即使是同一个名字,同一个样貌,即使连性格都相似,可是这到底还是不同的两个人。   “或许这话我不止一次同太子殿下说了,可我还是想说,我并没有特别的理由接近王爷,若是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在太子殿下的心里,我除了承认后说出一个理由,其他的话根本就不能让你信服。”   左卿现在无比期待芷兰快些过来,她想着要是有外人在场的话,慕千陵或许不会这样执着也说不定。   果然如同左卿所说一般,就算是这样说,慕千陵也根本不可能改变想法。他冷哼一声,道:“之前我便察觉到你怪异,只不过没想到竟是女扮男装藏匿在云昭身边,想必与云昭的婚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左卿现在倒不去祈祷着芷兰快些过来好解救她了,她现在只想直接离开,就算芷兰不来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我早说了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改变殿下的想法,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只要按照自己所想的那般将任何阴谋安到我身上即可,而且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说不定还会因为太子殿下的想象拍手叫好。”   左卿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倒是她的话让慕千陵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慕千陵的话在左卿听来显然有些白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话还要说得多明确了,要是这样还不能让慕千陵明白的话,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只能说太子殿下名擦秋毫,你也可以直接这样去告诉王爷,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让他赶紧休书一封,休了我便是。”要是真的能这样,左卿倒觉得轻松了,她原本就找不到任何方法能离开,要是慕千陵能插一手让她离开的话,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要以为你这样说……”   “太子殿下!”在慕千陵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话,左卿顺着那熟悉的声音看去,果然是芷兰。   芷兰揣着一块白娟,垂头向慕千陵行了礼,便快步跑到左卿身前,还带着些担忧道:“王妃,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让奴婢可一阵好找。”   在芷兰出现时,左卿就特意注视着慕千陵的神情,见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她不免有些失望。   而且主要是芷兰见到慕千陵,也不过是恪守礼节,也没有其他的不对的地方。   原本慕千陵对她开口的话里就提起了芷兰,而且之前听芷兰所说确实是慕云昭让她留在了白府门外。左卿根据这两点想着慕千陵之前不对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慕云昭动的手。   只是慕云昭的目的是什么,左卿却没能猜测出来。   “我偶遇了太子殿下,殿下似乎有些话同我说,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来了。”既然芷兰先开了口,她自然要对自己的行为做一番解释,免得让芷兰察觉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奴婢还担心王妃会在白府走得分不清方向,奴婢都不知该如何同王爷交差了。”芷兰的话语中那后怕的意思不似作假,却让左卿不觉间勾了勾唇角。   “原来你想到的只是觉得没法同王爷交差而已,并不是真的担心我。”左卿也不知怎么会将这话说出口,好像是因为之前的认知,她对于芷兰对她的态度是真的感到心寒了。   芷兰听了左卿的话,立即摆着手道:“王妃,奴婢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就是如何,芷兰怎么都说不出来,而正是这样,倒让左卿释怀了。能印证自己的猜想,这已经足够了。   左卿没有再多理会芷兰,而是抬手捻起芷兰手中那看上去有些甜腻的糕点。说不出名字的糕点入口即化,虽说味道是左卿不太喜欢的甜,不过倒也不是无法接受的那种。   “太子殿下此时在这里,想必宴席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吧,虽说这糕点不一定能入殿下的眼,不过为了填填肚子而已,殿下要不要来点?”左卿摆出一副大方的姿态,还略显熟稔的与慕千陵分享自己的食物。   不过既然左卿这样,慕千陵会不会接受又是一回事了。面对左卿的邀请,他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打量着她,似乎刚才两人的对峙中还没能看清左卿一般,而且完全不介意在场的还有芷兰。   这样的静默下过了良久,左卿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只是将芷兰用白娟包着的糕点一块一块地送入嘴里。原本讨厌的甜腻感在此时很好的压制住了左卿心里的难受,这也算是以毒攻毒吧。   不过在场的芷兰可没有这么轻松了,不知是因为她心里的确有不能说出口的事还是因为别的,这样的情况没能持续多久,她便在左卿耳边低声道:“王妃,您与太子殿下一直共处也不太好,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奴婢想着王爷应该也等了许久。”   即便是听芷兰这样说,左卿还是无动于衷,她其实还是很想知道慕千陵问芷兰的原因是什么。只不过慕千陵的目光至始至终只是锁定在她身上,根本没有多瞧芷兰一眼。   “昭王妃。”至从芷兰出现后便没再开口的慕千陵总算是出了声,不过确实头一次这样隆重的称呼左卿,都让她心里有种错觉,接下来要说的话想必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引得左卿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今日你说过的话,若是你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最好还是小心收着,不要让我发觉了,不然……”慕千陵的话里威胁意味十足,这还真是让左卿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当朝太子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殿下的教导,我自然是铭记于心。”其实左卿还有一点没有想通的事,慕千陵之前分明连站立都不能,为何至宴席开始出现便又恢复了原样,之前所谓被奸人陷害下的药究竟存不存在。   不过左卿这些问题都只能埋在心里了,不仅是因为一身白袍的慕千陵已经转身离开,更是因为在慕千陵走后,那缓步至身前的男子。   第三十六章 反道而行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我见你许久没有回来,担心你是不是同芷兰一起在府里走乱了方向。”慕云昭刚到左卿面前,便同她解释了自己会出现的原因,他看了看芷兰手中只剩一点残渣的白娟,又道:“肚子都没有填饱,还在外面逗留这么久。”   慕云昭的话语中带着一些宠溺,还略带一些责备,不过左卿在这样的态度下却再也没有半点波动了。   可能是察觉到左卿看向自己的眼神与平时似乎不太一样了,慕云昭眼中不免露出疑惑的神情,还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被慕云昭看出了不对劲,左卿索性也不瞒着,她径直问道:“太子殿下方才会有那样不对劲的言行,是王爷的手笔吧。”   左卿说完也没看着慕云昭,而且转了目光,看向身侧的芷兰。她也知道就算是将话说直白,慕云昭也不可能透露出什么,唯一有突破点的只能只芷兰了。   果然,在听到左卿的话后,芷兰的脸色变了变,不过随后却立刻恢复了平静。   左卿这时才在心里确认,刚才慕千陵一味问着她,白府外的丫鬟是不是她的,原来真的是因为芷兰才会有之前的举动,而芷兰又是受慕云昭的吩咐才会留在白府外的。   慕云昭的神情倒没怎么变化,只是语带嘲讽地问道:“对太子殿下这样维护,为夫还真是有些吃味。”   “王爷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事情的真相而已。”左卿眉头微皱,却是这样说着,将真正的原因给瞒了下来。   “作为昭王妃,却好奇太子殿下的事,这说起来怎么都不合规矩吧。”慕云昭俯下身,言语中不乏警告,可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笑了起来。   “王爷,正因为我作为昭王妃,与王爷的命运维系在一起,一荣则荣,一损俱损。而王爷要做何事,我自然是好奇,这其中不乏关心王爷的成分,为何王爷要这般想?”左卿说得在理,慕云昭脸上那嘲讽之意也渐渐转为淡然的笑。   只是一边的芷兰却完全没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倒是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太过明显了些。   两人相处的地方原本就是白府一处偏僻的花园,此时那些人的注意也都在宴席上,以致于不管是左卿与慕千陵的谈话,还是现在与慕云昭的谈话,除了芷兰外,再也没有人前来打扰。   而正是因为发现了这点,左卿也乐得不用跟慕云昭表演那种人前恩爱夫妻的假象。而芷兰,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左卿与慕云昭之间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在两人说话时,极为称职的将自己当作了透明人。   “王妃倒是识趣了,知道与本王的命运是维系在一起的。”左卿敏锐地察觉到慕云昭话里的疏远,以及面对她时的称呼也随之换了。感觉到这点,左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分明是深藏在心底的,可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对待,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似乎又要开始蔓延。   “不过……”慕云昭拖长了话音,引得左卿不禁抬头看向他,双目相对时,她已经看不出慕云昭眼底的任何情绪了。   “你之前说过,与本王不能算夫妻,现在却又这般说,那本王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点了。”   左卿完全没想到之前胡乱掐出来的“结婚证”会被慕云昭记住,而且还在现在来搪塞住她。很显然,之前一再否认,可是现在却又突然承认,那肯定是有目的而为之。   不过这样说来,那件事就算不知道又会如何?当然没有损失,可是……   “那王爷现在又承认我的说法了?也就是说知道你我不是夫妻,我也随时都能离开王府了?”左卿直接忽略掉心头刺痛感,对上慕云昭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慕云昭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左卿。一阵微风拂来,吹得他衣袍翻飞,随风簌簌舞动的树叶落在他头顶,他都恍若未觉。   在沉默中,左卿只见他缓缓张口,一字一顿道:“本王说过,不管如何,不需要任何证物,你今生今世都只能是本王的王妃,唯有这件事,是你不能反抗的事实。”   慕云昭的话语中透着一股狠劲,这样的慕云昭也是左卿从来没见过的,一直留在她印象中的,虽说一直都是透着算计,可是却没有过这样摄人的狠劲。   “王爷困住我又能如何?”左卿极力忍耐住心底源源不断往外冒的酸涩,刚才慕千陵那样毫不讲理的话没让她难受,慕千陵一味的指责也没让她难受,可是偏偏就是慕云昭这样略显狠心绝情的话,让她心底如翻江倒海般。   左卿根本就不打算等慕云昭的回答,她自顾自地接上话,继续道:“论背景,在王爷眼中,我其实只是一个外来的陌生人罢了,而论年龄样貌,我更是比不上年轻的景馨郡主,敢问我何德何能,让王爷算计至此,也就将我困住?”   在刚才与慕千陵的话语中,左卿已经明白了慕云昭让芷兰对慕千陵做了手脚,可是最终却归咎到她身上。依照慕云昭一直以来的认定,他这样做不过是想让慕千陵彻底恨上自己,让她的一番情意无处可去。   不过慕云昭预料错的,正是她对于慕千陵的情意,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你不必管理由,你只要明白你不可能逃掉即可。”慕云昭根本不管左卿到底有什么疑问,只是这样堵住她的话。   在两人再次不言语时,慕云昭又道:“你之前说的要回去的事,本王会继续给你查,你要回去便是,不过本王会跟着你一起,而且还有那个你认定了夫妻之间所需要的结婚证,本王也会一并弄来。”   慕云昭丢下这句话后,深深地看了左卿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也不管左卿还会说些什么。   而陷入呆愣的左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慕云昭的离开,即使是看着他的背影,也根本没想到要开口说一句话。   他说他还是会帮她调查项链的线索,不过查到之后要跟她一同回去?还说要弄到结婚证?他脑子没有坏掉么?左卿只能这样想着,不然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怎么可能说去就去,说回就回。   左卿将慕云昭的话理解透彻之后,只觉得好笑,他根本就没明白他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说而已。不过,左卿倒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她看到了慕云昭不同的一面,倒也不是坏事。   这样的想法一冒头,立即把左卿给吓到了。刚才不是还想着将那些冒头的感情压制下去么,怎么现在又会产生另外的想法。   左卿实在不敢任由自己继续乱想下去,赶紧对一边早已愣住的芷兰道:“王爷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本来左卿出来的原因就是避开慕千陵,可是不仅没有避开慕千陵,反而还得到慕云昭的威胁,她可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芷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过她现在在面对左卿时,总是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王妃还饿么?再回宴席吃点东西吧!”芷兰只想着弥补,而又见刚才吃那些糕点确实是饿了,此时便这样提议道。   “不了,我想直接回去了,你去跟王爷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要提前回府。”左卿是不想亲自去对慕云昭说什么了,不过随后她又想到白礼繁夫妇,还有白思萱。   她略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又交代道:“还记得跟白夫人说一声抱歉,说下次再来拜访,今日真是有心无力了。”   芷兰担忧地看着左卿,还不忘了问道:“王妃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跟王爷说说,正巧之前给太子殿下看病的御医……”   芷兰在话说出口后才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不过左卿早就知道她那点事了,当然现在根本就不会过多在意。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按照刚才交代的去办。   “那王妃到前面的亭子去等等奴婢,奴婢去跟王爷交代一声便来。”芷兰可不放心左卿一人出府,又觉得她根本就不会这么轻易就赞同她的建议,只能在说完后盯着她,非要看着左卿到亭子里坐下才肯离去。   左卿也不是非要自己一个人出去找马车回去,此时当然也按着芷兰的吩咐坐在院子中的凉亭内。看着亭外抖落的树叶,嘴角不由微勾。   若说之前还没有百分百确定,那刚才芷兰的话说出来,那便是十分确定了。芷兰一直在府外等候,知道宴席开始一会才被慕云昭唤进来。   可是她却对白府内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连请来御医替慕千陵医治都知道。那这件事自然是与她脱不开关系的,而与她脱不开关系,那与慕云昭更是脱不开关系了。   如果能将这件事探查清楚的话,要离开慕云昭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吧。   左卿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却不知道伴随这这决心的产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如同撕裂一般的痛。   第三十七章 面对指责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率先离开的慕云昭心底没有一丝占据上风的喜悦,反倒是有着浓浓的无奈,以及一些悲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子心动至此,也没有想过会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拴在自己身边。他觉得自己所想要的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也认为将心里话都说清楚了,可是为何还是会到这样的境地?   慕云昭不明白了,他自认为可以不带丝毫感情的将所有人的心思算计透,可偏生算计不到自己心底那人的心。   “云昭。”在慕云昭折返往宴席的正厅去的途中,白礼繁从一旁的树干后走出来,迫使慕云昭停下了脚步。   “舅父,怎么连你都离席了。”慕云昭不知何时又换上了平日里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笑眯了眼开口道。   白礼繁叹了口气,道:“都是自家人,你没必要用对付外人的模样来对付我。”   慕云昭的神情僵了僵,倒也没多说,只是撤去了脸上仅有的笑容,神情倒是淡然。他其实并没有想着要在白礼繁面前做出什么姿态,只是不希望让他发觉自己心底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千陵的事……”白礼繁欲言又止,可想到之前在白府中造成那样的骚动,这事也不可能隐瞒下去,索性咬牙问道:“千陵的事,我已经找人彻查了,并不是那些人做的。”   白礼繁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慕云昭却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慕千陵的事就算不如他同白礼繁说的那样,并不是那些人所为,那也不用特地离开宴席,到此等候他,与他说起了。   “哦?那舅父可查到了其他线索?太子殿下应当不会突然变成那样吧。”慕云昭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还不解地问道。   “云昭!”白礼繁的话音重了些,他一手锤在身侧的树干上,抖落的树叶散了一地,连他头上都沾了不少,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得极为生气。   “我知道你对千陵有很大的偏见,可是那件事千陵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待他。”白礼繁将这话说出来后,情绪反而渐渐趋于平静。   “我没说过他做错了事,只能怪他处在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不管是谁,注定要成为棋子。”慕云昭的话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听得白礼繁都觉浑身一颤。   “云昭,你可知你说了什么话?你与千陵的关系究竟有多身后你难道会不知?你能对得起愧疚而死的兰姨?”白礼繁的连声反问让慕云昭陷入了沉默,而看到慕云昭的反应,白礼繁只觉心里一阵心酸。   他的双手在身侧收紧,略显沧桑的容颜带着一丝凄凉,他等同于妥协一般,艰涩地开口道:“我最初就说过,不管你想做何事,白府都是你的依靠。只是舅父在此希望你可以卖个面子,至少保全千陵的性命。”   听了白礼繁的话,慕云昭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他袖着手,渐渐笑弯了腰,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应道:“舅父的要求,云昭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慕云昭的话语说来是赞同了白礼繁的话,可是他的神情却让白礼繁一阵不适,他分明能感受到说这些话并不是慕云昭的本意。只是能让他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已经不容易了,白礼繁也不敢妄想着能解开慕云昭心里的结。   “你那样做,是不是为了那女子?”白礼繁再三犹豫后还是问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点明是谁。   谁知慕云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笑道:“我做的任何事都只会是为了自己,舅父忧心太多了。”   “但愿如此。”白礼繁知道不可能让慕云昭将心里话说出来,也只能作罢。   “既然舅父将想说的话都已说过了,那云昭就先告辞了。”慕云昭拱手冲白礼繁说着便打算转身,可白礼繁却在他转身前将他拦了下来。   “云昭!”白礼繁看着慕云昭的背影,他知道方才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让两人的关系产生间隙。可是若是不说的话,最终会后悔的还是慕云昭,他宁愿做这个坏人。   “今日宾客众多,难道你是嫌弃舅父怠慢了么?”白礼繁不想两人之间跟陌生人一般,只得语气轻快地开口道。   “我一直认为白府就如同自己家一般,又怎么会有怠慢一说。”慕云昭眼带笑意,可神情却有些无奈道:“只是因为王妃身体不适,若是让她一人回去,我还是不太放心。再说与她本是新婚夫妻,现在还是重视些的好。”   慕云昭的理由根本无从反驳,要是白礼繁再将他留下,都会有一种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成分在了。最终他只能摆摆手,让慕云昭多往白府走走,便不再多说什么,任慕云昭往府外走。   而此时在白府外,左卿坐在马车上,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她抚了抚双臂,觉得今天穿着这样隆重的衣服,却没有一丝暖意,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   在马车中得得实在没有耐心后,左卿不禁掀开车帘,问着还探头探脑往白府里瞅的芷兰:“你确定刚才没有看到王爷么?”   出府之前,左卿交代了芷兰去通知慕云昭,然后再顺便对白夫人说声抱歉。可是芷兰去了宴席的正厅,根本就没有看到慕云昭,而且连白礼繁也不在场。芷兰只能对慕雨瑾说了声抱歉,便匆匆往回走,生怕左卿会自行离开。   因为没见到慕云昭,左卿也不好自行离开,索性便坐在马车上等候。只是这等的时间太长了些,而且又不知道他会在白府逗留多久,到此时心中不免也开始着急了。   “芷兰,你再去看看王爷在不在,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左卿并不是觉得自己不能等慕云昭,就是想着刚才与他就闹得不愉快,要是能得到他一个准确的消息,他确实不想见到她,那当然可以直接离开。   可要是没有跟他说一声,就算他心里确实不想见她,可是落了话柄,怎么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芷兰也觉这样等着不是个办法,便点了点头,听从左卿的吩咐又往白府走。   可没走两步,便看到慕云昭带着沈德从白府出来。   原本慕云昭与沈德在白府中没有见到左卿,便想着会不会已经离开了,这才放弃在府里搜寻,而这时见到了芷兰,自然是知道左卿也还在了。   “王爷。”芷兰一见慕云昭,赶紧躬身行礼,随后又道:“王妃已在马车内等候多时了。”   慕云昭点了点头,脚步沉稳地往马车的方向去,可半路又似想到些什么,陡然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你在王妃面前,是不是露出马脚了?”   闻言,芷兰只觉浑身僵硬,周边的压力让她不禁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她颤抖着回答道:“奴、奴婢并没有……”   芷兰哆哆嗦嗦的话还没能说完,慕云昭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本王暂且相信你没有,可是王妃方才的言行你也看在眼里了吧,若是之后还是那般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慕云昭说完这些,脸上仍是带着淡然的神情,似乎刚才那充满威胁意味的话根本就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一般。   芷兰将头垂得低低的,除了应声外,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而在慕云昭转身离开了好一会,沈德才出声喊她站起身来。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芷兰一眼,这才跟上去。   一直坐在马车中的左卿自然是不知道在府外发生的一切,她心里只道芷兰怎么会去那么久,谁知将车帘一掀开,见到的便是慕云昭那不带任何情绪的脸。   左卿心里直打鼓,看到慕云昭这样神情,她便觉得肯定又没有什么好事了,不过要是不开口的话,似乎更糟。   “是芷兰将王爷唤来的么?我方才在府里没找到你,便在府外等了,只是想说我能否先回去,一个人也可以的。”左卿将头偏向一侧,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衣摆,这些话是她在心里斟酌一番后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惹到慕云昭才是。   “我已经同舅父解释过了,我同你一起回去。”慕云昭说着便上了马车,左卿望着他那高大的身影在马车内坐下时,还觉得没有一点真实感。   结合刚才对慕千陵那样的事,他在白府还是有事要办的吧,怎么会选择现在跟她一起回王府?   “今日是白大人的生辰,王爷这么早离开,会不会不太好?”左卿轻咬着下唇,有些小心地问道。   慕云昭在马车里找了个令自己舒服的位置躺好,在听到左卿的问话后,有些慵懒地掀了掀眼皮,道:“你身子不适,理应我陪你回府。”   慕云昭的话说得极自然,似乎都忘了两人在白府的院子里那不愉快的对话了,而且也让左卿有种恍惚的错觉,这个样子又回到了前一晚两人争吵之前的亲密了。   左卿面上一红,不敢再对着慕云昭的双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看着那一开一合的车帘,不断往里冒的光亮渐渐让她心里平静下来。   不过上车后一直假寐的人却不如她一般平静。   第三十八章 物色人才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经由前一日的寿宴一事,左卿才算是明白了自己在王府内是孤立无援的,就算她一直认为跟芷兰或许并非主仆的关系,可也不是她的帮手。   而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就如同被困在王府一般,每日也只是在王府内溜达,可总是能见到那不想她好过的人,她索性也不在府里溜达了,一心在房间里研习上善门的内功心法。   而研习内功心法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早些练就出内力,这样要逃出去也能多一些胜算。   芷兰在这几日还是照常伺候着左卿,只是相比较以前更加沉默了。左卿当然知道她这沉默是为何,不过她也不点明。   可是芷兰的沉默,带给左卿的便是她完全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以前还能听芷兰叨叨几句,现在连芷兰都不开口了,那自然是半点事情都不知晓。   左卿察觉到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便想着看能不能在那些伺候的丫鬟了找个机灵一点的人作为自己可用的人。   虽说左卿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是很小的,她没有半点势力,嫁给慕云昭所仰仗的都是他。要想从他安排的人里挑个人为自己所用,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可不是看上去有难度,左卿就会放弃的,不管是什么时候,消息都是无比重要的。她现在被困在王府,要想知道消息就只能通过别人的嘴,而现在她不能看见外界所发生的事,那么就需要一双能帮她盯住外界的眼睛。   左卿在这些伺候的丫鬟中,熟识的面孔只有芷兰和芷琴。既然已经确定了芷兰不能为她所用,那芷琴是芷兰的妹妹,那自然也被排除在外了。   既然熟识的两个丫头不行,左卿索性将目光看向那些还没能记住样貌和名字的丫鬟上,那些人里面或许有可能用的人也说不定。   这天芷兰刚伺候左卿用过膳,带芷兰收拾东西下去时,正巧来了一身穿碧色衣裙的丫鬟。未施粉黛的小脸清纯可爱,只是进门后脸上带着一抹拘谨,她动作有些僵硬地冲左卿躬身,喊了声“王妃”,便往屋子的窗边走。   左卿疑惑地看着她往窗边走,随着她手中的动作,这才发现她原来是拿了几株梅花过来插瓶。   那专注地摆弄着梅花的丫鬟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还未完全脱去稚嫩的脸上那抹认真吸引了左卿,让她不禁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就是她了。   那丫鬟将梅花插好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而她也因方才太过认真了,根本就没能察觉到左卿的靠近,此时正打算转身,哪曾料到身侧出现的人。她略显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臂正好碰到那插好梅花的花瓶上。   放在花几上的花瓶一歪,直直往下倒。   左卿看着那歪倒的花瓶,原本伸出去的手突然收了回来,随后一把抓住早已呆滞的丫鬟的手,将她往前一带。   “小心!”   左卿的呼喊声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开,原本呆滞的丫鬟在此刻更是停止了思考,如同被吓傻了一般。   “你没事吧?”左卿拍了拍面前这没有任何反应的丫鬟,她还真是担心会把好不容易物色好的人给吓傻了。   而在听到左卿的声音后,神游在外的丫头的总算是回了神,她慌张地跪下来,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惊着王妃了,奴婢任凭处置。”   虽说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些颤意,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左卿有些震惊。这样认错的话并非多奇特,一些做了错事的仆人总会这样向主子认错。   可是不知为何,从她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她当真是要以死赎罪一般。   左卿为的就是拉拢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罚她,更何况当时她明明可以将花瓶救回,她却耍了一些小心思,没动手。   “你先起来。”左卿可不想一直这样居高临下地跟她说话,先出声让她起身。   那小丫头不但没起身,还仰着头疑惑道:“奴婢犯了错,王妃怎么不处罚奴婢?”   还真是个较真的姑娘。左卿暗暗想着,要是能将她拉拢过来,以她这样的性子还真是适合。   “就算是处罚,你也要站起身来才能处罚啊,不然你一直跪着,我怎么处罚你?”左卿索性顺着她的话,让她站起身来。   而听了左卿的话,小姑娘也当真了,手脚麻利地站起来,完全不似之前那样慌张。看来方才还真是因为左卿突然站到身侧被惊到,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左卿沉默地将她再次打量了一番,不禁在心里连连点头。面前这小姑娘脸上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虽说面上看来对左卿所说的处罚一点都不害怕,可是左卿还是从她身侧紧握着的双拳中看出了她心底的紧张。   在心里有了主意后,左卿这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听到左卿的问话,小姑娘虽说有些不解,可还是如实道:“奴婢名为灵珊,平日里是负责花草的,极少到王妃这里来,只因听说王妃不喜花草。可是奴婢今日见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好,王妃又不怎么到屋子外走动,便自作主张折了几枝过来,可没想到还是犯了错,奴婢甘愿受罚。”   灵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倒是她的话让左卿有些震惊了。她不过是个负责院子里花草的小丫鬟,真的会有只是见她没有出门,便将院子里开得好的梅花拿来给她看看的想法么?   并不是左卿敏感不信任人,而是因为身处的地方,不允许她去相信人。不过就算不相信她会有这样的好心思,左卿也觉得她肯定不会有害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的样子看来不像。   只是听了灵珊的话后,原本满怀期待的左卿突然有些失望。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或多或少是因为慕云昭,只要是慕云昭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拉拢得来。   而一旁一直等候着的灵珊见左卿保持着沉默,更是认定自己原本就没有按照吩咐折了梅花过来,现在还打碎了屋子里的花瓶,犯下的错更是加了一等,不禁又跪了下来。   “王妃,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还请您给奴婢一个痛快的处罚吧。”灵珊再次跪下后所说的话令左卿有些混乱了,她这样反复强调着是她自作主张将梅花折来插瓶的,也就是说不是慕云昭示意的?   左卿发觉自己好像不管对于什么事都已经习惯性去多想了,或许这件事真的只是灵珊说来的那样简单也说不定。   “你先起来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的。”左卿蹲下身将灵珊扶了起来,这样的行为让灵珊受宠若惊。   她紧盯着左卿,突然开口道:“果然奴婢就知道王妃是个心善的人。”   左卿被灵珊这突如其来等同于夸赞的话给震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竟然能得到她这样的话。   “你为何会这样说?”   灵珊将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却又不停绞着手指,带着些紧张开口道:“在王妃与王爷成婚前,奴婢见过王妃去赏花。奴婢可以从王妃的神情中看出来,您对花并不懂,可是却是喜爱的。”   左卿很是惊讶灵珊的观察,她看上去分明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细致入微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我是喜爱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左卿确实没觉得自己是喜欢花的,虽说看着觉得很是新奇,但也达不到喜爱的程度。   “奴婢再那日瞧着王妃的神情便觉得是喜爱的,或许王妃以往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自己并不知晓罢了。而且,奴婢瞧着王妃的性子,应当是那种习惯性把喜爱藏在心底的。”灵珊大胆地打量着左卿,神情认真地说道。   灵珊或许只是将自己所想的话说出来而已,可是却不知这样的话在左卿的心底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习惯性把喜爱藏在心底么……这句话让左卿的心“突突”地跳动,而且是没有任何缘由的。   而见左卿又开始沉默,灵珊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太直白了些,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奴婢是不是又说错了话?”   灵珊的话让左卿瞬间惊醒了,她刚才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就被那样一句话给带动了,而且为什么就是那样一句话,让她有种好像有什么直接进入了心底一般的感觉,竟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没有,你没说错话,只是这件事我完全没有注意过。”左卿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件事,是灵珊说的喜爱花朵的事,还是那习惯性将喜爱藏在心底的事。   “奴婢原本就是负责花草,王妃若是喜爱又不愿意出门,奴婢愿意每日摘些开得好的过来给王妃插瓶。”灵珊对于左卿的话有些欣喜,根本就没有发觉左卿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不过一说到插瓶,灵珊这才算是想起了刚才自己犯的错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检讨错误,门外便传来了芷兰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善的背面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这是怎么了?”芷兰一进门便看到了窗边碎了一地的花瓶,以及安静地躺在花瓶残渣中的几枝梅花。   开得正好的梅花掺杂在碎片中,灵珊侧目看着却是心疼那几枝梅花。可她也知道对于主子来说,花瓶才是更为重要的。   “芷兰姐姐,是奴婢的错,奴婢正等着王妃的处罚。”灵珊耷拉着脑袋,主动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芷兰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左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面前的丫鬟她自然是认识的,不过怎么会到这里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灵珊,我想到怎么处罚你了。”左卿陡一拍手,吓得灵珊不禁抖了一下,可随后又恢复了原样。   “奴婢甘愿受罚。”灵珊低头正打算接受处罚,却没想到左卿语带欣喜地开口了。   “就罚你将这里打扫干净,然后再给我插个瓶,而且不能选比这几枝差的花。”左卿很是满意自己的处罚,还转头对芷兰道:“芷兰,空掉的花瓶你去补上,是不是要去跟沈总管报备一声?”   怎么说也在王府生活了一段时间,左卿好歹也知道在王府中不仅是吃穿用度,连这些摆放在屋子里的瓷器物件都是有数的。现在既然已经摔了一个,那要再补上,肯定也要跟管着王府里所有东西的沈德报备一声。   芷兰还没能从左卿对灵珊的处罚中反应过来,陡然听到左卿的吩咐,呆滞地应了一声后,这才后知后觉道:“王妃,这屋子原本是王爷的,虽说只是一个花瓶而已,可是也不是一般的物件,您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些?”   芷兰是觉得左卿肯定不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不然也不会以这样息事宁人的方式处罚灵珊了。   而同样听到左卿处罚的灵珊也一早就愣住了,她虽说不知道花瓶的具体价值,可是也明白肯定不是普通的物件,仅是让她打扫和插瓶根本就不算处罚。面对芷兰的提醒,灵珊没有感到任何不快,反倒是觉得她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屋子里的东西我不能做主么?”左卿根本就不关注芷兰说的关于花瓶的价值问题,而是揪着她话语中的意思,这样问道。   “奴婢不敢。”芷兰赶紧垂下头来,她只是想着提示一句,可没想到左卿会问这样的话,要说做不做主的问题,当然不是她能干预的。   “你是心里根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敢,还是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呢?”左卿没有因为芷兰的低头而退步,反倒带着以往从来没出现过的咄咄逼人,让芷兰只觉浑身一颤。   左卿觉得,以往她确实是有意纵容芷兰说话,而且在那次因为情绪不对,说了那样的话让她觉得不舒服了,之后还反省了自己,注意了自己的情绪。   而且原先她也没有主仆的概念,可是经过寿宴一事之后,她知道了,也知道自己应该有个帮手,或者说也要有自己的眼线才行。在发觉芷兰不能为她所用后,她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纵容她。   芷兰从来没听过左卿说什么很重的话,更是不知道左卿还会有这样的一面,登时便心下一惊,跪了下来。   “是奴婢说错了话,该掌嘴。”芷兰说着便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倒是震惊了左卿和一直没弄清楚状况的灵珊。   在芷兰要继续打第二个耳光时,左卿制止了她。   左卿蹲下身握住芷兰的手,摇了摇头道:“我的目的并不是让你掌嘴,而是让你明白,我也是王府里的主子。”   也是到现在,左卿才真正知道这些身份的差距。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懂这些人眼中的地位差别。可是她也无法忍受别人来替她指手画脚,若是能拿身份来压人,她倒是不介意做这样的事。   这句话更是让芷兰心惊不已,她低垂着头,不敢再发一言。   左卿觉得这样说,应该也打击够了,便放开了芷兰的手,站起身来。   “你起来吧,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不喜欢人动不动就跪的。”左卿淡然地说着,似乎在表明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而芷兰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姑娘了。   “是奴婢不对,还请王妃莫要动怒,伤了身子。”芷兰的声音细软,此时的认错更是让人觉得再怪罪于她都是不对的。   左卿没有做声,只是转身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这才开口道:“先前的吩咐记下了么?”   她的话是对着芷兰说的,芷兰当然明白左卿吩咐的是什么,她现在任何疑问都没有,只是应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找沈总管。”   说着便迈着小碎步出了门,一直在状况外的灵珊在芷兰走后,才敢上前来,她有些不安地绞着手,似乎被刚才左卿的模样给吓到了。   “王妃,奴婢……”   “我不是说了对你的处罚了么,怎么还不进行?”左卿知道要想拉拢一个人,仅是示好根本就不行,她自认为对芷兰已经够好了,可是终归不是她的人。   现在要是认真的想培养一个自己的人,那就不能只是以示好来拉拢,还应该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狠戾的地方。   “处罚真的只要这点就够了么?”灵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禁再次问道。   “你真的嫌处罚太轻了?”左卿原本想维持的严厉,在灵珊这不确定的问话,以及她脸上那迷茫的神情下彻底瓦解,她不禁笑出了声。   灵珊当然不明白左卿是为什么才会笑,还认真地点头道:“奴婢觉得王妃的处罚实在太轻了,根本就不能让奴婢心安,还请王妃重罚奴婢。”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想想该怎么处罚你。”左卿被灵珊这模样逗得不行,只好顺着她说道。   谁知灵珊听到左卿还要想什么方法罚她,不但没有任何失落,倒显得雀跃,这让左卿不得不在心里猜测,她究竟是不是受虐狂啊。   “不管我再给你什么处罚,你现在还是应该把那堆收拾干净了。”左卿指着窗边的碎片,要不是因为灵珊一直在讨要处罚,左卿都认为她是想避免接受处罚了。   灵珊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连声道歉后出门去拿了工具,回来认真地打扫起来。   将那几枝梅花扫进簸箕时,灵珊眼中的那抹心疼不似作假,这倒让左卿感到有些愧疚了。要是她当时将花瓶给救回来了,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可是能有个有力的帮手,可比一个花瓶划算多了。   不过正是因为心里有些愧疚,左卿在灵珊收拾的时候,不断出声提醒道:“你小心些,可别割到手了。”   这样的关心倒不是左卿伪装出来的,毕竟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在她眼中不过是小女孩而已,在她的认知中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收拾这些东西看来并不在行才是。   灵珊一如看上去那般,做事麻利,在左卿的提醒下只是应着。除去扫那几枝梅花时脸上出现了心疼,那些花瓶的残渣还是很快就被她收拾妥当了。   将地面收拾干净后,灵珊又挺直了腰身站在左卿面前,还问道:“王妃有没有想到别的处罚?插瓶的话,奴婢想明日一早摘些新鲜的过来。”   左卿现在是完全相信了灵珊说的,她不过是自作主张摘了梅花过来的,不过她的行为还是让左卿感到好奇,她不由得问道:“我还是很好奇你今日为何会突然想到折梅花过来插瓶?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吩咐过,要是你过来我不喜欢,因为这事处罚你了,你怎么办?”   灵珊好像并没有想很多,在左卿的话刚问完,便如实回答道:“自从奴婢在院子里见过王妃赏花后,便知道王妃在王府很不开心。”   要是之前只是因为灵珊的行为感到震惊,那现在听了灵珊的回答后,鞥是惊讶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灵珊能清楚的知道她在王府并不是自愿的,那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干预的,难道她来插瓶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能高兴么?   灵珊对于自己所说的话完全没有自觉,也没注意到左卿的沉默,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说:“府里的那位祝小姐,表面上十分喜爱花草,而且也让奴婢给她送过好几盆兰花。奴婢之前也以为祝小姐是真心喜爱,便挑着那些栽培得好的送,可是,奴婢之后去送,却发现祝小姐根本就没有善待过,那几株兰花都被她糟蹋了。”   说到这里,灵珊的情绪有点低落,这令左卿诧异不已。就算祝问儿喜爱那些花草,喜爱兰花,要是没能养好也属正常吧,毕竟不是专业侍弄花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养好。就如同左卿所知的,自己所在的世界,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可大有人在。   “就算祝小姐没能将兰花养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就算我不懂这些花草,也知道兰花确实难养活。”左卿冷静地分析道。   可谁知灵珊却嘟起了嘴,不满道:“奴婢从小就跟着爹爹侍弄花草,自然是知道兰花是因为养不活才死掉的,还是人为才死掉的。”   第四十章 拉拢人心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确实可以从灵珊谈起花草还有刚才打扫花瓶残渣时,发现她对于花草的喜爱,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从小就开始侍弄这些花草的人,难怪会以这样小的年纪便打理着王府的花园了。   “你是说祝小姐将那些兰花都虐待死了?”左卿明白了灵珊想说的话之后,这样问着,不过她还是不明白灵珊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灵珊重重地点头,她忿忿不平道:“那日赏花,祝小姐还装作很喜爱花朵的样子,奴婢当时就想在王爷面前拆穿她,可是却爹爹拦下了。”   左卿想着,幸好灵珊有个能制止住她行为的爹,不然真的犯了大错还不知,那可就不好了。   虽说灵珊这样并不能说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其实按灵珊的想法来,她不过是想撕开那些虚伪的人戴着的假面而已。可是正因为是这样的世界,这样一切讲究身份地位的世界,以她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只有坏处。   “你应该听你爹的话,万事可不能按着你的喜好来,更何况你现在身处王府。”左卿现在才算是明白了,灵珊她今日的行为,想来也是只是一时的想法而已,想到便做了。   她可能只是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好,想着折几枝插瓶肯定好看。可是让左卿觉得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会想到折了给自己。   而且刚才问灵珊的话,似乎被她带偏了,分明是问她原因,可是她却说到了祝问儿身上。   “奴婢现在知道了,今日也是奴婢由着性子来,不然也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灵珊低着头,很是懊恼。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觉得这位相貌清丽的王妃总是不开心,她希望能看到王妃开心,以为将自己看了觉得欢喜的梅花折来插瓶便会让她开心,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样做,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左卿当然不会怪罪灵珊,她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真的很让她感到高兴,只是她希望灵珊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   “灵珊。”左卿起身拉着灵珊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刚才也说了,祝小姐只是表面看来喜爱花朵而已,其实你送去的花朵都被她糟蹋了。若你今日不是给我来插瓶,而是给她插瓶,那么你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一件错事,而且是不可饶恕的错,惩罚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不仅会处罚你,连同你爹,也会因为你的行为受罚,若是这样,你会愿意么?”   对于左卿的话,灵珊似懂非懂,可是听到她做错了事还会连累到她爹,当即便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愿意,这是奴婢做错的事,不能怪到爹爹身上。”   “可是这些有身份的人,可不会管这些。”左卿见自己说的话有效果,便又再说得透彻了些。   灵珊歪着头认真地问道:“那今日奴婢做错的事,王妃也会惩罚爹爹么?”灵珊认真的话语中带着一些后怕,此时她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了。   “对你的处罚我不是说了么?你一再希望我再多惩罚你一些,难道你希望我处罚你爹?”左卿看着灵珊那认真的样子,不免生出一些玩笑的意思。   灵珊还真把左卿的话当真了,当即便祈求道:“都是奴婢的错,王妃让奴婢做牛做马都没问题,只求王妃不要处罚爹爹。”   左卿抬手刮了刮灵珊那小巧的鼻子,笑道:“我不用你做牛做马,你只要每天跟我说说外面的新鲜事就行,就是处罚你帮我到外面看看热闹。”   左卿顺着灵珊的话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她并不担心灵珊会拒绝,不管是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因为灵珊刚才做错了事,只要是她下的命令,灵珊只会比自己要求的做得更好。   “怎么奴婢听着这并不是处罚,倒像是赏赐。”灵珊神情诧异,她其实心里明白这位王妃不喜出门,不过对于热闹的事每个人都喜欢凑一凑。只是为什么会将这样的事交代给她,而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芷兰呢?   “那你觉得怎样的事才算是处罚?”左卿此时心情正好,也不觉得灵珊的话听来无聊,反倒跟她认真说着。   灵珊眨了眨眼,似认真地想着左卿的话,随后才答道:“奴婢见过祝小姐处罚奴才,都是打板子。”   灵珊再次提起了祝问儿,这才左卿感到好奇,心里竟还生出一丝警惕。难道灵珊与祝问儿有关系?可是听着她刚才说祝问儿的话,又不太像。   左卿敛去情绪,面带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祝小姐是如何处罚那些奴才的?”   “奴婢方才不是说了,之前经常给祝小姐送兰花的,而且……”灵珊的眼中带着一抹害怕,她支吾了片刻,这才大胆地在左卿耳边说道:“祝小姐私下根本就不像表面看来这般和善。”   对于这点,左卿根本就没有觉得奇怪,只是奇怪灵珊怎么会这样重视祝问儿。而且还一次次在她面前说祝问儿不好的地方,这实在让她感到费解。   左卿觉得这样绕圈子问灵珊根本就没法解答她的疑问,索性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一直对我说祝小姐不好的话,你难道不怕我告诉她,然后将你交给她,让她也打你板子么?”   灵珊根本就没有被左卿的话给吓到,反而笃定地摇了摇头道:“奴婢知道您与祝小姐根本就没交集,而且您都不在王府内走动的原因,也是因为祝小姐。”   灵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都让左卿觉得之前对于她还有点看走眼了。她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过,连一直跟在她身侧的芷兰都没有提过。可是面前这个根本就没有交集的小姑娘却将她的心思看了个透彻,不得不说让左卿很是惊讶。   明明之前看上去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你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你就不怕我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将你给处置了?”左卿故意将话说得吓人一些,好以此来看看灵珊的反应。   谁知灵珊如同没听到左卿最后那威胁的话一般,还笑得狡黠,道:“王妃难道忘了奴婢刚才说在花园见到过您和祝小姐?”   听到灵珊的话,左卿都愣住了,那次她与祝问儿没有确切的争吵,可是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还真不是一般的。不过当时她根本就没有看到周边有人在,就算灵珊当时在场,只是她没有注意而已,那也不会距离她很近。   难道灵珊只是在一旁见到两人的姿态,便这样猜测出来了?   “你听到我跟她说的话了?”左卿根本就不觉得现在问灵珊这么多有什么不妥,她的目的是要拉拢灵珊,所以也没有特意去隐瞒什么。而且就算灵珊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丫鬟,那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   灵珊如左卿意料中那般摇了摇头,“奴婢觉得您与祝小姐之间不合,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王爷。”   说到这里,左卿才恍然大悟。既然芷兰能知道祝问儿对慕云昭的心思,那灵珊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这样一说,那她说的关于花园的事又让左卿不解了。   左卿觉得自己对于感情这种事原本就不了解,可是要说连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都不如的话,她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左卿并没有将心里的疑问直接说出来,可灵珊还是根据她脸上的神情得知了左卿的疑问。她叹了口气道:“王妃,奴婢要是说出来,您可不要生气。”   “我都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怎么会生气呢?”左卿奇怪灵珊的话,但也知道她肯定是要解释刚才说的那些话了,便觉有些好笑。   “那王妃先保证您不会生气。”灵珊也知道说话前要提前保证好自己的安危,以免说错了话又收到惩罚。   左卿无奈地扯着嘴角,道:“你说吧,我就算生气了也不会怪罪你。”   左卿都不知道灵珊要说的是什么,当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生气,可是不会触发她倒是可以保证。   灵神轻咳了一声,这才缓缓道:“奴婢知道,至从您进府后,祝小姐一直对你心存怨恨,毕竟她心系王爷这件事,是整个王府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说完,灵珊还小心地抬眼看了看左卿,似乎是想看看她有没有生气,好决定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你在王府待了多久?”左卿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不仅如此,还知道她现在都没有死心。不过关于祝问儿的事,她却一概不知,便想着灵珊会不会知道一些。   “奴婢是前年跟爹爹一起到王府来的。”灵珊如实回答道。   不过她的回答却让左卿有些失望,祝问儿看起来不止在王府待了一两年,她以往的事,估计只有芷兰才知道了。   “那你肯定就不知道了。”左卿遗憾地出声。   “王妃,您别看奴婢才来两年,可是对于王府的事,知道得可不少。”灵珊听到左卿这样语带遗憾的话语,赶紧向她坦白道。   第四十一章 人心善恶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灵珊的话语,左卿心里不是不感到奇怪,只是她看着灵珊那真诚的脸,又不想去怀疑她有别的心思。   “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么多?要知道就算我对待下人比较温和,可我怎么也是王府的女主人,若是换做一般人,你这样便是嚼舌根了。”左卿不想将疑问藏在心里,索性这样对灵珊说着。   “可是方才不是王妃让奴婢说的么?”灵珊的话说得自然,对于左卿这样的话,她还有些费解,显然是觉得自己是按照吩咐说的,怎么又会怪罪她。   左卿倒是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刚才还跟灵珊保证呢,现在这话不就如同反悔一般?   “是我疑心太重了,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左卿主动承认了自己问题,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话让灵珊更不解了。   “王妃疑心奴婢么?”灵珊觉得自己听不懂这些绕来绕去的话,她的心思就放在那些人际关系上了,毕竟这是爹爹进府时就交代她的事。在这样的大宅院里,更别说还是皇亲国戚的宅院,对于那些人际关系的事更要摸得滚瓜烂熟才行。   “我在疑心你是不是祝问儿派来的。”左卿坐回软榻,以手托着下颌,认真地睨着灵珊脸上的神情变化。若真是祝问儿安插到她身边的,她可不担心会得罪祝问儿,索性直接将话说出来,倒是让她觉得舒坦许多。   左卿不是一个喜欢拐外抹角的人,对于处理事情,她将在警队的习惯放在了生活中。以致于现在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是那样直接了断。   虽说在现在这个世界,那样肯定吃不开,可是她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灵珊当然没想到左卿会这样怀疑自己,当即便打算跪下以示自己的清白。可是刚才左卿对芷兰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她正打算弯曲的膝盖在这时又顿住。于是便保持着一种较为怪异的姿势,要跪不跪的。   左卿当然能看出灵珊现在的动作,对于她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这点倒是极为满意。   “王妃,奴婢不是祝小姐的人。”灵珊慢慢站直身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只能这样说着。   其实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或许是因为平时祝问儿看向她的眼神太过怨恨了些,她丝毫不怀疑祝问儿为了慕云昭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而现在正好在她需要人手的时候,灵珊的出现显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说不定就是祝问儿为她准备的。在王府中生存,若是不能保持警惕,这样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其实我之前都没有怀疑你的,只是你对于祝问儿的事太过了解了些,我不得不对你防备一些。”左卿也不知怎么,面对灵珊时,她没法不把心里的真话说出来。   灵珊有些颓然地低着头,仍是像之前那般不停绞着手,声音略带沮丧道:“其实奴婢今日过来就是想为王妃您插瓶而已,哪知会犯下错,而且您与奴婢说话,奴婢就想将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您,不想您待在屋子里,不明白外面的事情。”   左卿在心里猜想过多种可能,可偏偏没有猜想到这样的可能。她不由神情微怔,不解道:“我之前也说过,今日应该是我与你第一次见,你怎么会……”   灵珊似乎被左卿的这句问话难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回复,而不停闪避左卿眼神的行为倒是让左卿感到奇怪了。刚才她直接问是不是祝问儿派来的都没有这般表现,可是现在这是……   “难道你接近我,果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面对灵珊那样明显的行为,左卿也不管不顾地问道。   谁知,灵珊在左卿的问话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垂头道:“王妃,奴婢承认接近您是有原因的,可是奴婢却不会对王妃有任何企图,只是……”   左卿到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分明就很看好灵珊的,希望灵珊能成为她在王府的帮手。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只是什么?你若不是想害我,那你就直接把你的目的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帮你。”左卿觉得要让灵珊将话说出来,只能开出条件来引诱她了。   “奴婢是因为讨厌祝小姐才接近王妃的。”灵珊将话说完,头垂得更低了,似乎对于自己接近左卿确实带着目的这一事实感到可耻。   左卿这时更是不懂了,为什么讨厌祝问儿会反倒来接近她,要是接近祝问儿不是更容易报复她么?   “你就算接近我,我也没法帮你去报复祝问儿啊,而且究竟是因为何事你会这样讨厌她?”左卿觉得事情的关键在于灵珊为何会这样讨厌祝问儿上,难道说灵珊也心系慕云昭?   这个猜测刚从心底升起,左卿就赶紧给推翻了。慕云昭对于灵珊来说是主子,就算她有爱慕之心,也不可能与祝问儿抗争。更何况此时在慕云昭身边有明确身份的人是她,而不是祝问儿。   “奴婢方才……”   “王妃,沈总管说库房没有釉色上层的花瓶,说是要等明日外出采买才能送过来。”芷兰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将灵珊的话完全打断了。   左卿不禁皱了皱眉,她以往并不觉得芷兰的言行有何不妥,可是现在她分明在屋子里与灵珊交谈,芷兰不仅没有敲门示意,还从门外便开始禀告事情,这显然是对她的不尊重。   看来刚才的话还没有让芷兰真正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可不会再这样纵容下去。   而进屋的芷兰见到跪在左卿面前的灵珊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言行有多不合规矩。她从来没发现坐在软榻上那位,她看着成为王妃的女子竟然也有那样的一面,不免心底开始产生一些畏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左卿不动声色地说着,她看着芷兰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也不再多在此事上费口舌,只是摆了摆手,让芷兰先退下。   虽说没有听到左卿的责罚让芷兰有些不安,可是既然得到了吩咐,她也不能反抗了,只能躬身对左卿行了个礼,这才缓缓出了门,还顺手将门给掩上。   被芷兰这样一打扰,一直跪在地上的灵珊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是等着左卿的吩咐。   刚才是因为芷兰去找沈德通报花瓶的事,左卿才会跟灵珊说那么多。可是现在既然知道芷兰已经回来了,当然还是要警惕自己心里想的事被她所知。   “灵珊,你先下去吧,明日等人送来花瓶,你再给我折几枝梅花过来。”左卿当然不会跟灵珊说明理由,只是这样吩咐道。   灵珊看着左卿脸上那不耐的神色,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有目的的接近惹恼了她,言语间不免带上了一丝小心:“那奴婢先告退了,明日王妃再命人唤奴婢前来便是。”   左卿有些烦闷地挥了挥手手,一副不想再多开口的模样。   灵珊站起身在原地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咬着下唇推门而去。恢复寂静的屋子又只剩左卿一人,原本端坐的身子一歪,靠在了软榻上。   左卿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她从见到灵珊起,就发觉对这样面貌天真的小姑娘有种莫名的好感。要是这样的人能为她所用,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而且她还天真的以为灵珊只是因为察觉她可能会喜欢花,才有今天这样的行为。可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左卿只觉心里有些苦涩。   不管是芷兰,还是灵珊,亦或者是芷琴,留在她身边或多或少带着些目的。虽说自己对于灵珊的想法也是希望她能为自己所用,可是心底的喜爱却是不能忽视的。   左卿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了出来,这样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心里的那阵烦闷感似乎得到了缓解。   “吱呀”的推门声传来,左卿抬了抬眼皮,逆光站立在门口的身影颀长,既然看不到脸,左卿也知道来人是谁。   “沈德说你这打碎了一个花瓶,你有没有受伤?”慕云昭推门见到躺在软榻上的左卿,信步走了过来。   左卿听到慕云昭的问话,连眼光都懒得转动,只是有些嘲讽地说道:“不过是打碎个花瓶,还要劳烦王爷批准才能补上么?”   左卿自动将慕云昭话里的关切之意摒除,似乎只担心自己的话不能惹怒慕云昭。   不过慕云昭此时却没像之前那般,只因听到左卿带刺的话便动怒,不过是皱了皱眉,却连左卿的意见都不过问,直接拎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软榻上拽了起来。   被突来的大力拽起,左卿没能站稳身子,便直接被慕云昭揽着腰身。她可不愿意这样被慕云昭搂着,只是察觉到他的行为,便推搡着想从慕云昭怀里挣扎出来。   “看来并没有受伤。”慕云昭完全不顾左卿的折腾,只是将手臂收紧,将左卿固定在自己怀里。   左卿睁大双眼瞪着慕云昭,她可不想知道慕云昭只是因为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受伤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第四十二章 毫无抵抗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在左卿瞪大双眼的情况下,慕云昭更是做了件让左卿没意料到的事。   他飞快地在左卿的唇上啄了一口,还带着一副无辜的神情道:“谁让你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你刚才的神情,似乎很希望我亲你,那我也只能满足你的希望了。”   慕云昭说得极为自然,好似刚才他的举动都不是自愿的,而是左卿要求的。   左卿猛地将慕云昭推开,她用衣袖使劲擦了擦嘴角,似乎很是嫌弃与慕云昭有那样亲密的接触。   对她做了这样的事就算了,还将罪责推到她身上,左卿完全不能忍受。她气得浑身发抖,以手虚指着慕云昭,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哪知慕云昭今日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不但没有因为左卿这样的举动生气,还冲她再迈了一步,道:“你我早已是夫妻了,而且比这更亲密的事也做过,怎的今日这般害羞了?”   慕云昭的话气得左卿直哆嗦,什么叫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样的话显得好像与他已有了夫妻之实一般,而且明明之前还闹得那样不愉快,怎么还能这样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表现得这样亲密。   左卿看着慕云昭的接近,只能赶紧向后退,完全没注意身后就是之前她躺过的软榻。后退的脚步因为软榻的阻拦而顿住,左卿的身子还因后退的趋势往软榻上一倒。   惊觉这样不是更给了慕云昭机会,莆一倒下,左卿便立即惊坐起来,还神情忐忑地看着慕云昭。   她倒不怕与他争执什么,可是要是他对自己硬来,那还真的无从抵抗。也只有在这时,左卿才能了解她与慕云昭之间的差距。   慕云昭倒是没有继续再逼近,而是看着左卿脸上的神情,笑出了声。   “你这样,倒是期望我做些什么。”慕云昭以往似乎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今日却一再说着令左卿都觉脸红心跳的话,反倒有些可疑了。   左卿可不敢在面对慕云昭的时候,还在软榻上久待。她立即站起身来,睨着慕云昭道:“王爷今日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同,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么?”左卿在说话间以移步到了屋内的圆桌前,还特意端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显然是为慕云昭准备的。   视线一直跟随着左卿的慕云昭,见到她这样的行为当然不会有其他的话说,只是掩唇轻笑一声,这才坐到左卿对面,自然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开口道:“今日的确发生了一件令人觉得高兴的事。”   左卿保持着喝茶的姿势,略显心不在焉地说道:“哦?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竟会让王爷心情这般好。”   左卿的话里并没有十分想知道的意思,可是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有些紧张地盯着慕云昭。   其实左卿想知道的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慕云昭这样高兴。   “你想知道?”慕云昭将茶杯放下,笑眯了眼,却在让左卿不禁在心里开始咒骂起他来。   分明摆着一副心思杜明的模样,可是却仍要问个究竟。   “王爷若是想说的话,我当然也乐意听一听。若是王爷不想说,那我当然也不会强迫。”左卿才不会说自己究竟是不是想知道,她可不想让慕云昭得知自己心里的想法。   谁知慕云昭却将手肘放在桌上,托着下颌认真地看着左卿道:“若是你想知道,我便说,若你不想知道,那我便没有说的必要了。”   左卿登时目瞪口呆了,他这样不是将话语权又抛到她身上了么?要知道她原本就是不想掌握话语权,让慕云昭自己决定要不要说,她就想不动声色听到一些消息而已。   “我当然是看王爷的意思,要是王爷不愿意说,那我也不能勉强了不是么?”左卿也不介意自己戴着假面说话,反正面对慕云昭时,不管是带着假面亦或是不带,都不能跟他愉快的交流。   “我并没有愿意或者不愿意,一切只看你的意思而已。”慕云昭一副十分替左卿着想的神情,说话间还带着一丝宠溺。   可正是这样的话,让左卿彻底失了耐心,她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语气也不复之前那样的温和:“王爷今日过来究竟是何意?恕我不能猜出王爷的心思。”   见左卿总算是撕破了那层假面,慕云昭反倒显得比之前愉悦,还安抚着左卿,道:“你我早已是夫妻,我来陪你用午膳也有问题么?”   之前因为灵珊的事纠缠了太久,左卿完全不记得现在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而且芷兰似乎也因为刚才的事,没有她的吩咐根本就不会出现。这些导致她直接忘了这件事。   “仅是如此而已?”左卿显然不相信慕云昭的出现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可是也不知道他还能因为什么事。   左卿在想着慕云昭的目的时,不免想偏了,让她瞬间面红耳赤。   她当然不想被慕云昭见到这个模样,立即坐下身来,还端起茶杯似掩饰一般,侧身喝着。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杯中根本就没有茶水了,都被她刚才想套慕云昭的话时,同样这样掩饰一般给喝完了。   坐在对面的慕云昭倒是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过他却没有揭穿左卿这样的行为,他倒是比较喜欢见到左卿这样窘迫的一面。   连慕云昭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别的乐趣,而且这乐趣因为左卿的多面性而变得多面。   “不然王妃以为我还会为什么事而来?”虽说慕云昭不会直言拆穿左卿的窘迫的原因,可不代表他不会多逗逗她。   左卿当然能发觉慕云昭这话的深意,可是却让她更为窘迫了。她不由再次起身,道:“既然王爷要留下用膳,那我让芷兰准备王爷的饭菜。”   “我来时便交代了。”慕云昭制止了想找借口出门的左卿,他说话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期待面前女子的反应,似乎不管什么都能让他心情舒畅。   虽说左卿早已考虑到了这点,可是她还是想以这样的借口出去,好避开与慕云昭的独处。可要让慕云昭两这点借口给推翻了,她也实在没有想到还能利用什么借口出去了。   “那……”左卿站在桌边考虑良久,最终灵光一闪,背对着慕云昭语带欣喜道:“我去看看芷兰准备了些什么菜,要是王爷不爱吃的可不好了。”   左卿说着便打算开门出去,可是身后的慕云昭却比她脚步更快。几步间便迈至左卿身后,还将手按在左卿正打算拉开的门上,等同于将左卿半圈在怀里。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又不爱吃什么?”   原本左卿就是随意扯出来的借口,现在被慕云昭这样当真的说出来,她当然不知道该怎样说。更何况慕云昭此时与她靠得太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属于他的气息更是将自己给包裹住。   “这……对了,王爷爱吃些什么呢?我竟然也忘了问,要是知道了,以后王爷过来就能让芷兰准备了。”左卿生硬地笑着,她也知道她问出来的问题有多傻,可是要是不这样说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慕云昭了。   “那你希望我每日都过来陪你用膳么?”慕云昭的话完全偏离了左卿所问,可他的话却带着近乎执着的语气。   面对这样的问话,左卿当然没了回应,而且此时她心跳如鼓,根本做不得思考,哪里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没能等到左卿的回应,慕云昭也不打算继续等,直接将她的身子扳正,让她面对着自己。   原本左卿就比慕云昭矮了大半个头,此刻被他扳得正面对着他,也只能稍稍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你是否希望……”慕云昭的话语带着一丝低沉,不复他以往那般清冷的声音,而他看在被束缚在怀中的女子,眼中不禁带着一丝他完全没有自觉的情绪。   左卿启唇还没能吐出一个字,便被慕云昭俯下身堵住了所有话语。而原本还带着警惕的左卿完全没能反应得过来,在扑面而来的气息下,直接陷入了僵硬。   慕云昭的动作极为轻柔,原先按在门框上的双手不觉往下移,一手扣着左卿的腰身,让她与自己更贴近了一些,一手则如同防备一般放在左卿脑后。   而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反抗后,慕云昭更加放松下来。双唇不断与左卿的唇厮磨,甚至以舌尖去描绘她双唇的美好。   左卿的双手抵在慕云昭胸膛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或者说她以来本能看来,就没有要反抗慕云昭的心思,即使慕云昭已经大胆地在她口中肆虐了,她还任凭自己与他纠缠着。   左卿只觉在慕云昭那炽烈的亲吻下浑身有些无力,抵着的手不觉间已经紧紧抓在了慕云昭腰间,以防自己会因为站立不住而摔倒。   “咚咚”的叩门声在左卿后背想起,随之而来的是芷兰的问话声:“王爷,王妃,奴婢将饭菜备好了,您看何时端上来才好?”   第四十三章 心平气和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芷兰的声音让左卿惊出一身冷汗来,她手忙脚乱地将慕云昭推开,哪知自己竟在推开慕云昭后一时没能站稳,只觉腿软,直接往地上倒。   慕云昭并没有被左卿推离多远,眼见左卿差点倒下,便顺手一带,将她带到自己怀里,还不忘了冲门外喊道:“现在便端上来吧,王妃可是饿得腿都软了。”   慕云昭的话语中带些一丝戏谑,却满带喜爱之情。   左卿对于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很是气恼,她才不相信自己是因为饿才腿软,可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慕云昭才会这样。   在慕云昭将她搂着坐回桌前时,左卿一直保持着怒视着他的眼神。一想到刚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也有自己没有反抗的原因在,她便更为气恼。   让左卿在桌前做好后,慕云昭瞧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慕云昭这样的行为更是让左卿大为气愤,她咬牙道:“这次的事就当作意外,以后王爷要是还做出这样的行为,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妃认为的意外还真的奇怪,我不是早说了,你我是夫妻,这……”   “够了!”左卿实在不像听到慕云昭说两人是夫妻的事,她根本就不清楚慕云昭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可以对她说出那样充满威胁意味的话,也可以对她做出刚才那般亲密的行为,她不明白他还能做出些什么。   被左卿打断了话,慕云昭脸上也没有任何不快,毕竟刚才他刚才也算是尝过了滋味,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不满。   慕云昭有些无奈地坐到左卿面前,一副不明白左卿为什么生气的模样,还眨着那双好看的眸子盯着她。   而此时芷兰也推门进来,她带着好几人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有了外人的介入,左卿没有了刚才与慕云昭独处的不适,端起芷兰放在她面前的碗筷,大口吃起来。   利用吃来转移注意的方法还真是好,起码填饱了肚子,左卿根本就不会想到刚才慕云昭对自己做的事,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没有丝毫反抗的顺从。   倒是慕云昭看到一旁准备饭菜的芷兰有些不满,他想到面前这丫鬟可是第二次打扰到他了,以后已经换个更机灵一点的留在这里才行。   慕云昭想着该换什么人过来,也没有去特意逗弄左卿,两人倒是在这时吃了一顿安分的饭。   可似乎这样静谧的场景总会有人觉得不快,两人开始往嘴里送饭才小半会,沈德便急急忙忙地从外走来。   他匆忙地对左卿行礼喊着“王妃”,都不等左卿有所回应,便附在慕云昭耳边说了几句。   在听沈德说话时,慕云昭的眼光几次落在左卿身上。   虽说左卿表面上是认真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可是自沈德进门后便竖着耳朵,想听听究竟在说着些什么。可是却遗憾的发现什么都听不到,倒是注意到慕云昭不停看向她的眼神。   左卿暗自奇怪,按理说沈德与慕云昭不管说什么消息,慕云昭都不该将眼光放在她身上才是。可是以他这样的行为看来,沈德对他说的事除非与她有关。   想到与她有关的事,左卿又开始不确定起来。不管是之前的猜测还是别的,与她有关的事似乎也有不少,那会是什么事呢?   还没等左卿将那些选项都排除,沈德便将要说的话都交代完了,他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慕云昭身后,脸上的神情也没那么急了。   感觉心底都被疑问堆积了,左卿觉得吃到嘴里的饭菜也完全没了滋味,只是如同任务一般不断往嘴里塞着。   “王妃应该多吃些菜。”慕云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左卿的心不在焉,还主动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左卿碗内,随后才说道:“你先下去,那件事待会再处理。”   沈德听到吩咐,自然也不会在屋子里久待,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而芷兰也在沈德出去时,被慕云昭支了出去。   待屋子里又只剩两人时,左卿将碗筷放了下来,看着慕云昭仍是自然地夹着饭菜,所想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方才沈总管说的事于我有关?”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这样笃定,可是对于刚才慕云昭的眼神,她心里也有几分肯定。   “为何会这样说?”慕云昭也放下碗筷,拿着桌上准备的绢布擦了擦嘴角,双眼紧盯着左卿。   左卿知道既然已经问了出来,那就没可能还当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她轻咬着下唇,道:“方才沈总管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在看我。”   慕云昭“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仿佛左卿在讲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我只是看看你而已,怎么会让你想到这些?”   慕云昭话语中的意思似乎只是因为想看左卿而已,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些意思。这样的话让左卿大囧,慕云昭似乎总能将那些颇为肉麻的话说得极其自然,类似于平常问她有没有用膳一般。   “我当然是觉得王爷不会平白无故的看我,才会想到那些。”左卿也不管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让慕云昭觉得反感了,要是再像之前那样与她闹翻,那以后只要看到慕云昭进门,自己就出去好了,反正每次两人都会闹得不愉快。   “并不是关于你的事,而是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慕云昭认真地看着左卿的脸,心底竟然有一种想让她知道的感觉。   主要是他方才可以确切的感受她就在自己身边,而且选择何时将她吃干抹净也是由他决定的事,之前那些只因一时气愤而对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言语,在此时看来,当真是极不理智的。   他不管她心底究竟藏着谁,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弟,还是她那位门派的师兄。只要现在以及今后,她都安然地待在他身边,他有信心可以将他心底的人一一踢出去,然后将自己放入她心中。   左卿当然不知道面前的男子心中究竟想着什么,只是听到他的话彻底愣住了,关于慕千陵的事么,那会不会是前几日在白府发生的事?   可是对于慕千陵的事,左卿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慕云昭。之前与慕云昭的争执,与慕千陵也有逃不开的关系,现在要是再提起,难免不会像之前那样。   左卿在心里思量着这些的时候,都忘了刚才已经下定决定,若慕云昭还像之前那样,便不让他进门的。   “是我误会了。”左卿思考良久,还是放弃了问慕云昭关于慕千陵的事,虽说他现在是极为平静的提起了慕千陵,可是她哪里知道慕云昭会怎么想,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不问了。   倒是慕云昭觉得左卿这样反应还真是意外,原本他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做好将事情告诉她的准备了。不管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他都不会对她动怒,可是唯一没想到的便是这样的发展。   “你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慕云昭挑了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左卿无谓地耸了耸肩,道:“又不是关于我的事,我就算是知道了也没用。”   其实左卿是想说,关于慕千陵的事她根本就没有兴趣,可是考虑到这样的话或许会让慕云昭误以为是掩饰,干脆不要提起慕千陵最好。   “哦?”慕云昭的尾音拉长,还想从左卿的脸上看出些别的神情来,却什么都没有见到,“你不想知道这件事倒是让我感到奇怪了。”   左卿白了慕云昭一眼,也不知怎么的,对于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慕云昭,左卿完全没有一丝反感。要知道,以往她跟慕云昭可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说上多少话,不是她先动怒,就是他不知什么原因动怒。   “难道我在王爷的眼中便是那些好奇心极为严重的人么?”   “并不是。”慕云昭确实觉得左卿对什么事都有些好奇,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可是对于慕千陵的事,她分明表现出来的都是极有兴趣的,可是现在陡然间又没了丝毫兴趣,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那王爷还奇怪什么?”左卿原本就没有吃多少,现在也没了任何疑问,食欲自然又回来了,她也没顾上跟慕云昭说些什么,而是自己再次拿起碗筷开始吃起来。   慕云昭走上前将左卿手中的碗筷夺下,在左卿不解的眼神下说道:“饭菜都凉了,我让人再准备一点端上来。”   其实左卿并不觉得吃这些稍稍有些凉意的饭菜会怎样,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工作,她已经习惯了冷饭冷菜。而且除了父母和哥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心疼她。   现在慕云昭说着这样的话,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勾起,一时间竟热泪盈眶,不知是因为想到了离开多时的父母和哥哥,还是因为别的。   “你怎么了?”慕云昭发觉将左卿手中的碗筷夺下后,她便一直垂头不语,不禁出声问道。   原本还极为控制自己情绪的左卿,在听到这句关切话语后,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慕云昭的衣袍下摆。   第四十四章 难掩情意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慕云昭,索性伸手托着左卿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面前女子陡然间双眼通红,更是有清亮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从来没有过慌张情绪的慕云昭竟才此时慌了神。   他用衣袖将左卿脸上的泪水擦去,可刚为她擦拭掉,又有源源不断的泪水往外冒。慕云昭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令他不知所措的一刻,他索性将左卿一把抱在怀里,语气带着一丝连他都没察觉的酸涩,道:“你刚才是不是在逞强?你若是想知道慕千陵的事,我告诉你便是,你不必这样。”   慕云昭也不知道为何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后,心里竟然会有一种空了一块的感觉,甚至还有些牵扯着血肉的疼痛感。   左卿由着慕云昭将她抱在怀里,也任由泪水将慕云昭的衣袍浸湿。她的声音从慕云昭怀里传来:“谁说我是因为想知道他的事而这样的。”   慕云昭闻言一愣,除了慕千陵的事还能有别的事么?他不明白了,方才提起的事分明只有慕千陵,那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事能影响她的情绪么?   一直自诩能揣测出他人心思的慕云昭,在此刻面对自己放在心底的女子,也顿时没了方向,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面前的女子便能牵引着他的心,似乎一切感觉都只是随着她而变换,若不是因为有她的出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情绪。   “那你是为了何事?”慕云昭问出的话带着一些颤意,他有种不敢听到回答的感觉,生怕出现了另外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一个永远不会关于他的真相。   “我只是想家了而已。”左卿在慕云昭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急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仿佛这样能让她找到不少安全感一般。   左卿都不明白她这样的行为会让慕云昭如何想,她只想由着自己的心放任着自己的行为。   慕云昭保持着将左卿揽在怀里的动作,他周身有些僵硬。面对左卿的反抗,他知道怎样能让她顺从。可唯独不知道在她主动投怀时,他该如何做。   沉寂了好半天,慕云昭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连他都没分清的紧张感:“你所说的家,是不是与那条项链所隐藏的秘密有关?”   “这件事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了么。”左卿的话听来带着些抱怨的意思,可是却没让慕云昭觉得不快,反倒因为她这样的语气,觉得与她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   似乎因为亲眼见到了外表看来一直坚韧的左卿红了眼眶,原本被慕云昭当作无所谓的事,在此时看来变得尤为重要。不过他也不会将那件事直接说出来,只是暗暗打定主意而已。   “你现在还饿不饿?”在这样的状况下,慕云昭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又回想到她之前端着冷饭冷菜的样子,不由得将这事问了出来。   直到听到慕云昭这声问话,左卿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吃饱。她缓缓松开环在慕云昭腰间的手,侧目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   “其实也不饿,不用那么麻烦了,将这些撤下去吧。”左卿又转过头来说道,可她刚回过头便对上慕云昭那双含着异样情绪的眸子,好似在这时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左卿将身子转向木桌,不敢再看慕云昭。她刚才的行为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心念间便自己有所行动,而且竟然还是主动拥着慕云昭。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放肆后,左卿紧抓着衣裙,连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过这样紧张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左卿随后便释然了,这也并不算什么吧。被他强迫着做了多少比那更亲密的事,现在她不过是抱了他一下,以舒缓自己烦闷的情绪而已,这并不算什么的。   左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落在慕云昭眼里,只会觉得她满带窘迫。   慕云昭总觉得,左卿越是窘迫的样子,似乎越能缓解他心里的紧张。好像看着左卿紧张,他便反之亦然。   “待会再让人给你备些点心过来,我还有要事,晚点再回来。”慕云昭扭头看了看门外,刚才沈德在他耳边说起的事情还没解决,暂时还不能放任自己陷入这儿女情长的事情中。   听着慕云昭交代自己的行径,左卿只是点了点头。慕云昭这样的言行她可还没适应,甚至面对这样的话语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保持沉默也算是最好的方法了。   看着一直垂头的左卿,慕云昭不过是将视线多落在她身上一会,随即便转身出了门。   待慕云昭出门有一会的时间了,左卿这才将头抬起来。此时她脸上的红晕已散去,不过却仍是看着那早已见不到半点人影的门外出神。   也不知道她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可以称得上情不自禁,只是因为那样的话,她便轻易地陷入到慕云昭所营造出来的温柔乡中。   左卿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想将刚才自己那样的行为从脑中甩出去,可是却完全无能为力。她越是想忘记,拥着慕云昭的温暖便越是被她所铭记,属于他的气息更是环绕在身侧,无论怎样都逃不开。   发现自己的行为都是无用功后,左卿有些颓然地起身。她刚迈过门槛,便看到芷兰急匆匆地从走廊另一头走来。   她见到左卿站在门外后,赶紧先行了一礼,方开口道:“是奴婢来晚了,奴婢这就去收拾。”   左卿被芷兰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给惊到,不过想到之前灵珊在的时候,她对芷兰确实有着平时没有的严厉,此时倒是有了些效果。   她当然不会扯掉芷兰现在表面的恭谨,芷兰这样的言行也算是符合她心中的想法。既然知道芷兰喂不熟,再维持那样超越主仆关系的相处不过是自找苦吃。   左卿对芷兰点了点头,随即抬腿向外走,在芷兰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下开口道:“我去花园散散步,正好消食。”   芷兰噤声在门外站立良久,随后还是没有开口多问便进了屋子。   眼见着芷兰的言行,左卿的唇角微勾,乐得一个人轻松地往王府的花园走。   其实对于之前用膳时,沈德在慕云昭耳边低语的事情,左卿是存着一些好奇的。可是要让她从慕云昭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   对于灵珊,她还不甚了解,单凭她的几句话,左卿还不敢轻易的相信。此时往花园去,不过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只是个侍弄花草的丫鬟而已。   左卿现在居住的是原先慕云昭居住的对酌居,与她之前居住的止霜别院相邻。王府的花园,左卿原本也只去过一次,还是在止霜别院的时候由芷兰领着去的。   现在一个人前去,还真是要费些工夫。   左卿觉得这些古人将居住的屋子造得如此大还真是费事,就是想在自家游一圈还得半天。这换到现代世界去,估计都得绕城了。   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时候,左卿也由着自己的思绪去乱想了。她将古代与现代的好处坏处都对比透了,不禁被自己自娱自乐的行为给逗笑了。   本着反正四周没人的想法,左卿任由自己笑出了声,可却没想到正是她的笑声,换来一道讨厌的声音。   “身为王府的王妃,竟然是这般不懂礼数的人,也不知道云昭哥哥为何会娶你这样的女子进门。”   不过是闻声,并未见到本人,左卿便十分清楚这嘲讽的话语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收了脸上那轻松的神情,换上一副淡然的神情,侧目看向长廊下面带哀怨的女子,“祝小姐,王爷选择谁,这与你并没有关系吧?若你觉得我不讲礼数,完全不如你,你倒是可以去向王爷提提,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赶走,换你来也成。”   祝问儿没有料到事到如今,左卿还能说出那样的话语来,而在她愣神的同时,左卿又开口道:“不过,我倒是觉得祝小姐的礼数似乎还不如我,我起码还是王府的女主人,不知祝小姐是以怎样的身份来数落我的?”   左卿原本就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虽说对于祝问儿的嘲讽并不放在心底,可也不代表祝问儿就可以蹬鼻子上脸对她来说那些难听的话。   祝问儿娇俏的小脸因为左卿的话一阵青一阵白,这副模样左卿还真想拍下来,不过却没有这样的工具,倒是可惜了祝问儿这样的表情了。   左卿遗憾的想着,不由得叹了声气。   “不管你如何说,我才是最适合云昭哥哥的人,你别以为你真的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祝问儿仍是不死心的说着那样嘴硬的话,却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于左卿来说完全没有半点伤害。   左卿看着不远处的花园,顿时没了继续跟祝问儿纠缠下去的心思,她摆了摆手道:“你如何想我都没工夫制止你,不过你要是喜欢王爷,最好还是让他知道,这样也好知道你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那就不用每次都缠着我了。”   第四十五章 不依不饶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这样的话显然是刺激到祝问儿了,她不管不顾地顺着长廊侧面的台阶而上,堵住左卿的去路。   祝问儿这样的行为不过是让左卿皱了皱眉,她可不认为有必要跟这样的小姑娘多费口舌。   “你不要得意太早,你以为云昭哥哥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的么?别做梦了,不管是娶谁,都有云昭哥哥的目的。虽说我暂时还不知道他娶你的目的,可是我迟早会查出来的,到时候有得你哭的。”祝问儿恶狠狠地说着,瞧着左卿的眼神也带着满腔恨意,这都让左卿有些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这些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子只知道挑衅同为女子的人呢,难道不知道既然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便是得到那个人的心么?即使将他身边的人赶走又有什么用,他的心始终不属于你。   左卿看着张牙舞爪的祝问儿,瞬间连嘲讽心理都没有了。她只觉得祝问儿就是个可怜的人,为了感情扭曲了自己,到最后却什么都不会得到。   这样痴心的模样跟她当时的区别还真是大,她那时候就算一心只向着慕千陵,可也没有将自己的心这样对慕千陵心底的女子剖白过。在那样漫长的日子里,她只是将感情深藏在心底,独自舔舐着伤口而已。   再次想起对慕千陵的感情,左卿心里早已没有了任何疼痛感,只觉得不过是想起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而已。她感觉得到自己已经将慕千陵放下后,心里是说不出的释然。   “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快些查到王爷娶我的目的,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告诉我,这样我也不用当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了。”左卿拍了拍祝问儿的肩,与她错身而过。   祝问儿原以为这样的话是肯定能将左卿打倒的,完全没想过反而得到这样的回应,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左卿也说不出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心里升起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不过是略感苦涩地想着,连祝问儿都知道慕云昭不管娶谁都是带着目的的,那么她呢?她难道就不知道么?   不,她心里十分清楚,甚至能在心里断定慕云昭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可是她还是任由自己陷入了慕云昭所设下的温柔陷阱里,不仅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甚至还主动缴械投降。   想到刚才她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左卿便觉得有些头疼起来。她真的想一棒子将自己给打晕了,这样就不用一直记着自己做过的傻事了。   “王妃,您怎么过来了?”一道惊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将左卿的思绪从那些混沌中拉了出来。   左卿揉着额角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灵珊腰间系着一块粗麻布,类似于左卿所知道的围裙,她手中还拿着水壶,可见她此时正打算给那些开得正好的花朵浇水。   “我过来当然是找你的。”左卿敛去所有情绪,神色淡然地走下台阶,到灵珊面前站定。她将双手负在身后,一副等着灵珊开口的模样。   灵珊登时便慌了神,她手忙脚乱地将水壶放到一旁,手在身前围着的粗布上擦了擦,这才弓身到左卿面前。   “王妃,您交代的事奴婢有尽心去准备,只是梅花还是要明日再折比较好,毕竟折下放一天没有在树上开得好。”灵珊以为左卿是为了插瓶的话而来,还耐心地解释着。   “我不是为那几枝花而来。”左卿看着灵珊的头顶说道,其实她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沈德对慕云昭说的事,像灵珊这样只是负责侍弄花草的丫鬟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难道只是想确认灵珊究竟是不是对她有助的人么?   这个想法确实存在于左卿心底,她不敢对王府的人完全信任,毕竟这里的人所侍奉的主子还是慕云昭。   灵珊听了左卿的话,疑惑地抬起头来,她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可是她却不敢直接问出来,毕竟带着目的去接近左卿的人是她,她不敢再次将自己的想法对左卿剖白。   左卿看了看四周,她原本想说的事在这里似乎并不适合开口,得知存在的问题后,左卿便放弃了开口的打算。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也算是为了那几枝花吧,明日你记得早些过来,免得还要我派人来唤你。”   左卿想着还是在自己屋子里没人打扰,她可不知道刚才碰到的祝问儿会不会因为见到她和灵珊谈话便凑上来,那样便将她所有的打算都破坏了。   灵珊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可是既然左卿都吩咐下去了,她可不敢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她只是应了声,道:“奴婢知道了,还请王妃放心。”   得到灵珊这样的回答,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件大事办妥后,她也放心下来,倒是有了性质在周边看看。   现在已是冬日,原本因为太冷,便没有几株开着的花,可是在灵珊面前却有一株暖黄色的花开得正好。   左卿不懂这些,不由问道:“这花是什么?”   还不等灵珊回答,一旁有个声音替她回答了:“那是君子兰。”   左卿皱了皱眉,不禁想着讨厌的人果然是阴魂不散,方才那些打算在园子里瞧瞧的想法瞬间消失,左卿当时便想拔腿走人。   “王妃不是说不喜欢赏花么,怎么此时看来挺有兴趣的,难道那时候只因为不想看到云昭哥哥与我一同赏花才那样说么?那当真是我的过错了。”左卿也不知道祝问儿怎么能有这么多面的,可以由刚才那刻薄的模样在此时又变得如同不经打击的柔弱模样。   她揉揉捏捏的模样在左卿看来还真是惹人怜爱,可是却完全不会让她感到怜爱。左卿冷眼瞧着祝问儿,道:“此一时非彼一时,那时候我确实对这些花朵没有任何兴趣,可是现在却不同了,我又突然生了些兴趣,难道祝小姐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有,这王府中,王妃可是女主人,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人心这样的东西,却由不得你。”祝问儿往日从来都只是说些嘲讽的话,可现在说着那满带深意的话同样也极为合适。   左卿差点以为祝问儿已经得知了她心底的想法,不过看着她眼中仍带着的挑衅,左卿便明白她说的人心并不是指的灵珊。   “你方才也说了,我是王府的女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的人心,现在我不过是不屑得到。”左卿在说话间陡然凑到祝问儿耳边,沉声道:“若我是想得到,只怕你再没了机会。”   左卿缓缓地站直身子,说实话,她是很佩服祝问儿这样愈挫愈勇的性子的。像她这样卑微的喜欢着一个人,得不到任何回应便开始报复那人身边的人,这样的行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祝问儿紧咬着下唇,似乎都有点点血珠从嘴角渗出,就在左卿以为她想将自己咬死的时候,她开口了:“我不管你究竟有什么能耐,总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卿觉得以后都没有跟祝问儿开口的必要了。她无谓地耸了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原本打算赏花的兴致被祝问儿给搅了,左卿自然是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她在转身之前还不忘了交代早已呆立在一旁的灵珊:“灵珊,明日记得要带花过来。”   看到灵珊呆愣地点点头,左卿在转身前瞧了祝问儿一眼,见她仍是带着仇视的目光,又如同想到些什么般,恍然道:“你方才说不会让我得逞,虽说我不明白你说的得逞究竟是什么,可是以我看来,我现在成为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也算是得逞了吧?”   左卿嘴角噙着笑,不等祝问儿有任何回应,便心情舒畅的转身回对酌居。   一直以来她可不认为嫁给慕云昭是什么好事,可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到祝问儿,这点倒是不错。   虽说会让祝问儿对她带着仇视心理的原因也是慕云昭,可是依照她的表现,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挫一挫她莫名的气焰。   左卿负手信步走回了对酌居,她站在院子中,任由那仅带着一丝暖意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冬日里的阳光总是这样,并不能让人身上多暖和,可是看着便觉得舒坦。   她在院子里并没有站多久,便见到芷兰匆忙从屋子里出来,到她面前时甚至还有些喘不上起来。   左卿眯着眼看着芷兰,她出去的这段时间,芷兰不过是在屋子里收拾而已,可是现在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唯一可以断定的便是应该出了些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在屋子里还这样。   “你怎么了?”在芷兰喘气的时候,左卿还是问了出来,毕竟看着芷兰这样,她要是什么都不问倒有些奇怪了。   “王爷、王爷他……”芷兰深吸了口气,这才调整好了自己的语气,一字一句道:“皇上下旨,将景馨郡主赐给王爷了!”      第四十六章 乱上添乱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芷兰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左卿的神情,并没有见到她脸上有任何情绪后,又继续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将您降为侧妃,而景馨郡主则以王妃的身份抬进门。”   对于芷兰话里这些身份的变化,左卿完全不懂,她唯一听懂的是,慕云昭还是要娶安景馨。   方才祝问儿的话还在耳边没有散去,她反驳祝问儿的话也还停留在脑中,可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却将她刚才说出口的话变成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她可以告诉自己对于慕云昭要娶谁都不在意,可是却制止不了心底不断蔓延开来的酸涩。她无法表达出自己心底的想法,更加不想让自己心底的想法泄露出去。   面对芷兰那稍显紧张的神情,左卿只是淡然地问了一句:“王爷打算何时将人迎进门?”   其实不管定在什么时候,只要听到皇上下的旨,她就必须要从对酌居搬出去了吧,或者她连止霜别院也不能住了。不过让她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她只想问慕云昭,既然能将安景馨娶进门了,那么她的存在也可有可无了吧,那能否放她一马呢?   “奴婢只是从外听到了皇上的旨意,便赶上回来告诉您,时间并没有定下,可能要过问祝先生,挑了良辰吉时才会将郡主迎进门。”芷兰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不敢继续说下去,要是安景馨进门后,左卿的身份就不再是王妃了。   “王爷呢?他回来没?”左卿陡然觉得很累,她不过是出去一趟,去确认灵珊的想法,这并没有多长时间,可是之前还对她体贴入微的人,转身便要娶别人为妻,就算她告诉自己不能在意,可是却完全抵不住心里那不断放大的痛楚。   芷兰将头低下去,细声道:“王爷此时应当正从皇宫回来了。”   左卿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慕云昭还没有回来,那芷兰所知道的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难道圣旨还能先一步流传出来么?   “既然王爷还没回来,那你的消息是从何得知?”左卿此时如同溺水的人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地拽着可能将自己从沉溺的水中救出的稻草,不肯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是白公子……他与王爷一同进宫,先一步回了府。”芷兰如实交代着,却不知道这句话却让救命的稻草变成了彻底压垮左卿的工具。   她竟然忘记了白凌的存在,自从成婚那日过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白凌。也不知道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会不会让他再次对自己起杀心。   左卿脚步虚浮地往屋里走,芷兰在一旁想上前搀扶着她,却被她一手挡开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跟来了。”左卿在此时完全不打算掩盖自己心底的想法了,直接交代道。   虽说她不会特意去隐瞒自己的想法,可也不代表希望外人看到她这样落魄的样子。   芷兰欲言又止的神情并没有让左卿有任何情绪波动,她不过一心沉溺在自己营造的痛苦中。   进了屋子之后,左卿更是发觉这里无不充斥着有关慕云昭的事。也只有到这时,左卿才明白他究竟在自己心底处于什么位置。   那从心底往上蔓延的痛楚,折磨着她的神经,险些将她击溃。左卿跌跌撞撞地坐到桌前,她分明还清楚的记得,就在不久前,她不自禁地环住了慕云昭的腰身,当时他分明还回抱了她。   不是说好答应她的那些条件么,可是怎么一转身就反悔了?   不过既然他能不遵守当时定下的约定,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死磕在这里了吧?   左卿登时恢复过来,她迟早要回去,不可能对这里动心,也不可能对任何一个人动心。   她不断的给自己暗示,转头便往屋里放着衣物的木柜走去。   莆一打开木柜,收入眼底的便是那件绣上白脸的礼服,不同于这里的材质白裙被握在手中,瞬间便有那沁入心脾的凉意由手心传来。   那些模糊的记忆因这条白裙而从心底被唤起,成婚当晚所说的话一一在脑中响起,可是在此时看来,那些话已然失去了所有颜色。   左卿突然将木柜使劲关上,木制的柜门合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这声响倒是让她清醒了些。   “你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是不是觉得很受挫?”从门外传来的戏谑声让左卿抬眼向外看过去,不过即使不看,她也能从声音听出这究竟是谁。   左卿实在没有心力跟任何人斗嘴了,她不想在逞这些嘴上功夫的时候都吃亏,可是现在她确实没有一点心情去反驳对方。   “其实我提早回来的事,连王爷都不知情,你知道我提早回来的原因么?”对方可不管左卿是否有心情跟他说话,他自顾自地进了门,还大方地坐到桌前,看着左卿的眼神极为不屑。   左卿只是看了端坐在屋子里的男子一眼,神情淡然道:“先前我还有些疑问,不过现在倒是什么疑问都没有了。”   男子轻笑出了声,他仍是满带不屑开口道:“之前我还真不应该听信你的话,放了你一马。不过现在看来,你的算盘也没能打响,这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安慰。”   其实不看别的,光是两人自说自话的性格,左卿觉得白凌与祝问儿还真是般配。有祝问儿在先对她说那样的话,此时又轮到白凌来嘲讽她,这样合拍的两人,要说不是一对,她都不愿意相信。   “我要说我接近王爷没有任何目的,你肯定不会相信,既然如此,那你要觉得发生这样的事也算是报复我了,那我也由着你。”左卿的神情颇显无谓,白凌要作何感想,她根本就没法干涉,还不如索性由着他去想,只要不来恶心她就行。   “你是觉得在王府内我便不能解决你了?”白凌站起身来,缓步朝左卿走来,清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狠戾。   左卿看着白凌逐渐逼近,却没有半点言语,只是凝眸看着他。她当然不会以为在王府中便是安全的,可是这里原本就是慕云昭的屋子,若是白凌希望因为她而跟慕云昭生出嫌隙的话,大可以动手。   白凌在离左卿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瞧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又继续说道:“你心里肯定想着,虽说在王府我确实可以解决你,可是毕竟这里是王爷起居的地方,我不会动手的,是吧?”   白凌面上带着一丝了然,说出来的话语很是笃定,一副可以将左卿的心思猜透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不由笑出了声,声音中带着嘲讽。   “白公子如此会揣测人心,让你居于这样的位置当真是屈才。”左卿掩唇轻笑道,言语间尽是鄙夷。   白凌对于左卿这样挑衅的话语毫不在意,他无谓地摊手道:“不能否认你确实想的不错,在这里我确实不会动你,不过……”   他的话语听来意味深长,左卿接过他的话替他说下去:“你是想说,只要我出了这间屋子,你随时都能要了我的性命么?”   白凌当即便摆出一副确实如此的神情,左卿更是嗤笑一声,道:“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让白公子这样笃定。”   左卿的话语中仍是带着嘲讽,白凌同样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扯着嘴角道:“这个原因你倒是可以猜猜看。”   左卿当然知道白凌说出那样的话究竟是为什么,之前两次看来,她在面对白凌时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可是,白凌不了解的是,她不可能一直像之前那样没有半点内力,任人鱼肉了。   “我不得不提醒白公子一句,若是想要找人猜谜,应当是找错了人,我并不喜欢猜谜。”左卿无视白凌那挑衅的眼神,直接越过他,坐到屋子一侧的软榻上,侧面背对着白凌躺下,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模样。   白凌一直按捺住的怒意在左卿这样的行为下,总算是发泄出来,“你不要以为自己还能在王府安逸生活,如今圣上既然已经下了旨,景馨郡主迟早要进门,就算我不找你麻烦,自然有人来找你麻烦。”   左卿此刻当真是觉得白凌如同那些女子一般讨厌,她可从来没见过这样让人生厌的男子。不过他这样的言行倒是跟慕千陵没太大的差别,同样是抱着为慕云昭好的目的,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她身上。   只不过,难道慕云昭身边的女子换做其他人,他们就不会认为对方也是有目的的接近么?要是换成安景馨,这样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吧。   左卿心中莫名觉得苦涩,安景馨有地位,有可以利用的资本,可是她呢?又有什么?   可是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同上善门的关系,那也是慕云昭先招惹她的,她又何其无辜。   “既然白公子已经知道之后总会有人来找我麻烦,那现在就请你暂时不要找我麻烦了,不过你若是想取我性命,倒是让我觉得比在我耳边说这些更让我痛快。”   第四十七章 认清内心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的话语中明摆着嫌弃白凌此刻唠叨的行为,这直接让白凌的脸变了神色。   “我自然也不会同你多费口舌,只是前来提醒你一句。”白凌看着那侧躺在软榻上的身影,只觉怎么看都刺眼,却不得不对这那人将这句话抛出来。   “那我还当真要感谢白公子的大恩大德了,既然话已带走,那便慢走不送。”左卿仍是以背对着白凌的姿势将这些说完,只是说完后便闭上眼,不打算再继续搭理白凌。   白凌望着那个背影,轻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感受不到屋子里其他人的存在,左卿这才睁开眼将身子转了过来。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空了一个花瓶的花几,左卿的目光从屋子里的摆设一一扫过。她在这里并没有居住多久,就算是现在让她立即离开,她也觉得无所谓,可是换了另一个女人住进来,这点让她怎么都没法释怀。   她从来没有将自己和慕云昭牵扯到一块去,可是不知为何,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容忍慕云昭同另外一个女人牵扯到一块。   她不明白自己心底的感情是什么,或者说其实私心里是不想知道的。她不愿意在回去的时候还对这里有过多的留恋,可是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不想让它出现,它便不会出现的。   就如同之前她再三警告自己,不允许再将慕千陵放在心里,可是慕千陵仍是透过她重重的克制,硬生生地钻到她心里。   那些随着他的神情,说痛就痛的心情已经远去了,可是现在慕千陵的位置却换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能牵连到她喜怒的人,同时还掌控了她所有情绪波动的人。   左卿只有到这时才敢承认对慕云昭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她没法制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从他在皇宫的宴席上,揽着她的腰身在耳边沉沉低语开始;也许是在从皇宫归来的马车上,他不受控制般对她说“不过是关心”她的话语;亦或许……   有太多种可能,左卿根本就不想一一在脑中编排。之前对于慕云昭或许是利用她的行为会觉得沉痛,应该也是因为心底那抹不去的感情吧。   她可以容忍任何一个人对她的利用,或者说是不怀好意的靠近。但是她不能容忍被自己放在心底的人,带着目的来靠近她,还对她说出那样扰乱她的话。   左卿翻身平躺着,愣愣地看着头顶的房梁,将一切的原因想清楚后,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释然,可是这样的释然在此刻看上似乎已毫无必要了。   他即将迎娶对他而言更有用处的女子,或许他并不爱那女子,可是毫无疑问,他会很乐意娶她。   而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喜欢反驳他,随时都能惹他动怒的人,又怎么还有留下的必要。   左卿也不知道这样苦涩的想法在心里蔓延了多久,浑浑噩噩中,她竟还能沉沉睡去。   不过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踏实,那纠缠她许久的梦魇如影随形,那一直看不清容貌的人在此刻无比清晰,那张被自己存放在心底的容颜,牵扯着她喜怒的容颜,在此刻异常冷漠的看着她。   她想上前抚平那张紧锁着眉头的容颜,她想问他,在他心底可否存在她的位置;她想问他,若是真将别的女子娶进门,她可不可以离开。   心里的疑问越积越多,可是一句都没法说出口,一股烦闷堵在她心头,让她吞不下也吐不出,难受感开始在周身蔓延。   “怎么在这睡着了?”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左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昏暗的屋子里,面前的人影根本看不清面貌,可是他握着自己手的触感莫名让她安心。   摇曳的烛火慢慢点燃,昏黄的光将屋子照亮。也因着这光亮,左卿也看清了半蹲在她身前的人。那张脸与睡梦中的容颜相重合,令她感到一阵恍惚。   “是不是因为在这里睡着了,有些着凉了?”面前的男子说着便想将手覆在左卿额前,却让左卿一扭头避开了。   男子顿在空中的手有一瞬间的犹疑,却还是在当下收了回来。   扭过头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后,左卿才发觉芷兰正站在不远处,此时她正躬身问道:“王爷,厨房已经备好晚膳,您看何时上来为好。”   听到芷兰的话,左卿这才看到门外已是漆黑一片,没想到她不过是倒下睡了一会,便这么晚了。   不过看慕云昭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回不久。左卿见自己的手还被慕云昭握着,稍稍使了点劲将手抽回,摸摸索索地起身,还特意坐到软榻的另一边,好离他远一些。   慕云昭当然察觉到左卿现在有特意疏远他的意思,倒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她仍是对白日里她的行为感到羞赧。   他站起身,对芷兰说道:“时辰不早了,既然备好了便端上来。”   芷兰应了一声,随即垂头出了门。待芷兰走后,两人身处同一间屋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见慕云昭往圆桌边走,没有开口要对她说任何话的意思,左卿咬着下唇,想着究竟要不要先开口。   “以后若是再睡到软榻上,记得盖些东西,天凉了,莫受了风寒还不知情。”慕云昭坐在桌前替自己先斟上一杯茶,才开口嘱咐道。   其实即使慕云昭不提醒,左卿也能感觉到刚才睡一觉都手脚冰凉了。好在她穿的衣服还够厚实,倒不至于让自己受了风寒。   放在知道那件事之前,左卿肯定会为慕云昭这样关切的话感动,可是现在跟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此刻面对这样的关切,左卿只觉心头有股苦涩的感觉不断往外冒,差点将她吞没。   “王爷难道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么?”如果慕云昭没有说那句关切的话,左卿还不知道何时才是问话的时机。现在听到这句话后,她完全没有克制住,将这话问了出来。   闻言,慕云昭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他才将茶杯放下,转过身来,面对着左卿,不解道:“你这话是何意?”   慕云昭这样的神情落在左卿眼底,只觉他事到如今还装傻的行为当真是令人感到鄙夷。   “那件事迟早都要对我说明,又何必在此时还装作不知情?”左卿原本想好好说话,也想好好对慕云昭将这件事说清楚,可是不知怎的,话一到嘴边,立马变得刻薄起来。   慕云昭皱了皱眉,那样的神情让左卿陷入了怔忡。他的神情与睡梦中的神情如出一撤,那阵随着他的神情起伏的心境再次被勾起,左卿有些难以克制地站起身来,哪知站到慕云昭身前时,那些想要问出来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   “你究竟是怎么了?”既然左卿都站到了身前,慕云昭自然不会让她再躲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看到左卿那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神情时,慕云昭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禁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话?”   他离开不过是一个下午,与之前两人相处时完全不同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往这个方向猜测,只是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在她面前说些无关的事。   “你若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即可,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左卿发觉到自己的行为极为不妥时,却怎么都无法将自己的手从慕云昭手中抽回,不由说出了难听的话。   “你希望我说的究竟是事?”慕云昭不想再兜圈子,若是左卿不明说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希望知道的事究竟是什么。   左卿俯视着坐在面前的慕云昭,她可以看到他眼底没有任何退却,或者说是带着问心无愧的神情,她竟一时分不清自己说的话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是先有芷兰对她说出那样的消息,后又有白凌过来对她说出那样挑衅的话,那些仍然徘徊在耳边的话是真实的。   “皇上下旨的事,你还想瞒多久?”在慕云昭的眼神下,左卿缓缓地问道。   慕云昭在左卿的话语中慢慢露出诧异的神情,就在左卿看着他的神情,都以为他也如同她一般,对此事的真相毫不知情时,可他又说出了同样能让她坠入深渊的话:“你怎么会知道的?”   左卿止不住阵阵往上袭的寒意,她有些哆嗦地问道:“若是我不问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将安景馨娶进门后,才将我从这里轰出去?”   “你怎么会这般想?”慕云昭错愕地看着左卿,似乎觉得她的问话实在太过可笑了些。   左卿并没有回答,她不觉得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需要再说些别的什么才能让慕云昭明白。   “虽说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可是我只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那样。”慕云昭叹了口气,见左卿的神情仍是没有丝毫变化,又继续道:“皇上不过是那样一说,试探我而已,若是我能钻进他设下的圈套,想必我今天连皇城的门都出不了吧。”   第一章 事件起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轻描淡写的话让左卿错愕不已,难道这件事还有别的原因不成?可是之前白凌说的话……   确实,白凌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回了府,可是慕云昭却在这么晚才回来,期间发生了什么事,白凌并不知情。要是在那个时候带给她的消息,倒也可以说明他根本就不知道之后有发生什么事。   “那王爷打算如何解释?”左卿脸上的笑容有些轻蔑,虽说心里猜想到这件事并不是表面看来那样简单,可是仍然止不住心底不断往上涌的寒意,不觉间便说出了冷冰冰的话。   慕云昭仍保持着紧握着左卿手掌的姿势,他略微仰头看着她,神情有一刹显得十分哀伤,看得左卿心头一震。   “这件事先让你知道了,如今我说什么在你看来都是解释,那我又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一刹的神情让左卿以为是错觉,可是现在看来,慕云昭在说这些的时候,眼中带着的那抹伤痛却无法忽视。   左卿有些气恼地掰着慕云昭的手,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在这过程中竟红了眼,“王爷,你若是不想说就罢了,没必要找这样的借口来搪塞我。”   其实左卿也不明白此刻自己这阵如同无理取闹的行为是怎么回事,一直以来她并没有认为自己和慕云昭是真正的夫妻,可是不知怎的,慕云昭那些亲昵的话在此刻一直徘徊在耳边,让她觉得自己错信了人。   “那你要听我如何说?”慕云昭自嘲般地问道,他紧盯着左卿的双眸,顿了顿又道:“我方才便说了,这件事并不是你所听到的那样,可是你信么?”   慕云昭的话令左卿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却将头扭向一旁,刻意不去看慕云昭的脸。缓了片刻她才道:“王爷你会错意了,并非是我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我希望王爷你要是娶到了心心念念这么久的景馨郡主的话,能放了我。”   慕云昭脸上的神情一寸寸变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其实你想问这件事也是因为想离开么?”   “那是自然,一直以来王爷不是早该明白了么?”左卿转过头,故作轻松地说道。   “呵……”慕云昭冷笑一声,就算左卿此刻并没有挣扎,他却主动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凝视着左卿道:“你我之前不是立了约么,我不会纳妾,也不会休妻,你也别想逃离我身边。”   左卿愣愣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般的慕云昭,一直攥紧的手松开,竟然让她有种莫名的失落。而且不止为何,听到慕云昭这如同威胁一般的话,她心里竟还有种轻松感。   “那违背皇上的旨意,王爷不担心会受罚么?”左卿此刻似乎带着一丝试探的意思,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开始懊恼起来,之前问话若是能不那样带刺,或许事情早就摊开来讲了。   左卿发现一直以来,两人的争吵无非都是因为其中一人的话语中带着刺,才会导致两人说话到了那样的地步。不过此时后悔也无益,只能等着慕云昭的回答。   “你还会关心这个么?”慕云昭目光灼灼地看着左卿,看得她都不敢再直视他的眸子。   左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关心亦或是不关心,对于慕云昭来说很重要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知道的,想知道他的前路如何,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放着怎样的大事。   见左卿没有回答,慕云昭自问自答般替她回了话,“其实你并不关心,你所关心的只有我能否帮你查到项链的线索,你能否回去,你的一颗心就算是放在慕千陵身上都不愿意给我。”   慕云昭的语气听来有些受伤,可是左卿张了张嘴却完全无法反驳,除了他最后一点,其他的与她的目的完全符合,她无法反驳。可是,对于慕千陵的事,究竟要她解释几遍才能明白?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将我与慕千陵扯在一起,可我还是想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左卿确实不能反驳慕云昭所说的关于她在意的事情,可是对于慕千陵的事,她问心无愧。   “那你为何总将我与安景馨扯在一起?”慕云昭反问道,这倒是出乎了左卿的预料。   左卿神情微怔,可随后却反应过来,他这是想先冤枉自己,好让她明白一直把他与安景馨扯在一块对他也是冤枉?可是之前追着要迎娶安景馨的又是谁?   而且安景馨的利用价值是明白在眼前的话,有身份,有地位,比起她来说,实在好了太多。   左卿呆滞片刻才回答道:“之前是王爷一心要迎娶她的,这并不是我冤枉你。”   慕云昭揉了揉额角又坐下来,替自己斟了杯茶,似润了润喉,才缓缓道:“若是没有遇见自己所爱之人,处以我的地位看来,自然是迎娶对自己最有帮助的吧。”   慕云昭的话说得再直白不过了,就算是左卿想装傻也不可能回避他话里那“所爱之人”,对于他来说,难道此时的她远比安景馨对他重要么?   左卿低头不语,慕云昭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开口。   “那、圣旨的事……”左卿心中放不下的还是这件事,要是皇上下旨了,不管慕云昭心里如何想,他都只能奉旨行事吧。   “我之前就说了,这件事不过是皇上试探我而已。”慕云昭淡然道,瞧见左卿那不解的眼神,又道:“就算皇上不是试探,安逸隐也不会同意。试想,一个先悔婚的无权王爷与当今的太子殿下,究竟谁更有前景,不管是谁都可以一眼分清吧。”   这样说来确实没错,可是慕云昭说的皇上的试探又是怎么回事?会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吧。   似乎察觉到左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慕云昭先解释道:“午膳的时候,沈德要跟我说的事,便是今日要去皇宫的事。当时我想跟你说明,可是你却说并不想知道。”   左卿诧异地看着慕云昭,仿佛觉得自己的内心被摊开来了一般,慕云昭一眼便能瞧真切。她垂着头,喃喃道:“你当时直说不就成,还非要多此一举的问出来。”   左卿的话似乎带着抱怨慕云昭的意思,不过这样倒也让慕云昭显得舒坦了些,这样总比之前两人互相带刺的说话好。   “那时候沈德说的还有关于慕千陵的事,我确实不太想说,而正好你也不想听,我的乐得轻松。”慕云昭的话听来似乎很有理,可是左卿还是觉得被他给坑了。   “那王爷现在可以说了?”左卿没好气地绕着桌子,坐到慕云昭对面。   慕云昭看着左卿的动作,顿时觉得刚才浑身带刺的自己还真是可笑。不过确实只要她一提及要回去,自己的心就如同受到一记重击,痛到无法呼吸,便只想同样说些带刺的话语让她也痛一痛,可是却不知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   “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上次在白府的事情,慕千陵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安景馨的事被安景珂传出去了,安逸隐觉得落了面子,便上奏给皇上,所以才有今日被宣入宫一事。”慕云昭首先将事情的起因交代了,不过左卿却因此感觉有些奇怪。   若安逸隐真的考虑过各自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点事而闹到皇上那里去,而且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事情的经过。现在将话捅破,反而会失了面子,更何况安逸隐也不想这门婚事被毁,那又怎么会选择这样做?   “你肯定觉得奇怪,安逸隐为何要将这件事告到皇上那里去。”左卿还没问出来,慕云昭便率先将她的疑问说了出来。   左卿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虽说她并不想承认慕云昭真的摸清了她的想法,可是说到这个份上,她还真的无法反驳。   慕云昭咧着嘴笑了笑,面上带着一抹得意之色,道:“其实安逸隐不过是听到了城内的传闻,再问过安景珂之后才得知在白府所发生的事。若是没有城内那些传言,安逸隐肯定不会去得罪太子爷,可是如今还没成婚便落得这样的对待,安逸隐自然不依,便去请求皇上给他一个说法,不过他心里倒不会将婚事给推了就是。”   左卿对于事情的发展感到心惊不已,当时在场的都有谁她根本就不认识,不过那时候在白府,白礼繁难道没有摆平在场的那些宾客么?竟然还是将那件事传了出去。   “那些传闻……”提起传闻,左卿想到之前关于她的传闻,那同样是有心人传出去的,不过……左卿脑中灵光一闪,这造成这样传闻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人?   慕云昭单手托着下颌,如墨的发丝铺散在桌面上,整个人在此时透着睿智与从容,他看着左卿,眼带笑意。   左卿被慕云昭这个样子给惊到,遂又想着将事情传出去的会不会是他。   “事情不是应该清楚明了了么,你怎么会怀疑我的?”慕云昭将左卿心头的猜想一语说出,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是安景珂。”    第二章 再次交易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微微张了张嘴,她感到震惊的不是慕云昭之后说出的那个名字,而是他在此时又将自己的猜想直接说了出来,难道她的心思就这样好猜?   猛地想到之前纠结良久的感情,她竟不敢再直接看向慕云昭的双眸。   不过察觉到自己这样唐突的举动反而会让慕云昭起疑,她再次直视着慕云昭道:“可是让太子殿下失态的人是王爷吧!”   左卿并不是在问慕云昭,可是肯定的说着。而慕云昭竟然也不回避这个问题,还大方地点头承认。   “既然之前想借用安逸隐的计划被毁了,我自然要想别的办法来成事。”   这是慕云昭头一次直白的对左卿说出自己的谋划,都让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王爷最终的目的还是娶了安景馨,再利用安逸隐的兵权么?”左卿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了断的说。可是却在说出来之后后悔自己将话说得太直白了,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慕云昭的反感。   不过显然左卿的担忧多余了,慕云昭轻笑了一声,语气略显揶揄地问道:“你会在意这件事么?”   慕云昭的话让左卿差点噎住,幸亏现在没有喝水,不然还真的要喷他一脸了。   “王爷想多了,我只是觉得王爷每每说话似乎都不记得之前说了什么,便想问问。”左卿故意板着脸,她可不不想让慕云昭真的这样认为。   “哦?我之前说了什么?”慕云昭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让左卿气不打一处来,她就差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慕云昭的鼻子说话了。   “王爷方才不是说了你我立了约,不会纳妾,不会休妻,还……”将话说出来后,左卿才觉得自己是掉进慕云昭言语间的坑里了。她龇牙咧嘴地看着慕云昭,放在腿上的手都不觉握紧了,她还真是想一拳挥到慕云昭那如玉的脸上。   看着左卿一副有气无处发泄的模样,慕云昭只觉心情大好,先前因为听到她要回去的消息而生气的怒意一早就不知到哪去了,他故意点头道:“这件事我记得,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也记得这样清楚。”   被慕云昭这样摆了一道,左卿也只能将这口怨气吞下去,又不想跟他在这件事继续纠缠,索性转移了话题,又回到之前所说的那件事上。   “王爷若不是想娶……”左卿说到一半,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她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道:“王爷能对我说明,你究竟打算怎么办么?”   其实这样的转换也让左卿有些紧张,她知道慕云昭在谋划着什么事,可是具体谋划着什么她却一概不知。她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刚才说的话又有刚才那样发展的趋势,她一时找不到话才会问出来,也不知道慕云昭听了会作何感想。   左卿小心地抬眸看了慕云昭一样,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原本也没有打算慕云昭会回答,左卿只当自己心直口快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可是慕云昭竟然认真地回答了她。   “若我说,我定下的所有计划便是将那位九五之尊拉下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痴人说梦?”慕云昭的神情看来颇为严肃,眼中带着左卿不敢直视的情绪,而且也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那样的眸子,左卿只觉多看一眼便能沦陷。其实一早慕云昭那样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的行为,便让左卿觉得这样的伪装只是为了给那位九五之尊看的。只是没想到他所有的谋划,并不止是为了生存,还为了倾覆。   “以王爷的头脑来看,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吧。”左卿故作轻松的说道,她其实并不知道慕云昭要是与川南最高领导人对上,究竟有多少筹码,而且她心里确实生出了一股担忧来。不过她却无法说出任何泄气的话,她也不知为何。   慕云昭笑出了声,这样的话听来还真的是敷衍,不过他怎么听在耳中却只觉得顺耳呢?   “不管究竟能不能,这件事我不想再瞒着你了。要是某天家被抄了,你还不知道缘由的话,那岂不是我的过错。”慕云昭语气轻松的说着,这样看似玩笑的话经他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了玩笑的性质,可也听不出究竟有多严肃。   左卿不会觉得他的话只是玩笑,她很清楚如果失败的话,面临着的究竟是什么,说是抄家并不为过。虽说左卿听着这样的话,觉得慕云昭的意思有种若是失败她也会跟着送命的意思,可是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慕云昭将心里真实的想法说与她听,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后,左卿只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她在这里跟慕云昭不过是以古代的礼仪成了夫妻,却并没有夫妻之实,要是让她因为慕云昭的过错而送命,她竟然不会反感,这不是出了问题又会是什么?   “了解到我的事后,是不是觉得更想离开了?”见左卿久久没有言语,慕云昭如同试探一般说着,可天知道他心里究竟有多紧张。   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所处自己的打算,而且不仅是打算,就算是自己真正的一面,都从来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   眼前这女子,所见到的不仅是他各个方面的样子,此刻更是知道了自己多年来的谋划。他也不知道对她是从何而来的信任,或许并不是对她的信任,而是对自己的自信。他自信她最终会留在他身旁,不会去到别的地方,也有自信将这件事说出来,她也不会传出去。   左卿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慕云昭这是不信任她么?那又为何会将这件事说出来?还是说只是试探她而已,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忠心?   左卿不觉苦笑,她又何须试探忠心与否,只要慕云昭还能以项链的线索牵制她,她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上善门?她还有脸回去么?元凛待她如此之好,她却违背师门条规嫁入皇家,虽说并非她所愿。   “王爷难道忘了,在外人眼中,你我是夫妻,我若是将这件事传出去,受牵连的还有我?”左卿以为慕云昭所担心的是这个,神情略带苦涩地说着。   这回换慕云昭愣神了,他所担忧的并不是这件事,虽说不明白左卿为何会这样说,可听到左卿总算是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他心中不是没有喜悦的。   “可是我想要的不仅只是外人眼中的夫妻。”慕云昭似自言自语般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钻入了左卿的耳中。   左卿顿时感觉一身不自在,她不知道慕云昭怎么能那样轻易就将那些话说出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到这样的话后,竟然还能带着一些莫名的喜悦。   左卿差点被自己的想法给折腾疯了,这样的感觉即使在单恋慕千陵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只因慕千陵的性格使然,并不是像慕云昭这样会将自己的想法随意表露在外的人。在左卿看来,慕千陵与她来说,便是那抹自己无论怎么都无法接近的白月光。   可慕云昭却不同,他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就较为强势,轻易在自己心上攻城略地,从来没有过感情经历的左卿,只觉得这样让她顿感手足无措。   “王爷,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左卿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压了压,这才开口对慕云昭说道。   莆一听到左卿开口,慕云昭不觉挑了挑眉,而听到她说有个提议,自然不会拒绝,便应道:“你且说。”   左卿略一思索,将心里的想法整理过后,轻咳一声,道:“初见时,王爷以一场交易救我性命,此后我也算是回报了王爷的恩情,这段交易也算成了。”   左卿停顿下来,仔细看着慕云昭的神色,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慕云昭并没有因为她再次提起这件事而反感,她自然而然地接着说:“今日我希望王爷能再答应我一个交易。”   “你要做什么交易?”再次听到这个词汇,慕云昭也顿时集中了注意,虽说他不知道左卿这样开口究竟是想做什么,可直觉却告诉他,这或许是将她留在身边的方法。   “王爷之前确实没说错,我所惦记的确实是项链的事。”左卿承认了慕云昭之前的话,提议道:“虽说我不知道我对于王爷来说究竟有没有利用价值,可我还是想说,王爷若是能替我查到关于项链的事情,我会不顾一切助王爷成事。”   这样的话或许是左卿所能立下的最大承诺了,她不明白慕云昭想到达到那个位置究竟要付出多少,可是她说她愿意不顾一切,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慕云昭显然被左卿这样的话给震慑住了,他一直以来是知道左卿对那条项链究竟有多重视的,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不顾一切么?”慕云昭语带嘲讽地念叨着,最后却抬头紧盯着左卿道:“若我说你并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与我有夫妻之实,我便不惜一切替你查到项链的线索,你觉得如何?”   第三章 达成协议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瞪圆了双眼盯着慕云昭,而他同样眨着眼看向左卿。   察觉到慕云昭所说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认真的,左卿便觉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怒气。   “王爷的意思也就是,我之前所提的条件,你不愿意答应了?”左卿按捺住心里的怒意,还好声好气地问道。   慕云昭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还认真地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答应,而是我在你提出的条件基础上稍作更改而已,现在看来,似乎是你不同意。”   左卿觉得她会跟慕云昭提起这件事就是她脑子坏了,想来也只能依靠自己了。   登时心里的怒气消失殆尽,左卿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不再多发一言。   慕云昭将左卿脸上的神情一一收入眼里,他缓缓开口道:“其实要我答应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慕云昭的话还没说完,左卿便突然精神一振,立马抬起头来问道:“除了你刚才提出的要求,别的我都可以考虑。”   “你我原本就是夫妻,我方才提出的要求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难道你还没发现么?”慕云昭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个根本就不算要求,不过是体谅左卿而说的罢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不领情。   左卿不敢置信般瞪着眼,她还真没想到慕云昭竟然还有这样厚脸皮的时候,说出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何时承认……”左卿发觉现在说话就是打自己的脸,刚才还说了名义上与慕云昭是夫妻,这根本就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看着突然止住话语的左卿,慕云昭唇角微勾,也不打算拆穿她,而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你会不顾一切的帮我,我想知道你能做些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确实能为我所用呢?”   慕云昭问的这话倒不为过,既然自己都提出两人相交易,那自己自然是要有对他有用的地方才行,可是,左卿一时却难以说出些什么可以为他做到的事。   刚才那样说,确实有种不负责任的意思,可是左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谁知道慕云昭竟然会这样认真的问具体的事情。   “这……”左卿在脑中考虑半晌,却没能说个所以然来,而此时芷兰已经领着人将晚膳的饭菜端了进来。   倒是慕云昭给了左卿一个台阶下,他待那些丫鬟将碗筷摆放好后,挥手让她们先出去。这才道:“我可以答应你所说的,你能如何帮我,也可以想好后再告诉我。”   慕云昭这退让了不少的话让左卿有些震惊,他刚才还那样说,可转头这又是怎么了?   在左卿不解的眼神下,慕云昭如同解释一般说道:“帮你调查项链的事原本就是一早就答应你的,要是在此时还提出别的要求,这与趁人之危的行为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方才还那样说……”左卿将头偏向一侧,不去看慕云昭的眼睛,生怕自己眼底的不自然被他发现了。   左卿这样的动作在慕云昭看来,完全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想法,可他却不会直说出来,只是笑眯了眼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过你此刻这样说,莫非你反悔了,想答应?”   听到慕云昭这样的话语,左卿猛地将头转过来,瞪着他,道:“我怎么可能答应!”   “你也知道,你我已是夫妻,这件事你不用不好意思。”慕云昭心情愉悦地拿起碗筷,还不忘了调侃一句。   “我没有不好意思!”左卿咬牙切齿地说着,她看着慕云昭吃得愉快,还说着这样的话,她差点没将这摆满饭菜的桌子给掀了。   慕云昭故作讶异地看着左卿,还有些奇怪道:“我倒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事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当即便听明白慕云昭将自己的话扭曲了意思,左卿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回击,只得端着碗,不停戳着碗里的米饭。   慕云昭忍着笑意,主动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左卿碗里,还关切地道:“米饭是不合你心意么?下次要不要换别的?”   左卿当然不认为慕云昭只是单纯的“关心”她而已,却只能愤恨地说道:“不劳王爷费心了。”   慕云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左卿那疏离的话,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并不会费心,只是关心关心你而已。”   左卿当然知道慕云昭话里的意思,可是这样的关心还真的不需要,她只希望慕云昭能守信,将项链的线索查出来。   这件事困扰她太久,久到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要调查,而记忆中那属于自己的归处都有些模糊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的左卿此时更是没了丝毫进食的想法,她索性将碗筷一放,盯着被自己戳得难看的米饭。   “饭菜不合胃口?”慕云昭此时的语气倒是带了些认真,可仍没法让左卿将脑中那些杂乱的想法挥出去。   左卿叹了口气,道:“不是饭菜的问题,是我原本就没有胃口。”   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左卿心底那种不能回去的感觉便越强烈,不能再见到记忆中的亲人,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承重了。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慕云昭也将碗筷放下来,撑着下颌问道。   左卿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慕云昭也没有强迫她,只是静坐在对面看着她。   一直被慕云昭注视着,左卿也有些不自在,她避开慕云昭的目光,道:“王爷你也不吃了么?”   “因为不清楚你为何没胃口,所以我也没胃口。”慕云昭那些亲密的话几乎是出口就来,这点也让左卿觉得有些没法接受。   之前他好像并不是这样,怎么现在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了,而且越说越直白了。   “王爷若是不想吃的话,那便喊人撤了吧,我要先歇息了,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左卿起身往床边走,慕云昭看着她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左卿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慕云昭应该不会继续留在屋子里了,可是她都坐在床边了,慕云昭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桌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王爷?你难道不困么?”左卿试探性地问着。   慕云昭仰头考虑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这样一说,似乎有些困了。”   左卿松了口气,她看着外面的天色也知道不早了,要知道慕云昭一下午可都待在皇宫,那里可不是一般的耗心力。   可出乎左卿意料的是,慕云昭并没有打算出去,只是喊芷兰进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碟,便朝左卿走来。   “王爷?”左卿不明白慕云昭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惊恐地喊道。而且现在芷兰也在,难道他还打算在芷兰面前做些什么出格的事不成?   可是就算做了,芷兰也不会有其他的话说,毕竟在她眼中,两人的关系是不可否认的,但是……   慕云昭越走进,左卿心里便越是紧张,直到他站在左卿面前,遮蔽了所有的光线。左卿在阴影中看着他的脸,却完全看不到他脸上带着怎样的神情。   慕云昭并没有理会左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左卿身前,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而一旁收拾桌面的芷兰,见到并没有怎么动的饭菜,认为两人之间又闹了矛盾,便不敢多留,仓促地将桌面收拾干净后,赶紧出了屋子。   “王爷……”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左卿,她实在没法忍受跟慕云昭这样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言语的场面,更何况所有的光都被慕云昭遮住,她根本看不清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自然也无法猜测到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离开么?”慕云昭突然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左卿听着都没能反应过来。   左卿逆着光愣愣地看着慕云昭,好半晌才说道:“这里并不属于我,我只是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你怎么能肯定这里就不是属于你的地方?”慕云昭有些执着,仍是保持逆光站立的姿势。   左卿被慕云昭这样的问题给问住了,她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究竟还要说得多明白,她总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来自于未来吧。   “我的父母亲人都不在这里,这里又怎么可能属于我。”左卿低下头,不再看着慕云昭,她不知道再继续看着他的眼睛,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慕云昭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你的父母亲人在哪里?”   “他们在……”左卿当然回答不出,她支吾了片刻,却让慕云昭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带上怀疑的神色。   “你只是以这个借口来搪塞我的?”   “当然不是!”左卿急切地解释着,她心里也明白只要自己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慕云昭就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显然,左卿猜想得不错,慕云昭却是不相信她的话,此刻正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第四章 别有意图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爷,我若是想找个借口离开的话,又怎么会找这样蹩脚的借口。”左卿无奈了,她也知道慕云昭不相信,可是不管怎么想,她都不可能将真相直接说出来啊。   慕云昭听到左卿这样说之后,似乎有些动摇了,他身子晃了晃,沉默片刻后终究是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早些歇息,关于项链的事你不用担心了。”   最后留下的话似乎只为了让左卿安心一般,可刚才慕云昭转身时,正对着烛火的脸上,带着左卿从没见过的神情。   那样的神情让左卿心尖莫名的疼,她不知这疼痛从何而来,找不出原因,或者说真正的痛处在哪里都不是特别明了。   左卿直直地倒下去,双目直视着头顶的帷幔,一时间,思绪又陷入无尽的深渊中。   左卿只觉得自己站在一处没有边际的黑暗中,找不到方向,也没有任何指向。她不知道处在这个位置究竟该相信什么,甚至不知道除了继续顺着漫无边际的道路走下去外,还能做什么。   一整晚,左卿都觉得自己只是处在无尽的黑暗中,除了不停地走动外,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这样一晚过后,导致左卿醒来时只觉得比睡觉前更疲惫。   扭头看向窗外的天色,此时早已大亮,可是芷兰道现在还没有过来叫她起来,也没有准备洗漱的用具。   左卿躺在床上自嘲般笑了笑,自己始终不是她的主子,受到这样的对待似乎也不为过。   有些艰难地起了床,左卿还没能将鞋穿上,便传来了推门声。   抬头看去,只见芷兰抱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瓶进了屋。她进门瞧见左卿的动作,赶忙将手中的花瓶放到了床边的花几上,然后上前来帮左卿将鞋穿上。   “王妃,您什么时候起的呢?奴婢一早便去沈总管那里拿花瓶去了,没能及时过来,还请王妃恕罪。”芷兰低着头帮左卿穿鞋子的动作,让左卿瞬间将心里那些想法摒弃在外。   说起来她还真是对芷兰产生了成见啊,不然也不会仅是一件这样的小事便会想到那些事上了。   “我也只是刚起而已。”左卿的声音柔和了些,她看着芷兰刚拿进来的花瓶,比起摔碎的那个,材质似乎更好了些。   帮左卿把鞋穿好后,芷兰便起身道:“奴婢先去准备洗漱的用物,王妃稍候片刻。”   对于一直以来在对酌居中都是芷兰忙前忙后,左卿终究是不解地问了出来:“怎么对酌居只有你一个人忙活?难道没有其他人了么?”   芷兰诧异地看着左卿,随后有些委屈地说道:“王妃是不满意奴婢么?”   “我并没有,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左卿确实没有嫌弃芷兰的意思,虽说她并不能为她所用吧,可也不会对一直鞍前马后照顾自己的人表现出不满。   “是王爷交代的,只有奴婢能贴身伺候王妃,奴婢以为王爷是……”芷兰支吾了片刻,在左卿的沉默下咬牙回答道:“王爷可能是担心其他人会谋害王妃,所以昨日那个丫鬟,王妃还是谨慎些的好。”   明白芷兰口中说的是灵珊后,左卿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然道:“为何要这样说?难道在王府中,还有什么不本分的奴才?”   按理说这里是慕云昭的地方,就算没安好心的人,也属于慕云昭管才是,又怎么会危害到她?而且,听芷兰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希望自己能远离灵珊,难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被慕云昭知道了?   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左卿在心里盘算着,要是真的被慕云昭发现,那不如就直接摊开说好了,反正昨天两人也将话说清楚了。   “王妃还是将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芷兰说话间还朝门外看了看,随后又压低声音道:“且不说这里究竟是不是王府,奴婢只希望王妃能知道,这里总归是天子脚下。”   芷兰并没有将话说得十分透彻,可是左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管这里是不是昭王府,单说昭王府在凌风城,那就是属于皇上管辖的范围,并不存在真的对自己有利之处。   见左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芷兰也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没有再多说,只是跟左卿说了一声便退下去准备洗漱的用具了。   待芷兰出门后,左卿看着她的背影,考虑着她话里的真实性。究竟是发现了自己想要将灵珊收为己用,还是真的只是在提醒她呢?   若说芷兰是慕云昭的人,那就不可能害她。左卿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这样的认知,好像心里十分笃定慕云昭不会害自己一般,对芷兰也有着这样近乎执着的信任。   起身坐到圆桌前时,左卿眼中又出现了慕云昭那满带哀伤的神情,她不明白这样的神情如何才会出现在他脸上,可不能否认的是,见到他脸上带着那样的神情,她的心同样不好受。   左卿叹了口气,原以为将这件事想通了之后,心里会舒畅很多。可是承认这感情,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多了。   “奴婢见过王妃。”门外传来一声问候,左卿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穿浅绿衣裙的女孩躬身站在门外,她手中拿着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   “灵珊?”左卿站起身来,喊了一声。   躬身站在门外的女孩再次行一礼,应了一声。   左卿见她仍在站在门外,便上前将她托了一把,道:“怎么不进门,还要我来请啊?”   左卿这话当然是玩笑话,可是却让灵珊当了真,她连连摆手道:“奴婢不敢,只是芷兰姐姐似乎不太喜欢奴婢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到这里来?”左卿皱了皱眉,她将灵珊牵进门,不解地问道。   “奴婢……”灵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左卿看着她手中还沾着些许露水的梅花,便先示意她将梅花先插到新放进来的花瓶中。   灵珊乖巧地点了点头,左卿又复坐会圆桌前,还在考虑着怎样继续问灵珊之前的事,以及她说的芷兰不喜欢让她到这里来的事。   灵珊现在的话无疑是让左卿想起了之前芷兰说的话,难道不仅是提醒了她,芷兰还顺带去警告了灵珊?   一想到芷兰那同样灵动的脸,左卿完全无法将芷兰与那胁迫人的嘴脸重合到一起。   可是,祝问儿不同样是长着那样无害的脸,可是说出来的话哪句不是恶毒的?果然不能以外表来判定一个人。   灵珊刚将手中的几枝梅花插到花瓶中,而左卿正打算开口问她时,芷兰说笑着进了门。   “王妃,您猜奴婢这……”芷兰那说笑的话在见到屋里的灵珊后戛然而止,她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可是随后便恢复了。   她将水盆放在左卿面前后,还瞟了灵珊一眼,问道:“王妃,她这时?”   左卿将芷兰脸上那些细微的变化均收入眼底,却只是回答道:“灵珊今日是过来赔罪的。”   灵珊将梅花插好后,见到芷兰进门,立即拘谨起来,比起之前面对着左卿时,更为拘谨,好似现在见到的芷兰才是王妃。   左卿自己拿起绢布开始擦拭着脸颊,对于灵珊的出现没有更多的解释。   见左卿不多说,芷兰也只能静候在一边,眼尾却注视着灵珊的动作。   似乎完全注意不到芷兰那警惕的神色,左卿慢悠悠地洗漱完毕,便支使芷兰将桌面收拾干净后不用过来伺候了。   “可是……”芷兰看了看仍在屋里的灵珊,她有些不放心。   左卿不是不明白芷兰的意思,却仍是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早膳……”   “我现在不饿,不用准备。”左卿摆了摆手,阻止了芷兰继续说下去,并且摆出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芷兰见她这样,想只能将想说的话吞下,她看了看仍站在花瓶旁不敢挪动的灵珊,终究只是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其实左卿见到芷兰脸上那不似作假的神情,心里也对灵珊产生了一丝疑心。可是想到在王府中,总归是需要有个人能为她所用,不能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心下便也释然了。   “灵珊,到我这里来。”芷兰出去后,左卿便喊着站在身后的灵珊,她可不想背对着灵珊说话。   灵珊听到吩咐,赶忙上前来,语气谦卑,道:“王妃。”   左卿瞧着她比起前一日看起来更为拘谨的样子,也知道是芷兰的缘故,却不点破,只是笑道:“你今日还挺早,我也只是刚起来而已。”   她似乎只是为自己刚才的洗漱解释一般,只是灵珊听了却将头垂得更低了,有些畏缩地说道:“王妃的交代,奴婢不敢怠慢。”   灵珊此刻的言行明显让左卿感到不满,昨天在面对她时可没这样过,不过就是芷兰说了两句,现在竟然这般畏畏缩缩,她之前看中的可不是这样的。   “芷兰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灵珊咬了咬下唇,没有开口。   左卿见她并不打算说出来的样子,便又问道:“是不是跟你之前说接近我的目的有关?”   第五章 预谋的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灵珊咬咬牙,双膝一弯,对左卿跪了下来。   “还请王妃能为奴婢做主。”灵珊伏在左卿面前,请求道。   即使看着灵珊这样的举动,左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问道:“你希望我为做什么主?”   对于灵珊的目的,左卿在心里多少有些了解了,依照她之前说的话来看,想必多半跟祝问儿有关。   对于祝问儿,左卿是不愿意跟她有太多牵连的,可是如果是为了拉拢灵珊,倒是可以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斗胆问一句,人命究竟是不是可以轻贱的?”灵珊突然抬起头来,双眸中含着水光,看得左卿心里一跳。   “这话从何说起?”左卿并没有直接回答,想着灵珊的话里有话,索性直接问道。   没能得到回答,灵珊却也不回答左卿的问题,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左卿被她这样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所谓天命关天,自然是不能轻贱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然我也无法帮到你。”   听到左卿这样说,灵珊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意,她抹了一把脸,道:“奴婢就知道王妃是好人,与王府里的其他人都不同。”   “你先起来说话。”左卿没有动,只是淡然地说着。   灵珊听话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不等左卿问话,便缓缓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王府的下人也是分了等级的,像芷兰和芷琴那样在王府中出生的下人,在王府的下人中,算是等级比较高的。这也算是解了左卿的疑,难怪芷兰年纪不大,可是在她来之前,一直是守着止霜别院的。   灵珊和她爹是因为擅长侍弄花草,便由沈德买来王府,签了卖身契。而与他们一起来王府的,还有一位与灵珊青梅竹马的男子,名叫管然。   原本灵珊同她爹以及那位叫管然的男子都是在王府中侍弄花草的,只因祝问儿说喜爱兰花,管然便将这件事揽下来,负责给祝问儿送盆景。   而之前听灵珊说起过,祝问儿并没有善待那些兰花,可是兰花被她折腾死了后,她却将责任全推到管然身上,不仅是对他又打又骂,还要将他驱逐出王府。   听灵珊说的是,管然现在伤势严重,若是离了王府,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灵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眼眶已是通红,却是忍着没有在左卿面前落泪。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敲着,似乎在考虑灵珊那些话的真实性。   要说祝问儿是那样的残暴的人,左卿倒是看不出来,不过是平时嘴巴略微刻薄了些,真要害人性命的事,她不一定做得出来。可是灵珊说话间脸上的郁色不似作假,这还真是让左卿觉得有些难办了。   “你说的那个叫管然的人现在在哪?”其实要看灵珊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见到她所说的当事人,然后找人来医治便能明白真相。只是,若是要找人来医治管然,那自然是不能瞒过慕云昭了,只有这点比较难办。   灵珊许是觉得左卿这样问是有机会了,赶忙答道:“因为挨了板子,根本不能干活,只能趴在床上。”   “那你究竟是希望我帮你什么?若是想要报复祝问儿,这点我办不到。”左卿先断绝了灵珊的想法,其实这也不是她能不能办到的事,原本她就不愿意与祝问儿有所牵连,即使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她也犯不着去主动惹她,不过……   左卿在心里打着算盘,她不会主动去招惹祝问儿,可不代表祝问儿主动招惹她,她会任由她拿捏。   灵珊有些惊慌地连连摆手,道:“奴婢怎敢让王妃去报复祝小姐,只是想请求王妃能就管然一条性命。”   她说着又冲左卿跪了下来,请求道:“只要王妃大发慈悲救管然一命,奴婢就算做牛做马都在所不惜。”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跪的。”左卿这回倒是抬手扶了灵珊一把,她叹了口气,道:“救他一命不是不可,且不说这原本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再说我身为王府的王妃,这原本就是我应该管的事。”   灵珊偷偷擦了擦眼角,哽咽道:“王妃,您真是好人。”   这话说得左卿都有些惭愧了,虽说她确实也打算救人,只是这其中却是带着目的,并不像灵珊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因为心善。   “那你现在带我去见见管然。”左卿似要掩饰自己那别的目的一般,在灵珊仍感叹着时,率先说道。   灵珊连连应声,正打算带左卿往王府的花园中去,却在刚踏出门时又将脚收回。左卿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皱了皱眉。   “你有事直说便是,不用担心别的。”   “芷兰姐姐她……”灵珊抬头小心地看了左卿一眼,生怕自己的话会惹左卿生气了,见她脸上并没有其他的神情,又放松了些,继续道:“奴婢担心芷兰姐姐会生气。”   左卿斜着眼睛看着灵珊,道:“我答应你不就行了么?难道还需要芷兰下命令才行?”   “奴婢绝不是这个意思。”灵珊赶紧解释道,她看了看门外并没有来人,这才回身小声道:“芷兰姐姐之前说过,不希望奴婢再接近王妃,可是……”   “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担心芷兰会对你不利么?”左卿先迈过了门槛,她的声音有些冷,似乎不太满意灵珊的说法。   灵珊赶紧跟上左卿的脚步,垂头道:“奴婢……原本这件事应该是去找沈总管的,可是奴婢却直接找了王妃,只是担心……”   “你担心会受到责罚?”左卿打断灵珊的话,她看着灵珊这样犹犹豫豫的样子,便觉得自己在王府似乎没有任何地位一般,不过是救个人而已,还要顾虑这么多。   “奴婢若是害怕责罚就不会来找王妃了。”灵珊的声音听来有些沮丧,可是左卿却完全不明白她这沮丧是从何而来。   “那你怎么此刻这般害怕?难道还担心我会受到责罚了?”左卿笑着问道,原本她是觉得灵珊这样为自己青梅竹马出头行为很是值得赞赏的,可是她现在却又突然这样畏畏缩缩,让她将之前的看法全给推翻了。   灵珊鼓足勇气一般,道:“奴婢是担心这样直接来麻烦王妃行为给管然和爹带来麻烦。”   左卿很奇怪灵珊怎么会这样想,按理说她找上自己,只要替管然将伤治好了,自己又不会去找她的麻烦,又怎么会给管然和她爹带去什么麻烦。   “王妃昨日不是说过么,因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可能会让爹受牵连。”灵珊有些扭捏地说着,这倒是让左卿有些汗颜了。   她昨日确实这样教导了她,可是现在她不是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么,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左卿拍了拍灵珊的肩,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之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去找别人,现在既然你已经找上我了,我也会帮助你,当然就不存在那样的事。”   灵珊似懂非懂的听着,并没有一句言语。或者她还是不明白这位好说话的王妃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帮她,而且她昨日还犯了错。   “王妃……为何会对奴婢这么好?”灵珊总算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这让左卿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她微微侧身看着灵珊那不解的神情,随即又回过身,道:“若我说,我帮助你,其实也是希望你能帮我,你愿意么?”   灵珊并没有因为左卿的话而愣神多久,只是连连点头道:“奴婢方才就说了,您让奴婢做牛做马,奴婢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做牛做马的事有牛和马来做,哪里还需要你。”左卿打趣道,可是这样的玩笑话却没有让灵珊笑起来,而是更加认真了。   “王妃这是嫌弃奴婢么?”听着她的声音还觉得有些委屈,这让左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左卿偷偷揉了揉额角,她这看人也太准了,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不过这点其实也不是什么坏处,至少只要保证她是忠心的,就肯定不会有错。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昨日我不是就说了,让你做什么事了么?”左卿轻点着灵珊的额头,却让她有些莫名。   她似乎还在回想着左卿前一日说了些什么,哪里说过要让她做什么事了。   “难道……您昨日说的,让奴婢外出看热闹,这便是对奴婢的吩咐?”灵珊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安排哪里像让她办事,不过是外出看看新鲜的事物,然后再回禀给左卿而已,说起来这就像是让她说说好玩的事而已。   左卿赞许地拍了拍灵珊的头,道:“就是这件事。”   灵珊还是有些不懂左卿的想法,可是一想到左卿这样每日待在王府,肯定也会想出去看看,倒也没有多问。   两人在说话间已经到了王府的花园,灵珊带着左卿往花园一侧走,那里有一排低矮的房子。   第六章 重伤之人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到昭王府已经不少时日了,却从来没有四处多走动过。而眼前这样有别于王府建筑的低矮房屋当然也从来没见到过,此刻看到后,只觉是到了王府外某个民宅前。   此时还是白日里,想必居住在这里的下人都在忙活着,左卿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灵珊带着左卿往最角落的屋子走去,她将那扇木门推开时,左卿只觉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掺杂着一些中药独有的气息,着实难闻。   左卿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一如灵珊所想的那样,进门便会掩鼻,这点倒是让她略感震惊了。   屋外分明是大好的晴天,可是进了屋里,却昏暗不已。左卿看了看屋子四周,采光并不好,这样的环境下显然不利用恢复。   进了门,左卿便放开了灵珊的手,在屋子里四处看着。而灵珊一进门便往床边走,还说道:“管然哥哥,王妃过来了。”   左卿的注意力被灵珊的话给吸引了去,她见到床铺上黑色的身影动了动,似要起身的样子,她出声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受了伤就不要起来了。”   “没想到灵珊真的去求了王妃,小人这般模样,实在失了礼数,还望王妃见谅。”躺在床铺上的人应该就是灵珊所说的管然了,听着他的声音是极为虚弱的样子,可是他那颇有气度的话,却完全感觉不出这是出于一个下人的口中。   也因着这几句话,左卿开始仔细打量着躺在床铺上的人。听灵珊说受伤的部位在后背,想来现在也是趴着的,在阴影中根本看不到脸。而他身上盖着灰扑扑的棉被,只能看见一个基本的轮廓。   “礼数之类的根本不用在意,不管是不是灵珊开口求我,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左卿发现根本没法看清床铺上的人后,索性放弃了打量,说着同样客套的话语。   而管然似乎根本没料到左卿会说这样客气的话,他有片刻的沉默,随后才道:“小人在此先谢过王妃了。”   果然,他就算再开口,左卿仍是觉得他说话根本就不想一般下人那样。虽说同样说着那样低声下气的话,可偏生让人觉得那其中有种莫名的气度。   不过看着这屋子里的环境,以及里面难闻的气味,左卿都觉得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养伤的地方。她想了想,便对灵珊说道:“灵珊,你去对酌居跟芷兰说一声,让她安排几个人将管然从这里移出去,若是再留在这里,就算是找了大夫来医治,他的伤势也只会恶化。”   且不说管然没有想到左卿会这样安排,连灵珊也没有想到,她只是想着若是左卿能找个大夫给管然医治,那便是极好的,完全没有想到左卿还会给管然换个地方养伤。   灵珊愣愣地看着左卿,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倒是管然先开口了:“小人能得王妃前来探望便是三生有幸了,又怎敢劳烦王妃给小人换住所,况且小人只怕是无福消受。”   “你有没有福气消受,这并不是你说了算。”左卿当然会预料到管然不肯接受,不过这说起来,并不是他愿不愿意接受的事,而是她愿不愿意给的事。   经过这些天的耳濡目染,左卿当然明白权利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现在是昭王府的王妃,对于这些下人的安排,当然是有权利的。而且,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她能看出管然并不是表面上看来的这样,只不过是个侍弄花草的下人。   只是听他说话,便知道他的不简单,若是有可以用的人才,她自然是不会放弃,若是需要一些好处才能拉拢过来,她当然也不会吝于那些好处。   果然,管然在听到左卿那样说之后,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倒是灵珊,觉得左卿这样做,实在太好了一些,比起之前她所要求的,这待遇相差太多了。   “王妃,其实只要能给管然哥哥请个大夫,奴婢便觉得知足了,若是再安排……”   “难道你不希望管然被治好么?”左卿实在没有精力再继续同他们说下去,也不愿意再听灵珊说那些话,便直接问道。   “奴婢当然想!”灵珊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左卿,可她眼里仍是带着一些犹豫,“只是这样给王妃带来的麻烦,却不是一点而已。”   “既然觉得这件事麻烦了我,你们若是愿意报答,那我其实一点损失都没有。”左卿这句话不仅是说给灵珊听的,更主要的是说给趴在床上的管然听的,见两人都沉默着,左卿又语气轻松地说道:“若你们不愿意报答,我当然也没有意见,只当做了一件好事而已,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对此,管然仍是没有出声,而灵珊则连声道:“王妃,奴婢在来的路上便说了,只要能就管然,让奴婢做牛做马都行,怎么可能不记王妃的恩情。”   “那你都这样说了,难道还要拒绝我的提议么?”左卿面对灵珊,自然是三下两下便说服了,灵珊听着她的话,根本没法产生拒绝的心思,只是脸上仍带着些犹疑。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开口道:“可是让奴婢去找芷兰姐姐,她会不会……”   左卿看了看瞧不见脸的管然,略一思索,道:“那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其实左卿是想让灵珊一个人去,她想单独跟管然说几句。不过灵珊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若是让她一个人去吩咐芷兰,想必也不会奏效。   在出门前,左卿仍是回头看了看管然,见他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便也不再多停留,随灵珊一同出了屋子。   刚呼吸到屋外的新鲜空气,左卿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刚才在那间屋子确实有些压抑,也不知道管然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休养下去的。   跟在左卿身旁的灵珊有些踌躇,她似乎没有想到左卿会做到这个地步,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管然能得到医治而已,并不会想着还能换一个环境好的地方,毕竟他们这样身份的下人,所居住的地方只有这样的环境。   “你怎么了?”左卿当然是发现了灵珊脸上那不自然的神情,是什么原因她当然也明白,只不过仍是问了出来。   “王妃这样,着实让奴婢觉得受宠若惊。”灵珊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她记得左卿之前在屋子里说过的话,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受了恩情不报答的人,只是觉得这样的待遇太好了一些。   左卿面对灵珊这样的神情有些不以为意,她知道以灵珊这样的身份,王府里这些有身份的人不欺负她就算好的了,要说对她好,那肯定不敢相信。不过,其实她更不会想到的是,其实对一个人好,并不是无偿的,只是左卿不想说出来而已。   或许管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刚才的话已经说得那样明显了,若是管然不明白,左卿倒是不介意自己说得更直白一些。   “其实我是对管然好,难道你没有发现么?”看着灵珊脸上这样的神情,左卿又产生逗逗她的想法。   “啊?”灵珊显然没能反应过来,她当然不会明白左卿话里说的对管然好是什么意思,她一直认为是自己求了左卿,才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笨!”左卿轻敲着灵珊的头,想着要不是看着管然或许是个可用之才,她才不会管这么多事呢,本来在王府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   不过,灵珊这样的性子确实也是讨她喜欢的,不然她也不会将这件事应下来了。或许,这其中并不只是有利用的成分存在,左卿这样想着,心里似乎觉得轻松了一些。   灵珊略显委屈地嘟囔着:“奴婢确实不太聪明,王妃若是再敲奴婢的头,估计更不聪明了。”   左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还真是发现了灵珊可爱的一面,这让她觉得带着这样一个小丫鬟还真是不赖。看着灵珊现在的样子,左卿不由得想起了初见芷兰时,她同样觉得是这样的小丫头,可是怎么时间一长,却让她心里生出那样的嫌隙来呢?   而且若是时间长了,灵珊会不会也是那样?不会的,左卿甩了甩头,既然自己帮了灵珊这样大的忙,她已经不会轻易背叛自己,况且还有管然那样的人在,只要能将管然拿下了,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两人会帮不上忙。   灵珊似乎因为左卿总是带着这样轻松调笑的话语,她对于左卿那一丝的惧意也悄然消失了,总算是能面对左卿展露笑颜了,这点还是让左卿略感欣慰的。   不过让左卿感到奇怪的是,两人在从对酌居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什么人,现在回对酌居的路上仍是没有见到什么人,要是平常的话,在院子里少不了穿梭的下人。   “今日这是怎么的,在府里好像没见到几个人。”此时两人正往抄手游廊上走,左卿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实鲜有人影。   不过还不待灵珊回答,长廊对面便匆匆走来一人影,拦下了两人的去路。   第七章 意外之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站在两人面前的,正是左卿要找的芷兰。而芷兰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也让左卿感到奇怪。就算她知道自己出来了,也不可能正好知道她在哪里吧。   “王妃,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芷兰喘着气,她的目光其实一直放在灵珊身上,让灵珊都不敢与她对视。   “你的事先放在一边,我也正好要找你。”左卿先堵住了芷兰的嘴,需要四处找她的踪迹,肯定是有事要说,不过还是先解决管然的事为好。   芷兰有些诧异,她当然不敢先左卿一步,只是问道:“王妃有何事吩咐?”   “你去找沈总管,让他将任大夫请进府来,然后再找几个男子,将住在花园后的管然带到对酌居。”左卿直接将需要芷兰办的事情说出来,并没有说缘由,这让芷兰很是疑惑。   “管然?莫不是王府那年轻些的花匠?”芷兰在问话的同时还看了看灵珊,只不过灵珊在芷兰出现后便一直垂着头,现在就算盯着她看也没法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你知道是谁就正好了,不用灵珊带路了。”左卿有些庆幸道,可这却不是芷兰要问的。   “可是,王妃,为何会突然要将管然带到对酌居去,他只是一个花匠而已,并不……”   “让你办事自然是我的有的原因,难道还需要我将这些愿意一一解释给你听?”左卿打断芷兰的话,她的话显得有些霸道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来应付芷兰是正好的,她随即便低了头,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快去办。”左卿都不打算再听芷兰找她想要说的事情,将自己的事交代完之后,便打算离开。可没走两步,又回身叮嘱道:“对了,管然身上的伤不轻,你要注意让那些人小心一些。”   随后,左卿也没管芷兰会如何想,便带着灵珊先回对酌居。只是两人刚迈进院子,便见到院中那道靛蓝色的身影,那人背对两人站立着,望着左卿居住的屋子出神。   左卿不用看到正面,便知道是慕云昭,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在这里,难道芷兰找她是因为慕云昭有事?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左卿并没有多想便踏进院子,而身侧的灵珊听到左卿口中的称呼,有些慌张地行礼喊道:“奴婢见过王爷。”   慕云昭缓缓侧过身来,他没有理会对他行礼的灵珊,只是看着左卿,道:“你去了哪里?”   “我只是在外面走走,散散心,王爷有事么?”不知怎的,左卿看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并不想将管然的事说出来,虽说芷兰知道了,也瞒不了多久。   慕云昭没有回答左卿的话,而是这才将目光转到左卿身边的灵珊身上。对于王府中的下人,让他觉得面熟的只有几个能够相信的人而已,像灵珊这样只是负责侍弄花草的丫鬟,他自然是不认识的。   “她是谁?”   “只是王府里侍弄花草的丫头而已。”左卿也没有回避慕云昭的问题,如实回答道。虽说她想过慕云昭可能并不认识灵珊,不过却没想到连是王府的人都不知道。   闻言,慕云昭眉头微锁,显然他觉得将一个不熟悉的丫头放在身边不是明智的事,可他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过来拉过左卿,又对灵珊说道:“你先留在门外。”   说着便将左卿拉回了屋里,一直屈膝而立的灵珊这才敢直起身,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是站在原地等候着。   被慕云昭拉着的左卿当然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不让灵珊进门这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他要是一直留在这里的话,之后管然怎么办?   一心只惦记着该如何处理管然的事,左卿没有注意到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较之以往有何区别,只是在任由慕云昭将房门掩上后,她才反应过来。   “王爷?是发生了什么事么?”左卿站在屋子里,看着仍保持着关门姿势的慕云昭。   “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慕云昭没有转身,背对着左卿问道。   左卿心里猛地一惊,灵珊一早过来的时候,她对芷兰的态度有些坚决,难道是那个时候芷兰去告诉了慕云昭么?可是那时候只是将灵珊留下来而已,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留下灵珊,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用处,又怎么会在此时就引起慕云昭的怀疑。   “王爷为何会这样说,恕我不明白。”面对慕云昭这样的态度,左卿当然是不明白的,就算她要留一个可用的人,也不该让慕云昭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她说。   慕云昭并没有出声,却是缓缓转过身来,他依旧是倚着房门,轻声道:“我根本就不相信白凌的话,可是你却想拉拢人到自己身边,你能说说你这样做的目的么?”   直接将事情点破后,左卿心里没有任何疑惑。既然芷兰能将灵珊的事输给慕云昭听,那慕云昭当然能猜想到她的目的,只是解释的话……而且现在不单单是灵珊的事,还有管然的事,如果芷兰真的按自己的吩咐办了,那慕云昭肯定会见到管然,到时候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   左卿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该那么心急将管然接到对酌居,如果只是让任邈过去看看管然,自己还能以不过是救治王府中一个重伤的花匠为由。可是现在做的事太多,必定会换来慕云昭的怀疑。   “我并没有想拉拢人,只是外面那丫头求到我面前来了,我不忍心而已。”左卿觉得还是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不过是刚踏出一步而已,若是现在便失败了,更没有以后可谈了。   “何事求你?”慕云昭神情微怔,左卿见着他这个模样,心里随之一动,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故作踌躇地将手指交握在身前,随后才抬头道:“王爷,我也不知这件事你会不会相信,灵珊……对了,外面那个小丫头名叫灵珊。”   对于介绍灵珊的话,慕云昭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注意到左卿话里其他的意思,“何事我不会相信?”   “关于祝问儿的事。”左卿到这时没了半点犹疑,她直视着慕云昭的双眸,沉声道。   慕云昭脸上并没有左卿预料中的惊讶,而是淡然道:“哦?她怎么了?”   左卿有些诧异,且不说按祝问儿一直的说法,单是看祝问儿能在王府中按照千金小姐的待遇一般对待,这也是慕云昭给予的殊荣。可是怎样现在提到祝问儿的事,慕云昭不仅没有半点疑惑,反而还摆出一副不过是听见一个不想干的外人的事情一般。   这样的神情让左卿觉得很是不解,不过她也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接着之前的话,道:“灵珊说同她一起进府的花匠,因为祝问儿的责罚,伤得颇重。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原因,根本得不到救治,便求到我面前来了,我见她可怜,方才便同她一起去看了管然。”   左卿睨着慕云昭的神情,说到祝问儿的事情,他脸上仍是没有丝毫变化。可是提到她去看了管然,确实变了脸色。   “这件事只要交代给下人去就行,怎么你还亲自去了?”慕云昭拧着眉,似乎只是不满左卿亲力亲为。   左卿一时琢磨不透慕云昭的想法,好像只是关心她而已,可是方才不是还质问她想拉拢王府里的人么?   “我见芷兰并不愿意,所以只有自己去了。”左卿也不是想抱怨芷兰,只是变相的跟慕云昭说,留在身边的丫鬟对她的话并不是全听的。   慕云昭当然能听出左卿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道:“若是芷兰让你不满意了,你想挑谁过来伺候都行。”   “我可不会选人,王爷觉得谁好?”左卿不过是随口一问,她根本没想到慕云昭会将芷兰换走,毕竟芷兰也算是他的人。而且依着之前灵珊说的话看来,在王府中并没有跟芷兰又同等地位的丫鬟。   “你不是比较喜欢屋外那丫头么,留着芷兰,将那丫头也调来伺候,你觉得如何?”慕云昭似乎颇为左卿考量,只是这样的安排一说出来,左卿便觉得自己的想法被慕云昭完全猜透了,她暗暗心惊。   左卿面上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撇了撇嘴道:“那丫头对花草倒是在行,要是伺候的话,怕是还没芷兰细心。”   左卿这话倒是真,灵珊对于花草确实很细心,若是真让她伺候人的话,那肯定比不上芷兰。不过左卿当然不是真的要灵珊来伺候,只是不想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在众人面前而已。   听了左卿这样的话,慕云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我之后再物色吧,若是能有个身手不错的丫头,倒是可以安排在你身边。”   莆一听到要安排个身手不错的丫头,左卿只觉得慕云昭是察觉到了她渐渐练起来的内里,可慕云昭随后的话倒是打消了左卿的疑虑。   “你一直闷在王府中想必也不太好受,若是有个身手不错的丫鬟在身边,外出也比较放心。”   第八章 合理安排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会这样想,这显然又出乎了左卿的预料。其实就算没有内力,她的身手倒也不差,只是一直以来自己的运气似乎都不太好,从来没在身手上占过任何便宜。   “让王爷费心了。”左卿这次的感激之情倒是不掺假,慕云昭能这样为她着想已经是很难得了,她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波澜。   谁知慕云昭却因为左卿这句话而显得有些失落了,他有些自嘲般笑了笑,“你倒是客气。”   在左卿还没能从他这句话中反应过来时,慕云昭已开了门,目光不过是在左卿身上留了片刻,便出了门。   慕云昭这样的言行,在左卿看来有些莫名。最终她也没有明白慕云昭怎么会问那句话,难道只是因为芷兰跟他说了灵珊的事么?   正疑惑时,左卿却猛地明白了慕云昭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是觉得对他说了感激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太过疏远了?   左卿不禁笑出了声,她想着慕云昭之前说话不是都那样直白的么,怎么今天还这样绕着圈子。   “王妃?”   听到喊声后,左卿才止住笑意抬起头来。见是灵珊站在门外,还犹豫着要不要进门时,左卿便招呼着让她进来。   只是在她进门后,左卿想到慕云昭刚才的言行,便略显严肃地说道:“今日给管然医治后,暂时还不能将他移到对酌居来住,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你多加照顾了,在那样的环境下,要恢复还是有些难度的。”   左卿并没有说出理由来,可灵珊先前也见到了慕云昭,多少能猜到。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想着让左卿给管然另外安排住所,只要能得到医治便满意了,所以听到左卿这样说之后,心里并没有多少失落。   见灵珊点了点头,左卿正要开口吩咐她去找芷兰,芷兰却先进了门,随后跟着的还有抬着管然的几人。   “王妃,沈总管已经派人去请任大夫了,奴婢便先将管然带过来了。”芷兰进门后便说着,这让刚吩咐过灵珊的左卿顿时没了言语。   可是现在芷兰已经将人带过来了,以管然的伤势看来,显然是经不住这样反复挪动的。左卿只有将方才考虑过的事推翻,打算再找其他的办法。而灵珊自然是跟左卿想到一块去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等着她的吩咐。   几人将管然抬到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再次传来。到了光线明亮的屋子里,左卿总算是看清了管然的样貌。   管然的脸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为重伤耗去了太多气血,不过尽管是这样苍白的脸,仍是可以看得出他五官生得端正,并不似抬着他的那些下人一般。若是给他换一身衣着,说是个贵公子也不会有人质疑。   左卿将目光移到他的背上,此时他身上只是盖着一条薄被,可是只是这一路的颠簸,灰色的薄被上竟然出现了点点深色的印记,想来也知道那是从背上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   只是看着薄被上的点点血迹,都能明白这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不过管然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是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他正极力忍受着伤痛。   左卿没法想象祝问儿这是下了多么重的手,才能将人折腾成这样。不过处罚这样的事肯定不用她亲力亲为,可是能吩咐人下这样的手,都能想到祝问儿究竟有多恶毒。   可是慕云昭竟然对这件事没有半点疑惑,究竟是他不相信这件事,还是他根本就是知道祝问儿的为人?   这没有慕云昭的亲口解释,左卿当然不能猜到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而在左卿正思考着这些时,芷兰按捺不住开口问道:“王妃,将人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好,毕竟血腥味太重了些,要不奴婢在院子里安排一处先让他住下?”   芷兰这样的提议显然是好的,且不说现在这血腥味如何,管然既然已经被芷兰带到了这里,那自然是不能再挪回去,他就算再能忍耐,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你先安排一处环境好一点的屋子,最好是适合养伤的。”左卿点头应了芷兰的话,却仍是不放心般交代道。   在芷兰应了声正招呼着那些人将管然抬出去时,左卿又喊道:“芷兰。”   芷兰指使那几人先停下来,随即回身应道:“王妃还有何吩咐?”   左卿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或者不知道说出来究竟有没有用,可是看着管然那样的伤势,终究是一咬牙,道:“管然的事,你不要对王爷说,待王爷回来后,我自然会跟他说。”   芷兰讶异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指使着那几人将管然带了下去。   “王妃,奴婢想跟去看看。”灵珊的脸也有些惨白,想来是见到管然那个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左卿当然能明白灵珊的想法,便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跟上去。而且她正好想一个人静会,好认真考虑该如何对慕云昭说管然的事。   虽说先前已经将事情交代了,可是管然毕竟是到了对酌居,根本就不可能瞒过慕云昭。就算芷兰不说,一个重伤的人,要不露出任何痕迹,实在不可能。   在灵珊离开后,左卿陷入了沉默。想在慕云昭眼皮底下拉拢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   左卿想到前一晚也算是同慕云昭说好的事,若是跟他说管然是可塑之才,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慕云昭之前的话,左卿对他没了之前的警惕。想着慕云昭现在也算对她没有任何隐瞒了,而且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不是自己么?   这样一想后,左卿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或许她真的可以做到跟慕云昭之间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事也说不准,除了关于她是从何而来的事。   “草民见过昭王妃。”门外一道略显深沉的声音传来,将左卿的思绪打断。   那熟悉的声音,左卿并没有多做猜测便知道是谁,只是这样的称呼让他觉得太过陌生了些。   站在门外的灰衣男子正是左卿吩咐了芷兰去请的大夫,任邈。   他肩背药箱,躬身站立在门外,看这样的任邈,左卿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她从来没发现过现在自己的身份竟会让她这样难受。   “任神医,你这样称呼我,当真是让我心里难受。”左卿撇了撇嘴,现在并没有其他人在,她当然也不满任邈此刻的姿态。   谁知任邈却是笑了笑,道:“左姑娘现在贵为昭王妃,自然是要依照礼数来,这些规矩可不能乱了。”   “我才不管什么规矩,一切只要按以前那样便成,可不要讲究这些礼数的问题,不然以后我可不敢再找你看病了。”左卿起身不满道。   任邈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将左卿打量了一番,道:“王妃看来并没大碍,该不会是……”   任邈那带着猜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没好气地打断了:“不是我治,是有位重伤的人等着神医。”   被左卿略显粗暴地打断话,任邈并没有不恼,反倒是摆着一副让左卿先请的姿势,似乎在等着左卿将他带去看那位重伤的人。   左卿当然不愿意被任邈打趣了,可也不知道芷兰究竟将管然安排到哪里了,只能先出门看看有没有芷兰的身影。   任邈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静候着。   没能见到人,左卿也只能等着芷兰回来禀告的时候再带任邈过去。而站在门外没多久,左卿瞧着四周并没有人,便开口问道:“我……师父他怎么样?”   那日之后,除了跟慕云昭大婚那日出了府,其他时候都在王府里,自然不可能再见到元凛。现在能向任邈问一些关于元凛的事,也能让她好受一些。   任邈转过头冲左卿咧嘴一笑,道:“你们师徒的想法还真是没有丝毫偏差。”   在左卿还没能从任邈的话里反应过来时,他又继续道:“元前辈如今可算是想通了,终究是打算重振上善门,这点还真是你的功劳。”   对于任邈的话,左卿觉得都没法一句一句理解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师父开始大肆收徒了?”   “重振上善门那自然是要收新弟子,难道等着当昭王妃的师姐么?”任邈翻了个白眼,仍是说着打趣左卿的话。   左卿诧异地看着任邈,似乎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分辨他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不过任邈所说的话显然是真的,且不说任邈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而且他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假。   “师父能将这件事想通,真是再好不过了。”左卿由衷地说道,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若不是元凛自己想通的话,不管是谁,怎样说都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在知道上善门的真实情况后,会不会有元凛所担忧的那些想法。   左卿扭头看着任邈的神情,既然他没说的话,想必这样的事情也不存在吧。   “我都说了这是你的功劳。”   第九章 坦诚相待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这样的言行,在左卿看来有些莫名。最终她也没有明白慕云昭怎么会问那句话,难道只是因为芷兰跟他说了灵珊的事么?   正疑惑时,左卿却猛地明白了慕云昭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是觉得对他说了感激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太过疏远了?   左卿不禁笑出了声,她想着慕云昭之前说话不是都那样直白的么,怎么今天还这样绕着圈子。   “王妃?”   听到喊声后,左卿才止住笑意抬起头来。见是灵珊站在门外,还犹豫着要不要进门时,左卿便招呼着让她进来。   只是在她进门后,左卿想到慕云昭刚才的言行,便略显严肃地说道:“今日给管然医治后,暂时还不能将他移到对酌居来住,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你多加照顾了,在那样的环境下,要恢复还是有些难度的。”   左卿并没有说出理由来,可灵珊先前也见到了慕云昭,多少能猜到。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想着让左卿给管然另外安排住所,只要能得到医治便满意了,所以听到左卿这样说之后,心里并没有多少失落。   见灵珊点了点头,左卿正要开口吩咐她去找芷兰,芷兰却先进了门,随后跟着的还有抬着管然的几人。   “王妃,沈总管已经派人去请任大夫了,奴婢便先将管然带过来了。”芷兰进门后便说着,这让刚吩咐过灵珊的左卿顿时没了言语。   可是现在芷兰已经将人带过来了,以管然的伤势看来,显然是经不住这样反复挪动的。左卿只有将方才考虑过的事推翻,打算再找其他的办法。而灵珊自然是跟左卿想到一块去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等着她的吩咐。   几人将管然抬到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再次传来。到了光线明亮的屋子里,左卿总算是看清了管然的样貌。   管然的脸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为重伤耗去了太多气血,不过尽管是这样苍白的脸,仍是可以看得出他五官生得端正,并不似抬着他的那些下人一般。若是给他换一身衣着,说是个贵公子也不会有人质疑。   左卿将目光移到他的背上,此时他身上只是盖着一条薄被,可是只是这一路的颠簸,灰色的薄被上竟然出现了点点深色的印记,想来也知道那是从背上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   只是看着薄被上的点点血迹,都能明白这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不过管然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是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他正极力忍受着伤痛。   左卿没法想象祝问儿这是下了多么重的手,才能将人折腾成这样。不过处罚这样的事肯定不用她亲力亲为,可是能吩咐人下这样的手,都能想到祝问儿究竟有多恶毒。   可是慕云昭竟然对这件事没有半点疑惑,究竟是他不相信这件事,还是他根本就是知道祝问儿的为人?   这没有慕云昭的亲口解释,左卿当然不能猜到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而在左卿正思考着这些时,芷兰按捺不住开口问道:“王妃,将人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好,毕竟血腥味太重了些,要不奴婢在院子里安排一处先让他住下?”   芷兰这样的提议显然是好的,且不说现在这血腥味如何,管然既然已经被芷兰带到了这里,那自然是不能再挪回去,他就算再能忍耐,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你先安排一处环境好一点的屋子,最好是适合养伤的。”左卿点头应了芷兰的话,却仍是不放心般交代道。   在芷兰应了声正招呼着那些人将管然抬出去时,左卿又喊道:“芷兰。”   芷兰指使那几人先停下来,随即回身应道:“王妃还有何吩咐?”   左卿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或者不知道说出来究竟有没有用,可是看着管然那样的伤势,终究是一咬牙,道:“管然的事,你不要对王爷说,待王爷回来后,我自然会跟他说。”   芷兰讶异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指使着那几人将管然带了下去。   “王妃,奴婢想跟去看看。”灵珊的脸也有些惨白,想来是见到管然那个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左卿当然能明白灵珊的想法,便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跟上去。而且她正好想一个人静会,好认真考虑该如何对慕云昭说管然的事。   虽说先前已经将事情交代了,可是管然毕竟是到了对酌居,根本就不可能瞒过慕云昭。就算芷兰不说,一个重伤的人,要不露出任何痕迹,实在不可能。   在灵珊离开后,左卿陷入了沉默。想在慕云昭眼皮底下拉拢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   左卿想到前一晚也算是同慕云昭说好的事,若是跟他说管然是可塑之才,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慕云昭之前的话,左卿对他没了之前的警惕。想着慕云昭现在也算对她没有任何隐瞒了,而且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不是自己么?   这样一想后,左卿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或许她真的可以做到跟慕云昭之间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事也说不准,除了关于她是从何而来的事。   “草民见过昭王妃。”门外一道略显深沉的声音传来,将左卿的思绪打断。   那熟悉的声音,左卿并没有多做猜测便知道是谁,只是这样的称呼让他觉得太过陌生了些。   站在门外的灰衣男子正是左卿吩咐了芷兰去请的大夫,任邈。   他肩背药箱,躬身站立在门外,看这样的任邈,左卿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她从来没发现过现在自己的身份竟会让她这样难受。   “任神医,你这样称呼我,当真是让我心里难受。”左卿撇了撇嘴,现在并没有其他人在,她当然也不满任邈此刻的姿态。   谁知任邈却是笑了笑,道:“左姑娘现在贵为昭王妃,自然是要依照礼数来,这些规矩可不能乱了。”   “我才不管什么规矩,一切只要按以前那样便成,可不要讲究这些礼数的问题,不然以后我可不敢再找你看病了。”左卿起身不满道。   任邈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将左卿打量了一番,道:“王妃看来并没大碍,该不会是……”   任邈那带着猜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没好气地打断了:“不是我治,是有位重伤的人等着神医。”   被左卿略显粗暴地打断话,任邈并没有不恼,反倒是摆着一副让左卿先请的姿势,似乎在等着左卿将他带去看那位重伤的人。   左卿当然不愿意被任邈打趣了,可也不知道芷兰究竟将管然安排到哪里了,只能先出门看看有没有芷兰的身影。   任邈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静候着。   没能见到人,左卿也只能等着芷兰回来禀告的时候再带任邈过去。而站在门外没多久,左卿瞧着四周并没有人,便开口问道:“我……师父他怎么样?”   那日之后,除了跟慕云昭大婚那日出了府,其他时候都在王府里,自然不可能再见到元凛。现在能向任邈问一些关于元凛的事,也能让她好受一些。   任邈转过头冲左卿咧嘴一笑,道:“你们师徒的想法还真是没有丝毫偏差。”   在左卿还没能从任邈的话里反应过来时,他又继续道:“元前辈如今可算是想通了,终究是打算重振上善门,这点还真是你的功劳。”   对于任邈的话,左卿觉得都没法一句一句理解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师父开始大肆收徒了?”   “重振上善门那自然是要收新弟子,难道等着当昭王妃的师姐么?”任邈翻了个白眼,仍是说着打趣左卿的话。   任邈一再声明这点,这让左卿感到不解,她并不是在意什么功劳的人,怎么任邈会这样一再说起?   “任神医是有其他的话想说?”左卿很快便猜到任邈想说的可能并不仅是这样,便径直问道。   任邈轻笑了一声,随后才缓缓道:“你大婚那日,其实元前辈和陆公子都有去,而且亲眼见到了行刺。”   左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任邈,元凛和陆影在当日竟然有在场,而且还见到了行刺,那日他们应该没有出手吧。   “师父和师兄没有出面吧?”左卿还是担心元凛和陆影会卷入麻烦的事情里,毕竟那些行刺的黑衣人身份并不明确,或许慕云昭明白,只是没有对她说出来而已。   “并没有,你会因此而埋怨么?”任邈试探性地问着。   左卿摇了摇头,道:“只是担心师父和师兄会卷入不必要的事情里,不出面当然是好事。”   左卿话音刚落,任邈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她,随后只是笑了笑,道:“元前辈没有你想的那么冲动。”   其实若不是之前元凛刚知道皇上赐婚,见到那时候在王府的表现,左卿不会觉得元凛是个冲动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即使面对那几人的挑衅也不为所动,说起来,还是她比较冲动了。   许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左卿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第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因眼尾瞥见芷兰的身影,况且即使没有说明白,想必任邈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妃,奴婢已经将管然安排在偏院了,那里离王妃住的主院较远,奴婢想着,若是王爷知晓了管然在对酌居,也不至于动怒。”芷兰小心翼翼地看着左卿,说出了将管然安排在偏院的原因。   对于芷兰考虑的这些,确实也是左卿所担心的,毕竟对于这里认知看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将管然留在院子里是极不合理的。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将管然挪到这里来了,也只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了。   “那便带任大夫去看看吧,管然的伤势可不能再拖了。”虽说对于芷兰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可左卿却没有将赞赏的话说出来,只是让芷兰带路而已。   或许芷兰也不会想着得到左卿的赞赏,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神情,只是应了一声,便在前面领着路。   任邈在芷兰出现后便不再多发一言,只是安静地跟在芷兰身后,同时与左卿也相隔了些距离并排而行。   而任邈没有出声,又面对着芷兰在场的情况,左卿更是不会出声了,同样安静地跟上芷兰的步伐。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管然所处的偏院。   这里好歹也是原先慕云昭所住的院子,以外观看来,比起之前管然所住的地方实在好上太多了。   左卿扭头看着屋外的环境,紧跟在任邈身后进了屋。屋内摆设虽说比较简单,可光线倒也充足,以环境看来还真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直到现在,左卿才算是对芷兰的安排感到极为满意了,瞬间也对她改观了不少。   任邈初一进门,便紧锁着眉,许是屋内的血腥味太过浓重了些,亦或许是见到了管然那没有任何血色的脸。   慕云昭会这样想,这显然又出乎了左卿的预料。其实就算没有内力,她的身手倒也不差,只是一直以来自己的运气似乎都不太好,从来没在身手上占过任何便宜。   “让王爷费心了。”左卿这次的感激之情倒是不掺假,慕云昭能这样为她着想已经是很难得了,她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波澜。   谁知慕云昭却因为左卿这句话而显得有些失落了,他有些自嘲般笑了笑,“你倒是客气。”   在左卿还没能从他这句话中反应过来时,慕云昭已开了门,目光不过是在左卿身上留了片刻,便出了门。   慕云昭这样的言行,在左卿看来有些莫名。最终她也没有明白慕云昭怎么会问那句话,难道只是因为芷兰跟他说了灵珊的事么?   正疑惑时,左卿却猛地明白了慕云昭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是觉得对他说了感激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太过疏远了?   左卿不禁笑出了声,她想着慕云昭之前说话不是都那样直白的么,怎么今天还这样绕着圈子。   “王妃?”   听到喊声后,左卿才止住笑意抬起头来。见是灵珊站在门外,还犹豫着要不要进门时,左卿便招呼着让她进来。   只是在她进门后,左卿想到慕云昭刚才的言行,便略显严肃地说道:“今日给管然医治后,暂时还不能将他移到对酌居来住,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你多加照顾了,在那样的环境下,要恢复还是有些难度的。”   左卿并没有说出理由来,可灵珊先前也见到了慕云昭,多少能猜到。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想着让左卿给管然另外安排住所,只要能得到医治便满意了,所以听到左卿这样说之后,心里并没有多少失落。   见灵珊点了点头,左卿正要开口吩咐她去找芷兰,芷兰却先进了门,随后跟着的还有抬着管然的几人。   “王妃,沈总管已经派人去请任大夫了,奴婢便先将管然带过来了。”芷兰进门后便说着,这让刚吩咐过灵珊的左卿顿时没了言语。   可是现在芷兰已经将人带过来了,以管然的伤势看来,显然是经不住这样反复挪动的。左卿只有将方才考虑过的事推翻,打算再找其他的办法。而灵珊自然是跟左卿想到一块去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等着她的吩咐。   几人将管然抬到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再次传来。到了光线明亮的屋子里,左卿总算是看清了管然的样貌。   管然的脸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为重伤耗去了太多气血,不过尽管是这样苍白的脸,仍是可以看得出他五官生得端正,并不似抬着他的那些下人一般。若是给他换一身衣着,说是个贵公子也不会有人质疑。   左卿将目光移到他的背上,此时他身上只是盖着一条薄被,可是只是这一路的颠簸,灰色的薄被上竟然出现了点点深色的印记,想来也知道那是从背上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   只是看着薄被上的点点血迹,都能明白这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不过管然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是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他正极力忍受着伤痛。   左卿没法想象祝问儿这是下了多么重的手,才能将人折腾成这样。不过处罚这样的事肯定不用她亲力亲为,可是能吩咐人下这样的手,都能想到祝问儿究竟有多恶毒。   可是慕云昭竟然对这件事没有半点疑惑,究竟是他不相信这件事,还是他根本就是知道祝问儿的为人?   这没有慕云昭的亲口解释,左卿当然不能猜到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而在左卿正思考着这些时,芷兰按捺不住开口问道:“王妃,将人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好,毕竟血腥味太重了些,要不奴婢在院子里安排一处先让他住下?”   芷兰这样的提议显然是好的,且不说现在这血腥味如何,管然既然已经被芷兰带到了这里,那自然是不能再挪回去,他就算再能忍耐,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你先安排一处环境好一点的屋子,最好是适合养伤的。”左卿点头应了芷兰的话,却仍是不放心般交代道。   在芷兰应了声正招呼着那些人将管然抬出去时,左卿又喊道:“芷兰。”   芷兰指使那几人先停下来,随即回身应道:“王妃还有何吩咐?”   左卿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或者不知道说出来究竟有没有用,可是看着管然那样的伤势,终究是一咬牙,道:“管然的事,你不要对王爷说,待王爷回来后,我自然会跟他说。”   芷兰讶异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指使着那几人将管然带了下去。   “王妃,奴婢想跟去看看。”灵珊的脸也有些惨白,想来是见到管然那个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左卿当然能明白灵珊的想法,便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跟上去。而且她正好想一个人静会,好认真考虑该如何对慕云昭说管然的事。   虽说先前已经将事情交代了,可是管然毕竟是到了对酌居,根本就不可能瞒过慕云昭。就算芷兰不说,一个重伤的人,要不露出任何痕迹,实在不可能。   在灵珊离开后,左卿陷入了沉默。想在慕云昭眼皮底下拉拢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   左卿想到前一晚也算是同慕云昭说好的事,若是跟他说管然是可塑之才,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慕云昭之前的话,左卿对他没了之前的警惕。想着慕云昭现在也算对她没有任何隐瞒了,而且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不是自己么?   这样一想后,左卿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或许她真的可以做到跟慕云昭之间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事也说不准,除了关于她是从何而来的事。   “草民见过昭王妃。”门外一道略显深沉的声音传来,将左卿的思绪打断。   那熟悉的声音,左卿并没有多做猜测便知道是谁,只是这样的称呼让他觉得太过陌生了些。   站在门外的灰衣男子正是左卿吩咐了芷兰去请的大夫,任邈。   他肩背药箱,躬身站立在门外,看这样的任邈,左卿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她从来没发现过现在自己的身份竟会让她这样难受。   “任神医,你这样称呼我,当真是让我心里难受。”左卿撇了撇嘴,现在并没有其他人在,她当然也不满任邈此刻的姿态。   谁知任邈却是笑了笑,道:“左姑娘现在贵为昭王妃,自然是要依照礼数来,这些规矩可不能乱了。”   “我才不管什么规矩,一切只要按以前那样便成,可不要讲究这些礼数的问题,不然以后我可不敢再找你看病了。”左卿起身不满道。   任邈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将左卿打量了一番,道:“王妃看来并没大碍,该不会是……”   任邈那带着猜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没好气地打断了:“不是我治,是有位重伤的人等着神医。”   被左卿略显粗暴地打断话,任邈并没有不恼,反倒是摆着一副让左卿先请的姿势,似乎在等着左卿将他带去看那位重伤的人。   第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任邈一再声明这点,这让左卿感到不解,她并不是在意什么功劳的人,怎么任邈会这样一再说起?   “任神医是有其他的话想说?”左卿很快便猜到任邈想说的可能并不仅是这样,便径直问道。   任邈轻笑了一声,随后才缓缓道:“你大婚那日,其实元前辈和陆公子都有去,而且亲眼见到了行刺。”   左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任邈,元凛和陆影在当日竟然有在场,而且还见到了行刺,那日他们应该没有出手吧。   “师父和师兄没有出面吧?”左卿还是担心元凛和陆影会卷入麻烦的事情里,毕竟那些行刺的黑衣人身份并不明确,或许慕云昭明白,只是没有对她说出来而已。   “并没有,你会因此而埋怨么?”任邈试探性地问着。   左卿摇了摇头,道:“只是担心师父和师兄会卷入不必要的事情里,不出面当然是好事。”   左卿话音刚落,任邈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她,随后只是笑了笑,道:“元前辈没有你想的那么冲动。”   其实若不是之前元凛刚知道皇上赐婚,见到那时候在王府的表现,左卿不会觉得元凛是个冲动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即使面对那几人的挑衅也不为所动,说起来,还是她比较冲动了。   许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左卿勾唇笑道:“师父确实不是冲动的人,只是有些时候……”   左卿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因眼尾瞥见芷兰的身影,况且即使没有说明白,想必任邈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妃,奴婢已经将管然安排在偏院了,那里离王妃住的主院较远,奴婢想着,若是王爷知晓了管然在对酌居,也不至于动怒。”芷兰小心翼翼地看着左卿,说出了将管然安排在偏院的原因。   对于芷兰考虑的这些,确实也是左卿所担心的,毕竟对于这里认知看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将管然留在院子里是极不合理的。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将管然挪到这里来了,也只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了。   “那便带任大夫去看看吧,管然的伤势可不能再拖了。”虽说对于芷兰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可左卿却没有将赞赏的话说出来,只是让芷兰带路而已。   或许芷兰也不会想着得到左卿的赞赏,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神情,只是应了一声,便在前面领着路。   任邈在芷兰出现后便不再多发一言,只是安静地跟在芷兰身后,同时与左卿也相隔了些距离并排而行。   而任邈没有出声,又面对着芷兰在场的情况,左卿更是不会出声了,同样安静地跟上芷兰的步伐。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管然所处的偏院。   这里好歹也是原先慕云昭所住的院子,以外观看来,比起之前管然所住的地方实在好上太多了。   左卿扭头看着屋外的环境,紧跟在任邈身后进了屋。屋内摆设虽说比较简单,可光线倒也充足,以环境看来还真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直到现在,左卿才算是对芷兰的安排感到极为满意了,瞬间也对她改观了不少。   任邈初一进门,便紧锁着眉,许是屋内的血腥味太过浓重了些,亦或许是见到了管然那没有任何血色的脸。   原本左卿看着管然的伤势就不太乐观,而此刻见到任邈脸上的神情后,更是觉得这伤势即使是在任邈看来都是有些难度的。   “任大夫,他的伤势……”左卿有些欲言又止,只是担心任邈真的说出无法救治的话。   留在屋子里的灵珊原本还伏在床边,见到左卿进门后,便起身站到她身边。而听到左卿问起管然的伤势,自然是一脸担心地等着任邈的回复。   “还没号脉,在下也无法断定这位兄台的伤势,不过王妃不必忧心,以兄台的脸色看来只是因外伤失血过多,倒不至于太严重。”任邈说完便拎着药箱上前,灵珊赶紧跟上搬了圆凳放在床边,好让任邈给管然号脉。   听到任邈的说法,左卿也松了口气。若只是外伤失血过多,只要将外伤治好,再好生休养,管然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左卿倒是松了口气,只是灵珊却不会这样觉得。祝问儿当时打在管然身上的板子有多重,而带着这样的伤势管然又拖了多久,这些只有灵珊知道。所以只要没听到任邈在号过脉之后仍说他的伤势不会伤及性命,她是不可能放心的。   任邈给管然号了多久的脉,灵珊便紧张了多久。而任邈将手从管然手腕上拿开时,灵珊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大夫,管然他的伤势怎么样?”   任邈只是看了灵珊一眼,便转头对左卿道:“他身体较为虚弱,却也没有别的问题,只是需要多加调理。看来主要伤势还是在背上,接下来在下便要替这位兄台看看背上的伤势了,还请王妃回避一下。”   左卿点了点头,便领着芷兰和灵珊出去。只是灵珊在左卿喊她出去时,稍作犹豫,左卿拉了她一把才勉强跟着出去。   只将任邈留在屋子里,左卿则同芷兰、灵珊一起候在门外。   “王妃,既然任大夫已经过来看了管然,而且也说了并无大碍,您看要不要回房等任大夫将管然的外伤治好?毕竟您这……”芷兰没敢继续说下去,不过她这样确实也是为左卿在考虑。   灵珊见到左卿这已经喊来了大夫,还让管然住在这样适合养伤的房子里,当然不好意思再让左卿在这里等候了,便附和着芷兰的话,道:“王妃,今日您受累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奴婢候着就行。”   左卿原本就觉得今日慕云昭的言行与平时不太一样,她想着还是去找他说清楚这件事,以免两人之间分明没有那些隔阂,会因为这件事而生出嫌隙来。   “那灵珊你就留在这里候着,芷兰你同我去一趟王爷的书房。”左卿吩咐完之后,只是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便带着芷兰出了对酌居。   芷兰对于左卿这头一次开口要去慕云昭书房的吩咐感到很是奇怪,可是她觉得这几天左卿的态度看来与之前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些,那些想法也只是在心里冒出来而已,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王爷此时会在书房么?”一路上,芷兰不敢开口问什么,而左卿在临到半路才想起这个问题,便停下脚步问道。   “啊?”芷兰有些不在状态,莆一听到左卿的问话,当即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才愣愣地回答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先前奴婢去找王妃是因王爷要找您,王爷当时是在对酌居的,此时不在对酌居的话,奴婢也不知道王爷的所在。”   原本左卿是想着慕云昭要是在王府的话,除了对酌居,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应该只有书房了。既然芷兰也不知道,那就只能去书房碰碰运气了。   “那我们还是去书房看看。”左卿先定下了方向,如果没找到慕云昭的话,那就只能等他回对酌居了。   芷兰没能明白左卿为什么会在此刻要急着找慕云昭,又想到之前慕云昭的吩咐,不禁问道:“王爷先前让奴婢找您回对酌居,您那时没见到王爷么?”   “那是因为别的事,我这是要去跟王爷说管然的事。”左卿的语气听来有些心不在焉,她没有怪芷兰问得太多,只是在心里想着到时候该怎样跟慕云昭开口。   芷兰有些诧异地看着左卿,她虽说想着这件事肯定没法瞒下来,可是也没想到左卿会这样着急告诉慕云昭。   “其实晚些也可以,并不用这么着急的。”看着左卿的样子,芷兰小心地开口道。   “还是早些跟王爷说清楚比较好,若是在对酌居看到管然,到时怎么都没法说清楚了。”左卿这时也耐心跟芷兰说着,或许是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她对芷兰的态度实在不算好,确实不太好。   对于左卿的决定,芷兰当然不会反对,只是奇怪她为何要着急现在便说清楚而已。而得到左卿的解释,芷兰当然不会再多问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带着左卿往书房的方向去。   左卿原本就对王府内的路线不甚了解,即使是去过一次的书房,她也没法准确的找到方向,更何况这些屋子外表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芷兰带着左卿到一间紧闭着门的屋子前停下脚步,原本看着没有任何声响且关着门的屋子,左卿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这时却见到一人正好从书房中出来。   凝神看去,却是左卿最不想见到的脸,那人见到左卿后也是一愣,随即冷下脸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脸上带着谨慎的神情,似乎见到左卿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   “这里是王府,我到哪里并不需要白公子来质问我吧?”左卿此刻俨然一副王府女主人的姿态,这样的语气让白凌一阵气结。   “何事在门外吵闹?”从屋子里传来那道清冷的声音让左卿顿时想收回刚才的话了。   第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出现在白凌身后的男子让左卿想掩面遁走,不过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他的,而且刚才说的话也确实没错。   将这件事想通后,左卿总算是挺直着腰身,她心里只想着自己没错,根本就不管白凌会在慕云昭面前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过来?”慕云昭见到左卿后只是略感惊讶,倒不觉得左卿到这里有何不妥。   “王爷……”白凌刚喊出口,便看到慕云昭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慕云昭没有将目光转到白凌身上,只是说道:“那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要插手了。”   左卿是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可是见到白凌那憋屈的表情,总算是让她感觉出了口恶气。白凌总是自以为是的在她面前说着那些话,能看着他在慕云昭面前吃瘪,还真是舒坦。   而听到慕云昭那样的说法,白凌自然是没有多的话语,他恶狠狠地瞪了左卿一眼,转头又对慕云昭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慕云昭只是摆了摆手,便让白凌退下了。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左卿身上,在白凌走后,却没有走下台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终还是左卿打破了这阵沉默,她垂头盯着自己的鞋面,道:“王爷,我有些事要跟你说说。”   “这件事重要到你必须书房来找我么?”慕云昭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待左卿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到了自己身前,脸上的神情看来还有些不悦。   左卿看着慕云昭有些诧异,这还没对他开口说管然的事,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情。   “我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王爷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而且我也不知道王爷何时会去。”左卿也不避开慕云昭的眼神,反而直视着他的双眸。   这回换慕云昭愣神了,他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左卿会主动前来找他实在是件稀奇事。况且他心里明白的是,左卿为的肯定不是与他有关的事。   “那进屋里说,外面凉。”慕云昭不由分说地抓着左卿的手往书房走,还不忘了回头吩咐着芷兰:“你就在外候着。”   陡然被慕云昭带着走,左卿脚步一颤,险些摔倒。好在慕云昭及时揽着她的腰将她托了一把,倒也不至于太狼狈。   可让左卿感到无奈的是,慕云昭竟然顺势将手从牵着她的姿势换成了揽着她的姿势,还不打算撒手。   “王爷,我可以自己走。”左卿见根本无法将慕云昭的手挥开,只得开口说道。   “你还没说你究竟是为何事才会过来。”慕云昭根本没有理会左卿的话,而是将话语转到她过来的目的上。   对于慕云昭这样的行为,左卿有些气结,可无从挣扎,只能没好气地说道:“现在这样我可没法好好说。”   慕云昭轻笑出了声,他俯身在左卿耳边说道:“这样有何不可?”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扑扇着,左卿只觉一阵酥麻感往全身蔓延,她忍不住将头偏向一侧,好远离慕云昭一些。   “王爷若是保持这样,我不觉得能好好说话。”   “哦?是么?”慕云昭故作不解,不过还是松了手,让左卿后退几步离他隔了些距离。   慕云昭并没有因为左卿这样的举动而不满,只是转身往书桌的方向走,还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收留了一个花匠在对酌居。”左卿没有任何犹疑,径直说道。   慕云昭的脚步顿了顿,不过仅是一瞬,他面对着左卿坐下,不解道:“收留?这是何意?”   “我之前便同王爷说过,因为祝小姐的原因,王府中一个花匠受了不轻的伤,若是救治晚了甚至会危机到性命。我让沈总管去请了任大夫前来替他看病,便顺便将人留在对酌居养着,毕竟以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根本不适合养伤。”   左卿说话间偷偷睨了眼慕云昭的神情,见他只是皱着眉,并没有出言打断她的话,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想着这件事还是要向王爷说明,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让王爷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并不是我想见到的。”   其实左卿的话深思起来,似乎有种十分重视慕云昭想法的意思,不过这其中的意思,她本人根本没有察觉到。   倒是听到这些话的慕云昭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他含笑看着左卿道:“你是因为担心我会误会才这么急过来的么?”   “当然了,要不然我……”原本还不明白慕云昭问这话的意思,可在自己的话说到一半后,左卿陡然明白了慕云昭的意思,她立即噤了声,还瞪大了双眼看着慕云昭。   左卿这样明显的表现落在慕云昭眼里,当然让他明白左卿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他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左卿。   “既然事情已经告诉王爷了,那我就先告退了。”左卿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哪里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竟然还带着这样的意思,原本还想将管然推荐给慕云昭,看来这样将话语换了个意思后,根本就不用提起这件事了。   “慢着,其实我也有话要同你说,既然你都已经过来了,正好将这件事告诉你。”慕云昭此刻的神情看来较为严肃,这让左卿感到有些诧异。   左卿在这时才陡然想到之前在门外的时候,慕云昭对白凌说的那件不用他管的事,难道是关于她的事?   没能等左卿问出口,慕云昭便缓缓道:“这件事其实我也与你提起过,而且也闹得不愉快,只是我还是不想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就如同你收留了那个花匠,也会想要坦白对我说,而我同样也想对你坦白。”   慕云昭的话让左卿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叫会让两人产生隔阂的事?而且还是之前说起过的,难道是……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否知晓暗羽阁,可是你让我查的项链却与暗羽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从哪个方向着手,都与暗羽阁逃不开干系,而且……”慕云昭睨了左卿一眼,他没有将后面的话继续说出来,似乎还在心里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王爷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我不知道白凌对你是如何说的,我只想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暗羽阁,若王爷不信我,我也没法解释,毕竟项链确实在我手中,而且还与暗羽阁有关联。”左卿知道自己这样说只是增加自己的嫌疑而已,可是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而且以慕云昭话里的意思,这个暗羽阁还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我怎会不信你。”慕云昭苦笑着道,他说着信任左卿的话,可是脸上的神情看来却并不是那样。   左卿将慕云昭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当然不太舒坦,不过却还是故作轻松道:“既然王爷选择相信我,那便不用担忧别的,有事直接说出来便是。”   慕云昭久久没有言语,片刻后才道:“暗羽阁是一个情报组织,以往我对那里不甚了解,可是,自从为你调查那条项链的事后,暗羽阁的踪迹便无处不在了。”   左卿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因眼尾瞥见芷兰的身影,况且即使没有说明白,想必任邈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妃,奴婢已经将管然安排在偏院了,那里离王妃住的主院较远,奴婢想着,若是王爷知晓了管然在对酌居,也不至于动怒。”芷兰小心翼翼地看着左卿,说出了将管然安排在偏院的原因。   对于芷兰考虑的这些,确实也是左卿所担心的,毕竟对于这里认知看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将管然留在院子里是极不合理的。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将管然挪到这里来了,也只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了。   “那便带任大夫去看看吧,管然的伤势可不能再拖了。”虽说对于芷兰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可左卿却没有将赞赏的话说出来,只是让芷兰带路而已。   或许芷兰也不会想着得到左卿的赞赏,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神情,只是应了一声,便在前面领着路。   任邈在芷兰出现后便不再多发一言,只是安静地跟在芷兰身后,同时与左卿也相隔了些距离并排而行。   而任邈没有出声,又面对着芷兰在场的情况,左卿更是不会出声了,同样安静地跟上芷兰的步伐。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管然所处的偏院。   这里好歹也是原先慕云昭所住的院子,以外观看来,比起之前管然所住的地方实在好上太多了。   左卿扭头看着屋外的环境,紧跟在任邈身后进了屋。屋内摆设虽说比较简单,可光线倒也充足,以环境看来还真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直到现在,左卿才算是对芷兰的安排感到极为满意了,瞬间也对她改观了不少。   任邈初一进门,便紧锁着眉,许是屋内的血腥味太过浓重了些,亦或许是见到了管然那没有任何血色的脸。   第十三章 真心难求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站在任邈身后的男子正是沈德,而左卿既然听到沈德这样说明了,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眼带笑意对沈德道:“那就劳烦沈总管了。”   “王妃您太客气了,这是属下应做的事。”沈德垂头谦逊地说道。   而沈德在场,任邈自然是不会再同左卿说多的话,只是恭谨地道了别,便跟着沈德一起往王府外走。   左卿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往管然所住的屋子去。   到了门外也没见到灵珊的身影,左卿想着她肯定会守在管然床边照顾他,便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进了屋。   哪知正巧碰上灵珊在给管然上药,屋内的两人见到左卿突然的闯入,皆是一愣,灵珊还险些将手中的药瓶给抖落。好在管然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灵珊的手。   “王、王妃您怎么进来了?我、我这还……”灵珊支支吾吾地没能将话说完整,她的目光在管然裸露的背上,以及左卿的脸上来回打量着,似乎都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被左卿看到了,究竟该怎么办。   其实左卿也没想到自己贸然进门会见到这样的场景,虽说她认为就算是见到了也没什么事,不过在灵珊和管然看来,或者说在这里不管那个人的眼光看来,这都是不对的。   “那灵珊你先给管然将药上好,我待会再进来。”原本左卿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在灵珊和管然那样的眼神下,她竟然也有些尴尬了,似乎自己的存在太过多余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灵珊赶紧给管然将盖上被子,她有些慌乱地对左卿说道:“王妃,无妨的,奴婢早已给管然上好药了,您前来是有何吩咐么?”   左卿原本一只脚都踏出房门了,可听到灵珊这样说后,她又收了回来。她对上管然那双略显沉静的眸子,那双眸子似乎能探到她心底,一切心思都暴露无遗一般。   一天之内总带着被人看透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过,左卿皱了皱眉,对灵珊吩咐道:“灵珊你现在门外候着,我有话要对管然说。”   灵珊迟疑了片刻,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管然一眼,可心里也知道既然左卿能费这么大事救了管然一命,想必也不可能为难他。她并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待灵珊出去后,屋子里便只剩左卿和管然两人四目相对。   在左卿开口前,管然先带着感激之意道:“王妃的恩情小人谨记在心,虽说小人不过是王府中一小小的花匠,可总归也是明白知恩图报这个道理的。”   看来管然还真是将自己的心思猜透了啊,不然也不会先她一步说出这样的话了。左卿坐到离床铺不远的圆凳上,这样由管然将话挑明了讲,也算是合了她的意。   “你倒挺明白。”左卿低声道,她其实并不知道管然究竟能有什么用处,只是觉得从他的言行上看来,并不是个普通花匠那样简单。   管然苍白无色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这样的笑在左卿看来似乎带着一丝讽刺,“其实小人并不明白,只是知道这个道理而已,王妃能费这么大劲救小人这条贱命,若说没有任何目的,小人不信。虽说小人并不明白,王妃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灵珊她是个没有头脑的人,还请王妃不要利用她。”   “你觉得灵珊有什么地方可以值得我利用的?”左卿对于管然完全将她心底的想法给拆穿了略感不满,虽说她所做的这些的确一如管然说的那样,是带着目的而为之,只是并没有管然说的那般,她会利用灵珊。   管然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明白左卿究竟是想做什么。以他的身份来说,根本没有接近左卿的机会,若不是因为这样的伤势让灵珊求到左卿面前来,或许左卿根本就不知道王府还有他这号人物存在。   只是管然身上所带着的那股气息,让人觉得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花匠。   “王妃的心思和想法,小人哪敢妄自猜测,只是小人觉得王妃做这些事并没有表面看的那般简单而已,小人也只是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考虑罢了,还请王妃不要介意。”管然的话在此刻听来也只是表面上带着客气而已,似乎在直接说破左卿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带着目的的之后,他便不再特意维持那样的客套的说法了。   不过像现在这样能将话摊开来说,左卿也挺愿意的,她不喜欢兜着圈子说话,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她确实带着目的来帮管然治伤,可是这又如何?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你说是说不敢妄自猜测,可是你说这些话不就是在猜测了?而且你这样直白地对我说这些,你不担心我会觉得你知道得太多了而将你灭口?”左卿的话带着威胁的意思,可是却完全没让管然的神情有所变化。   管然不仅没有任何惧怕的神情,反而还神情轻松地笑了笑,道:“王妃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再来要我的命。”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明白人。”左卿拢了拢散下的发丝,她的话有些深意,却不妨碍管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王妃有何处用得着小人,但讲无妨,小人的命是王妃救下的那……”   “你很担心我会利用灵珊?”左卿打断了管然那如同证明自己一般的话,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话语中却带着笃定。   管然脸上的神情微怔,随即露出苦笑,他并没有回应左卿的问话,可从他的神情中已经可以明白,左卿的话并没有错。   左卿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灵珊对管然的一番心思倒也不是白费的,两人不单单是青梅竹马,更是两情相悦才是。   “所谓关心则乱,原本在我看来,你该是个沉稳的人,连任大夫都对你赞赏不已,可是说到灵珊,却让你完全乱了阵脚。”左卿没有直接将话点明,却让管然登时变了脸色。   管然的语气不复之前那般尊敬,而是带着些冷意道:“我不过贱命一条,我从没奢望过能得到王妃出手相救,若不是我没能拦住灵珊的话……”   “你此时说这些又是何意?”左卿并不想听管然说那些带着骨气的话,毕竟她想知道的根本就不是管然的骨气,“你和灵珊都是王府的下人,你们的性命并不在你们自己手上。”   左卿并不是想当恶人,而是希望管然能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毕竟按现在说来,管然并没有资本来对左卿说那些话。确实,她根本没打算要利用灵珊做什么事,而至从见到管然后,所想的也只是能将他拉拢过来。   可是管然此时的话,却完全扭曲了左卿的意思,或者说是因为一时的怒意,左卿才会说出那种利用身份压制的话。   管然咬紧了牙关,之前任邈替他疗伤的时候,那刺骨的痛意都没让他吭声。可是关乎灵珊性命的事,却不能让他再保持那样轻松应对的想法。   “王妃这是要威胁我?其实如您所说,灵珊于我来说,更超越了我自己的性命,王妃若是拿灵珊来威胁我,我自然是毫无办法。”管然的话听来有些鄙夷,事已至此,他知道除了自己为左卿卖命以外,别无他法。只是嘴上却怎么也不能一如之前那般说那些恭维的话。   左卿确实没能意料到管然此刻的态度,她根本就没能明白灵珊对于管然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可能拿灵珊来威胁管然。   “有件事你说错了。”左卿站起身来,她走到管然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我瞧着你确实不是一般的下人,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来救你,只不过我却从来没想过要拿灵珊来威胁你,你若是一直这样认为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如你所愿。”   管然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直视着左卿的双眸,他在见到左卿那双不带着丝毫情绪的眸子后,竟呆住了。或许是因为从灵珊将王府这位新王妃带到那件破旧不堪的屋子里时,他就不自觉地开始防备起来。   他自以为目前的身份很安全,所以才会歇下所有的防备在王府里安心当一名花匠,可是这位王妃的到来似乎将他所有的伪装都拆穿了,以致于此刻在面对她时,才会以那般态度来面对她。   可是现在明白她真正的意思,管然开始犹豫了。他不知道应该忠于心底那天生的警觉还是听信面前女子的话,而且还要想着怎样才能让灵珊安全。   见管然没了言语,左卿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她不知道管然究竟是在考量什么。而且以她的原则来说,她是不可能拿灵珊来威胁管然的,可是现在如果再多说些别的,可能会被管然察觉到她的心思,以致于她只能等着管然的开口。   “王妃究竟是需要小人做何事呢?小人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花匠,怕是不能办成王妃所要求的事。”   第十四章 人心难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终究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可是这也算是缓解了左卿一个难题。能让管然先开口,这对左卿来说也算是在这场对峙中占据了上风。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的身手应当还不错吧?”左卿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她这一切不过是猜测,原本她是想问任邈的,可是沈德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现在她也只能向管然求证了。   而且她也不用担心管然不会如实告诉她,既然他能开口问她究竟需要他做些什么,那也就是主动妥协了,虽说她并没有想法拿灵珊来威胁他。   果然,管然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左卿在心底暗暗将这件事确认了,脸上却没露出任何神情,仍是带着不解看着他。   而管然心中同样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直认为自己藏匿得很好,毕竟因为他的身份,他根本不用面对那位王爷。可是,面对这位王妃,怎么会将自己暴露得这样彻底?   管然在此刻或许又忘了,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灵珊。就如同左卿所说,关心则乱,他根本没想到所有的伪装只因灵珊而彻底碎裂。   “王妃若是需要身手好的人,王府里有大把,就如小人所知的白凌……”   “够了!”左卿实在不愿意听到管然提起白凌,且不说白凌是慕云昭的人,就是他那个样子,她也不想跟他有多的接触。   左卿一直维持着的好脾气在管然兜兜转转的话语中彻底毁了,她的声音听来带着些凌厉,“我知道要想拉拢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而已,不要想着这是因为灵珊的缘故,我会利用灵珊。”   左卿不想再继续让管然带着那样的想法看她了,她并不会利用灵珊这件事,她也不妨直接说给管然听,最终怎样决定那也只能看管然的意思。管然若不是真心为她所用的话,迟早还是会出事。   管然显然没料到左卿会这样说,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左卿是知道他身份的人,所以才会带着那样的想法看待左卿。可是此时听到左卿这样说后,之前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可转而又想到左卿这有可能是迷惑他的说法后,他又开始防备起来。   “确实如你所说,我并不知道你能办到什么事,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在王府的境况并不是你看来的这样,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想拉拢一两个人能彻底为我所用。”左卿完全不介意将自己的困境说出来,她在管然呆愣的目光下又接着道:“我没法给你什么好处,其实我来对你说这些事只是希望你能记着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若是想要报答我,就替我办事。若是不想报答,那我也只能认了,不过是我错看了你而已。”   左卿这一番话对于管然来说,显然比之前的话更让他震惊,他理所当然的将左卿列为别有目的的人之中,却没有想过其他的原因。只是他的身份不得不让他带着这样敏感的想法去生存,若是没有这层身份,他必定不会这般。   见管然沉默着,左卿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不打算再多停留。也想着能给管然一个考虑的时间,如何抉择还是看管然。   “你就安心在此养伤,我明日过来,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复。”左卿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往门外走,在迈过门槛时,好似又想到些什么,转头又道:“灵珊是王爷开了口留在对酌居的,你可以放心了。”   再没有别的言语,左卿那袭湖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遗留管然趴在床铺上陷入了沉思。   左卿出门后便见到灵珊那震惊的脸,而她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让灵珊在门外等候时,她并没有特意将门掩上,而且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压低,想来灵珊是将那些话都听到了吧。   “回去吧。”左卿没有问灵珊脸上那般神情是为何,只是淡然地吩咐着,便先一步往主院走。   灵珊没有及时跟上,而是在左卿身后喊道:“王妃,您救管然真的是带着目的的么?”   左卿的脚步一顿,她并不想跟灵珊解释这件事,而且没人能要求别人可以带着目的接近她,而她就不能带着目的去做某件事吧。   所以听到灵珊的话后,左卿连转身都不曾,只是说道:“你带着目的接近我,难道我就不能么?”   灵珊的身子因这句话有些僵,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想那些,只是觉得求到左卿面前去可能救得了管然,所以她才会不顾管然的阻止去接近左卿。可是却没想到这样会给管然带来麻烦,而且听到左卿的话,她觉得愧对的人便不止管然一人了。   左卿将那句话抛下后便没再理会灵珊,自顾自地往前走。灵珊在原地紧咬着下唇,她回头看了看管然那间屋子,心下一沉,抬脚追上左卿的身影。   而察觉到灵珊跟在身旁的左卿,仍是没有出声,她没有质问灵珊,也没有问她为何在知道那些之后仍跟着她。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她根本就不担心灵珊会离她而去,其中的笃定,大部分可能还是因为管然还在这座院子里养伤,灵珊不可能弃他而去。   左卿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的为人其实也是有些阴暗的。为了目的她可以互相利用两人,虽说她原本并没有这种想法,可是以结果看来却是这样。   “王妃,奴婢之前的接近确实有错,可是您究竟要管然做些什么?会不会有性命之危?”灵珊的心性确实还是天真,她在追上左卿后,想知道的还是关于管然的事,而不是左卿可能会拿她威胁管然这件事。   对于灵珊这样的话,左卿不禁失笑,“我救了管然可不是让他去送死的。”   其实说起来,左卿也不知道管然于她来说究竟有什么用,只是觉得在王府中能有那么一两个可以为她所用的人,就能改变目前的境况。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一些外界的消息,并不想全部由慕云昭口中得知。不管身处哪个年代,及时获得消息都是必须的。   可是在见到管然之后,她觉得或许不仅仅能探听到消息了,或许还能做些其他的事,可以由她掌握主动权的事。   灵珊在听到左卿不会让管然做危机性命的事,顿时也松了口气,她的心中好像也只有管然的存在。这样的两人还真是让人由衷的羡慕,左卿看着灵珊那张如释重负的脸,只觉心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闷痛瞬间蔓延至周身。   “奴婢之前便说了,只要能救管然,奴婢做牛做马……”   “我知道了。”左卿再听到灵珊这样说还真是觉得头疼,她都不是需要苦力,哪用得着这样,而且她也不想再跟灵珊多费口舌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还要赶紧用了午膳去上善门,可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   “以后关于管然的事,你不用管了,既可以让管然少些担忧,也能让我轻松些。”左卿毫不客气地说着,像管然和灵珊这样,还真是让她困扰,她只是需要可以使用的人手,可不想解决这小两口之间的事。   灵珊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任何话来,只因芷兰恭谨地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何,面对芷兰时,她总觉得比面对王妃还让她可怕,她只得噤了声跟在左卿身旁。   芷兰一直就在原地等候着左卿,她早已察觉到左卿对她的疏离,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而已。而在见到灵珊后,更是不知该怎样缓和了。或许在那时根本就不该听信沈德的话,不然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只是在王府中,应该效劳的人究竟是谁,她心中还是明白的。   “芷兰,你在这里正好,备了午膳在马车上吃,我们这就出发去上善门。”左卿想着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她心里有必须要问元凛的事,感觉在王府中多待一刻,那些疑问便能瞬间将她淹没。   芷兰有些惊讶于左卿这么心急地要去上善门,可是面对她的吩咐却不能反驳,只好应了声“是”便去安排。   灵珊则是看着左卿有些不解,她不知道左卿口中的“上善门”是什么地方,只是在左卿往王府正门走的时候开口道:“王妃这是要出门么?”   “你不必跟着,好好照顾管然便是。”左卿当然能明白灵珊在考虑什么,而且她也没想过要带着灵珊去上善门,管然那边必定需要人照顾,除了灵珊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灵珊得到想要的安排,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回头一想左卿出门并不会带着她,又觉得受到了冷落,这样矛盾的心理还真是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可耻。   “王妃,奴婢之前说错了话,还望您能原谅奴婢。”灵珊的语气带着些愧疚,她算是真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同时还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左卿有些诧异地回过身来,在见到灵珊那皱着眉的小脸后,轻笑道:“好了,你赶紧去给管然准备午膳吧,病患可不能饿着。”   第十五章 师门近况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直到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左卿还在回想着管然说的话。   之前是因为她一心只觉着管然对她有误解,便一门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可是却没有发现管然说的话有些奇怪。   虽说以管然的表现看来,他并不是个普通的花匠,不过按照管然的话看来,左卿觉得他可能还有另外的身份,不然不会说那些防备极重的话。   将这点默默放在心中,要是直接去问管然肯定不会得到真实答案,想来这还是要从灵珊身上找突破口。   摇晃的马车陡然停止行进,这打断了左卿的思绪。随即便听到马车外沈德的声音传来:“王妃,到上善门了。”   沈德的声音听来有些迟疑,好像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一般。左卿并没有在意他那有些奇怪的语气,只是沉默着掀开车帘。   眼前的一幕让左卿保持着掀开车帘的姿势,虽说她从任邈那里听说了元凛的决定,可是却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原本门前冷清的上善门此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簇拥着的人头,甚至让左卿找不到大门的所在。这样的情形虽说混乱了些,可能看到这样的情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元凛既然决定要重振上善门了,若是没有人前来那才是让人觉得难过的事。   “王妃,这……”沈德看着左卿即使面对这样混乱不堪的场景,仍是没有任何犹疑地下了马车,不禁开口喊道。   “沈总管还是像上次那般在门外等吧,我一人进去就是。”左卿当然不会带着沈德和芷兰一起进上善门,她这次除了慕云昭想要问的事情,还有另外的事情要问元凛。   “可是这样的状况似乎不太好进去。”沈德看着那些拥挤的人群,要是让左卿一人穿过那些人去上善门,还真有些难度。   左卿可不是没见过这样人群拥挤的场景,这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冲沈德摆了摆手,道:“没事,你们就在外候着便是。”   说罢,左卿也不管沈德还会再说些什么,也无视于芷兰那有些担忧的神色,径直往上善门的正门走去,不过前提是还能见到正门的话。   左卿隔着人群,想看看在正门处能不能见到陆影的身影。要说这样大肆收徒的话,陆影怎么也应该在门外守着才是,可左卿看了看却是失望了。   此时上善门的大门紧闭,只遗留那些想拜师的人聚集在门外,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全簇拥在门外了。   这点让左卿感到奇怪了,任邈分明说了元凛已经想明白了要大肆收徒,怎么又闭门将这些人关在门外呢?这与收徒的决定相矛盾了吧?   看着那些人,左卿也明白要想从正门进是没可能了,而且若是开了正门,这些人不得一口气全挤进去了。在没明白元凛的意思之前,自己还是往偏门进吧。   左卿默默地绕了一周到了上善门的侧门处,之前还在上善门的时候,陆影有告诉过她,怎么在大门紧闭的情况下从侧门进去,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左卿轻而易举地从侧门进了上善门,可院子内的场景完全不输于门外。   上善门的府邸格局准确说来并不适合用作门派府邸,这里完全是适宜居住的格局。原先只有元凛和陆影两人,就算加了左卿也只有三人,府邸的院子作为练武场绰绰有余,可是此时看来,原本看来场地还算大的练武场拥挤不堪,只因此刻至少聚集了十几二十人。   而那些原本还一心听着教导的众人在见到突然出现在院子中的女子后,皆是带着目瞪口呆的神情,似乎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   左卿当然也没能料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原本还奇怪着门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等着,而此时见到这样拥挤的情况后也明白了,想必只是因为府邸不够大,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才会有门外等候着那些人的情况出现。   全场的静默当然让教导之人感到奇怪,之间从那些人群中自动分开了一条路径,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从人群中走来。   “师兄。”左卿见到男子的面容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陆影在见到那些人突然停下动作沉默下来时,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期待,他甚至都不明白这期待究竟从何而来。   左卿其实不想说自己难得回到上善门,竟然还是带着目的而来,而且看着陆影脸上那带着的期待,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可能是察觉到围观的人不在少数,陆影黝黑的脸上又出现那熟悉的羞赧神色,不过随后便恢复以往那般,他转身沉声道:“你们按我方才说的先练着。”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交代别的,那些人倒也不会多嘴,听话地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动。   “师父在前厅。”陆影扭头识趣地说了一句,倒是换来左卿意料中的点头。随机两人相对无言地往前厅走,似乎带着一种双方都不会轻易开口的默契。   不过最终还是陆影没能忍住心底的话,他特意直视着前方,不去看向左卿的双眸,以掩饰自己极不自然的神情,开口道:“你在那里过得好么?”   陆影的话中甚至没有提及昭王府,只是用那个地方来代替,他心中带着一种欺瞒自己的想法。打从心底他是没法接受左卿这个选择的,他只觉得心底苦涩,他连心底的想法都没曾表露过,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他人。   “在王府里过着上等人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不好。”左卿的话里有种自嘲的意思,可是陆影却没能听出这其中的意思。   他觉得左卿这话似乎在诉说着她此时的生活有多好,那样的生活并不是他这样身处江湖的普通男子能给予的。   “你看中的果然还是那样荣华富贵的生活么?”陆影嗤笑出声,他苦涩的想着自己这究竟是着了什么魔障了,竟然一心系在这样的女子身上,可是感情这种事什么时候又能用理智来操控了?   左卿没有为自己辩解,甚至面对陆影说这样的话时,也没有开口多说一句,只是沉默应对着。   而见到左卿沉默下去的陆影,更是觉得自己的话没错了。他陡然停下脚步,带着一副不想继续跟左卿单独相处下去的神情,他语气生硬道:“昭王妃还是自己去找师父吧,在下还有一众师弟要教导,先失陪了。”   陆影说完便转身,眼光没在左卿身上多停留片刻,离去的身影显得异常坚定。   左卿站在原地,心中满是苦涩的滋味。她何尝不明白陆影那些话的意思,只是多余的解释又有何用?目前的境况并不是她或者陆影能改变的,就算她当时并不是自愿嫁给慕云昭的,可是现在的情形看来,她是否自愿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她的身份已定,况且就是不会嫁给慕云昭,她跟陆影也绝无可能,那还不如趁早断了陆影的念头。   只是看着陆影带着那般陌生的神情,左卿仍是觉得心里苦涩不已。她对于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所求,可是在被那样温柔对待后,竟然还是有些不舍。   左卿在陆影走后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关于陆影,这样的情绪在心里逗留片刻便够了,现在不该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   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左卿轻车熟路地走到前厅。这里相较吵闹的练武场,还真是清净不少。   这里没有任何的外人在,左卿迈进门后,便看到元凛正背对着她而立。从他背后看去,他的目光似乎紧锁在正厅前挂着的一副画像上,连左卿进了门都没有察觉。   “师父。”左卿站在元凛身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出声喊道。   听到左卿的声音,元凛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转过身来,他似乎没有预料到竟然能听到这道声音,更没预料到转身竟然真的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你今日怎会过来?”元凛问着与陆影相同的问题,却差点让左卿泪目。   “师父,徒儿有错,不该到这时才来看望师父。”左卿垂着头,今日离与元凛前一次见面确实隔了些时日,她心里自然是有愧疚的。   元凛对于左卿这样的话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你能来看望为师,就已是不易,为师又怎会怪罪于你。”   元凛这样的话更是让左卿难以开口,其实并非她不想来上善门,只是身不由己,她不知道要是慕云昭不开口的话,她有没有机会到上善门来。而且她在心中是不想过来的,主要是担心会连累到元凛。   “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想要问问师父。”左卿在心中思量一番,还是决定不能瞒着元凛,这迟早是要问出口的,还不如直接先对元凛表明了。   元凛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反倒是淡然地坐下,让左卿落座后才问道:“有何事要来问我?”   “不知师父知不知晓一个名为暗羽阁的组织?”?   第十六章 江湖之事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话问了出来。   元凛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考虑着左卿所说的“暗羽阁”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个名字颇有耳闻,似乎是个情报组织,对于这样的组织我是不感兴趣的,不过你怎会问起这个组织?”元凛不解道。   果然,连元凛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除了暗羽阁是个情报组织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不知师兄有没有对师父提起过,在师父去破阵岭的时候,我跟师兄去过一次云空寺。”左卿不知道陆影有没有对元凛说过那次遇刺的事情,便只是先提了一番。   “这件事听影子说过,不过这与暗羽阁有何关系?”元凛心里是明白左卿想说什么,可是还是这般问着。   左卿不明白元凛心中所想,只是想着陆影是不知道暗羽阁的,当然也不明白那次遇刺的原因了,难怪会将责任推到慕云昭身上。   左卿收回心中的想法,神情严肃道:“在云空寺遇刺,那些黑衣人便是暗羽阁的人。”   元凛心中早已对左卿所说有了猜想,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情,只是回想着陆影所形容的,有些不解地开口道:“你怎会知道这件事?”   在元凛看来,左卿对于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以她之前对上善门毫不知情的样子便能看出来。可是现在却能知道那些行刺的黑衣人是暗羽阁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她既然在昭王府,那多半也是慕云昭的功劳。   “是昭王告诉我的,他也在调查暗羽阁的消息,而且,之前我给师父你看的那条项链,与暗羽阁也有关系。”左卿没有特意对元凛隐瞒慕云昭的事,而且也告诉元凛,之所以问暗羽阁的事,是因为与项链有牵连。   毕竟之前元凛也说过项链里含有上善门的内力,这与上善门在无形中也有所牵连,想必关于暗羽阁的事,元凛也会有兴趣才是。   “你说你身上戴着的项链跟暗羽阁有关系?”元凛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问道,显然他对于那条项链也很是感兴趣,能从一条项链上感受到内力的波动就已经是件奇怪的事了,更何况那内力还是上善门独有的,这点更是奇怪了。   左卿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愧疚道:“师父之前问我为何会嫁给昭王,其中不乏这个原因。”   元凛瞪圆双眼,随即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不过就是查这个而已,难道你就这么瞧不起师父,认为师父不能替你查到?”   听到左卿说起原因,元凛实在觉得痛心,他觉得这个并不是他办不到的事,可是因为这件事让左卿毁了自己的终生,这样怎么能让他好过。他甚至在心里觉得就是因为之前的自己太顽固了,若是不固守那些成见,早些重振上善门,也不会让左卿受这样的委屈了。   元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此时想那些也是无用,事已至此,再过多责罚也不能挽回,只要左卿觉得自己过得并没有任何不好便成。   “关于暗羽阁的事,我会帮着打听,不过你可要明白,这件事得是你需要知道,而不是因为那位王爷要知道,你才来求助我。”元凛有些固执的认定左卿不是因为慕云昭才会过来对他开口,而是因为她自己想要调查项链的事情,所以才会想要知道暗羽阁的消息。   左卿对于元凛这样的想法当然能明白,而且原本她的所有目的都是查出项链的线索,找到回去的路而已。所以听到元凛这样说,她当然不会说其他的。   “师父,我当然是因为想要知道那些事才过来问师父你的啊,才不可能是为别人,只是觉得我这样有事便来求助于师父,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好啊?”左卿确实是这样想的,之前没事的时候并不会过来上善门,虽说也有因为身处王府,很多事情不得已。可不能否认的是,她过来上善门确实是带着目的的。   “你觉得棘手的事情,能求助于为师,这表示信任,为师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不好。”元凛瞪着左卿,理所当然地说着。   听到元凛这样的说法,左卿只觉瞬间有了个可以依靠的港湾,从心底产生一股归宿感,让她觉得就算在这个世界里,她也不是一个人。   “师父,我……”左卿垂着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示感谢的话说出来只会让元凛觉得疏离,而其他的言语根本没法表达出她心中所想。她张了张嘴,仍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好了,见外的话就不用说了,都是自家人。”纵然左卿没有开口将那些话说出来,可元凛却能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其实就算元凛不说,左卿也知道自己不能说那些话,那些话正是元凛最抗拒的,既然他已经将她当作自家人了,那客气的话也不用挂在嘴边了,只要将这些号铭记在心即可。   “你、在王府过得怎么样?”两人静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元凛打破了沉默,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迟疑,似乎是考虑良久后才问出来的。   左卿笑了笑,想到之前陆影也问了同样的话,其实他们两人都是由衷地关心她,可是对于陆影的好,左卿却不敢轻易接受。   “除了没那么自由,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左卿轻描淡写地说着,原本对于这里,她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要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其过程不管有多么艰辛都无碍,不过是自由而已,她当然不会太在意。   元凛又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问题就算问了也白问,可还是想知道你的近况,而且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想来也不会很好过。”   左卿知道元凛的担心,她不想元凛担心,可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才能缓解,只得说道:“师父不用对我太担心,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摆在这里,日子当然不会很难过。而且只要能查到项链的消息,这样的日子我想很快也会结束了。”   是啊,只要查到项链的事情,不仅是那样的日子,连同在这个世界的日子都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到这些担心着她的人。不知道要是将这件事对元凛说明,他会怎样想。   “这样的生活也不过是人前风光吧,成婚那日……我见到了。”元凛在说话中途顿了顿,却说得有些模糊,若不是任邈先告诉了左卿,她也不会明白元凛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不过是意外,而已这些事也不用我担心,王爷自然会解决的。”左卿这样安抚着元凛,却没有丝毫用处。   元凛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左卿,道:“你不用说这些宽慰我的话,昭王爷的底细我不是不知晓,你现在就算嫁给他,也不能对他不防着。”   元凛的话激起了左卿的兴趣,关于慕云昭的事她一无所知,不过是听芷兰和之前在皇宫中的见闻,知道一些皮毛而已。而且关于慕云昭为什么会肖想那个位置,她也不明白,若慕云昭真的只是为了保命的话,根本就不用做那些多的事。   想到这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左卿便笑眯了眼转向元凛,问道:“师父,您说您十分了解昭王的事,那您可否同我说说您知道的那些,说起来我还一点都不了解呢。”   “你要知道那些事作甚?”元凛显然有些不满,他分明是警告左卿不能相信慕云昭,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要找他打听慕云昭的事情。   “师父,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是我连王爷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以后不都是被他算计的?难道您希望看到这个样子么?”左卿打算表现得可怜一些,想着元凛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将事情说给她听。   元凛斜睨了左卿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虽说我不明白你问关于昭王的事究竟是想这什么,可是你要记住,不能对他保持十足的信任,不然最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凛的话说得十分严重,可是左卿却觉得慕云昭应当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左卿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之前慕云昭的相救,还有就是他眼中的神情,那些做不了假的神情。   那双带着感情的眸子若真是假装出来的,那左卿也只能佩服慕云昭的伪装了。   “师父放心好了,我绝对只是想了解一下昭王的情况,心里有数,就算在王府中也会好过一些。”左卿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不过她确实也很想知道关于慕云昭的事,在她看来,慕云昭身上疑团太多了。   且不是他之前都是那样打着一事无成的标签在皇宫中游走着,可现在却完全不会了,难不成他是因为已经开始打算该怎样将那个权力收回来。   “那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我当然是可以告诉你的。”元凛想着也没法拂了左卿的意,便再三交代着。   左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后,便沉默地听元凛缓缓说着关于慕云昭的事。   第十七章 无心之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听完元凛说起的关于慕云昭的事,左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出了前厅,她没有跟陆影打招呼便直接出了上善门。   推开上善门的正门,见到那蜂拥而上的人群后,左卿才发觉她忘了门外还候着好些想要拜入上善门的人。   “不是说上善门不收女弟子么,怎的还有女子从里面出来?”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而且堵在门外让左卿进退不得。   议论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来问着左卿,“姑娘,既然你是从上善门出门的,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情况吧,元前辈不是说了收徒么,怎的我们却被拒之门外?”   这话一问出口,立马有人跟着附和,吵闹的人群将左卿逼迫得靠向上善门的朱漆大门。   “你们若是想知晓自己为何会被拒,那便回去好好考虑,而不是死乞白赖地堵在门外求一个结果。”从左卿身后传来的声音缓解了她目前的困境。   不知何时身后的大门被打开,陆影黑着脸站在门内,不知他是因为见到那堵在门外吵闹的人还是因为左卿一言不发又离开。   那些人不认识左卿,当然是认识陆影的,而听到陆影这样一说,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是各自嘟囔了几句,却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去。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一个个离开,上善门的正门前总算是恢复了清净。而那些人群消散后,陆影也看见了停在不远处那辆马车,马车前站立的女子还往左卿的方向观望着。   见到这一场景的陆影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只是紧盯着左卿,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左卿被陆影这样的眼神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元凛刚才告诉她的事还在她脑中回响着,将所有的事情连接到一起后,她脑子里更乱了,根本无暇去顾及陆影的感受。   “多亏师兄来替我解围,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左卿客套地说着,她刚才还真是因为那些事情搅得忘了门外还是那样混乱的景象,不然也不会从正门出来了。   陆影仍是不发一言,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古怪,看得左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了好半天,陆影总算是幽幽地开口了:“师妹如今身份不同了,说的话也不同了,以往你不会同我说这般客气的话。”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件事,左卿有些无奈了,她只是不知道该跟陆影怎么说,可是从他嘴里出来却偏生换了个意思。   “师兄,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师兄保重。”左卿选择无视陆影的话,不然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没有丝毫犹疑地转身下了台阶,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不管怎么看,对于陆影的感情,她都只能说抱歉。她从没想过陆影是怎样看待她的,也从没想过会跟陆影除了同门的关系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而在她与慕云昭成亲之后,陆影那样怪异的话语在她看来更是无意义的。她该有怎样的选择,从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定下了,旁人没法干预。   “王妃,奴婢还想着那样的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您没事地出来了。”芷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怕的意思,而端坐在马车前拽着缰绳的沈德,看着左卿的目光带着些许深意。   左卿在面对陆影之后,感觉身心疲惫,所以沈德此时的眼神根本没让她在意。就算不问,左卿也能知道沈德肯定是对刚才门外那样的状况有疑心,不过上善门就算是收徒,也不是慕云昭能干预的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真是瞎担心。”左卿带着些玩笑的意思,说话的语气让芷兰的神情有些微怔忡,似乎没想到左卿还能再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左卿当然不会明白芷兰怎么突然呆住了,只是见到她沉默着站在原地时,开口提醒着。   芷兰回过神来,眼见左卿站在马车前,这才赶紧上前去。   左卿对于芷兰的走神没有任何疑惑,只是满腹心事地坐上马车,在摇晃的马车中回昭王府。   在回程的路途上,左卿仍在脑中想着,若是元凛说的那些都是对的,那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直到慕云昭站到左卿面前时,她才从那些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左卿看着慕云昭一如以往那般,在用晚膳的时候准时前来,没有提及她去上善门的事,甚至都不曾开口同左卿交谈,只是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瞧见慕云昭这样略显怪异的行为,左卿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元凛的那些话怎么都无法让她释怀,关于慕云昭的过往,实在让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慕云昭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爷,今日的事……”左卿打量着慕云昭的神情,终究还是开了口。   左卿的话只是让慕云昭的手顿了顿,他丝毫不在意般问道:“元前辈如何说?”   慕云昭的语气太过无谓,左卿都认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件事上,以致于她都觉得就算是告诉他,元凛会帮忙调查暗羽阁的事,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感激的意思。   或许是左卿迟迟没有开口,慕云昭这才放下碗筷,道:“怎么不说了?”   慕云昭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顿时一惊,而抬眼对上他的眸子时,竟然不自觉道:“王爷想改朝换代是因为你父亲的失败么?”   闻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缓了半天他才扯着嘴角道:“为何会这样问?”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左卿,在听到慕云昭的问话后,她呆滞着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从来不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人,可是在面对慕云昭时,不知道怎么就将那句话直接说出口了,以致于出现这样令人觉得尴尬的境况。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左卿偏过头去,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敢直视慕云昭的双眼,那其中带着她不知道的情绪,似乎是怒意,又似乎是其他。   慕云昭没有说深究,只是笑了笑,道:“你外出想必是听了谁说关于我的事吧,不然你不可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左卿垂着头,她不能否认慕云昭的话,她也明白在不知道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不能妄下定论,可是她却还是将那样的话说出口了,即使想收回都不可能。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听到的那些是怎样形容的,关于父王在外的名声,我还真想知道。”慕云昭脸上仍带着笑意,只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不觉打了个寒噤。   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让左卿根本无法将元凛所说的话说出口,她并不会觉得元凛欺骗了她,对于那些事情,元凛可能也不甚了解。只能说不该的事,应当是她不该直接对慕云昭说出来,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状况之前。   或者应当说是她说错了话,在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以那样笃定的语气来说。   “其实……”左卿犹豫着抬起头,见到慕云昭带着一副认真的神情,似乎在静候着她的回答,她突然没有了任何犹疑。   左卿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关于王爷的事而已,虽说现在才说想知道有些晚,可是……”   “可是?”没听到左卿随后的话语,慕云昭忍不住问出了声。   “可是不管多晚,我还是想要知道关于王爷的事。”左卿说着又将头扭向一侧,这样将自己的心情坦白的话语她从来没说出,也没想到将这样的话说出来,竟然会让她觉得如此不好意思,让她有种完全不知道怎样面对慕云昭的感觉。   谁知慕云昭却轻笑出了声,似乎完全不在意左卿那如同剖白的话,他站起身来,声色平静道:“关于我的事,你不需要打听,也不需要知晓了。”   说罢,连眼神都不曾停留,慕云昭便大踏步出了门。   慕云昭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左卿都没能反应过来,慕云昭已消失在眼前,而他的话却一直残留在左卿耳边。   之前口口声声说的真心,为何在她想要迈出一步的时候,他又后退了呢?左卿没法理解慕云昭的想法,可能她确实不该将那句话问出口,可是她随后不是说明了自己会那样说的原因么?   原本左卿就没有半点胃口进食,此时又发生这样的事,更是让她没了任何食欲。她扭头看了看屋外那暗沉的夜色,想到从上善门回来后也没见到灵珊,便决定往管然所住的屋子去。   从来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左卿,在这里突然发觉自己在到了这里之后,在心里藏了太多事情。那些事情反复折磨着她的心弦,稍有不慎,那根绷紧的弦便说断就断了。   夜间的凉风吹在脸上,左卿感到阵阵寒意侵袭而来,她拢了拢衣衫,想着这样能暖和些。   “王妃?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到了管然那间屋子前,左卿还没推门,灵珊便从里面将门拉开,而在见到左卿后,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第十八章 身份不明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管然的回应,左卿其实也没有那么心急,只是因为见到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她想用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已。   “我来看看管然,还有些事要来确认一下。”左卿说着便往屋里走,灵珊咬唇带着担忧的神情被她收入眼底,只是她决定不去管灵珊如何想。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管然那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王妃有何急事?”管然仰着头,一副不明左卿究竟为什么事而来的神情。   左卿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径直道:“先前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灵珊仍在屋子里,她绞着手指,在管然沉默下去时,突然跪到左卿面前,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皱着眉头,她不过是希望能在王府中找个能助力的人,可没有真心逼迫人的想法,就算管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王妃,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您需要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管然他……”灵珊说着抬头不忍心地看了管然一眼,又回过身继续道:“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没法替王妃做什么,可是奴婢不同,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您别为难管然了。”   灵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求到左卿面前去。她所想到的是,只要能救管然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却不能只是让管然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左卿在听到灵珊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目前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她没法对他们说出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事,毕竟连她都不明白,只是想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而已,管然又正巧入了她的眼。   “我之前便说过,我既然费了这么大力将他救回来,就不可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管然显然没想到左卿之前说的话竟是认真的,此刻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违她言语的神情。   “那,你的回答呢?”左卿毫不在意管然的打量,又再认真地问道。   面对左卿一步步的问话,加之她那样似乎不带任何目的的言语,管然竟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垂头不去看左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才说道:“只要不会危及灵珊,王妃让我做什么可以。”   管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可是此刻不管是因为见到面前女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还是因为担忧灵珊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都没法拒绝。   “如此便说定了,等你养好伤,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左卿心情极佳,在她看来,在王府她也算有了帮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在费力挣扎。   “王妃,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么?”管然似经过深思熟虑般,陡然抬起头问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妃为何会选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只是没能得到回复,这实在让我觉得不解。”管然执着于左卿会找他的原因,似乎若是左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便不罢休。   这个问题要是深究下来,连左卿都没法回复,毕竟她最初其实想找的是灵珊,不过是见到管然后,觉得比起灵珊来,管然似乎更能帮到她。   而且说起来,她现在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不是为自己提前做好打算而已。   “若我说,我只是为离开王府做准备而已,你信不信?”左卿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是就算管然不信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在他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嫁入昭王府,可谓是高攀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赐婚,更为难得。   可是谁又知道她原本就不愿嫁入昭王府,不愿去享受那外人眼中难得的殊荣。   管然脸上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对左卿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意外,“看来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左卿并没有将管然的感叹放在心上,寻不寻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跟这里的寻常女子不同。若是真说她特意,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妃且放心,既然我已经应下了王妃的要求,那自然不会反悔。待伤势好转后,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以尽全力办好。”管然说着如同保证般的话,他心里明白左卿既然说了不会利用灵珊,必定是不会利用,所以也不打算再说那些话来让左卿觉得膈应。   听到管然的保证,左卿笑了笑,道:“那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我还真的要多多仰仗你了。”   管然因为左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客气道:“王妃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按说应该是我仰仗王妃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左卿喃喃道,她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管然,好像在考虑着管然的身份。   “王妃说笑了,也就是您能瞧中我这小小的花匠,平日里可没人睁眼瞧过我。”管然笑着说道,虽说是笑容可掬,可左卿却能从他眼里看出一抹不自然。   “看来是我想多了。”左卿自言自语般说着,她敛去所有情绪,轻咳一声,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有空再来看你,就先走了。”   管然不能下床,只能以手臂撑着身子冲左卿如同行礼般垂着头,而直到左卿出门后,管然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手心已带着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走到屋外的左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她刚才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感觉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管然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对了,管然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道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想到管然那样的神情,左卿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昭所说的那些,有人特意安插到在王府的内线。   左卿想到慕云昭之前说不放其他人在她身边的原因,管然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慕云昭说的那些人,可是之前她已经告诉慕云昭管然的事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慕云昭不会让她将人留在对酌居。   这样想来,管然若是真有其他身份,那显然是连慕云昭都不知道的身份。那除了内线以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左卿只能保持怀疑,毕竟从管然的言行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花匠。花匠这个身份显然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是身份,只是不知道灵珊会不会知道管然的身份。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灵珊在左卿面前晃了晃手指,她想以此来引起左卿的注意。   左卿专注在想着管然的事,都没发现灵珊在身边站了良久。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管然的样子,当个花匠还真是可惜了。”   左卿知道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能从侧面着手了。这样试探性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收获的,不过她还是想搏一把,只是想看灵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灵珊脸上的神情让左卿失望了,她同样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奴婢同王妃的想法一样,若不是因为太过穷困,管然也不会卖身到王府,以他的才能就算是考个举人都没问题。”   以灵珊的见识看来,能考个举人已是很难得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回答可谓是让左卿彻底无奈了。看来从灵珊身上着手这点完全行不通,这样看来,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不过一想也知道,管然若真有什么秘密,就算是灵珊,他肯定也会瞒着。   “你对管然还真是了解。”左卿随意搭着话,脚步不停地往她住的屋子去。   “奴婢与管然十岁后便一同生活了,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   第十九章 不告而别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灵珊显得自信十足,而左卿敏锐地从她话语中察觉到不对。首先她还不知道灵珊与管然是否同岁,而且就算同岁,灵珊也说了只是十岁之后与管然一同生活,那十岁之前呢?   “你与管然是同岁么?”左卿状似无意地问着,她的目光仍看着前面,她不希望灵珊从自己的神情中察觉到她的目的。   不过灵珊显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歪着头想了想才道:“管然是在奴婢十岁之后才被爹爹带回来的,听爹爹说是比奴婢大两岁。”   这样说来,灵珊十岁的时候管然十二岁,关于管然以前的事,灵珊肯定是不知情的。可是既然是灵珊的爹将管然带回的,那他肯定知道管然的身份。   不过要想知道管然的真实身份,也只有灵珊这个突破口而已。   “那管然于你们一同生活的时候是十二岁喽?”左卿这句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不过灵珊显然不会察觉到左卿的意思,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卿明白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便忍住了打算问灵珊的冲动,只是略带感叹地说道:“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难怪感情这么好。”   灵珊因为左卿的话有些羞赧,她垂着头细声道:“可没有王妃说的那样好。”   左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只当灵珊只是不好意思而已,也没想别的。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站在门外略显焦急的芷兰见到左卿走来的身影后赶紧迎了上来。   芷兰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左卿却没有精力去问什么,只是冲她摆了摆手,道:“我累了,先去歇下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芷兰似乎真有什么话要对左卿说,不过见到她脸上那疲惫之色后,又将那些话忍了下来,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那早已掩上的房门出神。   左卿靠着门框,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芷兰想说什么,可直觉却让她不想听到她说出那些话来,似乎她会说出自己完全不想听到的话般,她却不知道这种直觉是为何。   又是一夜无眠,左卿翻来覆去想着管然身份的事,直到清晨才在那混乱的思绪中睡去。不过睡眠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芷兰便前来唤她。   “王妃?”芷兰在床前轻声喊着,左卿睡眠尚浅,只是听到些许动静便醒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左卿想着一晚都没怎么睡,芷兰还这么早来喊她,话语自然也带着一丝不耐。   芷兰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还不时看着门外,道:“王妃您得快些了,不然可赶不上了。”   左卿仅有的一点睡意在芷兰这样的话语下消失殆尽,她不解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赶不上了?”   看着芷兰脸上那焦急的神情,左卿心中一顿,好似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王爷今日要前往临溪城,此时已准备出门了,若是您再不快点,可见不到王爷了。”芷兰看着左卿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心中生出一股想直接将她拉到王府门前的冲动,不过也仅仅是这样的冲动而已。   若是左卿没记错的话,之前从破阵岭到凌风城,途中一个城池便是临溪城,只不过那座城池临近破阵岭,说起来也是临近西凉了。   不过慕云昭怎么会去那里?左卿虽说起身坐在床边,却也不急着出门,而是问道:“王爷怎么会去临溪城?而且你说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原本这件事昨天便打算跟您说的,可是您阻止了奴婢。”芷兰解释道,随后又垂头道:“奴婢是见王爷这快要出远门了,祝小姐都去送了行,可您却没去,这说出去实在……”   芷兰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左卿当然能明白她想说什么,连祝问儿都去送行了,可她身为王妃却没有去,这样的情形看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要说些什么了。   不过连祝问儿都直到慕云昭要外出,可她身为王妃却不知道这件事,虽说昨日确实是她没听芷兰说起这件事,可是这不该是慕云昭亲自来同她说么?   想到这里,左卿顿时没了去送行的想法,既然慕云昭不同她说这件事,不夜代表着他根本就没想着让她去送行。   左卿苦涩地笑了笑,道:“王爷想必根本不愿意我去送行吧,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去临溪城,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去碍着王爷的眼了。”   “您怎么能这样想,王爷他……”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任大夫今日来看管然没?”左倾打断芷兰的话,并且转了话语。   芷兰只能干着急,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回道:“奴婢今日没去管然那屋,灵珊一早便去照看了。”   芷兰的话听来似乎有些不满,显然觉得左卿现在该重视的并不是管然,而是王爷的去向。   可左卿却似乎已然将慕云昭遗忘了般,还认真地说道:“有灵珊去照看确实也比较放心了,去准备洗漱用物吧。”   芷兰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左卿那一副完全不在状态般的神情,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下去,老实地去准备洗漱用物。   在芷兰离开后,左卿这才放松下来。   若说听到芷兰那些话,她心里没有任何波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有波动又能如何?因为昨日的话,慕云昭似乎又离她远了,原本还以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了不少,可是一朝又再回到之前了。   昨日那些话,她确实不该那样说,也许只是因为那件事,她跟慕云昭两人以后都会产生隔阂也说不准。   一想到会这样,左卿便觉心口堵得慌,她赶忙站起身来,疾步往门外走。方才面对芷兰那样根本不想去面对慕云昭要去临溪城的事,可一想到之后与他或许都是这样有隔阂的相处,她便有些不能控制般想见见他。   而这时芷兰正好端着水盆从外走来,左卿没能注意到,一盆水整个泼到她身上。   而左卿那稍显冲动的想法也因这盆水彻底冷静下来,倒是见到浇了左卿一身水的芷兰大惊失色。   “王妃,您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芷兰懊恼地说着,随后赶紧将左卿拉进屋里。此时已是入冬,清晨被一盆水给浇透,若是不赶紧换身衣服,容易受风寒。   左卿任由芷兰将自己推进门,随后又沉默着让芷兰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整个过程中左卿都一言不发,芷兰看着心中有些忐忑,担心左卿是因为自己方才那鲁莽的行为而动怒,还小心地说道:“王妃,奴婢方才太过莽撞了,还请王妃惩罚奴婢。”   左卿原本就没在意刚才究竟是不是芷兰的原因,此时听到她主动请罪,遂回过神来,道:“没事,是我自己不注意。”   “你说,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走了?”左卿喃喃道,似乎在问着芷兰,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芷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刚才分明是左卿不想去送行,可是现在看来,却对没能去送行很是介怀。看着左卿的神情,芷兰猛然想到撞上她的时候,左卿似乎着急着出门,难道……   “王妃要不要去看看?”芷兰将那些猜测压在心底,小心地问道。她不明白左卿的想法,虽说目前看来,要再去给王爷送行肯定是晚了,不过至少能让她心里不留有遗憾。   左卿原本恢复平静的心湖在芷兰的提议下,又开始泛起波澜。慕云昭去临溪城究竟有什么目的她并不知道,只是心底有股想见见他的想法,也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不将自己的去向告诉她,她还是记挂着的。   如同表露真心般,左卿冲芷兰点点头道:“不管来不来得及,还是去看看吧。”   听到左卿这样说,芷兰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她有些着急地扶着左卿快步踏出门,还念叨着:“应该还能赶上……”   左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芷兰,由着她将自己拉着往前走。   有一瞬,左卿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随后便释怀了,不过是想正面直视自己的感情而已,不管后果会怎样,只要她心底不会留有遗憾即可。   一路都被芷兰拖着走的左卿,在芷兰停下脚步时,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芷兰的祈祷真的有效,原本一早就该离开的慕云昭此刻竟然还站立在门外,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似乎在等着谁。   他侧身站立着,他身旁的白凌倒是显得有些着急,他还不断在慕云昭耳边说着什么,因着离了些距离,左卿没能听到究竟说了些什么。   原本一心想见到慕云昭的,可只是见到他的侧影而已,左卿便有些迈不开步子。她不知道上前要说些什么,或者说她心里有着他是在等着她的想法,可又担心上前去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   矛盾的心理在左卿心中滋生,不过不敢上前的想法在慕云昭转身时统统消散,在那一刻,她的眼中竟然只有他的身影。   第二十章 心神不宁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与左卿四目相对,却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似并不需要言语一般。   左卿没觉得面对慕云昭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觉得周边保持的静谧让人觉得很是舒适,这样的感觉比起以往都要好。   站在一旁的芷兰见到这样的状况,却推了推左卿的手臂,似乎希望她对慕云昭说些什么。   不过芷兰这一动作,倒是让左卿发觉身侧还有人在,一直保持这样的沉默确实不太好。不过在她正想上前去对慕云昭说些什么时,他却对白凌道:“走吧!”   说话间没有看向左卿,似乎当左卿不存在一般,他刚才看向的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面对慕云昭这样的对待,左卿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想着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来看看慕云昭。   左卿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略带怒意地转身往对酌居走。   芷兰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王府门外那逐渐离去的人马,又看了看左卿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追上左卿。   “王妃,王爷他……”   “你先跟我去看看管然,若是任大夫今日没来,你就去让沈总管请任大夫前来。”左卿不想听芷兰再说关于慕云昭的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芷兰好似也觉得慕云昭那样的态度让左卿动怒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应了声是。   没再继续听到芷兰多说,左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缓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去临溪城是为何事?”   话一问出口,芷兰脸上便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想听关于慕云昭的事,此刻又主动问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芷兰倒没想太多,那样的神情也不过片刻便恢复,还认真道:“西凉对破阵岭还不死心,今日多次来犯。因破阵岭是王爷拿下的,皇上便派王爷去镇守。”   这样说来慕云昭的主要目的是破阵岭了,左卿想到元凛在破阵岭得知的消息,这次慕云昭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派遣么?   依着慕云昭的表现看来,皇上应当不会太过信任他才是,那这次会不会仍是对他有所不利?   左卿心中莫名开始担忧起来,要是真是那样,慕云昭还能如之前那般不暴露自己安全归来么?   “皇上让王爷去破阵岭,可有立下军令状之类的?”左卿不知道芷兰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抱着些许期待的问着。   果然,芷兰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这种事王爷不会同奴婢说起,不过您可以问问沈总管。”   芷兰这倒是提醒了左卿,在王府中,沈徳必定是同白凌一样让慕云昭信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不过就是不知道沈徳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你直接去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我先问问情况。”左卿不做多想便这样吩咐着。   “王妃您不去看看管然那边的情况么?”芷兰这话一出口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目前应当是将王爷的事摆在首位,怎么还在这时主动提起管然的事了。   芷兰心里的想法如何左卿是不会在意的,对她来说管然的事当然也重要,可这并不会冲突。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即可。”左卿不再跟芷兰多费口舌,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慕云昭的安危,虽说刚才慕云昭的态度让她不满,可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或许左卿都没有在心里过考虑自己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想这一次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不想局限于那些旁的事情。   左卿刚回对酌居时,便见到任邈正好从院子里出来,而见到左卿,任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笑着上前来对她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任邈大大方方地说着,倒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卿瞥见四下根本没有外人在,也不再跟任邈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问道:“管然的情况怎么样?”   “你也太心急了,昨日才医治,要想有明显的好转怎么也得三天。”任邈轻声笑道。   经任邈这样一说,左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外伤的恢复,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可心中放了几件事后,连这些都忘了,还着急问着。   许是见到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任邈倒是很照顾她的情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倒是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点,是我疏忽了。”   左卿连连摆手道:“任大夫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确实心急了,只是想着管然能快些好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要耗费多久。”   “慢慢来,不急不急。”任邈仍是笑容满面,而后他见四下无人,又道:“元前辈知道我要来王府,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若是有空,还是多去上善门看看。”   听到任邈的话,左卿心中也带着愧疚。昨日若不是因为慕云昭提出的疑问,她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去上善门。   可是她身在王府,是否能去上善门确实由不得她做主。不过想到慕云昭已经出发去了临溪城,她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只是想到慕云昭在临溪城的情况,左卿便觉得她在王府也不可能安心,可这件事不能让任邈知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知道了,那也劳烦任大夫帮我给师父带句话,说我这几日会去一趟上善门。”   左卿想着不管是不是因为担忧慕云昭,都应该多去看看元凛,等她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还是去一趟上善门吧。而且关于暗羽阁的事,她也需要问问元凛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任邈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就告辞了,管然的伤势恢复尚可,我过几日再来看看。”   闻言,左卿心里也算舒心不少,她没再多言,只是目送任邈离开对酌居。   待任邈走后,左卿回身打算回房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即使任邈也算王府的请来的大夫,可怎么会让他孤身一人来对酌居?沈徳不会连这点也不安排好。   左卿倒不是怀疑任邈,只是觉得这样稍显失礼的事并不像沈徳的所作所为。   她正考虑着这点时,芷兰已经将沈徳请了过来。沈徳躬身进门,语气谦卑地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沈总管无需如此多礼。”左卿同样客气地说着,不过在沈徳抬起头时,她也不多兜圈子,在芷兰还在场的情况下,径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王爷前往临溪城,据说是皇上下旨派遣前往的,我想知道王爷这次是否同上次那般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   沈徳显然没能意料到左卿会问起关于慕云昭的事,一时有些默然,可随后还是恭谨地回答道:“这次是王爷主动向皇上请缨前往临溪城的,并不曾立下军令状。”   左卿错愕地看着沈徳,她想过好几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慕云昭会主动前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直接对皇上暴露了自己,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临溪城的目的实际是因为西凉来犯,为的还是破阵岭,难道说慕云昭已经知道元凛所说的关于破阵岭的事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漏嘴过,元凛更不可能跟他有接触,那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只是对破阵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因为元凛说的那个消息。   多种猜测在左卿脑中回荡着,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或者说,她在这边不管怎么猜测慕云昭的言行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能真实的得知慕云昭的想法,不管怎样的猜测都无法得到证实,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也去临溪城,与慕云昭面对面交谈。   这个想法在心里生成后便久久无法挥去,一股想要得知真相的想法在心里蔓延,她想知道慕云昭究竟打算怎样反抗现仍安稳在皇城中的九五之尊,想知道元凛说的那个消息究竟对他有没有用。   不过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左卿仍是担心慕云昭的安危。   原先是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有怎样的打算,可在知道后,他所做的每件事,左卿便会担心他的目的暴露,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沈徳可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左卿心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还不解地问道:“王妃您只是想问这个么?”   对于左卿会问及关于慕云昭的事,芷兰倒不会特别疑惑,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左卿是恋慕王爷的。可是在沈徳看来就完全不同了,分明一直冷淡的王妃陡然对王爷的事关心起来,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而已,劳烦沈总管特意跑一趟了。”左卿心神微沉,她想着暂时先不对沈徳说她想去临溪城的事,她还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肯定不会是沈徳。   第二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元凛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左卿,道:“你不用说这些宽慰我的话,昭王爷的底细我不是不知晓,你现在就算嫁给他,也不能对他不防着。”   元凛的话激起了左卿的兴趣,关于慕云昭的事她一无所知,不过是听芷兰和之前在皇宫中的见闻,知道一些皮毛而已。而且关于慕云昭为什么会肖想那个位置,她也不明白,若慕云昭真的只是为了保命的话,根本就不用做那些多的事。   想到这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左卿便笑眯了眼转向元凛,问道:“师父,您说您十分了解昭王的事,那您可否同我说说您知道的那些,说起来我还一点都不了解呢。”   “你要知道那些事作甚?”元凛显然有些不满,他分明是警告左卿不能相信慕云昭,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要找他打听慕云昭的事情。   “师父,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是我连王爷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以后不都是被他算计的?难道您希望看到这个样子么?”左卿打算表现得可怜一些,想着元凛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将事情说给她听。   元凛斜睨了左卿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虽说我不明白你问关于昭王的事究竟是想这什么,可是你要记住,不能对他保持十足的信任,不然最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凛的话说得十分严重,可是左卿却觉得慕云昭应当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左卿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之前慕云昭的相救,还有就是他眼中的神情,那些做不了假的神情。   那双带着感情的眸子若真是假装出来的,那左卿也只能佩服慕云昭的伪装了。   “师父放心好了,我绝对只是想了解一下昭王的情况,心里有数,就算在王府中也会好过一些。”左卿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不过她确实也很想知道关于慕云昭的事,在她看来,慕云昭身上疑团太多了。   且不是他之前都是那样打着一事无成的标签在皇宫中游走着,可现在却完全不会了,难不成他是因为已经开始打算该怎样将那个权力收回来。   “那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我当然是可以告诉你的。”元凛想着也没法拂了左卿的意,便再三交代着。   左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后,便沉默地听元凛缓缓说着关于慕云昭的事。   听完元凛说起的关于慕云昭的事,左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出了前厅,她没有跟陆影打招呼便直接出了上善门。   推开上善门的正门,见到那蜂拥而上的人群后,左卿才发觉她忘了门外还候着好些想要拜入上善门的人。   “不是说上善门不收女弟子么,怎的还有女子从里面出来?”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而且堵在门外让左卿进退不得。   议论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来问着左卿,“姑娘,既然你是从上善门出门的,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情况吧,元前辈不是说了收徒么,怎的我们却被拒之门外?”   这话一问出口,立马有人跟着附和,吵闹的人群将左卿逼迫得靠向上善门的朱漆大门。   “你们若是想知晓自己为何会被拒,那便回去好好考虑,而不是死乞白赖地堵在门外求一个结果。”从左卿身后传来的声音缓解了她目前的困境。   不知何时身后的大门被打开,陆影黑着脸站在门内,不知他是因为见到那堵在门外吵闹的人还是因为左卿一言不发又离开。   那些人不认识左卿,当然是认识陆影的,而听到陆影这样一说,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是各自嘟囔了几句,却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去。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一个个离开,上善门的正门前总算是恢复了清净。而那些人群消散后,陆影也看见了停在不远处那辆马车,马车前站立的女子还往左卿的方向观望着。   见到这一场景的陆影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只是紧盯着左卿,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左卿被陆影这样的眼神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元凛刚才告诉她的事还在她脑中回响着,将所有的事情连接到一起后,她脑子里更乱了,根本无暇去顾及陆影的感受。   “多亏师兄来替我解围,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左卿客套地说着,她刚才还真是因为那些事情搅得忘了门外还是那样混乱的景象,不然也不会从正门出来了。   陆影仍是不发一言,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古怪,看得左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了好半天,陆影总算是幽幽地开口了:“师妹如今身份不同了,说的话也不同了,以往你不会同我说这般客气的话。”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件事,左卿有些无奈了,她只是不知道该跟陆影怎么说,可是从他嘴里出来却偏生换了个意思。   “师兄,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师兄保重。”左卿选择无视陆影的话,不然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没有丝毫犹疑地转身下了台阶,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不管怎么看,对于陆影的感情,她都只能说抱歉。她从没想过陆影是怎样看待她的,也从没想过会跟陆影除了同门的关系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而在她与慕云昭成亲之后,陆影那样怪异的话语在她看来更是无意义的。她该有怎样的选择,从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定下了,旁人没法干预。   “王妃,奴婢还想着那样的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您没事地出来了。”芷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怕的意思,而端坐在马车前拽着缰绳的沈德,看着左卿的目光带着些许深意。   左卿在面对陆影之后,感觉身心疲惫,所以沈德此时的眼神根本没让她在意。就算不问,左卿也能知道沈德肯定是对刚才门外那样的状况有疑心,不过上善门就算是收徒,也不是慕云昭能干预的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真是瞎担心。”左卿带着些玩笑的意思,说话的语气让芷兰的神情有些微怔忡,似乎没想到左卿还能再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左卿当然不会明白芷兰怎么突然呆住了,只是见到她沉默着站在原地时,开口提醒着。   芷兰回过神来,眼见左卿站在马车前,这才赶紧上前去。   左卿对于芷兰的走神没有任何疑惑,只是满腹心事地坐上马车,在摇晃的马车中回昭王府。   在回程的路途上,左卿仍在脑中想着,若是元凛说的那些都是对的,那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直到慕云昭站到左卿面前时,她才从那些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左卿看着慕云昭一如以往那般,在用晚膳的时候准时前来,没有提及她去上善门的事,甚至都不曾开口同左卿交谈,只是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瞧见慕云昭这样略显怪异的行为,左卿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元凛的那些话怎么都无法让她释怀,关于慕云昭的过往,实在让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慕云昭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爷,今日的事……”左卿打量着慕云昭的神情,终究还是开了口。   左卿的话只是让慕云昭的手顿了顿,他丝毫不在意般问道:“元前辈如何说?”   慕云昭的语气太过无谓,左卿都认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件事上,以致于她都觉得就算是告诉他,元凛会帮忙调查暗羽阁的事,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感激的意思。   或许是左卿迟迟没有开口,慕云昭这才放下碗筷,道:“怎么不说了?”   慕云昭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顿时一惊,而抬眼对上他的眸子时,竟然不自觉道:“王爷想改朝换代是因为你父亲的失败么?”   闻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缓了半天他才扯着嘴角道:“为何会这样问?”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左卿,在听到慕云昭的问话后,她呆滞着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从来不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人,可是在面对慕云昭时,不知道怎么就将那句话直接说出口了,以致于出现这样令人觉得尴尬的境况。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左卿偏过头去,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敢直视慕云昭的双眼,那其中带着她不知道的情绪,似乎是怒意,又似乎是其他。   慕云昭没有说深究,只是笑了笑,道:“你外出想必是听了谁说关于我的事吧,不然你不可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左卿垂着头,她不能否认慕云昭的话,她也明白在不知道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不能妄下定论,可是她却还是将那样的话说出口了,即使想收回都不可能。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听到的那些是怎样形容的,关于父王在外的名声,我还真想知道。”慕云昭脸上仍带着笑意,只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不觉打了个寒噤。   第二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听完元凛说起的关于慕云昭的事,左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出了前厅,她没有跟陆影打招呼便直接出了上善门。   推开上善门的正门,见到那蜂拥而上的人群后,左卿才发觉她忘了门外还候着好些想要拜入上善门的人。   “不是说上善门不收女弟子么,怎的还有女子从里面出来?”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而且堵在门外让左卿进退不得。   议论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来问着左卿,“姑娘,既然你是从上善门出门的,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情况吧,元前辈不是说了收徒么,怎的我们却被拒之门外?”   这话一问出口,立马有人跟着附和,吵闹的人群将左卿逼迫得靠向上善门的朱漆大门。   “你们若是想知晓自己为何会被拒,那便回去好好考虑,而不是死乞白赖地堵在门外求一个结果。”从左卿身后传来的声音缓解了她目前的困境。   不知何时身后的大门被打开,陆影黑着脸站在门内,不知他是因为见到那堵在门外吵闹的人还是因为左卿一言不发又离开。   那些人不认识左卿,当然是认识陆影的,而听到陆影这样一说,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是各自嘟囔了几句,却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去。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一个个离开,上善门的正门前总算是恢复了清净。而那些人群消散后,陆影也看见了停在不远处那辆马车,马车前站立的女子还往左卿的方向观望着。   见到这一场景的陆影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只是紧盯着左卿,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左卿被陆影这样的眼神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元凛刚才告诉她的事还在她脑中回响着,将所有的事情连接到一起后,她脑子里更乱了,根本无暇去顾及陆影的感受。   “多亏师兄来替我解围,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左卿客套地说着,她刚才还真是因为那些事情搅得忘了门外还是那样混乱的景象,不然也不会从正门出来了。   陆影仍是不发一言,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古怪,看得左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了好半天,陆影总算是幽幽地开口了:“师妹如今身份不同了,说的话也不同了,以往你不会同我说这般客气的话。”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件事,左卿有些无奈了,她只是不知道该跟陆影怎么说,可是从他嘴里出来却偏生换了个意思。   “师兄,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师兄保重。”左卿选择无视陆影的话,不然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没有丝毫犹疑地转身下了台阶,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不管怎么看,对于陆影的感情,她都只能说抱歉。她从没想过陆影是怎样看待她的,也从没想过会跟陆影除了同门的关系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而在她与慕云昭成亲之后,陆影那样怪异的话语在她看来更是无意义的。她该有怎样的选择,从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定下了,旁人没法干预。   “王妃,奴婢还想着那样的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您没事地出来了。”芷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怕的意思,而端坐在马车前拽着缰绳的沈德,看着左卿的目光带着些许深意。   左卿在面对陆影之后,感觉身心疲惫,所以沈德此时的眼神根本没让她在意。就算不问,左卿也能知道沈德肯定是对刚才门外那样的状况有疑心,不过上善门就算是收徒,也不是慕云昭能干预的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真是瞎担心。”左卿带着些玩笑的意思,说话的语气让芷兰的神情有些微怔忡,似乎没想到左卿还能再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左卿当然不会明白芷兰怎么突然呆住了,只是见到她沉默着站在原地时,开口提醒着。   芷兰回过神来,眼见左卿站在马车前,这才赶紧上前去。   左卿对于芷兰的走神没有任何疑惑,只是满腹心事地坐上马车,在摇晃的马车中回昭王府。   在回程的路途上,左卿仍在脑中想着,若是元凛说的那些都是对的,那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直到慕云昭站到左卿面前时,她才从那些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左卿看着慕云昭一如以往那般,在用晚膳的时候准时前来,没有提及她去上善门的事,甚至都不曾开口同左卿交谈,只是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瞧见慕云昭这样略显怪异的行为,左卿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元凛的那些话怎么都无法让她释怀,关于慕云昭的过往,实在让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慕云昭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爷,今日的事……”左卿打量着慕云昭的神情,终究还是开了口。   左卿的话只是让慕云昭的手顿了顿,他丝毫不在意般问道:“元前辈如何说?”   慕云昭的语气太过无谓,左卿都认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件事上,以致于她都觉得就算是告诉他,元凛会帮忙调查暗羽阁的事,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感激的意思。   或许是左卿迟迟没有开口,慕云昭这才放下碗筷,道:“怎么不说了?”   慕云昭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顿时一惊,而抬眼对上他的眸子时,竟然不自觉道:“王爷想改朝换代是因为你父亲的失败么?”   闻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缓了半天他才扯着嘴角道:“为何会这样问?”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左卿,在听到慕云昭的问话后,她呆滞着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从来不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人,可是在面对慕云昭时,不知道怎么就将那句话直接说出口了,以致于出现这样令人觉得尴尬的境况。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左卿偏过头去,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敢直视慕云昭的双眼,那其中带着她不知道的情绪,似乎是怒意,又似乎是其他。   慕云昭没有说深究,只是笑了笑,道:“你外出想必是听了谁说关于我的事吧,不然你不可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左卿垂着头,她不能否认慕云昭的话,她也明白在不知道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不能妄下定论,可是她却还是将那样的话说出口了,即使想收回都不可能。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听到的那些是怎样形容的,关于父王在外的名声,我还真想知道。”慕云昭脸上仍带着笑意,只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不觉打了个寒噤。   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让左卿根本无法将元凛所说的话说出口,她并不会觉得元凛欺骗了她,对于那些事情,元凛可能也不甚了解。只能说不该的事,应当是她不该直接对慕云昭说出来,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状况之前。   或者应当说是她说错了话,在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以那样笃定的语气来说。   “其实……”左卿犹豫着抬起头,见到慕云昭带着一副认真的神情,似乎在静候着她的回答,她突然没有了任何犹疑。   左卿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关于王爷的事而已,虽说现在才说想知道有些晚,可是……”   “可是?”没听到左卿随后的话语,慕云昭忍不住问出了声。   “可是不管多晚,我还是想要知道关于王爷的事。”左卿说着又将头扭向一侧,这样将自己的心情坦白的话语她从来没说出,也没想到将这样的话说出来,竟然会让她觉得如此不好意思,让她有种完全不知道怎样面对慕云昭的感觉。   谁知慕云昭却轻笑出了声,似乎完全不在意左卿那如同剖白的话,他站起身来,声色平静道:“关于我的事,你不需要打听,也不需要知晓了。”   说罢,连眼神都不曾停留,慕云昭便大踏步出了门。   慕云昭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左卿都没能反应过来,慕云昭已消失在眼前,而他的话却一直残留在左卿耳边。   之前口口声声说的真心,为何在她想要迈出一步的时候,他又后退了呢?左卿没法理解慕云昭的想法,可能她确实不该将那句话问出口,可是她随后不是说明了自己会那样说的原因么?   原本左卿就没有半点胃口进食,此时又发生这样的事,更是让她没了任何食欲。她扭头看了看屋外那暗沉的夜色,想到从上善门回来后也没见到灵珊,便决定往管然所住的屋子去。   从来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左卿,在这里突然发觉自己在到了这里之后,在心里藏了太多事情。那些事情反复折磨着她的心弦,稍有不慎,那根绷紧的弦便说断就断了。   夜间的凉风吹在脸上,左卿感到阵阵寒意侵袭而来,她拢了拢衣衫,想着这样能暖和些。   “王妃?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到了管然那间屋子前,左卿还没推门,灵珊便从里面将门拉开,而在见到左卿后,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第二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管然的回应,左卿其实也没有那么心急,只是因为见到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她想用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已。   “我来看看管然,还有些事要来确认一下。”左卿说着便往屋里走,灵珊咬唇带着担忧的神情被她收入眼底,只是她决定不去管灵珊如何想。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管然那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王妃有何急事?”管然仰着头,一副不明左卿究竟为什么事而来的神情。   左卿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径直道:“先前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灵珊仍在屋子里,她绞着手指,在管然沉默下去时,突然跪到左卿面前,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皱着眉头,她不过是希望能在王府中找个能助力的人,可没有真心逼迫人的想法,就算管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王妃,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您需要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管然他……”灵珊说着抬头不忍心地看了管然一眼,又回过身继续道:“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没法替王妃做什么,可是奴婢不同,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您别为难管然了。”   灵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求到左卿面前去。她所想到的是,只要能救管然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却不能只是让管然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左卿在听到灵珊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目前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她没法对他们说出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事,毕竟连她都不明白,只是想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而已,管然又正巧入了她的眼。   “我之前便说过,我既然费了这么大力将他救回来,就不可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王妃,奴婢还想着那样的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您没事地出来了。”芷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怕的意思,而端坐在马车前拽着缰绳的沈德,看着左卿的目光带着些许深意。   左卿在面对陆影之后,感觉身心疲惫,所以沈德此时的眼神根本没让她在意。就算不问,左卿也能知道沈德肯定是对刚才门外那样的状况有疑心,不过上善门就算是收徒,也不是慕云昭能干预的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真是瞎担心。”左卿带着些玩笑的意思,说话的语气让芷兰的神情有些微怔忡,似乎没想到左卿还能再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左卿当然不会明白芷兰怎么突然呆住了,只是见到她沉默着站在原地时,开口提醒着。   芷兰回过神来,眼见左卿站在马车前,这才赶紧上前去。   左卿对于芷兰的走神没有任何疑惑,只是满腹心事地坐上马车,在摇晃的马车中回昭王府。   在回程的路途上,左卿仍在脑中想着,若是元凛说的那些都是对的,那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直到慕云昭站到左卿面前时,她才从那些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左卿看着慕云昭一如以往那般,在用晚膳的时候准时前来,没有提及她去上善门的事,甚至都不曾开口同左卿交谈,只是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瞧见慕云昭这样略显怪异的行为,左卿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元凛的那些话怎么都无法让她释怀,关于慕云昭的过往,实在让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慕云昭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爷,今日的事……”左卿打量着慕云昭的神情,终究还是开了口。   左卿的话只是让慕云昭的手顿了顿,他丝毫不在意般问道:“元前辈如何说?”   慕云昭的语气太过无谓,左卿都认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件事上,以致于她都觉得就算是告诉他,元凛会帮忙调查暗羽阁的事,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感激的意思。   或许是左卿迟迟没有开口,慕云昭这才放下碗筷,道:“怎么不说了?”   慕云昭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顿时一惊,而抬眼对上他的眸子时,竟然不自觉道:“王爷想改朝换代是因为你父亲的失败么?”   闻言,慕云昭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缓了半天他才扯着嘴角道:“为何会这样问?”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左卿,在听到慕云昭的问话后,她呆滞着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从来不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人,可是在面对慕云昭时,不知道怎么就将那句话直接说出口了,以致于出现这样令人觉得尴尬的境况。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左卿偏过头去,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敢直视慕云昭的双眼,那其中带着她不知道的情绪,似乎是怒意,又似乎是其他。   慕云昭没有说深究,只是笑了笑,道:“你外出想必是听了谁说关于我的事吧,不然你不可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左卿垂着头,她不能否认慕云昭的话,她也明白在不知道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不能妄下定论,可是她却还是将那样的话说出口了,即使想收回都不可能。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听到的那些是怎样形容的,关于父王在外的名声,我还真想知道。”慕云昭脸上仍带着笑意,只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不觉打了个寒噤。   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让左卿根本无法将元凛所说的话说出口,她并不会觉得元凛欺骗了她,对于那些事情,元凛可能也不甚了解。只能说不该的事,应当是她不该直接对慕云昭说出来,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状况之前。   或者应当说是她说错了话,在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以那样笃定的语气来说。   “其实……”左卿犹豫着抬起头,见到慕云昭带着一副认真的神情,似乎在静候着她的回答,她突然没有了任何犹疑。   左卿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关于王爷的事而已,虽说现在才说想知道有些晚,可是……”   “可是?”没听到左卿随后的话语,慕云昭忍不住问出了声。   “可是不管多晚,我还是想要知道关于王爷的事。”左卿说着又将头扭向一侧,这样将自己的心情坦白的话语她从来没说出,也没想到将这样的话说出来,竟然会让她觉得如此不好意思,让她有种完全不知道怎样面对慕云昭的感觉。   谁知慕云昭却轻笑出了声,似乎完全不在意左卿那如同剖白的话,他站起身来,声色平静道:“关于我的事,你不需要打听,也不需要知晓了。”   说罢,连眼神都不曾停留,慕云昭便大踏步出了门。   慕云昭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左卿都没能反应过来,慕云昭已消失在眼前,而他的话却一直残留在左卿耳边。   之前口口声声说的真心,为何在她想要迈出一步的时候,他又后退了呢?左卿没法理解慕云昭的想法,可能她确实不该将那句话问出口,可是她随后不是说明了自己会那样说的原因么?   原本左卿就没有半点胃口进食,此时又发生这样的事,更是让她没了任何食欲。她扭头看了看屋外那暗沉的夜色,想到从上善门回来后也没见到灵珊,便决定往管然所住的屋子去。   从来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左卿,在这里突然发觉自己在到了这里之后,在心里藏了太多事情。那些事情反复折磨着她的心弦,稍有不慎,那根绷紧的弦便说断就断了。   夜间的凉风吹在脸上,左卿感到阵阵寒意侵袭而来,她拢了拢衣衫,想着这样能暖和些。   “王妃?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到了管然那间屋子前,左卿还没推门,灵珊便从里面将门拉开,而在见到左卿后,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第二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管然的回应,左卿其实也没有那么心急,只是因为见到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她想用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已。   “我来看看管然,还有些事要来确认一下。”左卿说着便往屋里走,灵珊咬唇带着担忧的神情被她收入眼底,只是她决定不去管灵珊如何想。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管然那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王妃有何急事?”管然仰着头,一副不明左卿究竟为什么事而来的神情。   左卿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径直道:“先前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灵珊仍在屋子里,她绞着手指,在管然沉默下去时,突然跪到左卿面前,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皱着眉头,她不过是希望能在王府中找个能助力的人,可没有真心逼迫人的想法,就算管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王妃,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您需要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管然他……”灵珊说着抬头不忍心地看了管然一眼,又回过身继续道:“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没法替王妃做什么,可是奴婢不同,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您别为难管然了。”   灵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求到左卿面前去。她所想到的是,只要能救管然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却不能只是让管然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左卿在听到灵珊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目前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她没法对他们说出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事,毕竟连她都不明白,只是想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而已,管然又正巧入了她的眼。   “我之前便说过,我既然费了这么大力将他救回来,就不可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管然显然没想到左卿之前说的话竟是认真的,此刻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违她言语的神情。   “那,你的回答呢?”左卿毫不在意管然的打量,又再认真地问道。   面对左卿一步步的问话,加之她那样似乎不带任何目的的言语,管然竟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垂头不去看左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才说道:“只要不会危及灵珊,王妃让我做什么可以。”   管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可是此刻不管是因为见到面前女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还是因为担忧灵珊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都没法拒绝。   “如此便说定了,等你养好伤,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左卿心情极佳,在她看来,在王府她也算有了帮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在费力挣扎。   “王妃,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么?”管然似经过深思熟虑般,陡然抬起头问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妃为何会选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只是没能得到回复,这实在让我觉得不解。”管然执着于左卿会找他的原因,似乎若是左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便不罢休。   这个问题要是深究下来,连左卿都没法回复,毕竟她最初其实想找的是灵珊,不过是见到管然后,觉得比起灵珊来,管然似乎更能帮到她。   而且说起来,她现在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不是为自己提前做好打算而已。   “若我说,我只是为离开王府做准备而已,你信不信?”左卿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是就算管然不信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在他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嫁入昭王府,可谓是高攀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赐婚,更为难得。   可是谁又知道她原本就不愿嫁入昭王府,不愿去享受那外人眼中难得的殊荣。   管然脸上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对左卿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意外,“看来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左卿并没有将管然的感叹放在心上,寻不寻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跟这里的寻常女子不同。若是真说她特意,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妃且放心,既然我已经应下了王妃的要求,那自然不会反悔。待伤势好转后,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以尽全力办好。”管然说着如同保证般的话,他心里明白左卿既然说了不会利用灵珊,必定是不会利用,所以也不打算再说那些话来让左卿觉得膈应。   听到管然的保证,左卿笑了笑,道:“那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我还真的要多多仰仗你了。”   管然因为左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客气道:“王妃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按说应该是我仰仗王妃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左卿喃喃道,她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管然,好像在考虑着管然的身份。   “王妃说笑了,也就是您能瞧中我这小小的花匠,平日里可没人睁眼瞧过我。”管然笑着说道,虽说是笑容可掬,可左卿却能从他眼里看出一抹不自然。   “看来是我想多了。”左卿自言自语般说着,她敛去所有情绪,轻咳一声,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有空再来看你,就先走了。”   管然不能下床,只能以手臂撑着身子冲左卿如同行礼般垂着头,而直到左卿出门后,管然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手心已带着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走到屋外的左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她刚才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感觉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管然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对了,管然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道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想到管然那样的神情,左卿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昭所说的那些,有人特意安插到在王府的内线。   左卿想到慕云昭之前说不放其他人在她身边的原因,管然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慕云昭说的那些人,可是之前她已经告诉慕云昭管然的事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慕云昭不会让她将人留在对酌居。   这样想来,管然若是真有其他身份,那显然是连慕云昭都不知道的身份。那除了内线以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左卿只能保持怀疑,毕竟从管然的言行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花匠。花匠这个身份显然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是身份,只是不知道灵珊会不会知道管然的身份。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灵珊在左卿面前晃了晃手指,她想以此来引起左卿的注意。   左卿专注在想着管然的事,都没发现灵珊在身边站了良久。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管然的样子,当个花匠还真是可惜了。”   左卿知道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能从侧面着手了。这样试探性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收获的,不过她还是想搏一把,只是想看灵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灵珊脸上的神情让左卿失望了,她同样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奴婢同王妃的想法一样,若不是因为太过穷困,管然也不会卖身到王府,以他的才能就算是考个举人都没问题。”   以灵珊的见识看来,能考个举人已是很难得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回答可谓是让左卿彻底无奈了。看来从灵珊身上着手这点完全行不通,这样看来,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不过一想也知道,管然若真有什么秘密,就算是灵珊,他肯定也会瞒着。   “你对管然还真是了解。”左卿随意搭着话,脚步不停地往她住的屋子去。   “奴婢与管然十岁后便一同生活了,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   第二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灵珊显得自信十足,而左卿敏锐地从她话语中察觉到不对。首先她还不知道灵珊与管然是否同岁,而且就算同岁,灵珊也说了只是十岁之后与管然一同生活,那十岁之前呢?   “你与管然是同岁么?”左卿状似无意地问着,她的目光仍看着前面,她不希望灵珊从自己的神情中察觉到她的目的。   不过灵珊显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歪着头想了想才道:“管然是在奴婢十岁之后才被爹爹带回来的,听爹爹说是比奴婢大两岁。”   这样说来,灵珊十岁的时候管然十二岁,关于管然以前的事,灵珊肯定是不知情的。可是既然是灵珊的爹将管然带回的,那他肯定知道管然的身份。   不过要想知道管然的真实身份,也只有灵珊这个突破口而已。   “那管然于你们一同生活的时候是十二岁喽?”左卿这句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不过灵珊显然不会察觉到左卿的意思,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卿明白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便忍住了打算问灵珊的冲动,只是略带感叹地说道:“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难怪感情这么好。”   灵珊因为左卿的话有些羞赧,她垂着头细声道:“可没有王妃说的那样好。”   左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只当灵珊只是不好意思而已,也没想别的。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站在门外略显焦急的芷兰见到左卿走来的身影后赶紧迎了上来。   芷兰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左卿却没有精力去问什么,只是冲她摆了摆手,道:“我累了,先去歇下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芷兰似乎真有什么话要对左卿说,不过见到她脸上那疲惫之色后,又将那些话忍了下来,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那早已掩上的房门出神。   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管然显然没想到左卿之前说的话竟是认真的,此刻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违她言语的神情。   “那,你的回答呢?”左卿毫不在意管然的打量,又再认真地问道。   面对左卿一步步的问话,加之她那样似乎不带任何目的的言语,管然竟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垂头不去看左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才说道:“只要不会危及灵珊,王妃让我做什么可以。”   管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可是此刻不管是因为见到面前女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还是因为担忧灵珊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都没法拒绝。   “如此便说定了,等你养好伤,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左卿心情极佳,在她看来,在王府她也算有了帮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在费力挣扎。   “王妃,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么?”管然似经过深思熟虑般,陡然抬起头问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妃为何会选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只是没能得到回复,这实在让我觉得不解。”管然执着于左卿会找他的原因,似乎若是左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便不罢休。   这个问题要是深究下来,连左卿都没法回复,毕竟她最初其实想找的是灵珊,不过是见到管然后,觉得比起灵珊来,管然似乎更能帮到她。   而且说起来,她现在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不是为自己提前做好打算而已。   “若我说,我只是为离开王府做准备而已,你信不信?”左卿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是就算管然不信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在他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嫁入昭王府,可谓是高攀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赐婚,更为难得。   可是谁又知道她原本就不愿嫁入昭王府,不愿去享受那外人眼中难得的殊荣。   管然脸上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对左卿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意外,“看来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左卿并没有将管然的感叹放在心上,寻不寻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跟这里的寻常女子不同。若是真说她特意,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妃且放心,既然我已经应下了王妃的要求,那自然不会反悔。待伤势好转后,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以尽全力办好。”管然说着如同保证般的话,他心里明白左卿既然说了不会利用灵珊,必定是不会利用,所以也不打算再说那些话来让左卿觉得膈应。   听到管然的保证,左卿笑了笑,道:“那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我还真的要多多仰仗你了。”   管然因为左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客气道:“王妃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按说应该是我仰仗王妃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左卿喃喃道,她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管然,好像在考虑着管然的身份。   “王妃说笑了,也就是您能瞧中我这小小的花匠,平日里可没人睁眼瞧过我。”管然笑着说道,虽说是笑容可掬,可左卿却能从他眼里看出一抹不自然。   “看来是我想多了。”左卿自言自语般说着,她敛去所有情绪,轻咳一声,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有空再来看你,就先走了。”   管然不能下床,只能以手臂撑着身子冲左卿如同行礼般垂着头,而直到左卿出门后,管然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手心已带着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走到屋外的左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她刚才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感觉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管然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对了,管然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道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想到管然那样的神情,左卿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昭所说的那些,有人特意安插到在王府的内线。   左卿想到慕云昭之前说不放其他人在她身边的原因,管然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慕云昭说的那些人,可是之前她已经告诉慕云昭管然的事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慕云昭不会让她将人留在对酌居。   这样想来,管然若是真有其他身份,那显然是连慕云昭都不知道的身份。那除了内线以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左卿只能保持怀疑,毕竟从管然的言行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花匠。花匠这个身份显然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是身份,只是不知道灵珊会不会知道管然的身份。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灵珊在左卿面前晃了晃手指,她想以此来引起左卿的注意。   左卿专注在想着管然的事,都没发现灵珊在身边站了良久。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管然的样子,当个花匠还真是可惜了。”   左卿知道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能从侧面着手了。这样试探性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收获的,不过她还是想搏一把,只是想看灵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灵珊脸上的神情让左卿失望了,她同样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奴婢同王妃的想法一样,若不是因为太过穷困,管然也不会卖身到王府,以他的才能就算是考个举人都没问题。”   以灵珊的见识看来,能考个举人已是很难得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回答可谓是让左卿彻底无奈了。看来从灵珊身上着手这点完全行不通,这样看来,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不过一想也知道,管然若真有什么秘密,就算是灵珊,他肯定也会瞒着。   “你对管然还真是了解。”左卿随意搭着话,脚步不停地往她住的屋子去。   “奴婢与管然十岁后便一同生活了,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   第二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管然的回应,左卿其实也没有那么心急,只是因为见到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她想用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已。   “我来看看管然,还有些事要来确认一下。”左卿说着便往屋里走,灵珊咬唇带着担忧的神情被她收入眼底,只是她决定不去管灵珊如何想。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管然那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王妃有何急事?”管然仰着头,一副不明左卿究竟为什么事而来的神情。   左卿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径直道:“先前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灵珊仍在屋子里,她绞着手指,在管然沉默下去时,突然跪到左卿面前,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皱着眉头,她不过是希望能在王府中找个能助力的人,可没有真心逼迫人的想法,就算管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王妃,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您需要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管然他……”灵珊说着抬头不忍心地看了管然一眼,又回过身继续道:“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没法替王妃做什么,可是奴婢不同,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您别为难管然了。”   灵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求到左卿面前去。她所想到的是,只要能救管然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却不能只是让管然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左卿在听到灵珊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目前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她没法对他们说出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事,毕竟连她都不明白,只是想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而已,管然又正巧入了她的眼。   “我之前便说过,我既然费了这么大力将他救回来,就不可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管然显然没想到左卿之前说的话竟是认真的,此刻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违她言语的神情。   “那,你的回答呢?”左卿毫不在意管然的打量,又再认真地问道。   面对左卿一步步的问话,加之她那样似乎不带任何目的的言语,管然竟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垂头不去看左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才说道:“只要不会危及灵珊,王妃让我做什么可以。”   管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可是此刻不管是因为见到面前女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还是因为担忧灵珊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都没法拒绝。   “如此便说定了,等你养好伤,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左卿心情极佳,在她看来,在王府她也算有了帮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在费力挣扎。   “王妃,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么?”管然似经过深思熟虑般,陡然抬起头问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妃为何会选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只是没能得到回复,这实在让我觉得不解。”管然执着于左卿会找他的原因,似乎若是左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便不罢休。   这个问题要是深究下来,连左卿都没法回复,毕竟她最初其实想找的是灵珊,不过是见到管然后,觉得比起灵珊来,管然似乎更能帮到她。   而且说起来,她现在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不是为自己提前做好打算而已。   “若我说,我只是为离开王府做准备而已,你信不信?”左卿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是就算管然不信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在他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嫁入昭王府,可谓是高攀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赐婚,更为难得。   可是谁又知道她原本就不愿嫁入昭王府,不愿去享受那外人眼中难得的殊荣。   管然脸上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对左卿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意外,“看来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左卿并没有将管然的感叹放在心上,寻不寻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跟这里的寻常女子不同。若是真说她特意,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妃且放心,既然我已经应下了王妃的要求,那自然不会反悔。待伤势好转后,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以尽全力办好。”管然说着如同保证般的话,他心里明白左卿既然说了不会利用灵珊,必定是不会利用,所以也不打算再说那些话来让左卿觉得膈应。   听到管然的保证,左卿笑了笑,道:“那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我还真的要多多仰仗你了。”   管然因为左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客气道:“王妃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按说应该是我仰仗王妃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左卿喃喃道,她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管然,好像在考虑着管然的身份。   “王妃说笑了,也就是您能瞧中我这小小的花匠,平日里可没人睁眼瞧过我。”管然笑着说道,虽说是笑容可掬,可左卿却能从他眼里看出一抹不自然。   “看来是我想多了。”左卿自言自语般说着,她敛去所有情绪,轻咳一声,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有空再来看你,就先走了。”   管然不能下床,只能以手臂撑着身子冲左卿如同行礼般垂着头,而直到左卿出门后,管然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手心已带着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走到屋外的左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她刚才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感觉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管然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对了,管然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道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想到管然那样的神情,左卿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昭所说的那些,有人特意安插到在王府的内线。   左卿想到慕云昭之前说不放其他人在她身边的原因,管然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慕云昭说的那些人,可是之前她已经告诉慕云昭管然的事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慕云昭不会让她将人留在对酌居。   这样想来,管然若是真有其他身份,那显然是连慕云昭都不知道的身份。那除了内线以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左卿只能保持怀疑,毕竟从管然的言行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花匠。花匠这个身份显然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是身份,只是不知道灵珊会不会知道管然的身份。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灵珊在左卿面前晃了晃手指,她想以此来引起左卿的注意。   左卿专注在想着管然的事,都没发现灵珊在身边站了良久。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管然的样子,当个花匠还真是可惜了。”   左卿知道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能从侧面着手了。这样试探性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收获的,不过她还是想搏一把,只是想看灵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灵珊脸上的神情让左卿失望了,她同样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奴婢同王妃的想法一样,若不是因为太过穷困,管然也不会卖身到王府,以他的才能就算是考个举人都没问题。”   以灵珊的见识看来,能考个举人已是很难得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回答可谓是让左卿彻底无奈了。看来从灵珊身上着手这点完全行不通,这样看来,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不过一想也知道,管然若真有什么秘密,就算是灵珊,他肯定也会瞒着。   “你对管然还真是了解。”左卿随意搭着话,脚步不停地往她住的屋子去。   “奴婢与管然十岁后便一同生活了,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   第二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管然的回应,左卿其实也没有那么心急,只是因为见到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她想用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已。   “我来看看管然,还有些事要来确认一下。”左卿说着便往屋里走,灵珊咬唇带着担忧的神情被她收入眼底,只是她决定不去管灵珊如何想。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管然那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王妃有何急事?”管然仰着头,一副不明左卿究竟为什么事而来的神情。   左卿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径直道:“先前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灵珊仍在屋子里,她绞着手指,在管然沉默下去时,突然跪到左卿面前,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皱着眉头,她不过是希望能在王府中找个能助力的人,可没有真心逼迫人的想法,就算管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王妃,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您需要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管然他……”灵珊说着抬头不忍心地看了管然一眼,又回过身继续道:“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没法替王妃做什么,可是奴婢不同,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您别为难管然了。”   灵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求到左卿面前去。她所想到的是,只要能救管然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却不能只是让管然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左卿在听到灵珊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目前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她没法对他们说出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事,毕竟连她都不明白,只是想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而已,管然又正巧入了她的眼。   “我之前便说过,我既然费了这么大力将他救回来,就不可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管然显然没想到左卿之前说的话竟是认真的,此刻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违她言语的神情。   “那,你的回答呢?”左卿毫不在意管然的打量,又再认真地问道。   面对左卿一步步的问话,加之她那样似乎不带任何目的的言语,管然竟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垂头不去看左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才说道:“只要不会危及灵珊,王妃让我做什么可以。”   管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可是此刻不管是因为见到面前女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还是因为担忧灵珊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都没法拒绝。   “如此便说定了,等你养好伤,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左卿心情极佳,在她看来,在王府她也算有了帮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在费力挣扎。   “王妃,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么?”管然似经过深思熟虑般,陡然抬起头问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妃为何会选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只是没能得到回复,这实在让我觉得不解。”管然执着于左卿会找他的原因,似乎若是左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便不罢休。   这个问题要是深究下来,连左卿都没法回复,毕竟她最初其实想找的是灵珊,不过是见到管然后,觉得比起灵珊来,管然似乎更能帮到她。   而且说起来,她现在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不是为自己提前做好打算而已。   “若我说,我只是为离开王府做准备而已,你信不信?”左卿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是就算管然不信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在他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嫁入昭王府,可谓是高攀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赐婚,更为难得。   可是谁又知道她原本就不愿嫁入昭王府,不愿去享受那外人眼中难得的殊荣。   管然脸上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对左卿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意外,“看来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左卿并没有将管然的感叹放在心上,寻不寻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跟这里的寻常女子不同。若是真说她特意,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妃且放心,既然我已经应下了王妃的要求,那自然不会反悔。待伤势好转后,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以尽全力办好。”管然说着如同保证般的话,他心里明白左卿既然说了不会利用灵珊,必定是不会利用,所以也不打算再说那些话来让左卿觉得膈应。   听到管然的保证,左卿笑了笑,道:“那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我还真的要多多仰仗你了。”   管然因为左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客气道:“王妃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按说应该是我仰仗王妃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左卿喃喃道,她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管然,好像在考虑着管然的身份。   “王妃说笑了,也就是您能瞧中我这小小的花匠,平日里可没人睁眼瞧过我。”管然笑着说道,虽说是笑容可掬,可左卿却能从他眼里看出一抹不自然。   “看来是我想多了。”左卿自言自语般说着,她敛去所有情绪,轻咳一声,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有空再来看你,就先走了。”   管然不能下床,只能以手臂撑着身子冲左卿如同行礼般垂着头,而直到左卿出门后,管然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手心已带着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走到屋外的左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她刚才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感觉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管然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对了,管然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道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想到管然那样的神情,左卿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昭所说的那些,有人特意安插到在王府的内线。   左卿想到慕云昭之前说不放其他人在她身边的原因,管然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慕云昭说的那些人,可是之前她已经告诉慕云昭管然的事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慕云昭不会让她将人留在对酌居。   这样想来,管然若是真有其他身份,那显然是连慕云昭都不知道的身份。那除了内线以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左卿只能保持怀疑,毕竟从管然的言行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花匠。花匠这个身份显然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是身份,只是不知道灵珊会不会知道管然的身份。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灵珊在左卿面前晃了晃手指,她想以此来引起左卿的注意。   左卿专注在想着管然的事,都没发现灵珊在身边站了良久。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管然的样子,当个花匠还真是可惜了。”   左卿知道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能从侧面着手了。这样试探性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收获的,不过她还是想搏一把,只是想看灵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灵珊脸上的神情让左卿失望了,她同样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奴婢同王妃的想法一样,若不是因为太过穷困,管然也不会卖身到王府,以他的才能就算是考个举人都没问题。”   以灵珊的见识看来,能考个举人已是很难得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回答可谓是让左卿彻底无奈了。看来从灵珊身上着手这点完全行不通,这样看来,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不过一想也知道,管然若真有什么秘密,就算是灵珊,他肯定也会瞒着。   “你对管然还真是了解。”左卿随意搭着话,脚步不停地往她住的屋子去。   “奴婢与管然十岁后便一同生活了,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   第二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对于管然的回应,左卿其实也没有那么心急,只是因为见到慕云昭那样的态度,她想用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已。   “我来看看管然,还有些事要来确认一下。”左卿说着便往屋里走,灵珊咬唇带着担忧的神情被她收入眼底,只是她决定不去管灵珊如何想。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管然那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   “王妃有何急事?”管然仰着头,一副不明左卿究竟为什么事而来的神情。   左卿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径直道:“先前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灵珊仍在屋子里,她绞着手指,在管然沉默下去时,突然跪到左卿面前,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左卿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左卿皱着眉头,她不过是希望能在王府中找个能助力的人,可没有真心逼迫人的想法,就算管然不愿意,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王妃,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您需要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管然他……”灵珊说着抬头不忍心地看了管然一眼,又回过身继续道:“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没法替王妃做什么,可是奴婢不同,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您别为难管然了。”   灵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求到左卿面前去。她所想到的是,只要能救管然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却不能只是让管然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左卿在听到灵珊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目前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她没法对他们说出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事,毕竟连她都不明白,只是想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而已,管然又正巧入了她的眼。   “我之前便说过,我既然费了这么大力将他救回来,就不可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你所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左卿睨了管然一眼后才回应着灵珊,她知道灵珊的担忧,也知道三言两句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这样说着。   “灵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王妃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管然此时吩咐着灵珊,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灵珊困惑地在左卿和管然脸上来回打量着,最终还是听从了管然的话,站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出了门,还顺手将房门给掩上。   灵珊走后,左卿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管然先开口。   “王妃,我相信你必定不会伤及我性命,毕竟你还需要我给你办事,只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不要为难灵珊。”管然低垂着眼睫,让左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不过他的语气听来十分认真,倒也不觉他的话有假。   左卿停下脚步,在管然的床边站定,她负着手,道:“看来我说的话实在让你们都难以理解,那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应该说这件事我其实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替我办事,若是不愿意,那便一如之前那样即可。”   管然显然没想到左卿之前说的话竟是认真的,此刻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违她言语的神情。   “那,你的回答呢?”左卿毫不在意管然的打量,又再认真地问道。   面对左卿一步步的问话,加之她那样似乎不带任何目的的言语,管然竟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垂头不去看左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才说道:“只要不会危及灵珊,王妃让我做什么可以。”   管然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可是此刻不管是因为见到面前女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还是因为担忧灵珊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都没法拒绝。   “如此便说定了,等你养好伤,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左卿心情极佳,在她看来,在王府她也算有了帮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在费力挣扎。   “王妃,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么?”管然似经过深思熟虑般,陡然抬起头问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妃为何会选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只是没能得到回复,这实在让我觉得不解。”管然执着于左卿会找他的原因,似乎若是左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便不罢休。   这个问题要是深究下来,连左卿都没法回复,毕竟她最初其实想找的是灵珊,不过是见到管然后,觉得比起灵珊来,管然似乎更能帮到她。   而且说起来,她现在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不是为自己提前做好打算而已。   “若我说,我只是为离开王府做准备而已,你信不信?”左卿有些自嘲般笑了笑,她虽说是问着管然,可是就算管然不信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在他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嫁入昭王府,可谓是高攀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赐婚,更为难得。   可是谁又知道她原本就不愿嫁入昭王府,不愿去享受那外人眼中难得的殊荣。   管然脸上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对左卿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意外,“看来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左卿并没有将管然的感叹放在心上,寻不寻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跟这里的寻常女子不同。若是真说她特意,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妃且放心,既然我已经应下了王妃的要求,那自然不会反悔。待伤势好转后,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以尽全力办好。”管然说着如同保证般的话,他心里明白左卿既然说了不会利用灵珊,必定是不会利用,所以也不打算再说那些话来让左卿觉得膈应。   听到管然的保证,左卿笑了笑,道:“那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我还真的要多多仰仗你了。”   管然因为左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客气道:“王妃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按说应该是我仰仗王妃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左卿喃喃道,她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管然,好像在考虑着管然的身份。   “王妃说笑了,也就是您能瞧中我这小小的花匠,平日里可没人睁眼瞧过我。”管然笑着说道,虽说是笑容可掬,可左卿却能从他眼里看出一抹不自然。   “看来是我想多了。”左卿自言自语般说着,她敛去所有情绪,轻咳一声,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有空再来看你,就先走了。”   管然不能下床,只能以手臂撑着身子冲左卿如同行礼般垂着头,而直到左卿出门后,管然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手心已带着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走到屋外的左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她刚才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感觉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管然的反应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因为她说对了,管然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道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想到管然那样的神情,左卿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昭所说的那些,有人特意安插到在王府的内线。   左卿想到慕云昭之前说不放其他人在她身边的原因,管然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慕云昭说的那些人,可是之前她已经告诉慕云昭管然的事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慕云昭不会让她将人留在对酌居。   这样想来,管然若是真有其他身份,那显然是连慕云昭都不知道的身份。那除了内线以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左卿只能保持怀疑,毕竟从管然的言行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花匠。花匠这个身份显然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是身份,只是不知道灵珊会不会知道管然的身份。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灵珊在左卿面前晃了晃手指,她想以此来引起左卿的注意。   左卿专注在想着管然的事,都没发现灵珊在身边站了良久。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管然的样子,当个花匠还真是可惜了。”   左卿知道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能从侧面着手了。这样试探性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收获的,不过她还是想搏一把,只是想看灵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灵珊脸上的神情让左卿失望了,她同样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奴婢同王妃的想法一样,若不是因为太过穷困,管然也不会卖身到王府,以他的才能就算是考个举人都没问题。”   以灵珊的见识看来,能考个举人已是很难得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回答可谓是让左卿彻底无奈了。看来从灵珊身上着手这点完全行不通,这样看来,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不过一想也知道,管然若真有什么秘密,就算是灵珊,他肯定也会瞒着。   “你对管然还真是了解。”左卿随意搭着话,脚步不停地往她住的屋子去。   “奴婢与管然十岁后便一同生活了,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   第二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灵珊显得自信十足,而左卿敏锐地从她话语中察觉到不对。首先她还不知道灵珊与管然是否同岁,而且就算同岁,灵珊也说了只是十岁之后与管然一同生活,那十岁之前呢?   “你与管然是同岁么?”左卿状似无意地问着,她的目光仍看着前面,她不希望灵珊从自己的神情中察觉到她的目的。   不过灵珊显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歪着头想了想才道:“管然是在奴婢十岁之后才被爹爹带回来的,听爹爹说是比奴婢大两岁。”   这样说来,灵珊十岁的时候管然十二岁,关于管然以前的事,灵珊肯定是不知情的。可是既然是灵珊的爹将管然带回的,那他肯定知道管然的身份。   不过要想知道管然的真实身份,也只有灵珊这个突破口而已。   “那管然于你们一同生活的时候是十二岁喽?”左卿这句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不过灵珊显然不会察觉到左卿的意思,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卿明白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便忍住了打算问灵珊的冲动,只是略带感叹地说道:“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难怪感情这么好。”   灵珊因为左卿的话有些羞赧,她垂着头细声道:“可没有王妃说的那样好。”   左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只当灵珊只是不好意思而已,也没想别的。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站在门外略显焦急的芷兰见到左卿走来的身影后赶紧迎了上来。   芷兰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左卿却没有精力去问什么,只是冲她摆了摆手,道:“我累了,先去歇下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芷兰似乎真有什么话要对左卿说,不过见到她脸上那疲惫之色后,又将那些话忍了下来,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那早已掩上的房门出神。   左卿靠着门框,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芷兰想说什么,可直觉却让她不想听到她说出那些话来,似乎她会说出自己完全不想听到的话般,她却不知道这种直觉是为何。   又是一夜无眠,左卿翻来覆去想着管然身份的事,直到清晨才在那混乱的思绪中睡去。不过睡眠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芷兰便前来唤她。   “王妃?”芷兰在床前轻声喊着,左卿睡眠尚浅,只是听到些许动静便醒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左卿想着一晚都没怎么睡,芷兰还这么早来喊她,话语自然也带着一丝不耐。   芷兰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还不时看着门外,道:“王妃您得快些了,不然可赶不上了。”   左卿仅有的一点睡意在芷兰这样的话语下消失殆尽,她不解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赶不上了?”   看着芷兰脸上那焦急的神情,左卿心中一顿,好似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王爷今日要前往临溪城,此时已准备出门了,若是您再不快点,可见不到王爷了。”芷兰看着左卿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心中生出一股想直接将她拉到王府门前的冲动,不过也仅仅是这样的冲动而已。   若是左卿没记错的话,之前从破阵岭到凌风城,途中一个城池便是临溪城,只不过那座城池临近破阵岭,说起来也是临近西凉了。   不过慕云昭怎么会去那里?左卿虽说起身坐在床边,却也不急着出门,而是问道:“王爷怎么会去临溪城?而且你说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原本这件事昨天便打算跟您说的,可是您阻止了奴婢。”芷兰解释道,随后又垂头道:“奴婢是见王爷这快要出远门了,祝小姐都去送了行,可您却没去,这说出去实在……”   芷兰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左卿当然能明白她想说什么,连祝问儿都去送行了,可她身为王妃却没有去,这样的情形看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要说些什么了。   不过连祝问儿都直到慕云昭要外出,可她身为王妃却不知道这件事,虽说昨日确实是她没听芷兰说起这件事,可是这不该是慕云昭亲自来同她说么?   想到这里,左卿顿时没了去送行的想法,既然慕云昭不同她说这件事,不夜代表着他根本就没想着让她去送行。   左卿苦涩地笑了笑,道:“王爷想必根本不愿意我去送行吧,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去临溪城,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去碍着王爷的眼了。”   “您怎么能这样想,王爷他……”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任大夫今日来看管然没?”左倾打断芷兰的话,并且转了话语。   芷兰只能干着急,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回道:“奴婢今日没去管然那屋,灵珊一早便去照看了。”   芷兰的话听来似乎有些不满,显然觉得左卿现在该重视的并不是管然,而是王爷的去向。   可左卿却似乎已然将慕云昭遗忘了般,还认真地说道:“有灵珊去照看确实也比较放心了,去准备洗漱用物吧。”   芷兰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左卿那一副完全不在状态般的神情,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下去,老实地去准备洗漱用物。   在芷兰离开后,左卿这才放松下来。   若说听到芷兰那些话,她心里没有任何波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有波动又能如何?因为昨日的话,慕云昭似乎又离她远了,原本还以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了不少,可是一朝又再回到之前了。   昨日那些话,她确实不该那样说,也许只是因为那件事,她跟慕云昭两人以后都会产生隔阂也说不准。   一想到会这样,左卿便觉心口堵得慌,她赶忙站起身来,疾步往门外走。方才面对芷兰那样根本不想去面对慕云昭要去临溪城的事,可一想到之后与他或许都是这样有隔阂的相处,她便有些不能控制般想见见他。   而这时芷兰正好端着水盆从外走来,左卿没能注意到,一盆水整个泼到她身上。   而左卿那稍显冲动的想法也因这盆水彻底冷静下来,倒是见到浇了左卿一身水的芷兰大惊失色。   “王妃,您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芷兰懊恼地说着,随后赶紧将左卿拉进屋里。此时已是入冬,清晨被一盆水给浇透,若是不赶紧换身衣服,容易受风寒。   左卿任由芷兰将自己推进门,随后又沉默着让芷兰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整个过程中左卿都一言不发,芷兰看着心中有些忐忑,担心左卿是因为自己方才那鲁莽的行为而动怒,还小心地说道:“王妃,奴婢方才太过莽撞了,还请王妃惩罚奴婢。”   左卿原本就没在意刚才究竟是不是芷兰的原因,此时听到她主动请罪,遂回过神来,道:“没事,是我自己不注意。”   “你说,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走了?”左卿喃喃道,似乎在问着芷兰,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芷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刚才分明是左卿不想去送行,可是现在看来,却对没能去送行很是介怀。看着左卿的神情,芷兰猛然想到撞上她的时候,左卿似乎着急着出门,难道……   “王妃要不要去看看?”芷兰将那些猜测压在心底,小心地问道。她不明白左卿的想法,虽说目前看来,要再去给王爷送行肯定是晚了,不过至少能让她心里不留有遗憾。   左卿原本恢复平静的心湖在芷兰的提议下,又开始泛起波澜。慕云昭去临溪城究竟有什么目的她并不知道,只是心底有股想见见他的想法,也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不将自己的去向告诉她,她还是记挂着的。   如同表露真心般,左卿冲芷兰点点头道:“不管来不来得及,还是去看看吧。”   听到左卿这样说,芷兰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她有些着急地扶着左卿快步踏出门,还念叨着:“应该还能赶上……”   左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芷兰,由着她将自己拉着往前走。   有一瞬,左卿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随后便释怀了,不过是想正面直视自己的感情而已,不管后果会怎样,只要她心底不会留有遗憾即可。   一路都被芷兰拖着走的左卿,在芷兰停下脚步时,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芷兰的祈祷真的有效,原本一早就该离开的慕云昭此刻竟然还站立在门外,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似乎在等着谁。   他侧身站立着,他身旁的白凌倒是显得有些着急,他还不断在慕云昭耳边说着什么,因着离了些距离,左卿没能听到究竟说了些什么。   原本一心想见到慕云昭的,可只是见到他的侧影而已,左卿便有些迈不开步子。她不知道上前要说些什么,或者说她心里有着他是在等着她的想法,可又担心上前去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   矛盾的心理在左卿心中滋生,不过不敢上前的想法在慕云昭转身时统统消散,在那一刻,她的眼中竟然只有他的身影。   第二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灵珊显得自信十足,而左卿敏锐地从她话语中察觉到不对。首先她还不知道灵珊与管然是否同岁,而且就算同岁,灵珊也说了只是十岁之后与管然一同生活,那十岁之前呢?   “你与管然是同岁么?”左卿状似无意地问着,她的目光仍看着前面,她不希望灵珊从自己的神情中察觉到她的目的。   不过灵珊显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歪着头想了想才道:“管然是在奴婢十岁之后才被爹爹带回来的,听爹爹说是比奴婢大两岁。”   这样说来,灵珊十岁的时候管然十二岁,关于管然以前的事,灵珊肯定是不知情的。可是既然是灵珊的爹将管然带回的,那他肯定知道管然的身份。   不过要想知道管然的真实身份,也只有灵珊这个突破口而已。   “那管然于你们一同生活的时候是十二岁喽?”左卿这句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不过灵珊显然不会察觉到左卿的意思,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卿明白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便忍住了打算问灵珊的冲动,只是略带感叹地说道:“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难怪感情这么好。”   灵珊因为左卿的话有些羞赧,她垂着头细声道:“可没有王妃说的那样好。”   左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只当灵珊只是不好意思而已,也没想别的。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站在门外略显焦急的芷兰见到左卿走来的身影后赶紧迎了上来。   芷兰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左卿却没有精力去问什么,只是冲她摆了摆手,道:“我累了,先去歇下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芷兰似乎真有什么话要对左卿说,不过见到她脸上那疲惫之色后,又将那些话忍了下来,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那早已掩上的房门出神。   左卿靠着门框,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芷兰想说什么,可直觉却让她不想听到她说出那些话来,似乎她会说出自己完全不想听到的话般,她却不知道这种直觉是为何。   又是一夜无眠,左卿翻来覆去想着管然身份的事,直到清晨才在那混乱的思绪中睡去。不过睡眠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芷兰便前来唤她。   “王妃?”芷兰在床前轻声喊着,左卿睡眠尚浅,只是听到些许动静便醒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左卿想着一晚都没怎么睡,芷兰还这么早来喊她,话语自然也带着一丝不耐。   芷兰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还不时看着门外,道:“王妃您得快些了,不然可赶不上了。”   左卿仅有的一点睡意在芷兰这样的话语下消失殆尽,她不解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赶不上了?”   看着芷兰脸上那焦急的神情,左卿心中一顿,好似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王爷今日要前往临溪城,此时已准备出门了,若是您再不快点,可见不到王爷了。”芷兰看着左卿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心中生出一股想直接将她拉到王府门前的冲动,不过也仅仅是这样的冲动而已。   若是左卿没记错的话,之前从破阵岭到凌风城,途中一个城池便是临溪城,只不过那座城池临近破阵岭,说起来也是临近西凉了。   不过慕云昭怎么会去那里?左卿虽说起身坐在床边,却也不急着出门,而是问道:“王爷怎么会去临溪城?而且你说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原本这件事昨天便打算跟您说的,可是您阻止了奴婢。”芷兰解释道,随后又垂头道:“奴婢是见王爷这快要出远门了,祝小姐都去送了行,可您却没去,这说出去实在……”   芷兰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左卿当然能明白她想说什么,连祝问儿都去送行了,可她身为王妃却没有去,这样的情形看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要说些什么了。   不过连祝问儿都直到慕云昭要外出,可她身为王妃却不知道这件事,虽说昨日确实是她没听芷兰说起这件事,可是这不该是慕云昭亲自来同她说么?   想到这里,左卿顿时没了去送行的想法,既然慕云昭不同她说这件事,不夜代表着他根本就没想着让她去送行。   左卿苦涩地笑了笑,道:“王爷想必根本不愿意我去送行吧,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去临溪城,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去碍着王爷的眼了。”   “您怎么能这样想,王爷他……”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任大夫今日来看管然没?”左倾打断芷兰的话,并且转了话语。   芷兰只能干着急,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回道:“奴婢今日没去管然那屋,灵珊一早便去照看了。”   芷兰的话听来似乎有些不满,显然觉得左卿现在该重视的并不是管然,而是王爷的去向。   可左卿却似乎已然将慕云昭遗忘了般,还认真地说道:“有灵珊去照看确实也比较放心了,去准备洗漱用物吧。”   芷兰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左卿那一副完全不在状态般的神情,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下去,老实地去准备洗漱用物。   在芷兰离开后,左卿这才放松下来。   若说听到芷兰那些话,她心里没有任何波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有波动又能如何?因为昨日的话,慕云昭似乎又离她远了,原本还以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了不少,可是一朝又再回到之前了。   昨日那些话,她确实不该那样说,也许只是因为那件事,她跟慕云昭两人以后都会产生隔阂也说不准。   一想到会这样,左卿便觉心口堵得慌,她赶忙站起身来,疾步往门外走。方才面对芷兰那样根本不想去面对慕云昭要去临溪城的事,可一想到之后与他或许都是这样有隔阂的相处,她便有些不能控制般想见见他。   而这时芷兰正好端着水盆从外走来,左卿没能注意到,一盆水整个泼到她身上。   而左卿那稍显冲动的想法也因这盆水彻底冷静下来,倒是见到浇了左卿一身水的芷兰大惊失色。   “王妃,您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芷兰懊恼地说着,随后赶紧将左卿拉进屋里。此时已是入冬,清晨被一盆水给浇透,若是不赶紧换身衣服,容易受风寒。   左卿任由芷兰将自己推进门,随后又沉默着让芷兰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整个过程中左卿都一言不发,芷兰看着心中有些忐忑,担心左卿是因为自己方才那鲁莽的行为而动怒,还小心地说道:“王妃,奴婢方才太过莽撞了,还请王妃惩罚奴婢。”   左卿原本就没在意刚才究竟是不是芷兰的原因,此时听到她主动请罪,遂回过神来,道:“没事,是我自己不注意。”   “你说,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走了?”左卿喃喃道,似乎在问着芷兰,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芷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刚才分明是左卿不想去送行,可是现在看来,却对没能去送行很是介怀。看着左卿的神情,芷兰猛然想到撞上她的时候,左卿似乎着急着出门,难道……   “王妃要不要去看看?”芷兰将那些猜测压在心底,小心地问道。她不明白左卿的想法,虽说目前看来,要再去给王爷送行肯定是晚了,不过至少能让她心里不留有遗憾。   左卿原本恢复平静的心湖在芷兰的提议下,又开始泛起波澜。慕云昭去临溪城究竟有什么目的她并不知道,只是心底有股想见见他的想法,也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不将自己的去向告诉她,她还是记挂着的。   如同表露真心般,左卿冲芷兰点点头道:“不管来不来得及,还是去看看吧。”   听到左卿这样说,芷兰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她有些着急地扶着左卿快步踏出门,还念叨着:“应该还能赶上……”   左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芷兰,由着她将自己拉着往前走。   有一瞬,左卿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随后便释怀了,不过是想正面直视自己的感情而已,不管后果会怎样,只要她心底不会留有遗憾即可。   一路都被芷兰拖着走的左卿,在芷兰停下脚步时,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芷兰的祈祷真的有效,原本一早就该离开的慕云昭此刻竟然还站立在门外,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似乎在等着谁。   他侧身站立着,他身旁的白凌倒是显得有些着急,他还不断在慕云昭耳边说着什么,因着离了些距离,左卿没能听到究竟说了些什么。   原本一心想见到慕云昭的,可只是见到他的侧影而已,左卿便有些迈不开步子。她不知道上前要说些什么,或者说她心里有着他是在等着她的想法,可又担心上前去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   矛盾的心理在左卿心中滋生,不过不敢上前的想法在慕云昭转身时统统消散,在那一刻,她的眼中竟然只有他的身影。      第三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与左卿四目相对,却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似并不需要言语一般。   左卿没觉得面对慕云昭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觉得周边保持的静谧让人觉得很是舒适,这样的感觉比起以往都要好。   站在一旁的芷兰见到这样的状况,却推了推左卿的手臂,似乎希望她对慕云昭说些什么。   不过芷兰这一动作,倒是让左卿发觉身侧还有人在,一直保持这样的沉默确实不太好。不过在她正想上前去对慕云昭说些什么时,他却对白凌道:“走吧!”   说话间没有看向左卿,似乎当左卿不存在一般,他刚才看向的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面对慕云昭这样的对待,左卿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想着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来看看慕云昭。   左卿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略带怒意地转身往对酌居走。   芷兰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王府门外那逐渐离去的人马,又看了看左卿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追上左卿。   “王妃,王爷他……”   “你先跟我去看看管然,若是任大夫今日没来,你就去让沈总管请任大夫前来。”左卿不想听芷兰再说关于慕云昭的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芷兰好似也觉得慕云昭那样的态度让左卿动怒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应了声是。   没再继续听到芷兰多说,左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缓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去临溪城是为何事?”   话一问出口,芷兰脸上便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想听关于慕云昭的事,此刻又主动问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芷兰倒没想太多,那样的神情也不过片刻便恢复,还认真道:“西凉对破阵岭还不死心,今日多次来犯。因破阵岭是王爷拿下的,皇上便派王爷去镇守。”   这样说来慕云昭的主要目的是破阵岭了,左卿想到元凛在破阵岭得知的消息,这次慕云昭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派遣么?   依着慕云昭的表现看来,皇上应当不会太过信任他才是,那这次会不会仍是对他有所不利?   左卿心中莫名开始担忧起来,要是真是那样,慕云昭还能如之前那般不暴露自己安全归来么?   “皇上让王爷去破阵岭,可有立下军令状之类的?”左卿不知道芷兰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抱着些许期待的问着。   果然,芷兰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这种事王爷不会同奴婢说起,不过您可以问问沈总管。”   芷兰这倒是提醒了左卿,在王府中,沈徳必定是同白凌一样让慕云昭信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不过就是不知道沈徳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你直接去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我先问问情况。”左卿不做多想便这样吩咐着。   “王妃您不去看看管然那边的情况么?”芷兰这话一出口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目前应当是将王爷的事摆在首位,怎么还在这时主动提起管然的事了。   芷兰心里的想法如何左卿是不会在意的,对她来说管然的事当然也重要,可这并不会冲突。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即可。”左卿不再跟芷兰多费口舌,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慕云昭的安危,虽说刚才慕云昭的态度让她不满,可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或许左卿都没有在心里过考虑自己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想这一次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不想局限于那些旁的事情。   左卿刚回对酌居时,便见到任邈正好从院子里出来,而见到左卿,任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笑着上前来对她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任邈大大方方地说着,倒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卿瞥见四下根本没有外人在,也不再跟任邈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问道:“管然的情况怎么样?”   “你也太心急了,昨日才医治,要想有明显的好转怎么也得三天。”任邈轻声笑道。   经任邈这样一说,左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外伤的恢复,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可心中放了几件事后,连这些都忘了,还着急问着。   许是见到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任邈倒是很照顾她的情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倒是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点,是我疏忽了。”   左卿连连摆手道:“任大夫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确实心急了,只是想着管然能快些好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要耗费多久。”   “慢慢来,不急不急。”任邈仍是笑容满面,而后他见四下无人,又道:“元前辈知道我要来王府,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若是有空,还是多去上善门看看。”   听到任邈的话,左卿心中也带着愧疚。昨日若不是因为慕云昭提出的疑问,她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去上善门。   可是她身在王府,是否能去上善门确实由不得她做主。不过想到慕云昭已经出发去了临溪城,她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只是想到慕云昭在临溪城的情况,左卿便觉得她在王府也不可能安心,可这件事不能让任邈知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知道了,那也劳烦任大夫帮我给师父带句话,说我这几日会去一趟上善门。”   左卿想着不管是不是因为担忧慕云昭,都应该多去看看元凛,等她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还是去一趟上善门吧。而且关于暗羽阁的事,她也需要问问元凛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任邈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就告辞了,管然的伤势恢复尚可,我过几日再来看看。”   闻言,左卿心里也算舒心不少,她没再多言,只是目送任邈离开对酌居。   待任邈走后,左卿回身打算回房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即使任邈也算王府的请来的大夫,可怎么会让他孤身一人来对酌居?沈徳不会连这点也不安排好。   左卿倒不是怀疑任邈,只是觉得这样稍显失礼的事并不像沈徳的所作所为。   她正考虑着这点时,芷兰已经将沈徳请了过来。沈徳躬身进门,语气谦卑地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沈总管无需如此多礼。”左卿同样客气地说着,不过在沈徳抬起头时,她也不多兜圈子,在芷兰还在场的情况下,径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王爷前往临溪城,据说是皇上下旨派遣前往的,我想知道王爷这次是否同上次那般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   沈徳显然没能意料到左卿会问起关于慕云昭的事,一时有些默然,可随后还是恭谨地回答道:“这次是王爷主动向皇上请缨前往临溪城的,并不曾立下军令状。”   左卿错愕地看着沈徳,她想过好几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慕云昭会主动前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直接对皇上暴露了自己,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临溪城的目的实际是因为西凉来犯,为的还是破阵岭,难道说慕云昭已经知道元凛所说的关于破阵岭的事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漏嘴过,元凛更不可能跟他有接触,那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只是对破阵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因为元凛说的那个消息。   多种猜测在左卿脑中回荡着,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或者说,她在这边不管怎么猜测慕云昭的言行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能真实的得知慕云昭的想法,不管怎样的猜测都无法得到证实,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也去临溪城,与慕云昭面对面交谈。   这个想法在心里生成后便久久无法挥去,一股想要得知真相的想法在心里蔓延,她想知道慕云昭究竟打算怎样反抗现仍安稳在皇城中的九五之尊,想知道元凛说的那个消息究竟对他有没有用。   不过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左卿仍是担心慕云昭的安危。   原先是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有怎样的打算,可在知道后,他所做的每件事,左卿便会担心他的目的暴露,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沈徳可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左卿心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还不解地问道:“王妃您只是想问这个么?”   对于左卿会问及关于慕云昭的事,芷兰倒不会特别疑惑,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左卿是恋慕王爷的。可是在沈徳看来就完全不同了,分明一直冷淡的王妃陡然对王爷的事关心起来,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而已,劳烦沈总管特意跑一趟了。”左卿心神微沉,她想着暂时先不对沈徳说她想去临溪城的事,她还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肯定不会是沈徳。   第三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与左卿四目相对,却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似并不需要言语一般。   左卿没觉得面对慕云昭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觉得周边保持的静谧让人觉得很是舒适,这样的感觉比起以往都要好。   站在一旁的芷兰见到这样的状况,却推了推左卿的手臂,似乎希望她对慕云昭说些什么。   不过芷兰这一动作,倒是让左卿发觉身侧还有人在,一直保持这样的沉默确实不太好。不过在她正想上前去对慕云昭说些什么时,他却对白凌道:“走吧!”   说话间没有看向左卿,似乎当左卿不存在一般,他刚才看向的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面对慕云昭这样的对待,左卿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想着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来看看慕云昭。   左卿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略带怒意地转身往对酌居走。   芷兰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王府门外那逐渐离去的人马,又看了看左卿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追上左卿。   “王妃,王爷他……”   “你先跟我去看看管然,若是任大夫今日没来,你就去让沈总管请任大夫前来。”左卿不想听芷兰再说关于慕云昭的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芷兰好似也觉得慕云昭那样的态度让左卿动怒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应了声是。   没再继续听到芷兰多说,左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缓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去临溪城是为何事?”   话一问出口,芷兰脸上便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想听关于慕云昭的事,此刻又主动问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芷兰倒没想太多,那样的神情也不过片刻便恢复,还认真道:“西凉对破阵岭还不死心,今日多次来犯。因破阵岭是王爷拿下的,皇上便派王爷去镇守。”   这样说来慕云昭的主要目的是破阵岭了,左卿想到元凛在破阵岭得知的消息,这次慕云昭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派遣么?   依着慕云昭的表现看来,皇上应当不会太过信任他才是,那这次会不会仍是对他有所不利?   左卿心中莫名开始担忧起来,要是真是那样,慕云昭还能如之前那般不暴露自己安全归来么?   “皇上让王爷去破阵岭,可有立下军令状之类的?”左卿不知道芷兰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抱着些许期待的问着。   果然,芷兰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这种事王爷不会同奴婢说起,不过您可以问问沈总管。”   芷兰这倒是提醒了左卿,在王府中,沈徳必定是同白凌一样让慕云昭信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不过就是不知道沈徳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你直接去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我先问问情况。”左卿不做多想便这样吩咐着。   “王妃您不去看看管然那边的情况么?”芷兰这话一出口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目前应当是将王爷的事摆在首位,怎么还在这时主动提起管然的事了。   芷兰心里的想法如何左卿是不会在意的,对她来说管然的事当然也重要,可这并不会冲突。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即可。”左卿不再跟芷兰多费口舌,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慕云昭的安危,虽说刚才慕云昭的态度让她不满,可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或许左卿都没有在心里过考虑自己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想这一次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不想局限于那些旁的事情。   左卿刚回对酌居时,便见到任邈正好从院子里出来,而见到左卿,任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笑着上前来对她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任邈大大方方地说着,倒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卿瞥见四下根本没有外人在,也不再跟任邈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问道:“管然的情况怎么样?”   “你也太心急了,昨日才医治,要想有明显的好转怎么也得三天。”任邈轻声笑道。   经任邈这样一说,左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外伤的恢复,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可心中放了几件事后,连这些都忘了,还着急问着。   许是见到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任邈倒是很照顾她的情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倒是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点,是我疏忽了。”   左卿连连摆手道:“任大夫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确实心急了,只是想着管然能快些好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要耗费多久。”   “慢慢来,不急不急。”任邈仍是笑容满面,而后他见四下无人,又道:“元前辈知道我要来王府,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若是有空,还是多去上善门看看。”   听到任邈的话,左卿心中也带着愧疚。昨日若不是因为慕云昭提出的疑问,她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去上善门。   可是她身在王府,是否能去上善门确实由不得她做主。不过想到慕云昭已经出发去了临溪城,她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只是想到慕云昭在临溪城的情况,左卿便觉得她在王府也不可能安心,可这件事不能让任邈知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知道了,那也劳烦任大夫帮我给师父带句话,说我这几日会去一趟上善门。”   左卿想着不管是不是因为担忧慕云昭,都应该多去看看元凛,等她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还是去一趟上善门吧。而且关于暗羽阁的事,她也需要问问元凛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任邈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就告辞了,管然的伤势恢复尚可,我过几日再来看看。”   闻言,左卿心里也算舒心不少,她没再多言,只是目送任邈离开对酌居。   待任邈走后,左卿回身打算回房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即使任邈也算王府的请来的大夫,可怎么会让他孤身一人来对酌居?沈徳不会连这点也不安排好。   左卿倒不是怀疑任邈,只是觉得这样稍显失礼的事并不像沈徳的所作所为。   她正考虑着这点时,芷兰已经将沈徳请了过来。沈徳躬身进门,语气谦卑地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沈总管无需如此多礼。”左卿同样客气地说着,不过在沈徳抬起头时,她也不多兜圈子,在芷兰还在场的情况下,径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王爷前往临溪城,据说是皇上下旨派遣前往的,我想知道王爷这次是否同上次那般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   沈徳显然没能意料到左卿会问起关于慕云昭的事,一时有些默然,可随后还是恭谨地回答道:“这次是王爷主动向皇上请缨前往临溪城的,并不曾立下军令状。”   左卿错愕地看着沈徳,她想过好几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慕云昭会主动前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直接对皇上暴露了自己,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临溪城的目的实际是因为西凉来犯,为的还是破阵岭,难道说慕云昭已经知道元凛所说的关于破阵岭的事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漏嘴过,元凛更不可能跟他有接触,那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只是对破阵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因为元凛说的那个消息。   多种猜测在左卿脑中回荡着,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或者说,她在这边不管怎么猜测慕云昭的言行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能真实的得知慕云昭的想法,不管怎样的猜测都无法得到证实,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也去临溪城,与慕云昭面对面交谈。   这个想法在心里生成后便久久无法挥去,一股想要得知真相的想法在心里蔓延,她想知道慕云昭究竟打算怎样反抗现仍安稳在皇城中的九五之尊,想知道元凛说的那个消息究竟对他有没有用。   不过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左卿仍是担心慕云昭的安危。   原先是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有怎样的打算,可在知道后,他所做的每件事,左卿便会担心他的目的暴露,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沈徳可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左卿心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还不解地问道:“王妃您只是想问这个么?”   对于左卿会问及关于慕云昭的事,芷兰倒不会特别疑惑,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左卿是恋慕王爷的。可是在沈徳看来就完全不同了,分明一直冷淡的王妃陡然对王爷的事关心起来,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而已,劳烦沈总管特意跑一趟了。”左卿心神微沉,她想着暂时先不对沈徳说她想去临溪城的事,她还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肯定不会是沈徳。   第三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这般说可真是折煞属下了,这是属下应当做的。”沈徳躬身说着,见左卿没有其他回应后又道:“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先告退了。”   左卿想着任邈方才独自来了对酌居,正想开口问这件事,可随后又想到任邈应当不会有问题,那会不会是沈徳故意的。   这样想着,左卿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沈总管先去忙吧。”   沈徳应了一声,缓缓后退出了门。   左卿看着静候在一旁的芷兰,暗自思杵片刻,想到芷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可信的人,便没有再做声。   倒是芷兰先开口了,她语气谨慎地问道:“王妃,你问王爷的事,是担心什么事么?”   左卿凝神盯着芷兰,直到芷兰在她的目光下不禁垂下头去,她才开口的道:“我确实在担心王爷,我想亲自去临溪城一趟。”   芷兰有些错愕地抬头望着左卿,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打算。不过是一会工夫她便回过神来,略显担忧地问道:“方才沈总管在时,您应该同他商议一番,毕竟您不能一人前往临溪城。”   “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你难道不打算跟我一同去么?”左卿认真地说着,看着芷兰那更显呆楞的神情,她又继续道:“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让沈总管知道。”   “可是……”芷兰欲言又止,她当然明白这件事就算不让沈徳知道,左卿要出门也不可能瞒过他。 慕云昭与左卿四目相对,却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似并不需要言语一般。   左卿没觉得面对慕云昭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觉得周边保持的静谧让人觉得很是舒适,这样的感觉比起以往都要好。   站在一旁的芷兰见到这样的状况,却推了推左卿的手臂,似乎希望她对慕云昭说些什么。   不过芷兰这一动作,倒是让左卿发觉身侧还有人在,一直保持这样的沉默确实不太好。不过在她正想上前去对慕云昭说些什么时,他却对白凌道:“走吧!”   说话间没有看向左卿,似乎当左卿不存在一般,他刚才看向的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面对慕云昭这样的对待,左卿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想着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来看看慕云昭。   左卿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略带怒意地转身往对酌居走。   芷兰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王府门外那逐渐离去的人马,又看了看左卿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追上左卿。   “王妃,王爷他……”   “你先跟我去看看管然,若是任大夫今日没来,你就去让沈总管请任大夫前来。”左卿不想听芷兰再说关于慕云昭的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芷兰好似也觉得慕云昭那样的态度让左卿动怒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应了声是。   没再继续听到芷兰多说,左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缓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去临溪城是为何事?”   话一问出口,芷兰脸上便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想听关于慕云昭的事,此刻又主动问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芷兰倒没想太多,那样的神情也不过片刻便恢复,还认真道:“西凉对破阵岭还不死心,今日多次来犯。因破阵岭是王爷拿下的,皇上便派王爷去镇守。”   这样说来慕云昭的主要目的是破阵岭了,左卿想到元凛在破阵岭得知的消息,这次慕云昭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派遣么?   依着慕云昭的表现看来,皇上应当不会太过信任他才是,那这次会不会仍是对他有所不利?   左卿心中莫名开始担忧起来,要是真是那样,慕云昭还能如之前那般不暴露自己安全归来么?   “皇上让王爷去破阵岭,可有立下军令状之类的?”左卿不知道芷兰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抱着些许期待的问着。   果然,芷兰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这种事王爷不会同奴婢说起,不过您可以问问沈总管。”   芷兰这倒是提醒了左卿,在王府中,沈徳必定是同白凌一样让慕云昭信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不过就是不知道沈徳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你直接去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我先问问情况。”左卿不做多想便这样吩咐着。   “王妃您不去看看管然那边的情况么?”芷兰这话一出口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目前应当是将王爷的事摆在首位,怎么还在这时主动提起管然的事了。   芷兰心里的想法如何左卿是不会在意的,对她来说管然的事当然也重要,可这并不会冲突。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即可。”左卿不再跟芷兰多费口舌,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慕云昭的安危,虽说刚才慕云昭的态度让她不满,可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或许左卿都没有在心里过考虑自己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想这一次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不想局限于那些旁的事情。   左卿刚回对酌居时,便见到任邈正好从院子里出来,而见到左卿,任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笑着上前来对她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任邈大大方方地说着,倒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卿瞥见四下根本没有外人在,也不再跟任邈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问道:“管然的情况怎么样?”   “你也太心急了,昨日才医治,要想有明显的好转怎么也得三天。”任邈轻声笑道。   经任邈这样一说,左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外伤的恢复,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可心中放了几件事后,连这些都忘了,还着急问着。   许是见到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任邈倒是很照顾她的情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倒是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点,是我疏忽了。”   左卿连连摆手道:“任大夫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确实心急了,只是想着管然能快些好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要耗费多久。”   “慢慢来,不急不急。”任邈仍是笑容满面,而后他见四下无人,又道:“元前辈知道我要来王府,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若是有空,还是多去上善门看看。”   听到任邈的话,左卿心中也带着愧疚。昨日若不是因为慕云昭提出的疑问,她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去上善门。   可是她身在王府,是否能去上善门确实由不得她做主。不过想到慕云昭已经出发去了临溪城,她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只是想到慕云昭在临溪城的情况,左卿便觉得她在王府也不可能安心,可这件事不能让任邈知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知道了,那也劳烦任大夫帮我给师父带句话,说我这几日会去一趟上善门。”   左卿想着不管是不是因为担忧慕云昭,都应该多去看看元凛,等她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还是去一趟上善门吧。而且关于暗羽阁的事,她也需要问问元凛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任邈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就告辞了,管然的伤势恢复尚可,我过几日再来看看。”   闻言,左卿心里也算舒心不少,她没再多言,只是目送任邈离开对酌居。   待任邈走后,左卿回身打算回房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即使任邈也算王府的请来的大夫,可怎么会让他孤身一人来对酌居?沈徳不会连这点也不安排好。   左卿倒不是怀疑任邈,只是觉得这样稍显失礼的事并不像沈徳的所作所为。   她正考虑着这点时,芷兰已经将沈徳请了过来。沈徳躬身进门,语气谦卑地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沈总管无需如此多礼。”左卿同样客气地说着,不过在沈徳抬起头时,她也不多兜圈子,在芷兰还在场的情况下,径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王爷前往临溪城,据说是皇上下旨派遣前往的,我想知道王爷这次是否同上次那般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   沈徳显然没能意料到左卿会问起关于慕云昭的事,一时有些默然,可随后还是恭谨地回答道:“这次是王爷主动向皇上请缨前往临溪城的,并不曾立下军令状。”   左卿错愕地看着沈徳,她想过好几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慕云昭会主动前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直接对皇上暴露了自己,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临溪城的目的实际是因为西凉来犯,为的还是破阵岭,难道说慕云昭已经知道元凛所说的关于破阵岭的事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漏嘴过,元凛更不可能跟他有接触,那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只是对破阵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因为元凛说的那个消息。   第三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这般说可真是折煞属下了,这是属下应当做的。”沈徳躬身说着,见左卿没有其他回应后又道:“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先告退了。”   左卿想着任邈方才独自来了对酌居,正想开口问这件事,可随后又想到任邈应当不会有问题,那会不会是沈徳故意的。   这样想着,左卿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沈总管先去忙吧。”   沈徳应了一声,缓缓后退出了门。   左卿看着静候在一旁的芷兰,暗自思杵片刻,想到芷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可信的人,便没有再做声。   倒是芷兰先开口了,她语气谨慎地问道:“王妃,你问王爷的事,是担心什么事么?”   左卿凝神盯着芷兰,直到芷兰在她的目光下不禁垂下头去,她才开口的道:“我确实在担心王爷,我想亲自去临溪城一趟。”   芷兰有些错愕地抬头望着左卿,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打算。不过是一会工夫她便回过神来,略显担忧地问道:“方才沈总管在时,您应该同他商议一番,毕竟您不能一人前往临溪城。”   “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你难道不打算跟我一同去么?”左卿认真地说着,看着芷兰那更显呆楞的神情,她又继续道:“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让沈总管知道。”   “可是……”芷兰欲言又止,她当然明白这件事就算不让沈徳知道,左卿要出门也不可能瞒过他。 慕云昭与左卿四目相对,却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似并不需要言语一般。   左卿没觉得面对慕云昭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觉得周边保持的静谧让人觉得很是舒适,这样的感觉比起以往都要好。   站在一旁的芷兰见到这样的状况,却推了推左卿的手臂,似乎希望她对慕云昭说些什么。   不过芷兰这一动作,倒是让左卿发觉身侧还有人在,一直保持这样的沉默确实不太好。不过在她正想上前去对慕云昭说些什么时,他却对白凌道:“走吧!”   说话间没有看向左卿,似乎当左卿不存在一般,他刚才看向的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面对慕云昭这样的对待,左卿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想着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来看看慕云昭。   左卿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略带怒意地转身往对酌居走。   芷兰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王府门外那逐渐离去的人马,又看了看左卿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追上左卿。   “王妃,王爷他……”   “你先跟我去看看管然,若是任大夫今日没来,你就去让沈总管请任大夫前来。”左卿不想听芷兰再说关于慕云昭的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芷兰好似也觉得慕云昭那样的态度让左卿动怒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应了声是。   没再继续听到芷兰多说,左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缓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去临溪城是为何事?”   话一问出口,芷兰脸上便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想听关于慕云昭的事,此刻又主动问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芷兰倒没想太多,那样的神情也不过片刻便恢复,还认真道:“西凉对破阵岭还不死心,今日多次来犯。因破阵岭是王爷拿下的,皇上便派王爷去镇守。”   这样说来慕云昭的主要目的是破阵岭了,左卿想到元凛在破阵岭得知的消息,这次慕云昭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派遣么?   依着慕云昭的表现看来,皇上应当不会太过信任他才是,那这次会不会仍是对他有所不利?   左卿心中莫名开始担忧起来,要是真是那样,慕云昭还能如之前那般不暴露自己安全归来么?   “皇上让王爷去破阵岭,可有立下军令状之类的?”左卿不知道芷兰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抱着些许期待的问着。   果然,芷兰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这种事王爷不会同奴婢说起,不过您可以问问沈总管。”   芷兰这倒是提醒了左卿,在王府中,沈徳必定是同白凌一样让慕云昭信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不过就是不知道沈徳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你直接去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我先问问情况。”左卿不做多想便这样吩咐着。   “王妃您不去看看管然那边的情况么?”芷兰这话一出口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目前应当是将王爷的事摆在首位,怎么还在这时主动提起管然的事了。   芷兰心里的想法如何左卿是不会在意的,对她来说管然的事当然也重要,可这并不会冲突。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即可。”左卿不再跟芷兰多费口舌,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慕云昭的安危,虽说刚才慕云昭的态度让她不满,可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或许左卿都没有在心里过考虑自己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想这一次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不想局限于那些旁的事情。   左卿刚回对酌居时,便见到任邈正好从院子里出来,而见到左卿,任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笑着上前来对她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任邈大大方方地说着,倒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卿瞥见四下根本没有外人在,也不再跟任邈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问道:“管然的情况怎么样?”   “你也太心急了,昨日才医治,要想有明显的好转怎么也得三天。”任邈轻声笑道。   经任邈这样一说,左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外伤的恢复,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可心中放了几件事后,连这些都忘了,还着急问着。   许是见到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任邈倒是很照顾她的情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倒是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点,是我疏忽了。”   左卿连连摆手道:“任大夫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确实心急了,只是想着管然能快些好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要耗费多久。”   “慢慢来,不急不急。”任邈仍是笑容满面,而后他见四下无人,又道:“元前辈知道我要来王府,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若是有空,还是多去上善门看看。”   听到任邈的话,左卿心中也带着愧疚。昨日若不是因为慕云昭提出的疑问,她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去上善门。   可是她身在王府,是否能去上善门确实由不得她做主。不过想到慕云昭已经出发去了临溪城,她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只是想到慕云昭在临溪城的情况,左卿便觉得她在王府也不可能安心,可这件事不能让任邈知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知道了,那也劳烦任大夫帮我给师父带句话,说我这几日会去一趟上善门。”   左卿想着不管是不是因为担忧慕云昭,都应该多去看看元凛,等她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还是去一趟上善门吧。而且关于暗羽阁的事,她也需要问问元凛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任邈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就告辞了,管然的伤势恢复尚可,我过几日再来看看。”   闻言,左卿心里也算舒心不少,她没再多言,只是目送任邈离开对酌居。   待任邈走后,左卿回身打算回房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即使任邈也算王府的请来的大夫,可怎么会让他孤身一人来对酌居?沈徳不会连这点也不安排好。   左卿倒不是怀疑任邈,只是觉得这样稍显失礼的事并不像沈徳的所作所为。   她正考虑着这点时,芷兰已经将沈徳请了过来。沈徳躬身进门,语气谦卑地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沈总管无需如此多礼。”左卿同样客气地说着,不过在沈徳抬起头时,她也不多兜圈子,在芷兰还在场的情况下,径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王爷前往临溪城,据说是皇上下旨派遣前往的,我想知道王爷这次是否同上次那般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   沈徳显然没能意料到左卿会问起关于慕云昭的事,一时有些默然,可随后还是恭谨地回答道:“这次是王爷主动向皇上请缨前往临溪城的,并不曾立下军令状。”   左卿错愕地看着沈徳,她想过好几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慕云昭会主动前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直接对皇上暴露了自己,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临溪城的目的实际是因为西凉来犯,为的还是破阵岭,难道说慕云昭已经知道元凛所说的关于破阵岭的事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漏嘴过,元凛更不可能跟他有接触,那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只是对破阵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因为元凛说的那个消息。   第三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这般说可真是折煞属下了,这是属下应当做的。”沈徳躬身说着,见左卿没有其他回应后又道:“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先告退了。”   左卿想着任邈方才独自来了对酌居,正想开口问这件事,可随后又想到任邈应当不会有问题,那会不会是沈徳故意的。   这样想着,左卿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沈总管先去忙吧。”   沈徳应了一声,缓缓后退出了门。   左卿看着静候在一旁的芷兰,暗自思杵片刻,想到芷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可信的人,便没有再做声。   倒是芷兰先开口了,她语气谨慎地问道:“王妃,你问王爷的事,是担心什么事么?”   左卿凝神盯着芷兰,直到芷兰在她的目光下不禁垂下头去,她才开口的道:“我确实在担心王爷,我想亲自去临溪城一趟。”   芷兰有些错愕地抬头望着左卿,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打算。不过是一会工夫她便回过神来,略显担忧地问道:“方才沈总管在时,您应该同他商议一番,毕竟您不能一人前往临溪城。”   “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你难道不打算跟我一同去么?”左卿认真地说着,看着芷兰那更显呆楞的神情,她又继续道:“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让沈总管知道。”   “可是……”芷兰欲言又止,她当然明白这件事就算不让沈徳知道,左卿要出门也不可能瞒过他。 慕云昭与左卿四目相对,却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好似并不需要言语一般。   左卿没觉得面对慕云昭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觉得周边保持的静谧让人觉得很是舒适,这样的感觉比起以往都要好。   站在一旁的芷兰见到这样的状况,却推了推左卿的手臂,似乎希望她对慕云昭说些什么。   不过芷兰这一动作,倒是让左卿发觉身侧还有人在,一直保持这样的沉默确实不太好。不过在她正想上前去对慕云昭说些什么时,他却对白凌道:“走吧!”   说话间没有看向左卿,似乎当左卿不存在一般,他刚才看向的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面对慕云昭这样的对待,左卿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想着自己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来看看慕云昭。   左卿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略带怒意地转身往对酌居走。   芷兰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王府门外那逐渐离去的人马,又看了看左卿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追上左卿。   “王妃,王爷他……”   “你先跟我去看看管然,若是任大夫今日没来,你就去让沈总管请任大夫前来。”左卿不想听芷兰再说关于慕云昭的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芷兰好似也觉得慕云昭那样的态度让左卿动怒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应了声是。   没再继续听到芷兰多说,左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缓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去临溪城是为何事?”   话一问出口,芷兰脸上便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想听关于慕云昭的事,此刻又主动问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芷兰倒没想太多,那样的神情也不过片刻便恢复,还认真道:“西凉对破阵岭还不死心,今日多次来犯。因破阵岭是王爷拿下的,皇上便派王爷去镇守。”   这样说来慕云昭的主要目的是破阵岭了,左卿想到元凛在破阵岭得知的消息,这次慕云昭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派遣么?   依着慕云昭的表现看来,皇上应当不会太过信任他才是,那这次会不会仍是对他有所不利?   左卿心中莫名开始担忧起来,要是真是那样,慕云昭还能如之前那般不暴露自己安全归来么?   “皇上让王爷去破阵岭,可有立下军令状之类的?”左卿不知道芷兰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抱着些许期待的问着。   果然,芷兰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这种事王爷不会同奴婢说起,不过您可以问问沈总管。”   芷兰这倒是提醒了左卿,在王府中,沈徳必定是同白凌一样让慕云昭信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不过就是不知道沈徳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你直接去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我先问问情况。”左卿不做多想便这样吩咐着。   “王妃您不去看看管然那边的情况么?”芷兰这话一出口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目前应当是将王爷的事摆在首位,怎么还在这时主动提起管然的事了。   芷兰心里的想法如何左卿是不会在意的,对她来说管然的事当然也重要,可这并不会冲突。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将沈总管请到对酌居来即可。”左卿不再跟芷兰多费口舌,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慕云昭的安危,虽说刚才慕云昭的态度让她不满,可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危险,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或许左卿都没有在心里过考虑自己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想这一次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不想局限于那些旁的事情。   左卿刚回对酌居时,便见到任邈正好从院子里出来,而见到左卿,任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笑着上前来对她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任邈大大方方地说着,倒让左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卿瞥见四下根本没有外人在,也不再跟任邈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问道:“管然的情况怎么样?”   “你也太心急了,昨日才医治,要想有明显的好转怎么也得三天。”任邈轻声笑道。   经任邈这样一说,左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外伤的恢复,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可心中放了几件事后,连这些都忘了,还着急问着。   许是见到左卿那稍显窘迫的神情,任邈倒是很照顾她的情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倒是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点,是我疏忽了。”   左卿连连摆手道:“任大夫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确实心急了,只是想着管然能快些好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要耗费多久。”   “慢慢来,不急不急。”任邈仍是笑容满面,而后他见四下无人,又道:“元前辈知道我要来王府,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若是有空,还是多去上善门看看。”   听到任邈的话,左卿心中也带着愧疚。昨日若不是因为慕云昭提出的疑问,她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去上善门。   可是她身在王府,是否能去上善门确实由不得她做主。不过想到慕云昭已经出发去了临溪城,她是不是可以随意出门了?   只是想到慕云昭在临溪城的情况,左卿便觉得她在王府也不可能安心,可这件事不能让任邈知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知道了,那也劳烦任大夫帮我给师父带句话,说我这几日会去一趟上善门。”   左卿想着不管是不是因为担忧慕云昭,都应该多去看看元凛,等她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还是去一趟上善门吧。而且关于暗羽阁的事,她也需要问问元凛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任邈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就告辞了,管然的伤势恢复尚可,我过几日再来看看。”   闻言,左卿心里也算舒心不少,她没再多言,只是目送任邈离开对酌居。   待任邈走后,左卿回身打算回房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即使任邈也算王府的请来的大夫,可怎么会让他孤身一人来对酌居?沈徳不会连这点也不安排好。   左卿倒不是怀疑任邈,只是觉得这样稍显失礼的事并不像沈徳的所作所为。   她正考虑着这点时,芷兰已经将沈徳请了过来。沈徳躬身进门,语气谦卑地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沈总管无需如此多礼。”左卿同样客气地说着,不过在沈徳抬起头时,她也不多兜圈子,在芷兰还在场的情况下,径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王爷前往临溪城,据说是皇上下旨派遣前往的,我想知道王爷这次是否同上次那般与皇上立下了军令状。”   沈徳显然没能意料到左卿会问起关于慕云昭的事,一时有些默然,可随后还是恭谨地回答道:“这次是王爷主动向皇上请缨前往临溪城的,并不曾立下军令状。”   左卿错愕地看着沈徳,她想过好几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到慕云昭会主动前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直接对皇上暴露了自己,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去临溪城的目的实际是因为西凉来犯,为的还是破阵岭,难道说慕云昭已经知道元凛所说的关于破阵岭的事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漏嘴过,元凛更不可能跟他有接触,那他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只是对破阵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因为元凛说的那个消息。   第三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这般说可真是折煞属下了,这是属下应当做的。”沈徳躬身说着,见左卿没有其他回应后又道:“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先告退了。”   左卿想着任邈方才独自来了对酌居,正想开口问这件事,可随后又想到任邈应当不会有问题,那会不会是沈徳故意的。   这样想着,左卿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沈总管先去忙吧。”   沈徳应了一声,缓缓后退出了门。   左卿看着静候在一旁的芷兰,暗自思杵片刻,想到芷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可信的人,便没有再做声。   倒是芷兰先开口了,她语气谨慎地问道:“王妃,你问王爷的事,是担心什么事么?”   左卿凝神盯着芷兰,直到芷兰在她的目光下不禁垂下头去,她才开口的道:“我确实在担心王爷,我想亲自去临溪城一趟。”   芷兰有些错愕地抬头望着左卿,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打算。不过是一会工夫她便回过神来,略显担忧地问道:“方才沈总管在时,您应该同他商议一番,毕竟您不能一人前往临溪城。”   “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去,我会找人同我一起去。”左卿认真地说着,看着芷兰那更显呆楞的神情,她又继续道:“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让沈总管知道。”   “可是……”芷兰欲言又止,她当然明白这件事就算不让沈徳知道,左卿要出门也不可能瞒过他。   左卿眼神冷冽地看了芷兰一眼,她当然知道要想瞒过沈徳出门根本不可能,她这样说的目的也是希望芷兰能助她。   芷兰咬着下唇,缓缓道:“王妃您是想让奴婢帮您瞒过沈总管么?”   见芷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左卿也不再以那般冷漠的眼神瞧着她,而是坐到一边的圆桌前,嘬着茶水,道:“若是出府,沈总管必定会知道,可我不想让他知道,该如何做,你必定比我更清楚。”   芷兰没有出声,她对于左卿的话不敢完全听从,却也不敢完全不听从,现在该如何处理,对她来说,便成了一件难事。   “你不需要此时就回复我,王爷前去临溪城应当还要耗费些时日,三日之后你再给我回复也行。”左卿看着芷兰的模样,显然明白她在考虑什么,不过她说罢又沉声道:“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是走漏风声让沈总管听到了……”   左卿的话并没有说完,却不影响芷兰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   芷兰唯唯诺诺地应下,还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对于目前的状况,她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选择。   左卿想去临溪城的想法她当然是赞同的,可是对于瞒着沈徳的事,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左卿说要去临溪城,沈徳必定不会反驳她的意思,不仅如此,还会替她安排好一切事宜。可是左卿却不想让沈徳知道,芷兰觉得她会不会是有别的想法,临溪城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王妃,奴婢,能否同您一起去临溪城?”芷兰发觉左卿方才只是说了会找人陪她一起去,根本没有提到会带她前去,她便问了出来。   “如果你同我一起去了,那谁来给我做内应瞒过沈徳?”左卿反问道,显然她早已打算好了,让芷兰在王府里给她做内应。   芷兰登时心中一顿,果然不会带她一同去么,那左卿究竟会不会去临溪城也不得而知了。   左卿斜睨了芷兰一眼,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却只是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门外走去。   芷兰看着左卿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任何话来。   对于渐渐受到冷落,芷兰心里也明白原因,只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左卿的地方,却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明。只能眼看着她对自己那般疏离,做不了任何改变。   临近午时的阳光打在身上,在深冬时节有着些许暖意。左卿眯着眼看向那铺满阳光的走廊,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后,缓缓踩着那斑驳的树影往前行。   左卿不觉得自己对芷兰的态度有何不妥,或许在芷兰眼里,会觉得她莫名有些苛刻。可是,对于她来说,不属于一条路上的人,她不愿意再白费自己的好心。   转过长廊,便是管然所住的屋子,在这个院子里,是与她所住的屋子最远的一间。   想到慕云昭还没有见到管然便去了临溪城,想将管然举荐给他的想法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不过这次她去临溪城,想到的帮手也是管然。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她根本不可能那么心急的去问任邈关于管然的伤势恢复。   “灵珊。”面前匆匆而来的人影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左卿,在经过她身边时仍没有停下脚步,左卿不由得喊住了她。   灵珊听到喊声,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忽视了左卿的存在,她稍显慌乱地回身行礼道:“王妃,奴婢太过鲁莽竟然没能……”   “好了,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左卿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觉得灵珊的模样有些奇怪。   听到左卿的问话,灵珊差点哭出来,她哆嗦着道:“管然他之前还好好的,只是脸色不太好而已,可是方才、方才一会工夫,他说背上奇痒无比,奴婢便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上面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灵珊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左卿先垮下脸来,道:“你赶紧去让芷兰通报沈总管,将任大夫请来,我先去看看管然。”   原本见到左卿后,灵珊便放下心来,此时听到她的吩咐,也稳住心神赶紧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而左卿则快步往管然那边走去,她有些控制不住心底那阵慌乱,刚才还考虑着任邈怎么会反常的出现在对酌居,此时管然便出现了异常。   左卿的内心抗拒着,她不希望管然发生这样的状况是与任邈有关。因为元凛的关系,她对任邈是无条件相信的,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元凛,而是因为任邈这些时日的为人。   可是在她刚觉得有异时,管然便出现这样的状况,这让她想要去相信任邈都没可能。能接近管然的人除了她以外,只有任邈和灵珊。   灵珊不惜冒着危险来求她救管然,根本不可能害他,那唯一有嫌疑的只有任邈了,而且他还是替管然医治的大夫,要做什么手脚实在太容易了。   只是任邈为何会迫害管然,这根本找不到原因,左卿只希望心底这些想法不过是自己想太多,管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是意外而已。   在考虑着那些事的同时,左卿已经到了管然门外。   她深吸了口气,迈进了门,可在见到屋里的情形后,左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趴在床上的男子脸色比起之前来更差了不少,左卿心中那些安慰自己的话语在此时彻底被推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左卿的问话听来竟然也带着一丝颤意,不过这样的表现并不是因为见到管然这般痛苦,而是觉得自己竟然没能看清任何人。   管然虚弱地侧了侧身子,勉强掀了掀眼皮,却仍是没有任何气力,他气若游丝般说道:“王、妃……”   他艰难地喊着,让左卿的心不禁一颤,这样看来根本不需要多问便能知道管然目前的状况究竟怎们样。   虽说之前管然没经过救治时也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可是却不是如现在一般只存留一口气的模样,这并不是在恢复的样子,而是病情加重了。   回想到任邈所说,管然的恢复并没有问题,那究竟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左卿一直不敢承认的猜测便是任邈动的手脚,可是他若真的动了手脚,又为何要对她说管然正在恢复呢?直接对她说恢复情况不佳不是省事不少。   这样分析着,左卿觉得任邈并没有什么可能对管然做出什么事,只是他的行为确实有些怪异。   “药、药不对……”管然趴在床上,他手指紧抠着被褥,显然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你是说药有问题?”左卿有些震惊,管然怎么会知道药有问题?而且如果是药有问题,那这件事跟任邈岂不是逃不开关系了?   左卿想着现在不管问管然关于什么的事情,都无法得到一个好回答,也有可能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任邈便是幕后黑手。即使再怎么问,也不可能从管然口中听到别的话。   而且现下重要的是管然背上那些莫名出现的红疹,怎么会导致他出现这样的状况。想到她还吩咐灵珊让沈德去请任邈过来,若真是任邈的原因,那再请他过来不是要了管然的命?   心中后悔着自己对灵珊的吩咐,同时又赶紧往外走,想着让芷兰再去请个大夫过来,必定要保住管然的性命才是。   可左卿才转身匆忙出门,便撞见折返的灵珊。   “王妃,沈总管他已命人去请任大夫了,可是管然他能撑到那时候么?”灵珊脸上尽是焦虑,管然是怎样的情况,她比左卿更清楚。   第三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当然考虑过以管然目前出现的状况来看,究竟能撑多久,可现在光是担心也没用,主要是找到救命的对策。   心里保持着对任邈的不信任,左卿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再去找芷兰,就说是我的吩咐,看看凌风城内还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统统请过来。”   灵珊虽说震惊于左卿的吩咐,可也不敢怠慢,连应声都是在转身的同时进行的。   将事情交给灵珊后,左卿显然是松了口气,只是管然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容她多考虑其他,她赶紧转身回房。   管然脸上的神色果然更加难看了,左卿蹙着眉,以他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灵珊说的那样,撑不到大夫前来救治。   想到这样的可能,左卿便止不住心底的后悔,若不是她一直踌躇在慕云昭离开这件事上,也不会忽视管然的情况。或者说,她不该全然信任一个人,才致使管然遭受如此大的罪。   左卿紧捏着裙摆,看着管然气若游丝的模样,陡然想到管然应当是有内力的人,他带着这样的伤势撑了那么久,想必也耗损得差不多了。那此刻若是能度些内力给他,是不是能助他挺过一些时候?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左卿按着平日里的练习那般,运转着体内不多的内力。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将内力聚集在掌心,随后按在管然肩头,将内力度给他。   左卿的掌心按在管然肩上,竟能清楚的感觉到内力源源不断注入管然体内,而且还能察觉到管然的身体犹如无底洞一般,不管注入多少内力都不够。   不多时,左卿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渐感体力不支的她咬牙将内力收回。一时竟有些站立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好在身后的圆桌挡住了她的身形,倒不至于摔倒。   左卿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以调整自己的气息。她练就内力以来就没有真正动用过,更别说还度给他人。   所以她也没能预料到竟然会这样辛苦,而且管然的情况看上去并没有好伤多少。   左卿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她所有的内力都度给管然了,却没有半点功效,不知是因为这样的方法根本没用还是因为她的内力太浅薄。   可就在左卿懊恼时,趴在床上的管然此时竟有了动静。   管然制造出来的声音当然引起了左卿的注意,她顾不上自己的气息还不太平稳,赶紧上前问道:“管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左卿注意到管然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想到这样的方法竟然有用,左卿忍不住心中不断冒出的惊喜,这样的话,之后每日能度些内力给管然,或者说去上善门寻求元凛的相助,想必管然的伤势恢复得也能快不少。   虽说知道还有这一方式能帮助管然恢复,可是他背上那些红疹却还存在,导致他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还是没能解决,这只能依靠大夫了。   “王妃,你……”管然的语气有些震惊,他方才几乎认为自己无法活下去了,背上犹如万千只虫子在啃噬着,而心脏则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拽着,双重的打击令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可意外的是,竟然有一股将他从深渊中拉扯出来的力量出现,等他回过神来见到那不敢置信的一幕,所有的猜忌在那一刻生出又消失,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疑问。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左卿没有在意管然脸上那震惊的神色,她所关心的是给管然度的内力对他究竟有没有实际的用处,更想知道管然此时的状况到底是怎样的。   管然背上的那些红疹看来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不过他却答道:“好多了,倒不像之前那般连气都喘不上。”   左卿皱了皱眉,她又问道:“背上这些红疹是何时出现的?任大夫是何时过来的?”   管然听到左卿的问话,沉默了片刻,却不是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道:“王妃应当是诚心救我吧,不是仅仅想控制我而已吧?”   左卿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觉得自己满腔的担忧都是白费的,不禁冷眼看向管然,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那便是如何,我既不知你心中所想,又不想费劲去解释自己是或者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   左卿的话语听来有些无所谓,她当真是累了,今日慕云昭的态度就令她很是疲惫,再加上刚才给管然度的内力,让她的体力消耗太多。对于管然问的话,她完全不想费力再多解释。   管然心中作何感想,她管不着了,也不想再管了,若是去临溪城没有一个帮手的话,那她也只能独自前往。   “看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王妃谅解一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实在不知究竟该相信谁。”管然的话听来有些愧疚,可仔细听来,却觉其中带着写无奈。   “你选择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都是你的权利,我无法干涉也无法改变。只是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就不会半途而废,自然是保证将你的性命救下才算。”左卿突然没了问管然那些事情的想法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任何兴趣了。   不管他是谁,不管将他置于这般境地的人究竟是不是任邈,不管……总之,关于管然的所有事情,她都不会再好奇了。只是救他的事,这是一早就答应灵珊的,她自然是不会反悔。   管然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灵珊却在这时从门外匆忙进来,她原本正要向左卿说明方才交代给她的事,可在见到状况好转的管然后,竟将那件事先搁置在一边。   “管然……”灵珊一把扑到管然面前,她竟然在喊出管然的名字后,没能说出任何话语来,之前管然的情况是她亲眼所见的,揣测不安地办完左卿交代的事情,没想到还能看到管然在这过程中有了好转。   管然在见到灵珊后,自然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忍了下来。而看到灵珊在自己面前那样悲痛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以他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却什么都做不成。   “王妃,管然此前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管然此时才算是露出谦卑的姿态,他的话语听来也带着十足的诚意,这倒是让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这话又是何意?我可重来没有与你计较过什么。”左卿这话倒是不假,管然之前那样的态度她都能忍受,而且还是一心想拉拢他的。此时她都已经想放弃了,可谁知道管然竟先向她低头了,这样的反转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管然苦笑不已,左卿是怎样的态度,他当然看在眼里,对于自己那样无礼的行为,他自然是知道的,以至于他现在都觉得之前那些话当真是让自己脸红。   身在状况之外的还有灵珊,她听着管然的话似乎在向左卿请罪,她担忧管然做了什么惹恼左卿的事得不到原谅,想着不能让管然一人承受便先一步对左卿说道:“管然若是做了什么让王妃不高兴的事,王妃尽管罚奴婢好了,奴婢不会有任何怨言。”   灵珊这样突然插了一脚,其实让左卿觉得麻烦。   管然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灵珊却在这时从门外匆忙进来,她原本正要向左卿说明方才交代给她的事,可在见到状况好转的管然后,竟将那件事先搁置在一边。   “管然……”灵珊一把扑到管然面前,她竟然在喊出管然的名字后,没能说出任何话语来,之前管然的情况是她亲眼所见的,揣测不安地办完左卿交代的事情,没想到还能看到管然在这过程中有了好转。   管然在见到灵珊后,自然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忍了下来。而看到灵珊在自己面前那样悲痛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以他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却什么都做不成。   “王妃,管然此前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管然此时才算是露出谦卑的姿态,他的话语听来也带着十足的诚意,这倒是让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这话又是何意?我可重来没有与你计较过什么。”左卿这话倒是不假,管然之前那样的态度她都能忍受,而且还是一心想拉拢他的。此时她都已经想放弃了,可谁知道管然竟先向她低头了,这样的反转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管然苦笑不已,左卿是怎样的态度,他当然看在眼里,对于自己那样无礼的行为,他自然是知道的,以至于他现在都觉得之前那些话当真是让自己脸红。   身在状况之外的还有灵珊,她听着管然的话似乎在向左卿请罪,她担忧管然做了什么惹恼左卿的事得不到原谅,想着不能让管然一人承受便先一步对左卿说道:“管然若是做了什么让王妃不高兴的事,王妃尽管罚奴婢好了,奴婢不会有任何怨言。”   灵珊这样突然插了一脚,其实让左卿觉得麻烦。   第三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当然考虑过以管然目前出现的状况来看,究竟能撑多久,可现在光是担心也没用,主要是找到救命的对策。   心里保持着对任邈的不信任,左卿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再去找芷兰,就说是我的吩咐,看看凌风城内还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统统请过来。”   灵珊虽说震惊于左卿的吩咐,可也不敢怠慢,连应声都是在转身的同时进行的。   将事情交给灵珊后,左卿显然是松了口气,只是管然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容她多考虑其他,她赶紧转身回房。   管然脸上的神色果然更加难看了,左卿蹙着眉,以他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灵珊说的那样,撑不到大夫前来救治。   想到这样的可能,左卿便止不住心底的后悔,若不是她一直踌躇在慕云昭离开这件事上,也不会忽视管然的情况。或者说,她不该全然信任一个人,才致使管然遭受如此大的罪。   左卿紧捏着裙摆,看着管然气若游丝的模样,陡然想到管然应当是有内力的人,他带着这样的伤势撑了那么久,想必也耗损得差不多了。那此刻若是能度些内力给他,是不是能助他挺过一些时候?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左卿按着平日里的练习那般,运转着体内不多的内力。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将内力聚集在掌心,随后按在管然肩头,将内力度给他。   左卿的掌心按在管然肩上,竟能清楚的感觉到内力源源不断注入管然体内,而且还能察觉到管然的身体犹如无底洞一般,不管注入多少内力都不够。   不多时,左卿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渐感体力不支的她咬牙将内力收回。一时竟有些站立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好在身后的圆桌挡住了她的身形,倒不至于摔倒。   左卿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以调整自己的气息。她练就内力以来就没有真正动用过,更别说还度给他人。   所以她也没能预料到竟然会这样辛苦,而且管然的情况看上去并没有好伤多少。   左卿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她所有的内力都度给管然了,却没有半点功效,不知是因为这样的方法根本没用还是因为她的内力太浅薄。   可就在左卿懊恼时,趴在床上的管然此时竟有了动静。   管然制造出来的声音当然引起了左卿的注意,她顾不上自己的气息还不太平稳,赶紧上前问道:“管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左卿注意到管然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想到这样的方法竟然有用,左卿忍不住心中不断冒出的惊喜,这样的话,之后每日能度些内力给管然,或者说去上善门寻求元凛的相助,想必管然的伤势恢复得也能快不少。   虽说知道还有这一方式能帮助管然恢复,可是他背上那些红疹却还存在,导致他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还是没能解决,这只能依靠大夫了。   “王妃,你……”管然的语气有些震惊,他方才几乎认为自己无法活下去了,背上犹如万千只虫子在啃噬着,而心脏则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拽着,双重的打击令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可意外的是,竟然有一股将他从深渊中拉扯出来的力量出现,等他回过神来见到那不敢置信的一幕,所有的猜忌在那一刻生出又消失,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疑问。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左卿没有在意管然脸上那震惊的神色,她所关心的是给管然度的内力对他究竟有没有实际的用处,更想知道管然此时的状况到底是怎样的。   管然背上的那些红疹看来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不过他却答道:“好多了,倒不像之前那般连气都喘不上。”   左卿皱了皱眉,她又问道:“背上这些红疹是何时出现的?任大夫是何时过来的?”   管然听到左卿的问话,沉默了片刻,却不是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道:“王妃应当是诚心救我吧,不是仅仅想控制我而已吧?”   左卿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觉得自己满腔的担忧都是白费的,不禁冷眼看向管然,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那便是如何,我既不知你心中所想,又不想费劲去解释自己是或者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   左卿的话语听来有些无所谓,她当真是累了,今日慕云昭的态度就令她很是疲惫,再加上刚才给管然度的内力,让她的体力消耗太多。对于管然问的话,她完全不想费力再多解释。   管然心中作何感想,她管不着了,也不想再管了,若是去临溪城没有一个帮手的话,那她也只能独自前往。   “看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王妃谅解一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实在不知究竟该相信谁。”管然的话听来有些愧疚,可仔细听来,却觉其中带着写无奈。   “你选择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都是你的权利,我无法干涉也无法改变。只是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就不会半途而废,自然是保证将你的性命救下才算。”左卿突然没了问管然那些事情的想法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任何兴趣了。   不管他是谁,不管将他置于这般境地的人究竟是不是任邈,不管……总之,关于管然的所有事情,她都不会再好奇了。只是救他的事,这是一早就答应灵珊的,她自然是不会反悔。   管然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灵珊却在这时从门外匆忙进来,她原本正要向左卿说明方才交代给她的事,可在见到状况好转的管然后,竟将那件事先搁置在一边。   “管然……”灵珊一把扑到管然面前,她竟然在喊出管然的名字后,没能说出任何话语来,之前管然的情况是她亲眼所见的,揣测不安地办完左卿交代的事情,没想到还能看到管然在这过程中有了好转。   管然在见到灵珊后,自然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忍了下来。而看到灵珊在自己面前那样悲痛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以他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却什么都做不成。   “王妃,管然此前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管然此时才算是露出谦卑的姿态,他的话语听来也带着十足的诚意,这倒是让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这话又是何意?我可重来没有与你计较过什么。”左卿这话倒是不假,管然之前那样的态度她都能忍受,而且还是一心想拉拢他的。此时她都已经想放弃了,可谁知道管然竟先向她低头了,这样的反转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管然苦笑不已,左卿是怎样的态度,他当然看在眼里,对于自己那样无礼的行为,他自然是知道的,以至于他现在都觉得之前那些话当真是让自己脸红。   身在状况之外的还有灵珊,她听着管然的话似乎在向左卿请罪,她担忧管然做了什么惹恼左卿的事得不到原谅,想着不能让管然一人承受便先一步对左卿说道:“管然若是做了什么让王妃不高兴的事,王妃尽管罚奴婢好了,奴婢不会有任何怨言。”   灵珊这样突然插了一脚,其实让左卿觉得麻烦。她原本已不打算再费力拉拢管然,自然是不在意他说什么话,可灵珊此时的话一说出口,却让左卿不适合再开口说些什么,不然便成了她的不近人情了。   “灵珊,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先出去,我还有些话要同王妃说。”管然显然明白左卿脸上那丝不耐是为何,他示意着脸上还带着疑惑神情的灵珊。   虽说灵珊不明白管然的意思,也担心着管然的情况,可看着管然的脸色比起先前好了不少的模样,便听话地起身打算出去。   “慢着。”左卿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多的话再跟管然说,她在心中考虑一番后,觉得费力去向他说明自己的目的实在太麻烦,还不如同元凛说一说。   在灵珊不解的眼神下,左卿沉声道:“方才我交代你的事还没说,怎能忘了这件事。”   灵珊这才察觉到自己竟一味只关注管然的状况了,还没将事情回禀给左卿知晓。   “奴婢方才去找芷兰的时候,正巧沈总管从外归来。”灵珊的话语在这时止住,却是带着犹疑的眼神看着左卿,少顷才说道:“沈总管说,任大夫的医馆紧闭,就是城内的百姓也都说医馆今日并没有开门,也没有见到任大夫。”   所有应该相信任邈的想法在此刻悉数消失,左卿有些站不稳般向后退了几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今日任大夫是何时过来的?”   不待灵珊回应,左卿又侧目看向管然,问道:“你方才说药有问题,你又是如何察觉到的?”   左卿这句问话连灵珊都觉得错愕,她同样将目光转向管然,等着管然的回答。   管然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今日辰时一刻任大夫便过来了,他今日替我上的药,与昨日的药膏气味不同。”   第三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当然考虑过以管然目前出现的状况来看,究竟能撑多久,可现在光是担心也没用,主要是找到救命的对策。   心里保持着对任邈的不信任,左卿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再去找芷兰,就说是我的吩咐,看看凌风城内还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统统请过来。”   灵珊虽说震惊于左卿的吩咐,可也不敢怠慢,连应声都是在转身的同时进行的。   将事情交给灵珊后,左卿显然是松了口气,只是管然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容她多考虑其他,她赶紧转身回房。   管然脸上的神色果然更加难看了,左卿蹙着眉,以他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灵珊说的那样,撑不到大夫前来救治。   想到这样的可能,左卿便止不住心底的后悔,若不是她一直踌躇在慕云昭离开这件事上,也不会忽视管然的情况。或者说,她不该全然信任一个人,才致使管然遭受如此大的罪。   左卿紧捏着裙摆,看着管然气若游丝的模样,陡然想到管然应当是有内力的人,他带着这样的伤势撑了那么久,想必也耗损得差不多了。那此刻若是能度些内力给他,是不是能助他挺过一些时候?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左卿按着平日里的练习那般,运转着体内不多的内力。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将内力聚集在掌心,随后按在管然肩头,将内力度给他。   左卿的掌心按在管然肩上,竟能清楚的感觉到内力源源不断注入管然体内,而且还能察觉到管然的身体犹如无底洞一般,不管注入多少内力都不够。   不多时,左卿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渐感体力不支的她咬牙将内力收回。一时竟有些站立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好在身后的圆桌挡住了她的身形,倒不至于摔倒。   左卿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以调整自己的气息。她练就内力以来就没有真正动用过,更别说还度给他人。   所以她也没能预料到竟然会这样辛苦,而且管然的情况看上去并没有好伤多少。   左卿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她所有的内力都度给管然了,却没有半点功效,不知是因为这样的方法根本没用还是因为她的内力太浅薄。   可就在左卿懊恼时,趴在床上的管然此时竟有了动静。   管然制造出来的声音当然引起了左卿的注意,她顾不上自己的气息还不太平稳,赶紧上前问道:“管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左卿注意到管然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想到这样的方法竟然有用,左卿忍不住心中不断冒出的惊喜,这样的话,之后每日能度些内力给管然,或者说去上善门寻求元凛的相助,想必管然的伤势恢复得也能快不少。   虽说知道还有这一方式能帮助管然恢复,可是他背上那些红疹却还存在,导致他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还是没能解决,这只能依靠大夫了。   “王妃,你……”管然的语气有些震惊,他方才几乎认为自己无法活下去了,背上犹如万千只虫子在啃噬着,而心脏则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拽着,双重的打击令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可意外的是,竟然有一股将他从深渊中拉扯出来的力量出现,等他回过神来见到那不敢置信的一幕,所有的猜忌在那一刻生出又消失,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疑问。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左卿没有在意管然脸上那震惊的神色,她所关心的是给管然度的内力对他究竟有没有实际的用处,更想知道管然此时的状况到底是怎样的。   管然背上的那些红疹看来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不过他却答道:“好多了,倒不像之前那般连气都喘不上。”   左卿皱了皱眉,她又问道:“背上这些红疹是何时出现的?任大夫是何时过来的?”   管然听到左卿的问话,沉默了片刻,却不是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道:“王妃应当是诚心救我吧,不是仅仅想控制我而已吧?”   左卿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觉得自己满腔的担忧都是白费的,不禁冷眼看向管然,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那便是如何,我既不知你心中所想,又不想费劲去解释自己是或者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   左卿的话语听来有些无所谓,她当真是累了,今日慕云昭的态度就令她很是疲惫,再加上刚才给管然度的内力,让她的体力消耗太多。对于管然问的话,她完全不想费力再多解释。   管然心中作何感想,她管不着了,也不想再管了,若是去临溪城没有一个帮手的话,那她也只能独自前往。   “看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王妃谅解一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实在不知究竟该相信谁。”管然的话听来有些愧疚,可仔细听来,却觉其中带着写无奈。   “你选择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都是你的权利,我无法干涉也无法改变。只是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就不会半途而废,自然是保证将你的性命救下才算。”左卿突然没了问管然那些事情的想法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任何兴趣了。   不管他是谁,不管将他置于这般境地的人究竟是不是任邈,不管……总之,关于管然的所有事情,她都不会再好奇了。只是救他的事,这是一早就答应灵珊的,她自然是不会反悔。   管然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灵珊却在这时从门外匆忙进来,她原本正要向左卿说明方才交代给她的事,可在见到状况好转的管然后,竟将那件事先搁置在一边。   “管然……”灵珊一把扑到管然面前,她竟然在喊出管然的名字后,没能说出任何话语来,之前管然的情况是她亲眼所见的,揣测不安地办完左卿交代的事情,没想到还能看到管然在这过程中有了好转。   管然在见到灵珊后,自然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忍了下来。而看到灵珊在自己面前那样悲痛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以他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却什么都做不成。   “王妃,管然此前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管然此时才算是露出谦卑的姿态,他的话语听来也带着十足的诚意,这倒是让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这话又是何意?我可重来没有与你计较过什么。”左卿这话倒是不假,管然之前那样的态度她都能忍受,而且还是一心想拉拢他的。此时她都已经想放弃了,可谁知道管然竟先向她低头了,这样的反转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管然苦笑不已,左卿是怎样的态度,他当然看在眼里,对于自己那样无礼的行为,他自然是知道的,以至于他现在都觉得之前那些话当真是让自己脸红。   身在状况之外的还有灵珊,她听着管然的话似乎在向左卿请罪,她担忧管然做了什么惹恼左卿的事得不到原谅,想着不能让管然一人承受便先一步对左卿说道:“管然若是做了什么让王妃不高兴的事,王妃尽管罚奴婢好了,奴婢不会有任何怨言。”   灵珊这样突然插了一脚,其实让左卿觉得麻烦。她原本已不打算再费力拉拢管然,自然是不在意他说什么话,可灵珊此时的话一说出口,却让左卿不适合再开口说些什么,不然便成了她的不近人情了。   “灵珊,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先出去,我还有些话要同王妃说。”管然显然明白左卿脸上那丝不耐是为何,他示意着脸上还带着疑惑神情的灵珊。   虽说灵珊不明白管然的意思,也担心着管然的情况,可看着管然的脸色比起先前好了不少的模样,便听话地起身打算出去。   “慢着。”左卿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多的话再跟管然说,她在心中考虑一番后,觉得费力去向他说明自己的目的实在太麻烦,还不如同元凛说一说。   在灵珊不解的眼神下,左卿沉声道:“方才我交代你的事还没说,怎能忘了这件事。”   灵珊这才察觉到自己竟一味只关注管然的状况了,还没将事情回禀给左卿知晓。   “奴婢方才去找芷兰的时候,正巧沈总管从外归来。”灵珊的话语在这时止住,却是带着犹疑的眼神看着左卿,少顷才说道:“沈总管说,任大夫的医馆紧闭,就是城内的百姓也都说医馆今日并没有开门,也没有见到任大夫。”   所有应该相信任邈的想法在此刻悉数消失,左卿有些站不稳般向后退了几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今日任大夫是何时过来的?”   不待灵珊回应,左卿又侧目看向管然,问道:“你方才说药有问题,你又是如何察觉到的?”   左卿这句问话连灵珊都觉得错愕,她同样将目光转向管然,等着管然的回答。   管然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今日辰时一刻任大夫便过来了,他今日替我上的药,与昨日的药膏气味不同。”   第三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辰时一刻?左卿微微愣神,她今日原本就起得有些晚,加之去送了慕云昭,等她回对酌居的时候,大概是巳时,任邈在管然房中停留的时间显然不短。   “你既然察觉到药膏与前一日的气味不同,那你怎么还任由他涂在你伤口上?”左卿显然不觉得管然察觉到不对劲后,还会让任邈继续给他上药。   谁知管然却面露苦笑,道:“我终归不是大夫,即使察觉出来药膏气味不对,哪曾想王妃您熟识的任大夫能加害于我。”   左卿秀眉微颦,管然怎么会知道她与任邈相识?许是察觉到左卿的疑惑,不待她问出口,管然先说道:“任大夫同您熟识的事,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不然我也没有如此神通,能得知这样的消息。”   纵然管然这样解释着,可左卿还是觉得奇怪,任邈为何要对管然说起这件事?依照管然所说,加之医馆竟然无缘无故关了门,不用多想也明白管然目前出现这般状况肯定是任邈的问题,唯独任邈向管然提及两人熟识一事,究竟有什么企图?   “您与任大夫熟识,这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管然的话语有些谨慎,目前分明已经确定了任邈就是动手脚的人,可他却不会先下定论。   左卿当然明白管然不直接说出口的原因,她摆了摆手,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兜圈子。”   “任大夫先前同我说明他与王妃熟识,而后却又做出那样的事,无非是想让我怀疑到王妃头上,我若是心中对王妃有了隔阂,那王妃希望我能为您办事的想法自然不能顺利进行。”   管然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这样说来,管然之前那样满带怀疑的问话也能解释了,可是,这些话当真不是管然为了掩下之前他的言语的行为么?   左卿不会选择完全相信管然,当然也不会完全不相信,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些,让她一时不能接受,只能慢慢在脑中将这件事理清楚。   任邈分明在离开时还给她带了元凛的话,可怎么一转身便换了副模样?   左卿没有开口再说话,房内陷入沉寂中,左卿在原地思索片刻,觉得这件事还不是不能这样胡乱猜测,目前应该要弄清楚任邈究竟去了哪里。   可是现在管然的情况……左卿有些不放心,虽说她方才给他度了些内力,让他此时看来情况还不错,只是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若是不能弄清楚管然背上那些红疹的原因,还是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灵珊,你让芷兰去请大夫了么?”左卿转头问着灵珊,之前她只关注着任邈的动向,差点忘了她还让灵珊找芷兰去另请大夫的事。   “奴婢同芷兰说了,她当即便出了府。”灵珊点了点头,说着她还看了看门外,又回身道:“按时间看来,应该快回来了。”   灵珊的话音刚落,芷兰便匆匆走来,同她一起的除了一面生的男子外,一同前来的还有沈徳。   进门后芷兰倒是没开口,她只是习惯性地站在左卿身侧。将面生男子请进门后,沈徳拱手对左卿开口道:“王妃,这位是凌风城颇有盛名的薛石安薛大夫,医术能与任大夫相抗衡。”   沈徳对左卿介绍完,又转头对名为薛石安的男子说道:“这位便是昭王妃。”   薛石安的目光一直盯着脚尖,此刻他上前来,双手交叠拱手道:“草民见过昭王妃。”   他的言行恭谦,倒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左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气地开口道:“薛大夫不必多礼,倒是麻烦薛大夫亲自跑一趟。”   “王妃如此客气倒是折煞草民了,为医者,病患为大,能造福病患才是草民应当做的,又如何会觉得麻烦。”薛石安仍是躬身说着,不过左卿却是不想再继续同他客套下去了,毕竟管然还躺在那里。   “薛大夫仁心仁术,凌风城有您这位大夫当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便有劳薛大夫瞧瞧我府上这位小兄弟了。”左卿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薛石安颔首,倒是大方地顺着左卿的指引走到管然床前替他号脉。   在薛石安抬头的片刻,左卿才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面貌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较为朴实的外表,走在外若是说他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怕是还要多加审视一番。   只是他身上独有的那股药香,倒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想着怎么说都是沈徳带来的人,依照他的说法想必医术也不会差,左卿心中那块石头才算是放下。而看着沈徳仍在场,左卿想着也该趁早将任邈的事弄清楚,便唤了沈徳一声。   听到左卿的呼喊,沈徳立即步至她身前,躬身道:“王妃有何吩咐?”   “我有要事去上善门一趟,你替我安排好马车,我带着芷兰过去,你留下看着管然这边。”想着王府中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人,左卿便将沈徳留下,她不过是需要一个赶车的人,大可不必屈才,更何况她也不是完全放心管然这边。   而一旁的灵珊听到左卿要出门的消息,有些犹豫地看着左卿。   灵珊是怎样的想法,左卿当然明白,不过她现在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她当然不可能事事都考虑到灵珊的想法。   “灵珊你留下照看管然,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情况。”左卿吩咐完便带着芷兰出了门,沈徳紧随其后。   “王妃您要这么心急出府么?”沈徳倒是没有多问左卿为何会要去上善门,只是直觉告诉他是关于任邈的事。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沈徳也要责任,按理应当是沈徳去调查才是,不过左卿若是主动去调查,他也不好开口阻止。   这些时日,左卿算是明白了,她不可能顾全每一个人的想法,只能优先解决自己的事才是主要的。此时当然也不例外,沈徳怎样说都是他的事,她所想做的只是如何能快点到上善门而已。   “我必须此刻去,你毋须过问太多。”左卿先一步将沈徳的话截下,她可不想多费口舌来解释自己的目的。   沈徳自然也明白左卿不愿意多开口,不过……他的目光在芷兰身上停留片刻,终是躬身应了声“是”,便疾步越过左卿先一步往王府正门走。   沈徳最后停留在芷兰身上的目光当然被左卿察觉到了,她唇角微勾,却也仅是一瞬,随即又恢复原先的神情。   沈徳不愧是王府管事的总管,办事效率还真是极快。在左卿带着芷兰走到王府门前时,出行的马车已经备好,赶车的车夫也已坐在马车前候着。   “王妃,您一路小心,属下安排的这位车夫身手尚可,应当能护您周全。”沈徳颇有些不放心,不过他这样的安排也算是最合理的,她若是想快速到上善门只能简易出行,自然是不可能带过多人马。   左卿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赞许了沈徳的安排,她在上马车前仍是不放心地回头冲沈徳道:“管然那边就劳烦沈总管看着了。”   “王妃且放心,您交代的事,属下必定不会耽搁。”   得到沈徳的回复,左卿再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事,她钻进马车,吩咐车夫快些驾着马车往上善门的方向去。   一路颠簸,不多时,马车便在上善门门外停下。不等车夫开口,左卿便先一步出了马车,芷兰紧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左卿仍没让芷兰同她一起进上善门,她只丢下一句“你们在外面等我”便一人进了上善门。   原本左卿在这个时候让芷兰一同跟来,还让芷兰想着这次会让她一同进去,却没想到在门外仍是受到同等对待,这让她心下很是失落,却也只能选择继续守在门外。   “这位王妃当真与常人不同。”一直沉默不语的车夫在左卿进上善门后,却这般开口对芷兰说道。   头戴斗笠的车夫看不清面貌,而声音听来也不是芷兰所熟悉的,不过想着是沈徳安排的人,自然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危害。只是芷兰看着他的模样,却打从心底觉得他对左卿颇有言辞。   “能成为昭王妃,那自然是与常人不同。”说起来,芷兰的心还是向着左卿的,不然也不会在遭受左卿那样冷漠的对待后始终如一,此刻听到车夫那样稍显不尊的话,不由开口道。   “呵,谁知道呢!”   车夫那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起了芷兰的怒气,她怒视着车夫,将双手在身侧握紧,道:“你既然身为王府的人,那王妃便是你的主子,你可知道你的话已是对主子的不敬?”   车夫闻言却轻声笑了起来,他好像觉得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竟然笑得不可遏制,这更是让芷兰不由提高了声音:“你这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王妃不是你的主子,所以即使说那些话也无所谓?”   车夫总算是停下了那稍显猖狂的笑,他扶了扶斗笠,露出被遮住的脸,冷声道:“看来沈总管对你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呢!”   第三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上善门门外没有那些拜师的人候着,左卿毫无阻扰地进了门。她径直往前厅走,想着元凛会在前厅。   可人到了前厅却没见到元凛,只有陆影带着一队人从后院过来。   陆影莆一见到左卿,神情微怔,随后却对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便朝着左卿的方向来。   “你怎会过来?”陆影刚到左卿身前,便开口问道。   “我有些事急需找师父,他今日不在么?”左卿说话间眼神往前厅看去,示意陆影那里空无一人。   陆影并没有顺着左卿的目光看去,想必也是知道元凛不在前厅。他没有直接回答左卿的疑问,而是问道:“你找师父有什么事?”   原本左卿并不想跟陆影多说什么,可随后又觉得任邈也算是他熟识的人,对他说说也无妨,便答道:“是关于任大夫的事,今日他的医馆没有开门,也找不到他的人,师兄你知道什么消息么?”   左卿在心底当然还是把陆影当作师兄看待的,只是这声“师兄”传到陆影耳中,却让他一阵恍惚,似乎觉得这个称呼许久没听见,有些陌生了。   “任大夫他会不会有什么要事,今日医馆不开门?”陆影很快回过神来,并没有觉得左卿说的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陆影的问话,左卿暗自在心中想着,看来陆影根本就不知道任邈的事情,不然他不可能这样说。那如果陆影不知道,元凛又会知道么?   “并不是这样的,王府里……”左卿原本还打算对陆影解释管然的事,可说到一半仍是放弃了,关于昭王府的事,陆影或许不大喜欢听。   “王府怎么了?”果然,陆影皱了皱眉,却没将情绪全然表露出来,只是奇怪左卿怎么说到一半打止了。   “一些关于王府的琐事,既然师兄不知道任大夫的去向,那我还是去问问师父吧,师父他在哪?”左卿还是决定不对陆影说起,而是直接问了元凛的所在。   陆影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不满左卿不将话直说出来,可仍是指了指后院道:“师父在祠堂。”   “多谢师兄。”面对陆影那显而易见的神情,左卿当然明白他对自己不满,可她也不在意,还客气的道谢。   陆影没再说话,只是任由左卿从他身侧走过,可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左卿与陆影的交谈不过几句,那些跟在陆影身后,新拜入上善门的众多门生由始至终一直瞧着两人。此时见到左卿径直往后院走,目光也随着她一同看向后院。   “都看什么呢!继续绕府跑!”陆影回头见到的景象便是众人的目光皆放在左卿身上,莫名的怒气便由心底升起,他不禁大声训斥道。   受到训斥的众人皆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怨言,只能按照吩咐继续跑起来。   而陆影则在原地驻足片刻,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跟上众人的脚步。   左卿已有些时日没来上善门了,而且上善门的祠堂她也只在拜师的时候来过一次,这次在没人领着的情况下只能依照记忆走,好在她也不是对路痴,在府邸中也不会失了方向,倒也顺利的找到了祠堂。   而这时元凛正好从祠堂出来,见到左卿站在门外先是一愣,随后不解道:“你今日怎的过来了?”   “师父这样说似乎不太乐意见到徒儿。”左卿撇了撇嘴,反倒觉得元凛这样问让她有些不满了。   “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可能不乐意见到你,你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乐意。”元凛这才察觉自己的问话确实不太好,便赶紧安抚道。   左卿狡黠地笑了笑,道:“徒儿这不是跟师父闹着玩的么,师父还当真了。”   元凛背着双手,故作不满地瞪着左卿道:“好哇,如今都知道打趣师父了,还来还是得管教管教了。”   左卿掩唇笑出了声,这样同元凛说几句,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之前心中的那些阴霾了散了些。   “好了,你今日不可能只是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吧,有什么事我们边走边说。”元凛收住玩笑的心思,负着手往前厅的方向去,左卿识趣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你今日不过来,我也想找你说说上次你提到的事。”路途上,元凛先开了口,左卿没有接话,似乎在等着元凛继续说下去。   “你所提到的暗羽阁,我没能查到任何线索。”   元凛的语气有些无奈,不过这倒没让左卿觉得失望或者别的。虽说她不清楚慕云昭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可单看他私下的言行,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若是连他都没有任何消息的话,以上善门目前的状况,要想比慕云昭知道的还多,那应当是不可能的。   “果然一如外人传的那般神秘,这件事倒是让师父费心了。”左卿语气轻松地说着,她不过是不想让元凛惦记着这件事,会让他觉得上善门如今果真不复以往了。   这件事左卿能想到,元凛当然也能想到,不过他却没有直接点破,而是侧头问道:“我要说的事就是这个,那你呢?”   “师父知道任邈任神医的底细么?”左卿觉着要是能了解任邈的情况,或许能解决她的一些疑问。   “你怎会突然问到他的事?”元凛稍显惊讶,毕竟他想不到左卿会有什么必要去知道关于任邈的事。   “想必任大夫也给师父你传过几次消息,而且他也传过师父的消息给我……”   “你说什么?”左卿的话还没说完,元凛却觉得自己听错了般,惊声问道。   元凛脸上那震惊的神情看来不似作假,这让左卿也很是奇怪,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元凛道:“从我刚到王府的时候,因身上受了些伤,请过任大夫去王府,当时我有让任大夫带话给师父你,难道任大夫一直都没有带过话么?”   这原本不算数什么大事,不过是左卿希望让任邈给元凛带个话,让元凛能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而已。可是现在与元凛说起来,若是任邈一直都没有带过话,那他带给她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善门门外没有那些拜师的人候着,左卿毫无阻扰地进了门。她径直往前厅走,想着元凛会在前厅。   可人到了前厅却没见到元凛,只有陆影带着一队人从后院过来。   陆影莆一见到左卿,神情微怔,随后却对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便朝着左卿的方向来。   “你怎会过来?”陆影刚到左卿身前,便开口问道。   “我有些事急需找师父,他今日不在么?”左卿说话间眼神往前厅看去,示意陆影那里空无一人。   陆影并没有顺着左卿的目光看去,想必也是知道元凛不在前厅。他没有直接回答左卿的疑问,而是问道:“你找师父有什么事?”   原本左卿并不想跟陆影多说什么,可随后又觉得任邈也算是他熟识的人,对他说说也无妨,便答道:“是关于任大夫的事,今日他的医馆没有开门,也找不到他的人,师兄你知道什么消息么?”   左卿在心底当然还是把陆影当作师兄看待的,只是这声“师兄”传到陆影耳中,却让他一阵恍惚,似乎觉得这个称呼许久没听见,有些陌生了。   “任大夫他会不会有什么要事,今日医馆不开门?”陆影很快回过神来,并没有觉得左卿说的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陆影的问话,左卿暗自在心中想着,看来陆影根本就不知道任邈的事情,不然他不可能这样说。那如果陆影不知道,元凛又会知道么?   “并不是这样的,王府里……”左卿原本还打算对陆影解释管然的事,可说到一半仍是放弃了,关于昭王府的事,陆影或许不大喜欢听。   “王府怎么了?”果然,陆影皱了皱眉,却没将情绪全然表露出来,只是奇怪左卿怎么说到一半打止了。   “一些关于王府的琐事,既然师兄不知道任大夫的去向,那我还是去问问师父吧,师父他在哪?”左卿还是决定不对陆影说起,而是直接问了元凛的所在。   陆影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不满左卿不将话直说出来,可仍是指了指后院道:“师父在祠堂。”   “多谢师兄。”面对陆影那显而易见的神情,左卿当然明白他对自己不满,可她也不在意,还客气的道谢。   陆影没再说话,只是任由左卿从他身侧走过,可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左卿与陆影的交谈不过几句,那些跟在陆影身后,新拜入上善门的众多门生由始至终一直瞧着两人。此时见到左卿径直往后院走,目光也随着她一同看向后院。   “都看什么呢!继续绕府跑!”陆影回头见到的景象便是众人的目光皆放在左卿身上,莫名的怒气便由心底升起,他不禁大声训斥道。   受到训斥的众人皆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怨言,只能按照吩咐继续跑起来。   第三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辰时一刻?左卿微微愣神,她今日原本就起得有些晚,加之去送了慕云昭,等她回对酌居的时候,大概是巳时,任邈在管然房中停留的时间显然不短。   “你既然察觉到药膏与前一日的气味不同,那你怎么还任由他涂在你伤口上?”左卿显然不觉得管然察觉到不对劲后,还会让任邈继续给他上药。   谁知管然却面露苦笑,道:“我终归不是大夫,即使察觉出来药膏气味不对,哪曾想王妃您熟识的任大夫能加害于我。”   左卿秀眉微颦,管然怎么会知道她与任邈相识?许是察觉到左卿的疑惑,不待她问出口,管然先说道:“任大夫同您熟识的事,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不然我也没有如此神通,能得知这样的消息。”   纵然管然这样解释着,可左卿还是觉得奇怪,任邈为何要对管然说起这件事?依照管然所说,加之医馆竟然无缘无故关了门,不用多想也明白管然目前出现这般状况肯定是任邈的问题,唯独任邈向管然提及两人熟识一事,究竟有什么企图?   “您与任大夫熟识,这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管然的话语有些谨慎,目前分明已经确定了任邈就是动手脚的人,可他却不会先下定论。   左卿当然明白管然不直接说出口的原因,她摆了摆手,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兜圈子。”   “任大夫先前同我说明他与王妃熟识,而后却又做出那样的事,无非是想让我怀疑到王妃头上,我若是心中对王妃有了隔阂,那王妃希望我能为您办事的想法自然不能顺利进行。”   管然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这样说来,管然之前那样满带怀疑的问话也能解释了,可是,这些话当真不是管然为了掩下之前他的言语的行为么?   左卿不会选择完全相信管然,当然也不会完全不相信,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些,让她一时不能接受,只能慢慢在脑中将这件事理清楚。   任邈分明在离开时还给她带了元凛的话,可怎么一转身便换了副模样?   左卿没有开口再说话,房内陷入沉寂中,左卿在原地思索片刻,觉得这件事还不是不能这样胡乱猜测,目前应该要弄清楚任邈究竟去了哪里。   可是现在管然的情况……左卿有些不放心,虽说她方才给他度了些内力,让他此时看来情况还不错,只是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若是不能弄清楚管然背上那些红疹的原因,还是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灵珊,你让芷兰去请大夫了么?”左卿转头问着灵珊,之前她只关注着任邈的动向,差点忘了她还让灵珊找芷兰去另请大夫的事。   “奴婢同芷兰说了,她当即便出了府。”灵珊点了点头,说着她还看了看门外,又回身道:“按时间看来,应该快回来了。”   灵珊的话音刚落,芷兰便匆匆走来,同她一起的除了一面生的男子外,一同前来的还有沈徳。   进门后芷兰倒是没开口,她只是习惯性地站在左卿身侧。将面生男子请进门后,沈徳拱手对左卿开口道:“王妃,这位是凌风城颇有盛名的薛石安薛大夫,医术能与任大夫相抗衡。”   沈徳对左卿介绍完,又转头对名为薛石安的男子说道:“这位便是昭王妃。”   薛石安的目光一直盯着脚尖,此刻他上前来,双手交叠拱手道:“草民见过昭王妃。”   他的言行恭谦,倒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左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气地开口道:“薛大夫不必多礼,倒是麻烦薛大夫亲自跑一趟。”   “王妃如此客气倒是折煞草民了,为医者,病患为大,能造福病患才是草民应当做的,又如何会觉得麻烦。”薛石安仍是躬身说着,不过左卿却是不想再继续同他客套下去了,毕竟管然还躺在那里。   “薛大夫仁心仁术,凌风城有您这位大夫当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便有劳薛大夫瞧瞧我府上这位小兄弟了。”左卿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薛石安颔首,倒是大方地顺着左卿的指引走到管然床前替他号脉。   在薛石安抬头的片刻,左卿才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面貌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较为朴实的外表,走在外若是说他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怕是还要多加审视一番。   只是他身上独有的那股药香,倒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想着怎么说都是沈徳带来的人,依照他的说法想必医术也不会差,左卿心中那块石头才算是放下。而看着沈徳仍在场,左卿想着也该趁早将任邈的事弄清楚,便唤了沈徳一声。   听到左卿的呼喊,沈徳立即步至她身前,躬身道:“王妃有何吩咐?”   “我有要事去上善门一趟,你替我安排好马车,我带着芷兰过去,你留下看着管然这边。”想着王府中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人,左卿便将沈徳留下,她不过是需要一个赶车的人,大可不必屈才,更何况她也不是完全放心管然这边。   而一旁的灵珊听到左卿要出门的消息,有些犹豫地看着左卿。   灵珊是怎样的想法,左卿当然明白,不过她现在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她当然不可能事事都考虑到灵珊的想法。   “灵珊你留下照看管然,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情况。”左卿吩咐完便带着芷兰出了门,沈徳紧随其后。   “王妃您要这么心急出府么?”沈徳倒是没有多问左卿为何会要去上善门,只是直觉告诉他是关于任邈的事。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沈徳也要责任,按理应当是沈徳去调查才是,不过左卿若是主动去调查,他也不好开口阻止。   这些时日,左卿算是明白了,她不可能顾全每一个人的想法,只能优先解决自己的事才是主要的。此时当然也不例外,沈徳怎样说都是他的事,她所想做的只是如何能快点到上善门而已。   “我必须此刻去,你毋须过问太多。”左卿先一步将沈徳的话截下,她可不想多费口舌来解释自己的目的。   沈徳自然也明白左卿不愿意多开口,不过……他的目光在芷兰身上停留片刻,终是躬身应了声“是”,便疾步越过左卿先一步往王府正门走。   沈徳最后停留在芷兰身上的目光当然被左卿察觉到了,她唇角微勾,却也仅是一瞬,随即又恢复原先的神情。   沈徳不愧是王府管事的总管,办事效率还真是极快。在左卿带着芷兰走到王府门前时,出行的马车已经备好,赶车的车夫也已坐在马车前候着。   “王妃,您一路小心,属下安排的这位车夫身手尚可,应当能护您周全。”沈徳颇有些不放心,不过他这样的安排也算是最合理的,她若是想快速到上善门只能简易出行,自然是不可能带过多人马。   左卿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赞许了沈徳的安排,她在上马车前仍是不放心地回头冲沈徳道:“管然那边就劳烦沈总管看着了。”   “王妃且放心,您交代的事,属下必定不会耽搁。”   得到沈徳的回复,左卿再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事,她钻进马车,吩咐车夫快些驾着马车往上善门的方向去。   一路颠簸,不多时,马车便在上善门门外停下。不等车夫开口,左卿便先一步出了马车,芷兰紧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左卿仍没让芷兰同她一起进上善门,她只丢下一句“你们在外面等我”便一人进了上善门。   原本左卿在这个时候让芷兰一同跟来,还让芷兰想着这次会让她一同进去,却没想到在门外仍是受到同等对待,这让她心下很是失落,却也只能选择继续守在门外。   “这位王妃当真与常人不同。”一直沉默不语的车夫在左卿进上善门后,却这般开口对芷兰说道。   头戴斗笠的车夫看不清面貌,而声音听来也不是芷兰所熟悉的,不过想着是沈徳安排的人,自然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危害。只是芷兰看着他的模样,却打从心底觉得他对左卿颇有言辞。   “能成为昭王妃,那自然是与常人不同。”说起来,芷兰的心还是向着左卿的,不然也不会在遭受左卿那样冷漠的对待后始终如一,此刻听到车夫那样稍显不尊的话,不由开口道。   “呵,谁知道呢!”   车夫那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起了芷兰的怒气,她怒视着车夫,将双手在身侧握紧,道:“你既然身为王府的人,那王妃便是你的主子,你可知道你的话已是对主子的不敬?”   车夫闻言却轻声笑了起来,他好像觉得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竟然笑得不可遏制,这更是让芷兰不由提高了声音:“你这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王妃不是你的主子,所以即使说那些话也无所谓?”   车夫总算是停下了那稍显猖狂的笑,他扶了扶斗笠,露出被遮住的脸,冷声道:“看来沈总管对你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呢!”   第四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辰时一刻?左卿微微愣神,她今日原本就起得有些晚,加之去送了慕云昭,等她回对酌居的时候,大概是巳时,任邈在管然房中停留的时间显然不短。   “你既然察觉到药膏与前一日的气味不同,那你怎么还任由他涂在你伤口上?”左卿显然不觉得管然察觉到不对劲后,还会让任邈继续给他上药。   谁知管然却面露苦笑,道:“我终归不是大夫,即使察觉出来药膏气味不对,哪曾想王妃您熟识的任大夫能加害于我。”   左卿秀眉微颦,管然怎么会知道她与任邈相识?许是察觉到左卿的疑惑,不待她问出口,管然先说道:“任大夫同您熟识的事,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不然我也没有如此神通,能得知这样的消息。”   纵然管然这样解释着,可左卿还是觉得奇怪,任邈为何要对管然说起这件事?依照管然所说,加之医馆竟然无缘无故关了门,不用多想也明白管然目前出现这般状况肯定是任邈的问题,唯独任邈向管然提及两人熟识一事,究竟有什么企图?   “您与任大夫熟识,这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管然的话语有些谨慎,目前分明已经确定了任邈就是动手脚的人,可他却不会先下定论。   左卿当然明白管然不直接说出口的原因,她摆了摆手,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兜圈子。”   “任大夫先前同我说明他与王妃熟识,而后却又做出那样的事,无非是想让我怀疑到王妃头上,我若是心中对王妃有了隔阂,那王妃希望我能为您办事的想法自然不能顺利进行。”   管然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这样说来,管然之前那样满带怀疑的问话也能解释了,可是,这些话当真不是管然为了掩下之前他的言语的行为么?   左卿不会选择完全相信管然,当然也不会完全不相信,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些,让她一时不能接受,只能慢慢在脑中将这件事理清楚。   任邈分明在离开时还给她带了元凛的话,可怎么一转身便换了副模样?   左卿没有开口再说话,房内陷入沉寂中,左卿在原地思索片刻,觉得这件事还不是不能这样胡乱猜测,目前应该要弄清楚任邈究竟去了哪里。   可是现在管然的情况……左卿有些不放心,虽说她方才给他度了些内力,让他此时看来情况还不错,只是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若是不能弄清楚管然背上那些红疹的原因,还是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灵珊,你让芷兰去请大夫了么?”左卿转头问着灵珊,之前她只关注着任邈的动向,差点忘了她还让灵珊找芷兰去另请大夫的事。   “奴婢同芷兰说了,她当即便出了府。”灵珊点了点头,说着她还看了看门外,又回身道:“按时间看来,应该快回来了。”   灵珊的话音刚落,芷兰便匆匆走来,同她一起的除了一面生的男子外,一同前来的还有沈徳。   进门后芷兰倒是没开口,她只是习惯性地站在左卿身侧。将面生男子请进门后,沈徳拱手对左卿开口道:“王妃,这位是凌风城颇有盛名的薛石安薛大夫,医术能与任大夫相抗衡。”   沈徳对左卿介绍完,又转头对名为薛石安的男子说道:“这位便是昭王妃。”   薛石安的目光一直盯着脚尖,此刻他上前来,双手交叠拱手道:“草民见过昭王妃。”   他的言行恭谦,倒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左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气地开口道:“薛大夫不必多礼,倒是麻烦薛大夫亲自跑一趟。”   “王妃如此客气倒是折煞草民了,为医者,病患为大,能造福病患才是草民应当做的,又如何会觉得麻烦。”薛石安仍是躬身说着,不过左卿却是不想再继续同他客套下去了,毕竟管然还躺在那里。   “薛大夫仁心仁术,凌风城有您这位大夫当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便有劳薛大夫瞧瞧我府上这位小兄弟了。”左卿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薛石安颔首,倒是大方地顺着左卿的指引走到管然床前替他号脉。   在薛石安抬头的片刻,左卿才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面貌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较为朴实的外表,走在外若是说他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怕是还要多加审视一番。   只是他身上独有的那股药香,倒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想着怎么说都是沈徳带来的人,依照他的说法想必医术也不会差,左卿心中那块石头才算是放下。而看着沈徳仍在场,左卿想着也该趁早将任邈的事弄清楚,便唤了沈徳一声。   听到左卿的呼喊,沈徳立即步至她身前,躬身道:“王妃有何吩咐?”   “我有要事去上善门一趟,你替我安排好马车,我带着芷兰过去,你留下看着管然这边。”想着王府中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人,左卿便将沈徳留下,她不过是需要一个赶车的人,大可不必屈才,更何况她也不是完全放心管然这边。   而一旁的灵珊听到左卿要出门的消息,有些犹豫地看着左卿。   灵珊是怎样的想法,左卿当然明白,不过她现在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她当然不可能事事都考虑到灵珊的想法。   “灵珊你留下照看管然,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情况。”左卿吩咐完便带着芷兰出了门,沈徳紧随其后。   “王妃您要这么心急出府么?”沈徳倒是没有多问左卿为何会要去上善门,只是直觉告诉他是关于任邈的事。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沈徳也要责任,按理应当是沈徳去调查才是,不过左卿若是主动去调查,他也不好开口阻止。   这些时日,左卿算是明白了,她不可能顾全每一个人的想法,只能优先解决自己的事才是主要的。此时当然也不例外,沈徳怎样说都是他的事,她所想做的只是如何能快点到上善门而已。   “我必须此刻去,你毋须过问太多。”左卿先一步将沈徳的话截下,她可不想多费口舌来解释自己的目的。   沈徳自然也明白左卿不愿意多开口,不过……他的目光在芷兰身上停留片刻,终是躬身应了声“是”,便疾步越过左卿先一步往王府正门走。   沈徳最后停留在芷兰身上的目光当然被左卿察觉到了,她唇角微勾,却也仅是一瞬,随即又恢复原先的神情。   沈徳不愧是王府管事的总管,办事效率还真是极快。在左卿带着芷兰走到王府门前时,出行的马车已经备好,赶车的车夫也已坐在马车前候着。   “王妃,您一路小心,属下安排的这位车夫身手尚可,应当能护您周全。”沈徳颇有些不放心,不过他这样的安排也算是最合理的,她若是想快速到上善门只能简易出行,自然是不可能带过多人马。   左卿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赞许了沈徳的安排,她在上马车前仍是不放心地回头冲沈徳道:“管然那边就劳烦沈总管看着了。”   “王妃且放心,您交代的事,属下必定不会耽搁。”   得到沈徳的回复,左卿再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事,她钻进马车,吩咐车夫快些驾着马车往上善门的方向去。   一路颠簸,不多时,马车便在上善门门外停下。不等车夫开口,左卿便先一步出了马车,芷兰紧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左卿仍没让芷兰同她一起进上善门,她只丢下一句“你们在外面等我”便一人进了上善门。   原本左卿在这个时候让芷兰一同跟来,还让芷兰想着这次会让她一同进去,却没想到在门外仍是受到同等对待,这让她心下很是失落,却也只能选择继续守在门外。   “这位王妃当真与常人不同。”一直沉默不语的车夫在左卿进上善门后,却这般开口对芷兰说道。   头戴斗笠的车夫看不清面貌,而声音听来也不是芷兰所熟悉的,不过想着是沈徳安排的人,自然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危害。只是芷兰看着他的模样,却打从心底觉得他对左卿颇有言辞。   “能成为昭王妃,那自然是与常人不同。”说起来,芷兰的心还是向着左卿的,不然也不会在遭受左卿那样冷漠的对待后始终如一,此刻听到车夫那样稍显不尊的话,不由开口道。   “呵,谁知道呢!”   车夫那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起了芷兰的怒气,她怒视着车夫,将双手在身侧握紧,道:“你既然身为王府的人,那王妃便是你的主子,你可知道你的话已是对主子的不敬?”   车夫闻言却轻声笑了起来,他好像觉得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竟然笑得不可遏制,这更是让芷兰不由提高了声音:“你这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王妃不是你的主子,所以即使说那些话也无所谓?”   车夫总算是停下了那稍显猖狂的笑,他扶了扶斗笠,露出被遮住的脸,冷声道:“看来沈总管对你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呢!”   第四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匆匆离去的原因并不只是担心管然,而是想到任邈对管然出手的目的。   她之前不会怀疑任邈,虽说在他面前没有直说出她对管然的重视,可在字里行间已经体现出来了。原本单凭这点是无法让她察觉到什么的,可是管然说任邈主动说起两人熟识的事,那就可以说得通了。   任邈对管然下手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想挑拨她与管然而已。对于管然的身份,她早已心存怀疑了,这样看来,任邈似乎知道什么。   不然单看管然的身份,是不值得他动手的。   如今只看管然的伤势究竟严不严重,若不是致命伤,那便只是让管然明白而已。若是……想到这,左卿的眸光黯了黯,管然的身份不简单是其次,重要的是,管然身后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人存在,任邈这番举动那便是给管然身后的人看的。   一时间将所有的事情想通透后,左卿便不想在多停留片刻,她脚步匆忙地赶到上善门外,不由分说便上了马车,还催促道:“速回府。”   头戴斗笠的车夫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仍是瞥了一眼还呆站在原地的芷兰,道:“芷兰姑娘这是想耽误王妃的行程么?”   左卿归来的急,而且并没有过多吩咐便下令回府,芷兰还处在方才车夫的话里没能回过神来。此时经由车夫的提醒,才有些慌乱地上了马车。   原本心急回府了解情况的左卿根本没能注意到芷兰与车夫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此刻听到车夫那般提醒的话,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刚坐上马车的芷兰身上。   芷兰脸上还带着没能掩去的失神,这神情自然是落在左卿眼里,她倒是没想太多,只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让王妃忧心了,奴婢真是该死。”芷兰也明白自己若再这样保持方才的神情,可无法将事情揭过去,她只能垂着头向左卿告罪,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躲过追问。   好在左卿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便没再开口,这让芷兰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芷兰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因为她将左卿给糊弄过去了,而是左卿不愿在这个时候还来纠结芷兰的事。目前对于她来说有更为重要的事解决,她可没有闲心管旁的事情了。   归程的路总是显得短些,马车刚停稳,左卿推开了芷兰想搀扶的手,自顾自地进了门,径直往对酌居的方向去。   芷兰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挡开的手,一时间那些情绪全涌上来,她没能忍下心底的酸楚,竟有泪从脸颊划过。   “她早已疑心你,你不会不知道。”车夫的话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耳边,原来对芷兰来说不敢触碰的事实,就这样被他摊开在面前。   “若是你不明白王府的主人究竟是谁,我不妨……”   “够了!”芷兰厉声打断车夫的话,她的眼角仍不断往外冒着泪水,可脸上的神情却逐渐坚毅。   车夫并没有因为芷兰打断他的话而不满,反而略显开心的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沉闷,那样的笑声听在耳中让人有些不适。   “我知道该如何做,不用你好心提醒。”芷兰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除却微红的眼眶外,她脸上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方才有一瞬是那样的悲痛。   车夫扶了扶斗笠,他扬起马鞭,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同时传到芷兰耳边的还有他沉声的话语。   “明白就好,想必你不会办出让人失望的事吧。”   芷兰晃了晃神,却在车驾离开后,脚步坚定地进了王府。   不会失望,她怎么会做出让人失望的事呢?   左卿匆忙赶到对酌居的时候,沈徳正领着薛石安出来。而见到左卿这么快便从上善门归来,沈徳脸上也有震惊的神色,不过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恭谨的神情。   “看来时间正好。”不待沈徳上前来问候,左卿便走到两人面前,她微喘着气。   一路紧赶慢赶,在这般带着寒意的冬日,她身上竟泛起了薄汗。   沈徳见她这般着急,自然是明白她这是急着找薛石安问话,想着几人在对酌居门前,便说道:“想来王妃还有些问题要请教薛大夫,薛大夫不如留在王府用晚膳,晚些再由王府的侍从送回去,薛大夫意下如何?”   左卿在心底也不仅感叹沈徳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难怪能在这样充满争议的昭王府当总管。   “我也正有此意,沈总管倒是先替我说出来了,薛大夫就留在王府用过晚膳再回去吧。”见到沈徳和薛石安脸上的神情,左卿也知道管然必定是没有大碍了,不然不可能这般。   而且她却是有不少话要问薛石安,关于任邈的事,他肯定有所消息。毕竟在凌风城中,同为大夫的任邈说起来可算是他的对手。   单是沈徳相邀,薛石安便无法拒绝,更何况左卿此刻还亲自开口了,他更是没有开口拒绝的道理。   “承蒙王妃厚爱,草民便冒昧打扰了。”薛石安态度谦卑,微微躬身说着。   薛石安由左卿留下,当然也属于客,再者他身为男子,自然不能去左卿的屋子。沈徳将两人带到了前厅,吩咐婢女备好茶水,便以让厨房准备晚膳的理由退下了。   沈徳走后,左卿将身侧伺候的婢女也遣走,慕云昭的话她也算是记在心里了,王府中指不定参杂了其他人的耳目,小心些自然没错。   没了旁人在,左卿也不与薛石安继续客套,而是径直问道:“薛大夫在凌风城行医几载了?怎的在任大夫之前,我竟从来没听过薛大夫的名号?”   左卿这话听来其实有些无礼了,不过她说这话的目的却是想看看薛石安心里对于任邈究竟有没有存在妒心,若是存在,那可好办不少。   只不过薛石安的表现却让左卿失望了,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就连语气也与方才无误,似乎左卿说的这些话根本无法中伤他。   他脸上带着笑意,话语仍是谦卑:“草民不才,行医不过十载,跟任大夫的医术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王妃没有听过草民的名号实属正常。若不是因为任大夫无故离开,草民哪能有这等福气到王府来施展陋技。”   “薛大夫谦虚了。”左卿见薛石安完全不吃这一套,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转头问着管然的情况。   “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问薛大夫方才那小兄弟的伤势了。”   左卿这显而易见的忘性,却也只是让薛石安笑了笑,道:“王妃乃贵人,忘事这也是自然,倒是草民没能及时向王妃回禀,当真是罪过,想来还是王府贵地让草民惶恐,竟一时忘了身份,还请王妃责罚。”   薛石安自进王府后,所言所行皆是滴水不漏,左卿不由眯着眼再次打量着他。若是他当真犯下什么言语上的过错,左卿还不会觉得有异,可偏生就是表现得太好了,却让人不得不怀疑。   “薛大夫这是哪里话,你前来府上医治病患,哪有错处,倒是王府的管理一向松散,若有怠慢,还望薛大夫莫要见怪才是。”既然他能说着客气话,左卿当然也不会弱下去,同样回敬着。   “王妃这般真是折煞草民了。”薛石安的神情看来确实带着些惶恐,不过左卿看着他的眼底,却完全没有惶恐的感觉。   左卿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是这般无趣,所有人说话都是带着一层假面,导致她也必须带着假面。这层面具戴得太久,以致于她根本分不清自己以往究竟是怎样说话的。   察觉到左卿不再言语了,薛石安心中也是了然,他倒是知道先开口道:“关于小兄弟的伤势,王妃不必太担心。他背上的伤口由任大夫处理得十分好,那些红疹溃烂的地方草民也一一处理好,再配以草民开的药方,不日便能痊愈。”   “若是像薛大夫说的那般伤口处理好了,那他背上的红疹又如何解释?”左卿沉静地看着薛石安,她倒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从他的话里听来总觉得有种为任邈洗清罪名的感觉,这让她有些不满。   薛石安脸上这才出现一丝与之前不同的赧然,况且他心中明白那样的状况都是被看在眼底的,想要瞒过去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位总管的交代,薛石安只能如实道:“小兄弟背上的红疹,是因为原本的药里增加了一味药材,与其他药材药性相冲,这才导致出现红疹,而后溃烂。”   原来不过是这样,难怪管然会说药膏与之前的气味不同了,可是仅是这样,能致命么?想到管然之前的模样,左卿不敢肯定,她不由问道:“这样用相冲的药材,可会要了他的命?在薛大夫来之前,他可是险些丧命。”   “王妃有所不知,虽说有些药材相冲,不过是引起些小问题,可用在小兄弟身上的药却不同,那两味药材同用,可是致命的。”薛石安也不清楚面前这王妃为何会这样问,想到并没有交代他隐瞒这件事,他仍是如实以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左卿不由将搭在桌上的手握紧。      第四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任邈果然是想置管然于死地的么?这不就印证了她的第二个猜想,这是做给管然身后的人看的。   之前所有没能想通的事,在此时全部得到了解答。对于管然的身份,左卿已经没有了任何疑问,要想知道,如今直接去问他是最好的办法。   而管然身后的人,除了灵珊的爹,左卿想不到别的可能了。这个从来未曾谋面的花匠,看起来也不适普通人。   只是他们都藏匿在昭王府,难道慕云昭没能察觉到任何不对么?   在提到管然时,慕云昭那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知情的样子,那若是得知了管然的身份,这件事究竟要不要瞒着他?   左卿陷入了两难,她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却又想到之前对慕云昭说的那番话,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而一旁让在场的薛石安让左卿暂时将这心思收了,毕竟以管然目前的伤势,他不会跑,要问他情况是早晚的事。可是现在,关于任邈的事,还要从薛石安口中套出来。   “薛大夫,人说为医者仁心,可任大夫这般行为,可当真是让人胆寒,我都不敢想若是没有薛大夫的救治,那位小兄弟会如何。”左卿声音稍显凄凉,连神情都有些后怕。   薛石安一时分不清这般神情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可王妃既然都这样说了,他哪有不作答之理?他状似可惜道:“任大夫医术了得,草民也不知他为何会犯下这等错。”   左卿见这样也不能让薛石安暴露任何,索性说道:“不过若不是任大夫这般,我可不会认识像薛大夫这样仁心仁术的医者,说起来,我府上这位小兄弟虽说受了些苦,倒也算造福了百姓。”   “王妃这话草民可当不起。”薛石安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他冲左卿拱手作揖道:“任大夫想必也是受奸人蒙蔽,一步踏错而已,再言之,草民的医术当真是抵不上任大夫万分,王妃若再这样说,怕是要让草民羞愧至死了。”   “薛大夫何必如此谦逊,你要知道,谦逊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左卿也不再维持那表面的平和,她此时出言,竟已带上一丝威胁。   “草民万万不敢,只是以草民之能,实在愧不敢当。若是自满之后,却让王妃得知草民确实技不如人,那好不如一早承认的好。”薛石安的话实在让左卿没有任何可趁之机,不由让她气结。   此人当真是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无法将话引到任邈身上去。他的话听来却是不无道理,可细想,却能发现太多不合情理之事。   “在凌风城内,若是有任大夫在的一天,那薛大夫便永无出头之日。现如今任大夫已经不在,而且就算在,以他的所作所为,必定不能再行医,薛大夫对此,难道没有任何感触么?”从打算不戴着假面说话之后,左卿自然是无所顾忌。   不管怎么说,只要知道薛石安对任邈的不满,想打听什么情况,应该不难。   “王妃这话当真是误会草民了。”薛石安此时的神情看来竟然有些不忿,似乎觉得左卿这样说,让他有种被迫为小人的感觉。   左卿虽说在心底有些震惊于薛石安的神情,可脸上却并不表露出任何情绪,而是不解道:“薛大夫倒是说说我如何误会你了?”   “任大夫于草民来说亦师亦友,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于自己同处一城悬壶济世,这是草民的福气。虽说草民不知任大夫为何会犯下这样的错,可凌风城痛失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实乃百姓之苦,草民心痛还来不及,又怎会有那等不堪的想法?”   薛石安痛心疾首地说着,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辞都让人察觉不到任何不对,似乎事情就是他所说的那般,他在为任邈的离开痛心。   可左卿偏生觉得事情绝非如此,薛石安的表现太过滴水不漏了,以致于她根本不敢相信他。   “薛大夫这样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左卿嘴角噙着笑,可她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薛石安闻言,登时往左卿面前一跪,道:“草民言语有失,还望王妃恕罪,王妃不知任大夫对于草民来说是何等的存在,会这样想是必然,草民也只是一时悲戚,不曾想到王妃会这样认为,实在该死。”   “薛大夫真是见外了。”左卿站起身来,上前将薛石安扶起来。   而薛石安哪敢真让左卿扶,左卿不过是虚手一抬,他顺势而起了。   左卿理了理衣襟,只觉索然,不过没等她再跟薛石安客套几句,沈徳便已经带了人将晚膳呈了上来。   头一次在众人的服侍下,以及同慕云昭以外的陌生人用膳,左卿并没有什么胃口。更何况她还在心里觉得面前这位眉眼朴实的大夫,为人谨慎,怎么看都不是一位普通的大夫。   在任邈这件事后,左卿心底对于陌生人的防备增加了不少,而薛石安自然是被列入了应该防备的人当中。   一顿饭吃得有些匆忙,左卿是毫无胃口,薛石安则是带着一丝忐忑。在左卿放下碗筷后,他跟着也放下了碗筷。   “王妃,时辰不早了,草民就此告辞,先前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海涵。”薛石安起身拱手道,站在一旁的沈徳看着他这样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异常,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   左卿原本就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听闻他要离开,也只是摆了摆手,让沈徳送客。而对于沈徳脸的神情,她也丝毫没有在意。   看着渐暗的天色,左卿想着该去问问管然情况了。虽说从薛石安口中没有套出任何关于任邈的消息,可管然这边也不是能放任的。   左卿出正厅的时候,芷兰已经候在门外了,见到她出门,先是躬身行礼,随后才道了一声“王妃”。   “回对酌居,我去看看管然。”左卿对于芷兰的出现没有任何疑问,只是丢下吩咐便先往对酌居走。   芷兰轻声应着,紧跟在其后。   而等到了对酌居,左卿还是把芷兰留在了自己屋子,一人去了管然所在的屋子。   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芷兰脸上所有的恭敬慢慢消失。   夜色低垂,左卿在燃着昏黄烛火的屋子前站立良久,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后,她才上前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推门便是一股浓厚的药味,有些刺鼻,左卿皱了皱眉。   屋子里的两人皆因这突然的推门而愣神,见到闯入的人是左卿,灵珊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瓶,迎上前来,哽咽着道:“王妃,这次奴婢真的不知该……”   灵珊那感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给制止了,她过来可不是让两人感激的。   她在灵珊呆楞的神情下往管然床边走,在离他三步开外的位置站定,眼神冷冽地看着他。   管然并没有因为左卿这样的神情而意外,他似乎也明白左卿前来的目的,他淡然地偏着头对灵珊道:“灵珊,你先出去。”   “你留下!”左卿轻声喝道,惊得正打算出门的灵珊一哆嗦,她看了看神情凝重的管然,又看了看脸上已带着一丝怒意的左卿,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还是退。   “你过来这边坐下。”左卿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她不担心灵珊会不听她的吩咐。管然让灵珊出去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原本她会打算以别的方式来问话,既然他这般担心,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   管然脸上那镇静的神情在灵珊乖巧地坐到床边时彻底瓦解,他咬咬牙道:“王妃这是何意?我这条命是王妃救下来的,我很清楚,对于您的要求,我也没想过反抗,如今这又是为哪般?”   灵珊听着管然的话,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却听左卿开口道:“之前我只是心存疑问,可经过任大夫对你下毒手这件事,我才能确认我的疑心不是空穴来风,你究竟是什么人,最好还是交代出来。”   “王妃的话,恕我不明白,管然不过是王府中一小小花匠,是什么身份,王妃难道不明白么?”管然直视左卿,从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可却让左卿明白,他不会这样轻易说出来。   “你似乎高估了我的耐心。”左卿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形微动,旋身到了灵珊身后,手指扣着灵珊的脖颈。   原本灵珊就因为两人之间的话而疑惑,此刻左卿那突然的动作更是惊着她了,她只是本能地微微仰着头来缓解脖颈间的不适。   左卿将灵珊留下来,管然就知道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左卿或许会像之前说的那般,不会做出威胁的事,可是终究还是他错了。   管然心中虽说莫名觉得左卿不会要了灵珊的性命,可看着灵珊那样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般,红了眼,他心中便泛起一阵阵苦涩。   “王妃又何必走此险棋,若是我的身份果真不能暴露在人前,您觉得我还会在意旁的事么?”   第四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闻言,神情有些怔忡,管然这话是想告诉她,若他不愿说出来,就算拿灵珊的性命相要胁也是无用的?   难道管然由始至终那般在意灵珊的行为只是假象么?   不对,虽说他的话是那样说,可从他的神情看来还是紧张灵珊的,那他这样说……   “你认为我不会下手么?”左卿说罢,手指稍稍用劲,灵珊脸上的神情便显得有些痛苦,从她的喉间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谁知管然只是轻声叹了口气,道:“王妃认为这般真的能让我妥协么?”   左卿扣着灵珊的手指有片刻的僵硬,可随后仍是紧扣着,冷声道:“你的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管然苦笑一声,他眼中有难掩的悲戚,缓了片刻,他才低声道:“王妃,您放开灵珊吧,您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如实道来。”   分明达成了心中所想,可左卿偏生觉得心底不是滋味,她松开紧扣着灵珊的手,沉静地站立到一侧,也不开口,似乎等着管然先开口。   感受到禁锢在脖颈上的手松开,灵珊的身子登时往前倾了倾,她趴在床边,大口喘着气。方才那一会虽说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可那种窒息感着实难受,以致于她脸颊上滚落着大颗大颗的泪水。   管然伸手抚了抚灵珊的头,神情落寞地启唇,无声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管然并未出声,只是从他嘴型上看,似乎说的是这三个字,由此,左卿心中更是难受。若非必要,她是不会拿灵珊的性命来要胁管然的,虽说她这样做并不会后悔,只是心中仍然难受。   “王妃,现在可以让灵珊回避了吧?”管然将目光从灵珊身上转移到左卿脸上,他的神情淡然,却让左卿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不过与那本左卿就没打算留灵珊在一旁听着,她不过是想知道管然的身份,以及一些别的事。而管然并不想让灵珊知道,她当然不会干预。   “灵珊,你先下去。”左卿上前想拉灵珊一把,却被她惊慌地躲开,想来刚才左卿的行为对灵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左卿悻悻然地收回手,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她所想的很简单,不过是不想被蒙在鼓里。更何况关于任邈的事,她确实想知道,这件事太多蹊跷,而且她还担心会影响到上善门,毕竟任邈之前与上善门算是较为亲密,元凛也没有将上善门的事特意隐瞒。   灵珊不敢看向左卿,只是在管然的安抚下匆忙退了下去。   听到灵珊离去的脚步后,管然这才缓缓开口道:“我还以为这件事可以一直瞒下去,或许秘密可以由我带到土里也说不定,不曾想……”   管然说完,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在这昏暗的屋子里竟显得有些寂寥。   “若不是因为任邈的事,就算我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我也不会追问到底。”左卿的话带着解释的意味,不过管然却是一副恍若未觉的神情,这让左卿脸上的神情有片刻呆滞。   “王妃其实不用对我解释这些,按理说,您是主子,有问必答是我做奴才的份内之事。”管然有些自嘲般说着,还回头直视着左卿道:“而且之前我的态度那般不恭敬,王妃都没有同我一般见识,现在不过是问些事,我又如何能拒绝?”   闻言,左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若我不拿灵珊要胁你,你也会告诉我实情是么?”   管然没有回答,他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其实我打心底是感激王妃的,虽说我并不怕死,可我担心留下灵珊,她心思淳朴,想必王妃也清楚,不然她也不会找上王妃了。”   对于管然所说,左卿是认同的,在灵珊找上她的时候,她便对灵珊说了这些话,想来管然这般在意灵珊,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性格。   “可是我也想告诉王妃一件事,我不过是决定将实情告诉您,才会受制于您,若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不愿说出来,您就算是拿灵珊来要胁也是无益的,在外是同理,不管是谁,想要隐瞒下来的事,无论怎样要胁都是无益的。”管然说着这些话的语气仍是淡然,却听得左卿心中一惊。   对于灵珊他肯定是在意的,与其说在意,不如说是他心之所系,不然怎会因为灵珊而怕死呢?可是,从他的话里看来,如果他不愿说出事情真相的话,就算拿灵珊的性命要胁他也不可能得知。   左卿不能明白这样矛盾的感情,只因在她的认知中,要想审问一个人,除了给予好处以外,那就是用对方在意的东西来胁迫了。可是管然所说的这种状况,她思量了一番,也不无道理。   “你这些话倒是让我受教了。”左卿叹了口气,颠覆她认知的并不只有管然说的这件事而已,原本这里所有的一切就与自己所想的不同,管然所说的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而已。   “王妃是何等聪慧之人,我不过是提醒一句而已。”管然此时有着之前从没见过的尊敬,这让左卿有些不太适应。   而且她也没打算与管然一直这样客套,索性坦言道:“你不用特意这样说话,按你自己的意愿就行,还有,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   左卿还以为管然与她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便不再同他说那些客套的话,直截了当地将话挑明了。   既然左卿也将话挑明了,管然也不会再扯别的事,倒是认真问道:“王妃进昭王府的时间并不长,不知是否在以前就了解到昭王府的情况?”   听到管然的问话,左卿随之一愣,他的身份跟昭王府有什么关系?   疑问只是在心头萦绕着,左卿仍是如实答道:“在嫁入王府之前我不甚了解,现如今也不过是从他人口中听到一些。”   左卿想来还是觉得管然的问话奇怪,她不由多问了一句:“关于你的身份,跟昭王府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的身份并不像王妃想的那般复杂,我的父亲生前是嘉德太子的部下,仅此而已。”   “嘉德太子?”左卿所知道的太子只有慕千陵一人,可是显然这个名号并不属于慕千陵。   “看来王妃对王爷的事果然是一无所知啊!”管然有些无奈地叹道,不知他是不是在为慕云昭抱不平。   说到对慕云昭的熟知程度,左卿也有些尴尬,除却他目前的身份,还有白府的些微事情,其他的她一概不知,此时被管然直接点破,竟让她觉得羞愧。虽说心中是觉得她根本就不算慕云昭真正的妻子,而且慕云昭也从来没向她说起过,与她并没有关系。   可不知怎的,在管然面前被这样一说,她仍是觉得自己没有主动去了解,回想起之前与慕云昭仅有的几次交谈,都是不欢而散收场。   管然将左卿脸上那丝不自在看在眼里,他倒没有继续注重这件事,而是解释道:“嘉德太子是王爷的父亲。”   这个消息让左卿震惊地看着管然,关于慕云昭父亲的事,她只从元凛那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些消息,可是却不知道慕云昭的父亲生前是太子。   可是这样说来,元凛所说慕云昭的父亲谋权篡位的事那就说不通了,既然身为太子,不出错的话,迟早都会坐上皇位,又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慕云昭那日的神情,以及第二日出行时对她的冷淡,左卿心中有些震动,这样说来,元凛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外界所流传的,那事情的真相是否又是另一番?   想到她还弄清楚状况便对慕云昭说出那样的话,左卿心底有股异样的情绪散开,她只觉喉间有些发紧,她双唇微启,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道:“王爷过往的事我不曾了解,既然你说你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那你对于王爷事想必也很清楚吧?”   左卿问这话的意思管然自然是明白的,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将他所知关于慕云昭的事娓娓道来。   管然一番话说完,左卿已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是愣愣地看着管然。虽说她从来没问过慕云昭的那些过往,可在心中有过诸多猜测,只是完全没想过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这些事皆不是被外界所知晓的?流传在外的都是嘉德太子谋权的消息么?”左卿有些不确定的问着,她无法想象慕云昭背负着这样的名声,是怎样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从一开始的相遇,她便知道当今皇上想除掉慕云昭,只是她苦于不知道原因。而经过管然的解惑,所有不明的事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释。   “当今圣上能在那个位置上稳坐十多年,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会流传出去。”管然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情绪,似乎这些被他铭记在心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   左卿暗暗心惊,随即心头又浮现疑问,她不由问道:“既然你父亲是嘉德太子生前的部下,那你为何会隐瞒身份在昭王府以普通花匠的身份生活?”   第四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这句问话同样惊醒了自己,她太过相信管然的话了,却没发现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她不禁对管然之前所说带了一丝怀疑。   可管然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情,只是淡然地笑道:“虽说我并不是十分清楚我遭毒手的具体原因,可心里多少有些了然,而王妃所知道的,想必不仅仅关于我的身份吧。”   管然的话里有话,显然他连左卿知道些什么事都了然,难道他隐瞒身份留在王府是因为背后那人?   既然管然心里如同明镜似的,左卿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了,她径直道:“灵珊的爹是不是同你爹一样,是嘉德太子生前的部下?”   “王妃果真聪慧。”管然赞赏道,不过这样的赞赏却没让左卿觉得高兴,闻言她还皱了皱眉。   “既然是嘉德太子生前的部下,那为何会选择隐瞒身份留在王府?而且王爷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吧!”左卿肯定地说着,她不明白既然是慕云昭父亲的部下,为何还会选择瞒着慕云昭。而且现在他们也身处王府,隐瞒的目的又是什么?   管然听见左卿的问话,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竟然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甚至还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痛折磨得他片刻出不了声。   “王妃还没将事情弄清楚便能上前来问话,我当真是佩服。”管然趴在床上好一会才喘过气来,刚才那般笑仿佛好去了他不少气力一般。   左卿听出了管然话语中那明显的嘲讽之意,同样也被管然的话噎得半晌没出声。管然说的确实没错,她在什么都没弄清的情况下便去追问那些事,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妄自对慕云昭说他父亲的事。   这般一想,左卿的情绪便低落下来,她脚步有些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触碰到身后的圆凳便顺势坐下。   管然虽说不知左卿究竟想到了什么事,却也明白是自己的话刺激到她了,这才如同缓和气氛般说道:“王妃先前不是说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说么,若是王妃觉得我这般说话让您不太高兴,我会收敛一点。”   “不必了,你继续说吧,你说的并没有错,我确实什么事都不知道。”左卿苦笑着道,她一直觉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一直拒绝去想她和慕云昭成亲的事,那些事一直都被她逃避。   她所见所知都只是片面的,可是她却认为这就是全部。心底一连串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便自己给冠以解释,殊不知这些认知都是错的。   “或许你要取笑我了,我好歹也身为王爷的妻子,可是关于王爷的事不仅一无所知,还对他诸多误解,我……”左卿没法继续说下去,只要想到那日慕云昭脸上瞬间僵住的神情,她的心便宛若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漾开的疼痛甚至扩散到了四肢,让她险些坐立不稳。   “想必王妃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吧,却无从得知真相。”管然此时的态度陡然转换,说着如同安抚左卿的话,这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你不必这样说,我都明白的。”左卿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笼罩的夜色,转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身上还带着伤,早些歇息吧,我还仰仗你快些好起来。”   管然对左卿那带着关切的话语没有任何回应,左卿也不在意,只是起身往门外走。   可在左卿刚迈出房门时,管然又在她身后说道:“今日若不是王妃度内力给我,我这条命怕是不保了。”   左卿不明白管然突然说起这件事是为何,却也因为他的话而保持着一只脚迈过门槛的姿势。   管然会察觉到她度的内力这根本不奇怪,当时只有她在场,她也并不担心管然知道她有内力这件事,说起来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停下脚步,好像她知道管然肯定还有话要说一般。   “虽说我知道王妃救我带着目的,可折损内力这种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坐到的,我也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忠心而已。向王妃交代身份以及告知王爷那些不为人知的事,这是我对王妃表明真心的第一件事。”   管然的话在耳边忽远忽近,左卿有些奇怪自己听着他那些话竟然没有任何波动。关于度给他内力是折损自己内力这件事她不清楚,不过就算知道会折损自己的内力,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左卿背对着管然始终没有转身,她顿了顿才道:“你早些歇息,夜里我还是让灵珊来照顾你。”   不待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左卿已经出了房门。   管然所住的屋子属于对酌居的后院了,屋子外并没有任何照明的灯火,仅有黯淡的月光映着脚下的路,不过仅有这点光亮也足够了。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眼前渐渐亮敞起来,在拐角的阴影处,左卿见到一团黑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似乎是瞧见了她的临近,脚步匆匆地往她的方向来。   走近了左卿才发现竟是灵珊,不过灵珊见到她也只是紧抿着唇,没有任何言语在左卿身前站立片刻,随后垂着头从她身侧离开,想来也知道是往管然的屋子去。   灵珊为何会这样,左卿心里明白,毕竟不论是谁受到了那样的生命威胁,会害怕那是必然的。只是灵珊这样的情况,左卿不敢说这其中没有管然的原因,毕竟灵珊是亲耳听到管然的那些话了。   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管了那些事,她不可能再管他人的感情问题,再说她自己的感情问题不也没解决么?   左卿扯着嘴角,却是一声苦笑,她摇了摇头继续往自己的屋子走。   这一日发生了诸多事情,左卿以为今夜又会是一个不眠夜,可意外的是,这晚她睡得极好,可能是自她到这个世界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许是多日来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压迫在心里的事情登时消失了,她得以放松下来,以致于会有好的睡眠。虽说在得知那些事后,接下来的事情只会更麻烦,可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抗拒的想法,只觉轻松。   第二日一早左卿还是在芷兰的呼唤下才悠悠转醒,睁眼的那一刻,她心底有着前所未有的惬意。   “王妃,您再不起来可要睡到日上三竿了。”至白府寿宴之后,芷兰少有的打趣着左卿,这样亲昵的行为让左卿神情微怔。   芷兰也是在话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她脸上出现一丝慌乱的神情,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左卿却先道:“当真是好多天没睡得这么好了,好在你喊了我,不然可是要闹笑话了,得亏王爷不在府里。”   左卿像没事人一般,语气轻快地说着,倒是让芷兰摸不清状况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那盆水你再继续端着可凉了。”左卿翻身下床,见芷兰愣在原地,不禁出声提醒道。   她舒展着有些酸痛的四肢,又接着道:“不过你要是喜欢端着水盆,我也没什么意见的。”   左卿认为跟芷兰之间还是不要相处得那般为好,虽说知道她现在的心并不是向着自己的,可也知道她对自己倒没有任何危害,不至于对她太坏。   芷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略带歉意地说道:“奴婢居然在这时候走神了,让王妃见笑了。”   左卿也没让芷兰伺候着,自顾自开始就着芷兰放下的水盆开始洗漱,还不忘了回应芷兰的话:“我倒不会见笑,就是你端着这盆水站了那么久,你的手臂可别废了。”   左卿的话当然有夸张的意思,却让芷兰当真了,她赶紧道:“奴婢没事,是奴婢的过错,还让王妃您自己洗漱。”   她说着便要接过左卿手上的绢布,不过却被左卿挡开了,“我自己来就好,你给我准备早膳去吧。”   得了吩咐,芷兰也不再坚持,应了一声便转身出门准备早膳,只是在她离开后,左卿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诺大的王府人员并不算多,在距离左卿不算远的前厅,沈徳正将双手负在身后吩咐着面前一头戴斗笠的男子。   “王爷此时应当还在路上,若是在途中碰不上,你直接去临溪撑候着,信函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   “沈总管,你当真是啰嗦,这点小事还要交代再三。”头戴斗笠的男子帽沿压得低,根本看不清相貌,只能瞧见露出的那带着些许青碴的下巴。   沈徳蹙着眉,显然对男子这般态度不满,他轻声喝道:“这件事是王爷交代下来的,你可不能怠慢了。”   男子不耐地“啧”了一声,不再理会沈徳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将信函塞到怀里,背对着沈徳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往王府正门走。   沈徳对男子的行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前厅。   几日后,在距离凌风城数百里的荒郊,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出现在那驻扎的军营之中。   第四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杂草众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郊,不少兵士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歇息,只剩少余人在营帐外巡视着。   头戴斗笠男子的出现,让原本松懈的兵士顿时提高了警惕,那仅有的几人瞬间将男子围了起来,为首一人厉声道:“来者何人?”   男子只是将斗笠往上扶了扶,道:“求见王爷之人。“   为首那兵士见男子虽说衣着平凡,可言语气度却不似普通人所有,他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将此人带去见王爷,只得侧头对身旁的兵士吩咐道:“你去请白凌公子前来看看,先不要惊动王爷。”   那人得令转身小跑着往身后的营帐跑去,而剩下的人仍是带着警惕的神色看着被困住的男子。   男子虽说被困在其中,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似乎这样的状况对他并无任何影响,还带着怡然自得的神情。   为首那兵士只觉看不懂面前的男子,也在心里祈祷着白凌快些到,不知怎的,在面对男子时,他心中竟莫名产生一丝畏惧。   许是因为那兵士的祈祷,白凌果真脚步匆匆地从他身后走来。   白凌没有理会那些兵士的行礼,而是径直到男子面前,紧锁着眉道:“这位是王爷请来相助此次破阵岭的帮手,你们都退下吧,我带他去见王爷就行。”   那些兵士哪管这男子是何方高人,既然得知果然是王爷请来的人后,也乐得不用陪同,只是应了声便散开继续在营帐间巡视。   “白凌公子在远离凌风城的荒郊外见到我,不应该高兴么,可你这脸色看来是怎的,对我前来不满意?”男子对白凌脸上那如冰霜般的神情视若无睹,还凑上前去略显委屈地说着。   白凌瞪了男子一眼,道:“王爷可不想你前来制造这样的动静出来。”   男子对白凌的斥声也丝毫不在意,他取下斗笠,在手中掂量着,道:“那王爷应该也不会想让你在此训斥我吧?我可是有信函要交给王爷。”   白凌被男子这般态度气得不轻,可也无法反驳他的话,只能甩手领着男子往身后的营帐走。   没了斗笠的遮拦,总算是得以见到男子的容貌。从男子的眉眼间看来,不过二十出头,可下巴上那冒出的青碴却让他带着些沧桑感,墨发随意的束起,有几缕不羁地散下来,配上那俊朗非凡的面貌,倒让男子看起来稍显轻浮了。   不过几步,两人便到了这其中最大的一处营帐前,白凌却在进营帐前回头给男子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掀开门帘。   营帐内的摆设简单,慕云昭便坐在营帐中唯一的方桌后,此刻他正埋头查看着什么。在进营帐的两人未开口之前,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来了。”   慕云昭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从他的话中明白对于男子的出现,他没有任何疑惑,似乎还在等着他一般。   原本脸上还带着不羁神色的男子,在见到慕云昭后倒是带着一丝恭敬,可说话仍是不太客气,“王爷,您可不知道我这一路多赶,不然这消息可要等您到临溪城才知道了。”   “白烨!”慕云昭没开口,白凌倒是先呵斥出声了。   名叫白烨的男子因白凌的呵斥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可随即又略带讥讽地说道:“师兄,在王爷面前,你这般可是无礼了。”   说变就变的脸色,很显然之前那畏惧不过是伪装,白凌看着白烨只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可他也只能咬牙先忍下来,毕竟两人不可能在王爷面前吵起来。   慕云昭听到两人的对话,脸上仍是不带丝毫情绪,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白凌一眼,这才朝白烨道:“不过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倒是更大了。”   慕云昭这话听上去是有些不满的,可仔细分辨他的语气,却也知道这不过随口一说。   可白烨却认真起来,他上前将双手承在慕云昭面前的方桌上,扯着嘴角道:“难道王爷希望我同师兄一样,表面上尊敬,可是却做着违背王爷意愿的事?”   白凌的脸色在此刻变得异常难看,他再也无法忍耐白烨,厉声道:“你在王爷面前胡说些什么!”   “我不过就这么一说,师兄何必当真,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么,就爱胡说八道。”白烨面对白凌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只是撇了撇嘴,双手一摊,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似乎刚才那话如他所说,只是他的胡说八道而已。   “够了!”慕云昭此时的语气已有些不耐,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片刻后才道:“你们若是要争执,先到营帐外吵够了再进来。”   白凌倒是在慕云昭这句话后垂头不语,可白烨仍是一副无谓的神情,似乎对于慕云昭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   眼见两人安静下来,慕云昭才对白烨说道:“说吧,这么着急过来带着什么消息。”   白烨这时也算安分下来,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放在慕云昭面前,“这是沈总管让我交给王爷的。”   信函没有拆开过的痕迹,慕云昭默不作声地拆着信函,却听白烨又道:“想来信函所说也是王爷府上那位王妃的事情。”   慕云昭拆信函的手顿了顿,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那漠然的神情,沉默的看着沈徳所写的信函,直到看完脸上都没再出现别的神情。   “你看上去很闲是吧?”慕云昭看完信函后,却是这样开口说着。   白烨还笑嘻嘻地答道:“王爷这是想吩咐何事呢,不管属下闲不闲,王爷吩咐的事,属下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完成。”   在慕云昭还没开口时,他又补充道:“不过您要是吩咐我保护那位留在凌风城的王妃,那大可不必,她似乎还没若到需要属下的保护。”   “你的话还真多。”慕云昭靠着椅背,声音听来竟有些疲惫。   “这不是因为王爷看过家书后便想吩咐属下办事,属下便这般猜测着。”白烨仍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十分有理。   白凌在一旁几次想开口,都因为慕云昭先前的话而忍住了,他只得在心中暗骂白烨。   慕云昭不想再跟白烨费太多口舌,直截了当地说道:“按这个行程,本王两日后便可到临溪城,你给叶家制造些麻烦,让他们都无法伸手到这边来。”   “王爷这个吩咐当真是为难属下,还不如保护王妃呢!”白烨哭丧着脸,让人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神情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今日似乎隔外欠收拾。”慕云昭再抬头看向白烨时,目光已冷了几分。   白烨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见慕云昭是真的染上怒意了,也就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只是屈膝行礼道:“属下必定完成王爷之命。”   而对于白烨的性格也是十分了解的慕云昭,也没想过当真跟他一般见识,而且他这般说了之后更是不会再计较,便挥了挥手,道:“你赶紧启程吧,别耽误时间了。”   “王爷当真是无情,属下这一路可是马不停蹄,您这就要赶属下走了。”白烨的脸皮可对不起他这面相,虽说外形上让人觉得不修边幅,可那俊朗的面貌却是无法忽视的。   “那本王准许你歇息两个时辰再出发,只是你现在还是赶紧出去,不然本王可不知会怎样收拾你。”慕云昭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他靠着椅背,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烨。   白烨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似乎有些玩脱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慕云昭的性子,却还是这般不知好歹,一想到慕云昭不知会想到什么方法来收拾他,他便立马恭敬地说道:“王爷,属下突觉精神极好,请容许属下此刻便出发赶回凌风城。”   “准了。”慕云昭嘴角不由噙着笑,眼见白烨退下后,那抹笑意便消失无踪。   白凌有些琢磨不透此时慕云昭的想法,也不知沈徳让白烨这般匆忙递过来的信函上说了些什么,只是从白烨的话里听来似乎是关于王府里那女子的。   慕云昭也没有对白凌提及信函的事,白凌见他的神色无异,心下更是琢磨不透,略带迟疑地开口道:“王爷……”   见慕云昭抬头看向自己,白凌却瞬间哑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竟在心中羡慕起白烨来,可以那般无所畏惧地与慕云昭交谈。   “白烨说的果真没错,有些地方你还真是要向他学学。”白凌许久没有再开口,慕云昭淡然地瞧了他一眼,这般说道。   白凌心中一顿,他抬眼小心地看着慕云昭,想着他是不是将白烨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了,不由说道:“王爷,属下并……”   “好了,你下去吧,注意白烨传来的消息,我不想见到凌风城的人将手伸到这边来,你可明白?”慕云昭打断白凌的话,他的话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白凌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躬身应了一声便缓缓退下。   待白凌出去后,慕云昭这才将那封信函再次拿出来,上面所说的事情让他捏着信函的手指不由微僵。只是转瞬,那封信函便被他揉成一团。   第四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将斗笠推开,露出的清俊面容让左卿微微愣神。   她想过这名车夫的容貌,以为会是什么朴实的模样,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年轻的男子。   若不是那没能好好梳理的墨发和下巴上的青碴,他看起来会更显年轻。   白烨没有因为左卿那毫不遮掩的打量而不好意思,反而同样放肆打量着她,嘴角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左卿只觉得白烨的目光有些慑人,完全没想过被白烨这般打量她的行为是无礼的。   “你倒不像车夫。”左卿默默收回目光,白烨也同时收回目光。   “那王妃认为属下该是什么人?”白烨没有反驳左卿的话,反而这般问道。   左卿倒是没想到白烨会这样回答她,她心底有略微的惊讶。白烨并不像白凌那般冷漠以对,他说话的语气倒是让左卿觉得两人如同相识的人一般。   不过他也姓白,莫非跟白凌当真有什么关系?   “若你将头发梳好,整理一下仪容,说是富家公子也不为过。”左卿觉得如实说出来也没事,而且她也想看看白烨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不介意还在王府门外,还认真地回答着。   白烨听完竟朗声笑了起来,他也不担心引来他人的关注。   左卿不由皱了皱眉,虽说她打算和白烨说说话,好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可她也不想引起什么风波。   “王妃当真是抬举属下了,属下不过一介武夫,王妃如此看得起,当真是属下的福气。”白烨总算是止住了那笑声,可他说话时,嘴角仍是带着笑,好像随时都能像方才那般笑起来。   左卿耸了耸肩,道:“这话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说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在王妃之前从来没人说过这样的话,您知道为何么?”白烨说这话时,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倒是引起了左卿的好奇。   “为何?”   “因为他们皆已成为属下的剑下亡魂了。”白烨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神情,让左卿的脸色一白。   左卿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白烨,他其实与白凌不同,白凌虽说面容比他还清秀,可从白凌身上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杀伐之人独有的气息。   白烨却完全不同,在他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   “不过王妃可以放心,属下是王爷委派保护您的,当然不会对王妃不利。”白烨好似明白左卿脸色变化的原因,话语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左卿不知道白烨是原本说话便是这样,还是只在她面前故作这般,不过以左卿的感觉看来,想必他也是后者。   “走吧!”左卿觉得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收获,面对白烨,她肯定无法从套出任何话,那还是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王妃这是要去哪里?”白烨将斗笠拉下来,遮住面貌,语气倒是恭敬了些。   “上善门。”   左卿说罢便上了马车,白烨等了片刻,隔着车帘问道:“王妃可坐稳了?”   “坐稳了,走吧。”左卿对于白烨这样的举动还有些无奈,她这下是真看不懂他了。   从外形看来有些不羁,说话也是随心所欲,没有礼数可言,但不缺乏细心。   这般看来……左卿暗暗心惊,说不定细心谨慎才是他真正的一面,之前那些表现不过是伪装罢了。   不过左卿注意到的还有一件事,他说是慕云昭委派过来保护她的?这消息的可信程度左卿并不清楚,不知是他的敷衍还是真有此事。   在没听到管然说的那些事之前,左卿或许还不是那么清楚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错,可在得知那些过往后,她心底十分明白慕云昭为何会是那样的态度。   那这种情况下,慕云昭还会派人来保护她?   想必也是不可能的吧,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白烨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说,难道这也是一种安抚么?   摇晃的马车打断了左卿的思绪,白烨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王妃,已经到上善门了。”   左卿理了理思绪,出了马车。   白烨见左卿默然不语往那座寂静的府邸走,便赶紧跟上前去。   “你不用跟我一同进去,你在外候着便是。”左卿察觉到白烨跟在她身侧,停下脚步阻止他再继续跟着。   白烨却为左卿的话感到不解,他满脸疑惑地问道:“既然王爷派属下前来保护王妃,那自然不能让王妃独自在外,不跟着属下可不放心。”   “这里是我师门,怎么可能发生意外的事。”左卿看着白烨的脸,不知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看上去似乎只是因为慕云昭的交代,可实际上如何,她根本不能确定。   “即便是王妃的师门,可属下却不能放心,属下不能将王爷交代下来的事办砸了,王妃还是容许属下一同前往吧,不过即使王妃不允许,属下也不会离开的。”白烨有些近乎偏执的说着,看他的神情似乎当真不打算离开了。   左卿觉得不管面对怎样的人都不会有问题,可面对像白烨这般厚着脸皮的人,她还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不过左卿也不会因为白烨的厚脸皮松口,于是两人便僵在上善门门外。白烨对左卿脸上那明显不耐的神情视若无睹,仍是坚持跟在她身侧,即便两人在这座府邸前站立良久。   最终还是左卿没能忍住,打算不管白烨,只要她快些进门,将白烨挡在门外也不是不可。   可左卿刚想趁白烨不备转身,白烨却先一步察觉到她的目的,还在她之前迈步,身形竟然挡住了左卿的去路。   “我都说不会有事了,你为何仍要跟我一同进去?”左卿终究是忍不住瞪着白烨说道,她在这里可从没见过像白烨这样的人。   按理说她也算是他的主子,不管怎么说,听从她的吩咐是应该的吧!而且他这样固执的要跟她一同进上善门,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左卿看向白烨的眼神已带了一丝怀疑,上善门内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让白烨所知晓的,只是元凛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白烨前去。毕竟白烨是慕云昭的人,而元凛对慕云昭显然还有成见。   “王妃莫非是心中有鬼?不然为何这般固执的不让属下一同前去?”白烨挑了挑眉,同样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左卿。   “既然你这般想跟上来,那便跟着吧,不过你可不要乱说话,而且我师父或许会不太欢迎你,你可不能恶言相向。”左卿算是败给白烨了,她可不想跟他两人僵持在府邸外白白耗费时间。   “王妃您多虑了,属下怎会对您的师父恶言相向呢。”白烨此时看来倒是温顺,不过左卿可算是明白不能以外形来断定他是怎样的人。   将白烨带进上善门后,左卿便后悔了。她没想到白烨还是一个这边呱噪的人,见到府里的任何事物都要询问她。   “王妃,为何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上善门不过是个普通府邸?”白烨在见到上善门内部的景致后,甚为不解地问着。   而在左卿黑着脸正想训斥他时,他又接着问道:“王妃如何能拜入上善门的?属下可听说上善门不轻易收弟子,难道王妃的身手已登峰造极?”   他刚问完,又好似想到些什么,一拍脑袋,道:“王妃您可知王爷曾想拜入上善门,可被那掌门老头拒绝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那老头当真是没眼光,竟看不上王爷。”   “你家王爷是贵人,老夫乃粗野之人,没有那等能耐教导。”在白烨身后,一道显然已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而听到这道声音的左卿暗道不好,原本她就担心元凛会生气白烨进了上善门,如今还被他听到白烨说的这些话,想必也知道他会有多生气了。   左卿将白烨拉到身后,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这才上前去,低声喊道:“师父。”   元凛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白烨,眼神并不友好,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左卿刚开口,却一时见怔了神,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来向元凛说明白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我来。”元凛回身前看了白烨一眼,却只是对左卿吩咐了一句。   左卿有些无力地扶额,她仅是为了一时的安逸,却没想到将白烨带进来后会导致怎样的情况,还真是得不偿失。   “王妃,那老头竟敢这般同您说话,是不是该上前去教训教训他。”白烨方才是沉默着,可在元凛走后,竟有些磨刀霍霍地撩起衣袖,似乎真要上前去对元凛动手。   “王爷来上善门拜师的时候,你难道不在么?那便是我师父,也是上善门的掌门,你说他那样说话对是不对?”左卿此时的声音已经没了丝毫的情绪,白烨这样的表现,她若还不知晓他的想法,那眼神也实在太差了。   “你这般纠缠着想进府一瞧,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也是王爷的交代?”   对于左卿这般直白的问话,白烨满不在乎地说道:“王妃可不要认为属下跟白凌一样。”   第四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虽说在这几日见芷兰的神情有些异常,却也没有当即问出来,只是这几天对她的关注越发多了些,让芷兰行事更为小心翼翼了。   回想着芷兰的言行,左卿发觉是那日从上善门回来后出现的。那时候她从上善门出来,因心中考虑着诸多事情,完全没注意那时芷兰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日赶路的车夫她也从没见过,应该说车夫带着的斗笠将面容遮住了,就算她想看看是谁,也没有机会。   原本被她所忽略的事情,在沉下心来后,竟一一浮现在眼前,令她无法再忽视。   左卿瞧着芷兰在屋子里忙碌着,似乎没注意她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转动着。   见芷兰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注视,左卿顿觉索然无趣,她不可能上前质问她这几日怎的这般,毕竟她不会如实交代,说不定还闹得难看。   要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说不定还能让她露出马脚,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左卿在屋子里也呆不下去了,想着这几日因为不想见到灵珊那惊恐的神情,她也一直没去看过管然恢复得如何,便起身打算去看看他。   见左卿起身出门,芷兰这才从忙碌中抬起头来,问道:“王妃您去哪?奴婢……”   “我去看看管然,你继续忙吧。”左卿头也不回地说着,不待芷兰回应,便离开了屋子。   芷兰在左卿离开后,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多时也出了门。   左卿将身形隐在拐角处,她默默地看着芷兰出门,身影渐行渐远。   她站在房檐的阴影处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左卿才临近屋子,竟见到管然在屋外走动,周边不见灵珊的身影。   “几日不见,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左卿走上前去,语气轻快地说着。   管然听到左卿的声音,顿住脚步,回身对她拱手行礼道:“能恢复这么快还得益于王妃,当真是感激不尽。”   “你该感激薛大夫,若不是他,你现在或许没命了。”左卿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她不是替管然请来了大夫而已。   “王妃难道不记得为我度内力的事了么?”管然陡然间提到这件事,左卿还有些怔神。   缓了片刻才想起之前见管然呼吸颇为困难的时候,她试着度了些内力给他。   见左卿想起了那件事,管然又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着王妃了,先前因为伤势我无法运转内力,若不是王妃度的内力,我这身内力怕是要因为这一身伤折损一半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若灵珊之前所说无误,管然背上的伤是祝问儿的杰作,虽说左卿并不知道管然的身手如何,可不该因为伤势而导致折损内力吧。   “王妃想必不知王府那位祝小姐的手段吧,若我没这身内力,只怕是当场便被打致死了。”管然一脸风轻云淡,似乎话语中的人是他人一般。   想到祝问儿那张无害的脸,左卿浑身不由一阵恶寒,她实在无法想象祝问儿会那样狠心,能将人直接打死了。   思绪不由转到慕云昭身上,这般模样的祝问儿,不知他是否了解,若是知道又会怎么想。   那般莫名的思绪,让左卿有些心惊。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慕云昭,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从脑中抛开。   管然见左卿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禁试探性地喊道:“王妃?”   管然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登时一惊。她有种心思被知晓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地摆手道:“我没事。”   左卿若不这样说,管然还不觉什么,可这般如同掩饰的话,不由激起了管然的疑心。   “王妃难道说跟那位祝小姐……”管然一直只觉得祝问儿的行径似乎是王爷特意视而不见的,而现在看这位王妃的神情,难道说她和祝问儿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左卿可不知道管然在心里将她和祝问儿扯到一起去了,只不过她此时的心境倒是平复了,神情也随之恢复先前那般。   “我来王府的时间不长,对祝问儿不太了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左卿的解释在管然听来仍是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只是将疑问放在心底而已,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站立良久,还是灵珊的到来打破了这阵气氛。   “王妃。”灵珊见到左卿仍是低垂着头,不过好歹是开口唤了她一声。   左卿心里倒是明白灵珊这样是何故,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在见到灵珊后也不打算再久留,只是对管然说道:“既然你恢复得不错,我也放心了,不过时间不等人,我希望三日后你能同我一起去临溪城。”   左卿此时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不可能一人去临溪城,更何况还知道管然也有一身内力,身手应该不会差,有他相助比她一人前去要稳妥得多,只是他的伤势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三日足矣,定不让王妃久等。”管然微微躬身,他的动作还有些不自然,想来伤势对他还有影响。   “那就好,我先走了,三日后收拾好便出发。”左卿转身前仍是看了灵珊一眼,她还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然脸上突然出现释怀的笑,让一旁的灵珊觉得有些莫名。   “灵珊,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似乎对王爷并没有任何不利。”管然看着左卿的背影喃喃道,他虽说喊着灵珊的名字,却似乎并不是在同她说话。   灵珊撇了撇嘴,道:“王妃救了你,我是很感激,也愿意为她卖命,可是……”   “你还惦记着昨日的事么?”管然侧目看着灵珊,一脸柔和。   “其实也不是……”灵珊无法形容心底的感觉,她不怕死,毕竟王妃救了管然,只是她觉得王妃应该是如同外表那般,却没想到会做出拿她威胁管然的事。   管然揉了揉灵珊的头发,目光转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语带笑意地说道:“她是个好主子。”   灵珊不明白管然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因为她救了我的命啊!”或许管然最感激左卿的事情便是这个了,他之前也说过,他不想留下灵珊一人。   灵珊到这时才咧嘴笑了起来,对于这件事,她也是同样心存感激。   “该回去养伤了,可不能让王妃三日后失望啊!”管然拍了拍灵珊的肩,示意她进屋。   虽说灵珊对管然和左卿之间说的那些完全不明白,只是对于她来说,管然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事了,她的所求并不多。   左卿回房的时候芷兰已经回来了,仍是在屋子里收拾着,若不是左卿亲眼见到她出门了,或许会认为她根本就没离开过。   “王妃。”芷兰见到左卿回来便迎了上来,还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奴婢去给王妃准备午膳。”   左卿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在芷兰转身正要出门时,左卿又喊住了她。   “你去跟沈总管说声,我要出去一趟,让他备好马车。”   芷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垂头应了声“是”便出了门。   看着芷兰那副模样,要说她心里没鬼,左卿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听慕云昭的话,他还挺信任芷兰的,难道芷兰只是因为慕云昭才这样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这些时日,左卿原本就不太敢相信别人,更何况经历了任邈的事,她更是谨慎起来。芷兰的言行看来都太奇怪了些,让她不由产生疑心。   只是芷兰的行为一直都不过是让左卿带着疑心而已,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左卿也说不出来,不同的可能只是她的的姿态越来越低了,对她说话也更加谨慎了。   一顿饭下来,左卿都暗暗观察着芷兰,却没有半点收获。无奈之下,她只得放下碗,准备出府。   左卿出门,芷兰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谁知左卿突然脚步一顿,芷兰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撞到左卿的后背。   “王妃,都怪奴婢不小心,您没事吧?”其实芷兰也算是及时停下了,并没有撞到她,可看着芷兰这般小心的模样,左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事,我不过是去上善门一趟,你去了也没什么事,留在府里吧。”   “是。”芷兰没有任何疑问。而是乖巧地应着。   果然奇怪,看着芷兰这样,左卿不由皱了皱眉,她深深地看了芷兰一眼,转身往王府外走。   自上次从上善门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芷兰这样?其原因不得而知,虽说芷兰这样的态度对于左卿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放着一个疑问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到了王府门外,等候在外的车夫仍是上次那戴着斗笠的男子。   左卿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上次也是他,而芷兰的态度……   她不禁在马车前站定,问道:“你叫什么?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回王妃的话,属下名为白烨,之前一直在府外,王妃自然没见过属下。”   第四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突然提及白凌,让左卿先是一愣,随即冷着声音道:“你这是何意?”   “属下的意思,王妃应当明白。”白烨将双手放在脑后,一脸戏谑地看着左卿。   直到现在,左卿才发觉她一直看走眼了,她甚至都相信了白烨的话。他是慕云昭派来保护她的,虽说言行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烨这般随心所欲的言行分明只是试探她而已,察觉到他的目的后,左卿有些恼怒,白烨这行为分明是将她当傻子了。   “你确实与白凌不同,却是与他同样的令人生厌。”左卿此时也不掩饰心底对白烨的厌恶,甚至连带着对白凌的厌恶。   “王妃可不能将属下和白凌归为一类。”说起白凌,白烨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   对于白烨所表现出来的任何神情,左卿都不打算相信,她只是冷眼看着白烨,道:“其实我知道你们都不满我嫁给王爷,可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满,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我也不打算忍下你们这些行为。”   “那王妃打算如何对付属下?”白烨饶有兴趣的说着,他的神情看来,果然如同左卿所想的那般,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好似不过是见到一个让他觉得有趣的人而已。   “我打算怎么做,你就猜猜好了。”左卿说罢,便将白烨留在原地,往元凛离开的方向去,她根本不担心白烨会在这里乱来。他会跟着她进来,确实有试探她的目的在,不过实际上他应当只是想知道上善门的情况罢了,虽说这只是左卿的猜测,可她却觉得不会有错。   白烨果然没有跟上左卿,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左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嘴角轻扬,随即转身踱着步子走开。   左卿三步两步赶上元凛的脚步,她心下仍是有些忐忑。虽说她明白了白烨的目的,也直接对他说明了,可是元凛这边却是不好解释。   不过元凛也没有开口提及,见到左卿跟上他的脚步,也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走着,也没打算和她开口说些什么。   跟着元凛走了些距离后,左卿才发觉元凛不过是随意在院子中走动而已,根本没有目的。完全不能琢磨出元凛的想法,左卿终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喊道:“师父。”   见元凛仍是没停下脚步,左卿只得又追上前去,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最初你与昭王成亲的时候,我想着你有苦衷,总有一天能回来。后来你总是过来了,也是我乐意见到的事,只是你今日前来,却让我发觉,你如今的身份果然不同了,你不再只是我上善门的弟子,你还有另一重身份,这重摊开在世人面前的身份。”   元凛眼中有抹不去的哀愁,他的一番话让左卿哑然。她想过多种情况,元凛会动怒,或者说怨怼她将昭王府的人带进来了,可是却没想到竟让元凛有这样的感触。   “虽说你拜入上善门也算是我拉下脸让你来的,可我确实将你当作我今生收的最后一位弟子了。”元凛说着脸上露出了苦笑,他看着不远处那正在操练的新入门的弟子,喃喃道:“你看,即使是新收的弟子也是因你,可你却不再是我上善门的弟子了。”   左卿呆呆地看着元凛,语带悲切地问道:“师父这是要将我赶出师门么?”   元凛久久没有言语,沉默半晌,他才道:“你一早也知道上善门的规矩,虽说你身为女子,我也收了你,只因不收女子的规矩是上善门出事后我定下的。但你嫁给了昭王,那你便同属皇家之人了,这是上善门历来便传下来的规矩,即便是我也不能违背了。“   左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凛,她从来没想过元凛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毕竟之前她也有过担心,元凛当时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可今日不过是见到白烨而已,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   “师父您之前不是说并不会因为我嫁给昭王而不要我了,怎么今日会突然这样说?您是因为王府的人跟着我前来,对我不满才这样说的?”左卿的声音中有着连她都没察觉到的颤音,她仍是有些不死心,她不相信元凛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既然之前那样说了,绝不会有改口的可能。   “你也见到了,如今上善门已不比之前,我收了众多弟子,若你还留在师门,那不是告诉他们上善门的规矩是可以违背的,那些规矩又如何来约束新人呢?”元凛说的倒是在理,可左卿却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仅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将她赶出师门。   可是左卿完全想不到元凛要这样做的原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可师父收这些弟子已有些时日了,为何今日才说?”左卿突然发觉这些人并不是这几日收的,分明已有了些时日,怎会在今日才突然说起。   元凛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左卿道:“那几日新弟子刚进来,他们没见到你,不知情当然没问题,可是你来的这两次都被他们见到了,有女子出现在师门中,为了避免他们起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想必你也能理解我的苦心吧!”   左卿很想说不理解,她根本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按理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要不向他们坦白,又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元凛却没有再给左卿这个机会了,他将那番话说完后,便大迈步离开,完全不管左卿还有什么话要说。   “师父,您当真如此无情么?”左卿还是忍不住对着元凛的背影大声喊道,她还是不死心,心中觉得元凛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也不会突然这样决定,以元凛的性格来说,这样的事根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元凛根本没有理会左卿在身后的大声喊话,脚步仍是没有丝毫迟疑的向前走。   “师父,是我错看你了,我还以为就算上善门不复以往的地位,师父也是江湖上当今无愧的英雄,可如今看来,原来师父也仅是个注重脸面的俗人。”左卿要说心底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要是元凛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根本没必要瞒着她,若真是有什么事瞒着她,那也只能说明元凛在心底其实仍是不信任她。   左卿那过激的话都没有激起元凛任何怒意,不过片刻,他的背影便彻底消失在左卿身前。   上善门所在的府邸左卿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元凛离开了,要是想找到他的话,左卿在府中多转几圈肯定是能找到的。可左卿现在却完全没有半点心思,她只觉得对元凛失望而已。   “王妃这是被师门抛弃了?”不知何时,白烨出现在左卿身后,他的语气听来有些幸灾乐祸。   左卿没有去看白烨的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也没有问白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苦笑道:“是啊,我被赶出师门了,不知这有没有达到你的目的?”   白烨摊着双手,像表示自己的清白一般,道:“王妃这话可真是冤枉属下了,先不说属下根本不会有什么目的,就算有也不会是想让王妃被赶出师门,这对属下可没什么好处。”   “那若是有好处的事,你是不是就会做了?”左卿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计较白烨所说的话,她揪着这点问道。   谁知白烨果真认真思考起来,好一会才说道:“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属下还真是愿意考虑下。”   即使左卿因白烨的话而拧着眉,可她却不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白烨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元凛离去的方向。   “王妃这是因为属下的话生气了?”白烨见左卿并不做声,还凑上前来问道。   左卿微微侧过头去,道:“我可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她说完便将目光收回,转身打算离开。   白烨大迈步跟上左卿的脚步,他语气有些不屑地道:“王妃觉得被逐出师门这件事是大事么?”   “那你觉得呢?”左卿没有回答,反倒是问着白烨。   “属下以为,这可算不得大事。”   左卿不用考虑都知道白烨会这样说,她索性也不去理会白烨,任由他在耳边念叨着。   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院中时,一直隐在长廊后的人才现出身来。   “师父,您觉得这样的处理当真是上策么?”从元凛身后传来一道问话,元凛不用转身便知道是谁在问话,可他仍是寂寞不语地望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地方。   “师父,其实您根本就没想过这样做,为何还要……”   “影子,你觉得她应该卷入这些事情当中么?”元凛打断陆影的话,他的双目没了原本的神采,只有无尽的哀愁。   陆影的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对于元凛的问题他无法给出回应,只知道不管是哪个回答,都不是他心中所想。   “你也无法回答了是么?”元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终究是收回了目光,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      第四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第五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虽说在这几日见芷兰的神情有些异常,却也没有当即问出来,只是这几天对她的关注越发多了些,让芷兰行事更为小心翼翼了。   回想着芷兰的言行,左卿发觉是那日从上善门回来后出现的。那时候她从上善门出来,因心中考虑着诸多事情,完全没注意那时芷兰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日赶路的车夫她也从没见过,应该说车夫带着的斗笠将面容遮住了,就算她想看看是谁,也没有机会。   原本被她所忽略的事情,在沉下心来后,竟一一浮现在眼前,令她无法再忽视。   左卿瞧着芷兰在屋子里忙碌着,似乎没注意她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转动着。   见芷兰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注视,左卿顿觉索然无趣,她不可能上前质问她这几日怎的这般,毕竟她不会如实交代,说不定还闹得难看。   要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说不定还能让她露出马脚,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左卿在屋子里也呆不下去了,想着这几日因为不想见到灵珊那惊恐的神情,她也一直没去看过管然恢复得如何,便起身打算去看看他。   见左卿起身出门,芷兰这才从忙碌中抬起头来,问道:“王妃您去哪?奴婢……”   “我去看看管然,你继续忙吧。”左卿头也不回地说着,不待芷兰回应,便离开了屋子。   芷兰在左卿离开后,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多时也出了门。   左卿将身形隐在拐角处,她默默地看着芷兰出门,身影渐行渐远。   她站在房檐的阴影处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左卿才临近屋子,竟见到管然在屋外走动,周边不见灵珊的身影。   “几日不见,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左卿走上前去,语气轻快地说着。   管然听到左卿的声音,顿住脚步,回身对她拱手行礼道:“能恢复这么快还得益于王妃,当真是感激不尽。”   “你该感激薛大夫,若不是他,你现在或许没命了。”左卿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她不是替管然请来了大夫而已。   “王妃难道不记得为我度内力的事了么?”管然陡然间提到这件事,左卿还有些怔神。   缓了片刻才想起之前见管然呼吸颇为困难的时候,她试着度了些内力给他。   见左卿想起了那件事,管然又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着王妃了,先前因为伤势我无法运转内力,若不是王妃度的内力,我这身内力怕是要因为这一身伤折损一半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若灵珊之前所说无误,管然背上的伤是祝问儿的杰作,虽说左卿并不知道管然的身手如何,可不该因为伤势而导致折损内力吧。   “王妃想必不知王府那位祝小姐的手段吧,若我没这身内力,只怕是当场便被打致死了。”管然一脸风轻云淡,似乎话语中的人是他人一般。   想到祝问儿那张无害的脸,左卿浑身不由一阵恶寒,她实在无法想象祝问儿会那样狠心,能将人直接打死了。   思绪不由转到慕云昭身上,这般模样的祝问儿,不知他是否了解,若是知道又会怎么想。   那般莫名的思绪,让左卿有些心惊。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慕云昭,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从脑中抛开。   管然见左卿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禁试探性地喊道:“王妃?”   管然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登时一惊。她有种心思被知晓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地摆手道:“我没事。”   左卿若不这样说,管然还不觉什么,可这般如同掩饰的话,不由激起了管然的疑心。   “王妃难道说跟那位祝小姐……”管然一直只觉得祝问儿的行径似乎是王爷特意视而不见的,而现在看这位王妃的神情,难道说她和祝问儿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左卿可不知道管然在心里将她和祝问儿扯到一起去了,只不过她此时的心境倒是平复了,神情也随之恢复先前那般。   “我来王府的时间不长,对祝问儿不太了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左卿的解释在管然听来仍是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只是将疑问放在心底而已,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站立良久,还是灵珊的到来打破了这阵气氛。   “王妃。”灵珊见到左卿仍是低垂着头,不过好歹是开口唤了她一声。   左卿心里倒是明白灵珊这样是何故,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在见到灵珊后也不打算再久留,只是对管然说道:“既然你恢复得不错,我也放心了,不过时间不等人,我希望三日后你能同我一起去临溪城。”   左卿此时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不可能一人去临溪城,更何况还知道管然也有一身内力,身手应该不会差,有他相助比她一人前去要稳妥得多,只是他的伤势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三日足矣,定不让王妃久等。”管然微微躬身,他的动作还有些不自然,想来伤势对他还有影响。   “那就好,我先走了,三日后收拾好便出发。”左卿转身前仍是看了灵珊一眼,她还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然脸上突然出现释怀的笑,让一旁的灵珊觉得有些莫名。   “灵珊,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似乎对王爷并没有任何不利。”管然看着左卿的背影喃喃道,他虽说喊着灵珊的名字,却似乎并不是在同她说话。   灵珊撇了撇嘴,道:“王妃救了你,我是很感激,也愿意为她卖命,可是……”   “你还惦记着昨日的事么?”管然侧目看着灵珊,一脸柔和。   “其实也不是……”灵珊无法形容心底的感觉,她不怕死,毕竟王妃救了管然,只是她觉得王妃应该是如同外表那般,却没想到会做出拿她威胁管然的事。   管然揉了揉灵珊的头发,目光转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语带笑意地说道:“她是个好主子。”   灵珊不明白管然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因为她救了我的命啊!”或许管然最感激左卿的事情便是这个了,他之前也说过,他不想留下灵珊一人。   灵珊到这时才咧嘴笑了起来,对于这件事,她也是同样心存感激。   “该回去养伤了,可不能让王妃三日后失望啊!”管然拍了拍灵珊的肩,示意她进屋。   虽说灵珊对管然和左卿之间说的那些完全不明白,只是对于她来说,管然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事了,她的所求并不多。   左卿回房的时候芷兰已经回来了,仍是在屋子里收拾着,若不是左卿亲眼见到她出门了,或许会认为她根本就没离开过。   “王妃。”芷兰见到左卿回来便迎了上来,还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奴婢去给王妃准备午膳。”   左卿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在芷兰转身正要出门时,左卿又喊住了她。   “你去跟沈总管说声,我要出去一趟,让他备好马车。”   芷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垂头应了声“是”便出了门。   看着芷兰那副模样,要说她心里没鬼,左卿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听慕云昭的话,他还挺信任芷兰的,难道芷兰只是因为慕云昭才这样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这些时日,左卿原本就不太敢相信别人,更何况经历了任邈的事,她更是谨慎起来。芷兰的言行看来都太奇怪了些,让她不由产生疑心。   只是芷兰的行为一直都不过是让左卿带着疑心而已,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左卿也说不出来,不同的可能只是她的的姿态越来越低了,对她说话也更加谨慎了。   一顿饭下来,左卿都暗暗观察着芷兰,却没有半点收获。无奈之下,她只得放下碗,准备出府。   左卿出门,芷兰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谁知左卿突然脚步一顿,芷兰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撞到左卿的后背。   “王妃,都怪奴婢不小心,您没事吧?”其实芷兰也算是及时停下了,并没有撞到她,可看着芷兰这般小心的模样,左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事,我不过是去上善门一趟,你去了也没什么事,留在府里吧。”   “是。”芷兰没有任何疑问。而是乖巧地应着。   果然奇怪,看着芷兰这样,左卿不由皱了皱眉,她深深地看了芷兰一眼,转身往王府外走。   自上次从上善门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芷兰这样?其原因不得而知,虽说芷兰这样的态度对于左卿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放着一个疑问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到了王府门外,等候在外的车夫仍是上次那戴着斗笠的男子。   左卿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上次也是他,而芷兰的态度……   她不禁在马车前站定,问道:“你叫什么?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回王妃的话,属下名为白烨,之前一直在府外,王妃自然没见过属下。”   第五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的语气让左卿心生疑窦,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看管然的神情,这件事确实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可是管然却说并不知道言阙,难道与言阙有关联的那位皇子并不是嘉德太子?   管然有一瞬的犹疑,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五年前,正是嘉德太子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必定有些关联。”   管然说罢,他眼带莫名的深意看着左卿,似乎在等着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左卿倒也不打算瞒着管然,既然她能将上善门的事告诉管然,那她的猜测自然会同他说,只是不知道以他那样的年岁究竟知道多少事。   “我之前以为与言阙有关联的是嘉德太子,这样看来,显然不是。”   “不知王妃与我所猜测到的是不是同一人?”管然试探性地问着。   “如今皇宫里的那位?”左卿倒没有管然这般小心,对于她来说,现如今把事情弄清楚更重要。   管然倒是不奇怪左卿这般的直白,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思中。   左卿同样没有言语,而是在心里认真的考虑着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元凛说他在那之后都没有任何关于言阙消息,以他那般作为来看,肯定不会葬身在破阵岭,那他如今的所在呢?   皇宫里那位是否因为他才得到皇位的呢?管然所知道的那些,跟元凛所说的那些在时间点上是完全重合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能知道言阙的下落,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元凛会改变想法么?   不过即使改变想法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她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她也不会继续再留下来,以后连元凛的人都没法见到,也不会存在让他改变想法的希望了吧。   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项链,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间竟有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   “王妃,若是按您那样说,在破阵岭会有关于言阙的消息存在么?”好半晌的沉默后,管然突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认真,让左卿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在元凛前去破阵岭时,所得知的消息只是陆影转述给她的罢了,真实情况如何,她并没有找元凛证实,那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对管然说出来呢?   想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左卿还是决定瞒下来,毕竟管然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管然对她的衷心,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左卿防着慕云昭,只不过关于那是关于上善门的事,她还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接近她的。   在心里将这些事想清楚后,左卿摇了摇头,道:“自十五年前言阙带着那位皇子支援的人马将上善门倾覆后,他人就失去了踪迹,我师父这十五年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管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在听到左卿说起那个消息时,心底便有种能为嘉德太子正名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并没有存在多久,左卿只是在随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也无需失落,反正我们明日便会出发去临溪城,想知道的消息自己去调查便是,不会有人拦着。”左卿安抚着管然,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觉得在破阵岭肯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就算元凛不会改变主意,她还是希望能再光明正大地踏进上善门,虽说再次前往可能是告别。   管然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反而是拧着眉,稍作思量后道:“王妃前两日说起时我还没注意,您出门的话,王爷应当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管然这般问,左卿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与王爷目前的确不算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觉得你应该效忠的人是王爷,那我也不会强求。”左卿没有拐弯抹角的同管然说,而是径直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管然闻言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左卿这是一位自己会更忠于慕云昭而不会忠于她。他轻声笑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王妃您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想知道您出门会不会被王爷限制而已,若是被限制了,那我们上路就会有点麻烦,加之我现在伤势并非彻底痊愈,只是担心会拖累到王妃而已。”   这话说得倒是让左卿愣神了,难道管然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毕竟他的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而他方才听到关于言阙的消息时,神情间看来尽是关切。   要说她和慕云昭相比,她自然是会觉得管然更会效忠慕云昭。   管然见左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还极有耐心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效忠王妃了,自然不会做出调转枪头的事,虽然我对您和王爷目前这般关系有些不理解。”   左卿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她同慕云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在考虑着管然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能让慕云昭知道的事,可是被人反戈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任我。”管然叹了口气,他端坐在左卿面前,正色道:“王妃可以想想,若我真要效命于王爷的话,又如何会隐瞒身份在王府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左卿,既然原本就是嘉德太子的人,为何不帮助慕云昭一把呢?就算管然本身并不是,那灵珊的爹又怎么说?他可是嘉德太子的部下。   “这点确实我也不明白。”左卿如实说道,她注视着管然,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些话的可信度。只不过却没能看出些什么,她只得放弃。   “我并非不想忠于王爷,其实您应该也想到王爷目前的身份是谁给的,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存活至今所依靠的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管然的话仍是带着深意,这点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已经知道慕云昭被当今圣上忌惮着,只是不明白原因而已。如今从管然这里听到了关于以往的事情,之前那些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这些与管然究竟忠不忠于慕云昭又有何关系?   “王爷的心思并非我等能猜测到的,若是贸然将身份摊开,不仅不会受到重要,反而会被当做奸细,这倒是合了真正的奸细的意。”管然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左卿也明白他的顾虑,只是……   慕云昭说王府中并非都是他的人,那如今听管然的意思,还有其他的人,那是皇上派来的?   目的呢,自然是监视,这样说起来,管然也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王妃您虽说表明与王爷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您不可能对王爷存危害之心,对吧?”管然如同要确认左卿的想法一般,他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左卿无法忽视,也无法将这个问题跳过。   “那是自然,我所依附的人是王爷,又怎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左卿这些话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她还需要慕云昭替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当然不会加害他。且不说这件事,单是她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左卿在说完后却是话音一转,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管然,道:“若是王爷做出对我不利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然在左卿这句特别声明的话里沉默了,在左卿还以为他肯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站在慕云昭那边,他却开口了:“我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王爷对您,应当不会那般,您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管然这样说了,左卿当然也明白了,他必定不会因为她而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也会同样保住她。只要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起码左卿知道管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虽说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而已,可看管然的样子也不会是空口白话的人,暂且相信他也无妨。   “王妃还没说您打算如何出府前去临溪城?”管然见到左卿不断变换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考虑些什么,所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问着先前没能问出口的话。   “当然是偷跑出去。”左卿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着,似乎这并不是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管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打击左卿,而是小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去临溪城需要耗费多少?我们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可是到不了临溪城的。”   听到左卿那理所应当的话,管然直觉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些,心里对她的印象顿时也改了。   “你当我连这点都不明白?”左卿瞪着管然,显然是觉得管然轻视她了。   第五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的语气让左卿心生疑窦,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看管然的神情,这件事确实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可是管然却说并不知道言阙,难道与言阙有关联的那位皇子并不是嘉德太子?   管然有一瞬的犹疑,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五年前,正是嘉德太子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必定有些关联。”   管然说罢,他眼带莫名的深意看着左卿,似乎在等着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左卿倒也不打算瞒着管然,既然她能将上善门的事告诉管然,那她的猜测自然会同他说,只是不知道以他那样的年岁究竟知道多少事。   “我之前以为与言阙有关联的是嘉德太子,这样看来,显然不是。”   “不知王妃与我所猜测到的是不是同一人?”管然试探性地问着。   “如今皇宫里的那位?”左卿倒没有管然这般小心,对于她来说,现如今把事情弄清楚更重要。   管然倒是不奇怪左卿这般的直白,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思中。   左卿同样没有言语,而是在心里认真的考虑着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元凛说他在那之后都没有任何关于言阙消息,以他那般作为来看,肯定不会葬身在破阵岭,那他如今的所在呢?   皇宫里那位是否因为他才得到皇位的呢?管然所知道的那些,跟元凛所说的那些在时间点上是完全重合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能知道言阙的下落,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元凛会改变想法么?   不过即使改变想法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她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她也不会继续再留下来,以后连元凛的人都没法见到,也不会存在让他改变想法的希望了吧。   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项链,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间竟有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   “王妃,若是按您那样说,在破阵岭会有关于言阙的消息存在么?”好半晌的沉默后,管然突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认真,让左卿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在元凛前去破阵岭时,所得知的消息只是陆影转述给她的罢了,真实情况如何,她并没有找元凛证实,那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对管然说出来呢?   想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左卿还是决定瞒下来,毕竟管然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管然对她的衷心,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左卿防着慕云昭,只不过关于那是关于上善门的事,她还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接近她的。   在心里将这些事想清楚后,左卿摇了摇头,道:“自十五年前言阙带着那位皇子支援的人马将上善门倾覆后,他人就失去了踪迹,我师父这十五年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管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在听到左卿说起那个消息时,心底便有种能为嘉德太子正名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并没有存在多久,左卿只是在随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也无需失落,反正我们明日便会出发去临溪城,想知道的消息自己去调查便是,不会有人拦着。”左卿安抚着管然,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觉得在破阵岭肯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就算元凛不会改变主意,她还是希望能再光明正大地踏进上善门,虽说再次前往可能是告别。   管然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反而是拧着眉,稍作思量后道:“王妃前两日说起时我还没注意,您出门的话,王爷应当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管然这般问,左卿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与王爷目前的确不算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觉得你应该效忠的人是王爷,那我也不会强求。”左卿没有拐弯抹角的同管然说,而是径直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管然闻言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左卿这是一位自己会更忠于慕云昭而不会忠于她。他轻声笑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王妃您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想知道您出门会不会被王爷限制而已,若是被限制了,那我们上路就会有点麻烦,加之我现在伤势并非彻底痊愈,只是担心会拖累到王妃而已。”   这话说得倒是让左卿愣神了,难道管然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毕竟他的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而他方才听到关于言阙的消息时,神情间看来尽是关切。   要说她和慕云昭相比,她自然是会觉得管然更会效忠慕云昭。   管然见左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还极有耐心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效忠王妃了,自然不会做出调转枪头的事,虽然我对您和王爷目前这般关系有些不理解。”   左卿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她同慕云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在考虑着管然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能让慕云昭知道的事,可是被人反戈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任我。”管然叹了口气,他端坐在左卿面前,正色道:“王妃可以想想,若我真要效命于王爷的话,又如何会隐瞒身份在王府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左卿,既然原本就是嘉德太子的人,为何不帮助慕云昭一把呢?就算管然本身并不是,那灵珊的爹又怎么说?他可是嘉德太子的部下。   “这点确实我也不明白。”左卿如实说道,她注视着管然,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些话的可信度。只不过却没能看出些什么,她只得放弃。   “我并非不想忠于王爷,其实您应该也想到王爷目前的身份是谁给的,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存活至今所依靠的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管然的话仍是带着深意,这点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已经知道慕云昭被当今圣上忌惮着,只是不明白原因而已。如今从管然这里听到了关于以往的事情,之前那些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这些与管然究竟忠不忠于慕云昭又有何关系?   “王爷的心思并非我等能猜测到的,若是贸然将身份摊开,不仅不会受到重要,反而会被当做奸细,这倒是合了真正的奸细的意。”管然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左卿也明白他的顾虑,只是……   慕云昭说王府中并非都是他的人,那如今听管然的意思,还有其他的人,那是皇上派来的?   目的呢,自然是监视,这样说起来,管然也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王妃您虽说表明与王爷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您不可能对王爷存危害之心,对吧?”管然如同要确认左卿的想法一般,他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左卿无法忽视,也无法将这个问题跳过。   “那是自然,我所依附的人是王爷,又怎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左卿这些话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她还需要慕云昭替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当然不会加害他。且不说这件事,单是她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左卿在说完后却是话音一转,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管然,道:“若是王爷做出对我不利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然在左卿这句特别声明的话里沉默了,在左卿还以为他肯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站在慕云昭那边,他却开口了:“我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王爷对您,应当不会那般,您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管然这样说了,左卿当然也明白了,他必定不会因为她而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也会同样保住她。只要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起码左卿知道管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虽说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而已,可看管然的样子也不会是空口白话的人,暂且相信他也无妨。   “王妃还没说您打算如何出府前去临溪城?”管然见到左卿不断变换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考虑些什么,所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问着先前没能问出口的话。   “当然是偷跑出去。”左卿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着,似乎这并不是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管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打击左卿,而是小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去临溪城需要耗费多少?我们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可是到不了临溪城的。”   听到左卿那理所应当的话,管然直觉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些,心里对她的印象顿时也改了。   “你当我连这点都不明白?”左卿瞪着管然,显然是觉得管然轻视她了。   第五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第五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的语气让左卿心生疑窦,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看管然的神情,这件事确实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可是管然却说并不知道言阙,难道与言阙有关联的那位皇子并不是嘉德太子?   管然有一瞬的犹疑,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五年前,正是嘉德太子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必定有些关联。”   管然说罢,他眼带莫名的深意看着左卿,似乎在等着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左卿倒也不打算瞒着管然,既然她能将上善门的事告诉管然,那她的猜测自然会同他说,只是不知道以他那样的年岁究竟知道多少事。   “我之前以为与言阙有关联的是嘉德太子,这样看来,显然不是。”   “不知王妃与我所猜测到的是不是同一人?”管然试探性地问着。   “如今皇宫里的那位?”左卿倒没有管然这般小心,对于她来说,现如今把事情弄清楚更重要。   管然倒是不奇怪左卿这般的直白,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思中。   左卿同样没有言语,而是在心里认真的考虑着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元凛说他在那之后都没有任何关于言阙消息,以他那般作为来看,肯定不会葬身在破阵岭,那他如今的所在呢?   皇宫里那位是否因为他才得到皇位的呢?管然所知道的那些,跟元凛所说的那些在时间点上是完全重合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能知道言阙的下落,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元凛会改变想法么?   不过即使改变想法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她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她也不会继续再留下来,以后连元凛的人都没法见到,也不会存在让他改变想法的希望了吧。   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项链,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间竟有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   “王妃,若是按您那样说,在破阵岭会有关于言阙的消息存在么?”好半晌的沉默后,管然突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认真,让左卿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在元凛前去破阵岭时,所得知的消息只是陆影转述给她的罢了,真实情况如何,她并没有找元凛证实,那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对管然说出来呢?   想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左卿还是决定瞒下来,毕竟管然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管然对她的衷心,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左卿防着慕云昭,只不过关于那是关于上善门的事,她还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接近她的。   在心里将这些事想清楚后,左卿摇了摇头,道:“自十五年前言阙带着那位皇子支援的人马将上善门倾覆后,他人就失去了踪迹,我师父这十五年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管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在听到左卿说起那个消息时,心底便有种能为嘉德太子正名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并没有存在多久,左卿只是在随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也无需失落,反正我们明日便会出发去临溪城,想知道的消息自己去调查便是,不会有人拦着。”左卿安抚着管然,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觉得在破阵岭肯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就算元凛不会改变主意,她还是希望能再光明正大地踏进上善门,虽说再次前往可能是告别。   管然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反而是拧着眉,稍作思量后道:“王妃前两日说起时我还没注意,您出门的话,王爷应当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管然这般问,左卿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与王爷目前的确不算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觉得你应该效忠的人是王爷,那我也不会强求。”左卿没有拐弯抹角的同管然说,而是径直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管然闻言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左卿这是一位自己会更忠于慕云昭而不会忠于她。他轻声笑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王妃您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想知道您出门会不会被王爷限制而已,若是被限制了,那我们上路就会有点麻烦,加之我现在伤势并非彻底痊愈,只是担心会拖累到王妃而已。”   这话说得倒是让左卿愣神了,难道管然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毕竟他的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而他方才听到关于言阙的消息时,神情间看来尽是关切。   要说她和慕云昭相比,她自然是会觉得管然更会效忠慕云昭。   管然见左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还极有耐心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效忠王妃了,自然不会做出调转枪头的事,虽然我对您和王爷目前这般关系有些不理解。”   左卿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她同慕云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在考虑着管然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能让慕云昭知道的事,可是被人反戈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任我。”管然叹了口气,他端坐在左卿面前,正色道:“王妃可以想想,若我真要效命于王爷的话,又如何会隐瞒身份在王府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左卿,既然原本就是嘉德太子的人,为何不帮助慕云昭一把呢?就算管然本身并不是,那灵珊的爹又怎么说?他可是嘉德太子的部下。   “这点确实我也不明白。”左卿如实说道,她注视着管然,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些话的可信度。只不过却没能看出些什么,她只得放弃。   “我并非不想忠于王爷,其实您应该也想到王爷目前的身份是谁给的,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存活至今所依靠的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管然的话仍是带着深意,这点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已经知道慕云昭被当今圣上忌惮着,只是不明白原因而已。如今从管然这里听到了关于以往的事情,之前那些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这些与管然究竟忠不忠于慕云昭又有何关系?   “王爷的心思并非我等能猜测到的,若是贸然将身份摊开,不仅不会受到重要,反而会被当做奸细,这倒是合了真正的奸细的意。”管然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左卿也明白他的顾虑,只是……   慕云昭说王府中并非都是他的人,那如今听管然的意思,还有其他的人,那是皇上派来的?   目的呢,自然是监视,这样说起来,管然也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王妃您虽说表明与王爷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您不可能对王爷存危害之心,对吧?”管然如同要确认左卿的想法一般,他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左卿无法忽视,也无法将这个问题跳过。   “那是自然,我所依附的人是王爷,又怎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左卿这些话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她还需要慕云昭替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当然不会加害他。且不说这件事,单是她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左卿在说完后却是话音一转,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管然,道:“若是王爷做出对我不利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然在左卿这句特别声明的话里沉默了,在左卿还以为他肯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站在慕云昭那边,他却开口了:“我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王爷对您,应当不会那般,您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管然这样说了,左卿当然也明白了,他必定不会因为她而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也会同样保住她。只要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起码左卿知道管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虽说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而已,可看管然的样子也不会是空口白话的人,暂且相信他也无妨。   “王妃还没说您打算如何出府前去临溪城?”管然见到左卿不断变换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考虑些什么,所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问着先前没能问出口的话。   “当然是偷跑出去。”左卿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着,似乎这并不是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管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打击左卿,而是小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去临溪城需要耗费多少?我们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可是到不了临溪城的。”   听到左卿那理所应当的话,管然直觉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些,心里对她的印象顿时也改了。   “你当我连这点都不明白?”左卿瞪着管然,显然是觉得管然轻视她了。   第五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所担心的事显然并不会发生,原本就打算好的左卿自然不会让沈德发现她的行踪,只是不知道芷兰究竟会不会帮她掩护,或者说并不知道芷兰能管住多久。   “王妃,您说咱们这么出来,又如何去临溪城啊!”管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左卿,今日一早天未亮便被左卿拉着从后门溜出了王府,可出来是出来了,但两人总不可能徒步走到临溪城去吧。   既然左卿会一早将管然带出来,那自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管然说的路上所需的花费,她当然也想到了。   左卿对这里的钱可谓是完全不了解,她从衣袖中拿出两张面值一百的银票递给管然,道:“你看看这够不够。”   这两张银票还是那时从叶府出来,叶府的管家交给她的,只不过她在不久后便被皇后“请”到皇宫去了,自然也就没了动用这笔钱的机会了。   “这作为路费自然是足够了。”管然见到这两张银票后才发觉之前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随后想到左卿毕竟身为王妃,不可能连银钱都拿不出来。   左卿听管然这样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若是管然说不够的话,那她还真不知道能从哪里搜刮到钱了。   既然主要困扰着两人的问题轻易解决了,那去临溪城也没什么阻拦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该如何去了。   “我们现在应该去准备点什么去临溪城?”可以说左卿即便是到这里也有不少时间了,可因为慕云昭的缘故,对这里仍是一无所知,   看着左卿脸上那不明的神情确实不似作假,管然不由扶额,虽说他想过此行去临溪城必定有些麻烦,可没想到左卿竟是这般。   “我看王妃还是先找个酒楼歇息会,我准备好后再出发。”管然说着便先行一步,打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让左卿歇息。   左卿却有些不太放心地跟上,道:“我跟你一同去吧,我们不能在城里逗留太长时间,若是沈德发现我出来了,必定会追上我们的。”   其实左卿只是不放心芷兰,若是芷兰仍是原先那样,她倒不会这样担心,可现在她实在看不透芷兰究竟处在什么地位。   “王妃是不信任我么?”管然似乎不明白左卿所担忧的事,反倒这般问着。   左卿愣了愣神,随即皱眉道:“我何时说不信任你了,不过是想着两人能快一些,若是被沈德追上,我们可是连城都没法出了。”   “王妃没有将东西准备齐全便出门就算了,难道连这些事都没有安排好么?”管然没有停下脚步,仍是瞧着四周有没有可供歇息的酒楼,他所说的话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让左卿觉得有些刺耳。   “随你怎么想,我说过要去临溪城,当然是准备妥当了,只是人心难测,会有什么变化我可猜测不到。”左卿拉着管然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你不用费心找地方让我歇息了,我跟你一起去。”   左卿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管然也只得让她跟着。   其实管然也不是非要让左卿留下不可,他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觉得左卿既然不懂这些,还不如留下歇息好了,可她执意要一同前去的话,他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两人倒是没费多少时候便将东西购置齐全了,两人驾着马出了凌风城,等那座恢弘的城池渐渐被抛在身后,左卿的心才算是安宁下来。   只要出了城,离开凌风城的范围,就算沈德察觉到她的去向,想要追踪她也不是一件易事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王妃此行去临溪城的目的,我能冒昧问问么?”管然端坐在马背上,轻晃着双腿让马匹慢慢前行。   在冬日的暖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左卿盯着身前的影子,久久没有出声。   管然还以为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其实我问这个倒没有别的目的,只是觉得要是王妃需要我的帮忙,还是不要瞒着我比较好。”   “我并没有打算瞒着你,只不过不知道该如何说。”左卿听管然的意思似乎误会自己的行为了,赶紧侧头解释道。   管然并没有说话,似乎等着左卿想好了该怎样说,再对他说明。   远离了凌风城,两人赶了大半天的路,确实也有些疲惫了,再加上管然尚未彻底痊愈,左卿便提议先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再赶路,再同他细说自己的打算。   对于左卿的提议,管然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随即他便策马领先找寻最近的驿站,左卿紧随其后。   夜幕低垂,行至山林边缘处的大军在此安营扎寨,渐渐平静下来的营地只剩些许巡逻的士兵。   在熄灭了烛火的营帐之中,仅剩一处灯火通明的营帐,在黑暗中尤其瞩目。   夜色迷惑了人的感官,却让人的警惕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只是一道黑影却避过了那些精神极度集中的士兵,趁着他们巡逻的间隙贴近了那仍燃着烛火的营帐。   来人一个闪身进了营帐,却在门帘后冷不防被人捏住了脖子。   “是你。”   门口的声响惊动了书案后的男子,他抬眼看向声响的来源处,一白一灰的身形正互相牵制着,谁也不让着谁。   “白烨,你可不要说你前来就是为了试试白凌的身手。”清冷的声音响起,倒是让牵制的两人同时放了手。   “王爷,这可不是属下的过错的,若不是白凌先出手,属下怎可能跟他打?”白烨略显不满地上前来,他身子斜倚在书案前,还不忘了以挑衅的目光看着白凌。   慕云昭不过是神情淡然地看了白凌一眼,并没有出声。   倒是白凌有些不自在地迈上前来,解释道:“白烨他也不打声招呼,属下以为……”   “好了,本王并不想听你们解释。”慕云昭挥了挥手,阻止了白凌继续说下去,随即便转过头来,问道:“你这么晚前来是为何事?”   白烨见到白凌吃瘪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这时听到慕云昭的问话,便不徐不疾地答道:“属下连夜赶来破阵岭确实有要事,不过属下说的这件事,白凌最好还是回避比较好。”   说罢,白烨还挑了挑眉,看向白凌的眼神自然不是什么友好的眼神。   白凌咬了咬牙,不等慕云昭吩咐便先行出了营帐,慕云昭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到白凌那样不甘心地出去,白烨的心情似乎更好了,脸上那得意的神情更甚了。   “说吧,出什么事了?”眼看这个时辰前来,慕云昭当然明白白烨必定是有要事,不然也不会追着大军这么远了。   慕云昭再次开口,白烨脸上那得意的神情也褪去了,此时看来倒是十分认真。   “王妃她跑了。”白烨倒不拐弯抹角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慕云昭原本翻着书卷的手一顿。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能跑到哪里去?”慕云昭看向白烨的眸光染上些厉色,虽说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仍是一如平常那般,不过原本只是摊在他手中的书卷却在此时被紧握着,白烨甚至有种错觉,这书卷在下一刻便会扔到自己脸上来。   白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虽说不至于被吓倒,可慕云昭此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确实有些让人感到可怕,之前不明白那女人的意义所在,在此时可算是完全明白了。   “王爷,是属下的失职,属下甘愿受罚。”白烨并没有解释,而是在慕云昭面前俯身跪下,低垂着头等候着他的处罚。   慕云昭手中的书卷没能继续握着,一如白烨所想的那般从手中砸了出去,不过并没有直接砸在白烨脸上,只是砸在他面前而已。   “本王托付给你的事办砸了,你倒是先来领罚了。”慕云昭冷声说罢便站起身来,在书案后踱着步子,一直沉稳的心竟在此时完全乱了,他此时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着白烨该怎样处置。   白烨仍是俯身跪在不远处,他没有试着开口为自己辩解,似乎只是前来领罚的而已。   最终仍是慕云昭没能忍住,他几步迈到白烨身前,一把拎着白烨的衣襟,迫使他站起身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留你在凌风城,可不是让你留下来玩乐的。”   被慕云昭拎起来的白烨脸上倒没了之前的畏惧,他直视着慕云昭,道:“对王爷来说,属下应该办的事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人么?”   慕云昭愣了愣神,他没料到白烨会这样说,更没料到在听到白烨的话后,他心中竟然没有丝毫迟疑的认为确实比不上,只不过他却不能在白烨面前如实说出来。   将慕云昭的神情看在眼里,白烨更是没有任何畏惧了,他由着慕云昭继续拎着他的衣襟,身子却站得笔直,他轻笑着出声道:“王爷这是犹豫了么?您是不是忘记了多年前的事了?”   第五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中挥之不去,慕云昭无法将记忆轻易抹去,更无法忘记那座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顷刻间变得那般寂寥。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分明就是两件不同的事,他不认为怀有那样的情感会影响到计划之中的事,只是白烨的话却狠狠将他一棒打醒,他是否真的不该分心?   “王爷难道忘了太子爷在世……”   “够了!”慕云昭猛地松开拎着白烨衣襟的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白烨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   白烨稳住身形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慕云昭,被打断的话早已淹没在嘴边,他不打算继续说出来,毕竟过往的事情原本就是慕云昭不愿揭开的伤痛。他提及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分清主次,不要被一个女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其实白烨在心底并不否认造成目前这般状况有他的纵容,对于王府中那女人的行迹,他多少有些察觉,若是想追寻,根本不是难事,只是……   白烨抬眼看着慕云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错,那个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多年来的计划原本就因她发生了些许变化,接下来所做的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搁置凌风城的事,你也要找到她。”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慕云昭才冷着脸睨着白烨说道,那般决绝的语气让白烨好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白烨张了张嘴,如同失声了般看着慕云昭,他没想到跟随了多年的主子竟然会在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么?   “恕属下不能理解王爷的意思。”白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来,他选择对那女人置之不理也是为了能让王爷专心面前的事情,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都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的。   “不管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就够了。”慕云昭显然不打算同白烨解释什么,他只是留下这句话便朝白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白烨似乎没有看见慕云昭的手势,反而迈上前一步,有些失控地说道:“王爷,您难道希望见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只因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么?”   “我意已定,你退下吧。”慕云昭揉了揉眉心,他靠在木椅上,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白烨身上,对于白烨脸上那些神情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觉。   白烨看着慕云昭这般模样,也知道多说无益,他握紧双拳在原地站立片刻,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白烨离开营帐后,慕云昭才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那昏黄的营帐顶端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第一次在破阵岭见到那眉眼满带英气的女子。   白烨有些气急败坏地出了营帐,他实在有太多的话对慕云昭说起,可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必定会引起慕云昭的不耐,只是那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你当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旁全无灯火的营帐后,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在黑暗中虽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听着那样的语气,白烨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白烨原本在慕云昭那边吃瘪就有些不太爽快,此刻又听到白凌这般如同挑衅的话语,对他来说便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他那不快的情绪更加放大。   白凌却对白烨的怒意恍若未觉,还渐渐行至他身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见你之前那般说我,还以为你对王爷的心思猜得十分透彻,可没想到,却是比我还不如。”   白烨闻言瞪着白凌,他虽说没有出声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却将他心里的话完全展露在白凌面前了。   白凌拍了拍白烨的肩,轻声道:“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虽说平时白烨对于白凌的行为十分不屑,可在此时,他却觉得只有这位同门师兄才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而听到白凌这样说,自然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白烨跟着白凌渐渐远离了大军的驻扎地,那些营帐早已不在视线内。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白烨能分辨出两人此时站在一处断崖边,视线从断崖下看去,竟然闪着点点星光,定眼仔细看才发觉那竟是湖泊。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若说白烨方才只是受到白凌的蛊惑才跟着他前来,并不是他原本的意思,而在见到断崖下的湖泊后,白烨更是对白凌警惕起来。   白凌对白烨突然对他警惕的模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且不说你我为同门师兄弟,单是如今都所属王爷麾下,我就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行为。”   白烨撇了撇嘴,不过他似乎并不觉得之前对白凌保持警惕有何不妥,毕竟一直以来他可是十分不尊重白凌这位师兄的,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白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管你是否要偷袭我,你也应该说说带我过来的目的吧?总不能说你只是想带我来看看破阵岭的风景吧!”白烨扭头看了看断崖附近的景致,在黯淡的月光下,他可只看得清那闪着波光的湖面。   “师弟还真会开玩笑。”白凌的这声“师弟”听得白烨浑身不自在,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白凌要是一如在慕云昭面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白烨可不会有任何不适。偏生他此刻摆出这般同门情深的模样,让一直针对他的白烨可觉得这行为太奇怪了。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就不要摆出这副模样来恶心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白烨不想再跟白凌兜圈子,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催促着白凌。   表面维持的平和被白烨的话打破,白凌自然也不再维持之前那般模样,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道:“你方才对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白凌将他带到这里来之前所说的话便让白烨明白,方才对慕云昭所说的话想必都被白凌听到了,可白烨却不想直接这样承认,而是面带不屑地说道:“你还真是胆大,竟然偷听我同王爷的谈话,看来经过那件事,王爷没有打压你,你倒是越来越猖狂了。”   白凌根本不理会白烨那如同诋毁的话,而是认真地问道:“我只问你方才对王爷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烨显然不将白凌这固执的问话放在眼里,他面露鄙夷,道:“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去问王爷吧,王爷有事交代我办,恕不久留了。”   白烨说罢便想离开,却被白凌一把抓住了衣襟。   “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可别想走。”白凌的语气在此刻听来已经带上了不耐,显然白烨将他逼急了,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在这时爆发了。   白烨冷哼一声,脚步一转,轻易地挣脱开白凌的束缚,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飞快地向后掠去。   “师兄要想动粗,也得看我陪不配合。”白烨自然是不会同白凌交手,与白凌斗嘴还行,若是要动手,还不一定能再他手底下讨到好。   最主要是他若是和白凌动了手,叫慕云昭看出来,那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还有话没说完而已。”白凌的想法显然与白烨一样,只不过见到白烨那副欠揍的神情,他还真是恨得牙痒痒。   “师兄的问题恕我无法回复,若是没有其他想问的,那我也只能失陪了。”白烨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告诉白凌,虽说那件事并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他只是想让那女人远离王爷而已,白凌却不会这样想。   白凌的眸光暗了暗,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握紧,言语仍是轻松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想听从王爷的吩咐,去找那女人么?”   听白凌的说法,显然是他和慕云昭所说的话全听了去,可偏生要来向白烨证实,这样的行为还真是……   白烨不难猜出白凌的想法,他问这些,怕是与他的目的不同,所为的同样是白烨所瞧不起的。   “师兄方才说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还给你。”白烨挑眉看着白凌,在黑夜中,白凌不能将他脸上的神情皆收入眼底,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神情还是没能逃过白凌的双眼。   被白烨一语刺中真相后,白凌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不过是转瞬,他急切的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的尴尬。   “师兄方才说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还给你。”白烨挑眉看着白凌,在黑夜中,白凌不能将他脸上的神情皆收入眼底,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神情还是没能逃过白凌的双眼。   被白烨一语刺中真相后,白凌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不过是转瞬,他急切的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的尴尬。   第五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中挥之不去,慕云昭无法将记忆轻易抹去,更无法忘记那座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顷刻间变得那般寂寥。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分明就是两件不同的事,他不认为怀有那样的情感会影响到计划之中的事,只是白烨的话却狠狠将他一棒打醒,他是否真的不该分心?   “王爷难道忘了太子爷在世……”   “够了!”慕云昭猛地松开拎着白烨衣襟的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白烨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   白烨稳住身形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慕云昭,被打断的话早已淹没在嘴边,他不打算继续说出来,毕竟过往的事情原本就是慕云昭不愿揭开的伤痛。他提及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分清主次,不要被一个女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其实白烨在心底并不否认造成目前这般状况有他的纵容,对于王府中那女人的行迹,他多少有些察觉,若是想追寻,根本不是难事,只是……   白烨抬眼看着慕云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错,那个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多年来的计划原本就因她发生了些许变化,接下来所做的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搁置凌风城的事,你也要找到她。”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慕云昭才冷着脸睨着白烨说道,那般决绝的语气让白烨好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白烨张了张嘴,如同失声了般看着慕云昭,他没想到跟随了多年的主子竟然会在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么?   “恕属下不能理解王爷的意思。”白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来,他选择对那女人置之不理也是为了能让王爷专心面前的事情,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都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的。   “不管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就够了。”慕云昭显然不打算同白烨解释什么,他只是留下这句话便朝白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白烨似乎没有看见慕云昭的手势,反而迈上前一步,有些失控地说道:“王爷,您难道希望见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只因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么?”   “我意已定,你退下吧。”慕云昭揉了揉眉心,他靠在木椅上,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白烨身上,对于白烨脸上那些神情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觉。   白烨看着慕云昭这般模样,也知道多说无益,他握紧双拳在原地站立片刻,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白烨离开营帐后,慕云昭才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那昏黄的营帐顶端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第一次在破阵岭见到那眉眼满带英气的女子。   白烨有些气急败坏地出了营帐,他实在有太多的话对慕云昭说起,可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必定会引起慕云昭的不耐,只是那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你当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旁全无灯火的营帐后,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在黑暗中虽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听着那样的语气,白烨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白烨原本在慕云昭那边吃瘪就有些不太爽快,此刻又听到白凌这般如同挑衅的话语,对他来说便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他那不快的情绪更加放大。   白凌却对白烨的怒意恍若未觉,还渐渐行至他身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见你之前那般说我,还以为你对王爷的心思猜得十分透彻,可没想到,却是比我还不如。”   白烨闻言瞪着白凌,他虽说没有出声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却将他心里的话完全展露在白凌面前了。   白凌拍了拍白烨的肩,轻声道:“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虽说平时白烨对于白凌的行为十分不屑,可在此时,他却觉得只有这位同门师兄才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而听到白凌这样说,自然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白烨跟着白凌渐渐远离了大军的驻扎地,那些营帐早已不在视线内。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白烨能分辨出两人此时站在一处断崖边,视线从断崖下看去,竟然闪着点点星光,定眼仔细看才发觉那竟是湖泊。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若说白烨方才只是受到白凌的蛊惑才跟着他前来,并不是他原本的意思,而在见到断崖下的湖泊后,白烨更是对白凌警惕起来。   白凌对白烨突然对他警惕的模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且不说你我为同门师兄弟,单是如今都所属王爷麾下,我就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行为。”   白烨撇了撇嘴,不过他似乎并不觉得之前对白凌保持警惕有何不妥,毕竟一直以来他可是十分不尊重白凌这位师兄的,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白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管你是否要偷袭我,你也应该说说带我过来的目的吧?总不能说你只是想带我来看看破阵岭的风景吧!”白烨扭头看了看断崖附近的景致,在黯淡的月光下,他可只看得清那闪着波光的湖面。   “师弟还真会开玩笑。”白凌的这声“师弟”听得白烨浑身不自在,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白凌要是一如在慕云昭面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白烨可不会有任何不适。偏生他此刻摆出这般同门情深的模样,让一直针对他的白烨可觉得这行为太奇怪了。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就不要摆出这副模样来恶心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白烨不想再跟白凌兜圈子,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催促着白凌。   表面维持的平和被白烨的话打破,白凌自然也不再维持之前那般模样,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道:“你方才对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白凌将他带到这里来之前所说的话便让白烨明白,方才对慕云昭所说的话想必都被白凌听到了,可白烨却不想直接这样承认,而是面带不屑地说道:“你还真是胆大,竟然偷听我同王爷的谈话,看来经过那件事,王爷没有打压你,你倒是越来越猖狂了。”   白凌根本不理会白烨那如同诋毁的话,而是认真地问道:“我只问你方才对王爷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烨显然不将白凌这固执的问话放在眼里,他面露鄙夷,道:“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去问王爷吧,王爷有事交代我办,恕不久留了。”   白烨说罢便想离开,却被白凌一把抓住了衣襟。   “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可别想走。”白凌的语气在此刻听来已经带上了不耐,显然白烨将他逼急了,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在这时爆发了。   白烨冷哼一声,脚步一转,轻易地挣脱开白凌的束缚,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飞快地向后掠去。   “师兄要想动粗,也得看我陪不配合。”白烨自然是不会同白凌交手,与白凌斗嘴还行,若是要动手,还不一定能再他手底下讨到好。   最主要是他若是和白凌动了手,叫慕云昭看出来,那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还有话没说完而已。”白凌的想法显然与白烨一样,只不过见到白烨那副欠揍的神情,他还真是恨得牙痒痒。   “师兄的问题恕我无法回复,若是没有其他想问的,那我也只能失陪了。”白烨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告诉白凌,虽说那件事并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他只是想让那女人远离王爷而已,白凌却不会这样想。   白凌的眸光暗了暗,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握紧,言语仍是轻松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想听从王爷的吩咐,去找那女人么?”   听白凌的说法,显然是他和慕云昭所说的话全听了去,可偏生要来向白烨证实,这样的行为还真是……   白烨不难猜出白凌的想法,他问这些,怕是与他的目的不同,所为的同样是白烨所瞧不起的。   “师兄方才说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还给你。”白烨挑眉看着白凌,在黑夜中,白凌不能将他脸上的神情皆收入眼底,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神情还是没能逃过白凌的双眼。   被白烨一语刺中真相后,白凌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不过是转瞬,他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那般。   “这样,你我之间就不需说那些暗话,王爷交给你的事情,由我来办就好,你作壁上观就好。”白凌在沉住气后这样提议道。   白烨在心中冷哼,方才还那样拐弯抹角的想从他嘴里打听些事出来,此刻倒是说两人之间不需要说暗话了,白凌在谋划些什么,白烨不用想也能知道。   “师兄这话说得,王爷交代的事,我怎能交给师兄呢!”   第五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五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白烨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中挥之不去,慕云昭无法将记忆轻易抹去,更无法忘记那座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顷刻间变得那般寂寥。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分明就是两件不同的事,他不认为怀有那样的情感会影响到计划之中的事,只是白烨的话却狠狠将他一棒打醒,他是否真的不该分心?   “王爷难道忘了太子爷在世……”   “够了!”慕云昭猛地松开拎着白烨衣襟的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白烨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   白烨稳住身形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慕云昭,被打断的话早已淹没在嘴边,他不打算继续说出来,毕竟过往的事情原本就是慕云昭不愿揭开的伤痛。他提及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分清主次,不要被一个女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其实白烨在心底并不否认造成目前这般状况有他的纵容,对于王府中那女人的行迹,他多少有些察觉,若是想追寻,根本不是难事,只是……   白烨抬眼看着慕云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错,那个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多年来的计划原本就因她发生了些许变化,接下来所做的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搁置凌风城的事,你也要找到她。”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慕云昭才冷着脸睨着白烨说道,那般决绝的语气让白烨好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白烨张了张嘴,如同失声了般看着慕云昭,他没想到跟随了多年的主子竟然会在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么?   “恕属下不能理解王爷的意思。”白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来,他选择对那女人置之不理也是为了能让王爷专心面前的事情,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都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的。   “不管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就够了。”慕云昭显然不打算同白烨解释什么,他只是留下这句话便朝白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白烨似乎没有看见慕云昭的手势,反而迈上前一步,有些失控地说道:“王爷,您难道希望见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只因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么?”   “我意已定,你退下吧。”慕云昭揉了揉眉心,他靠在木椅上,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白烨身上,对于白烨脸上那些神情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觉。   白烨看着慕云昭这般模样,也知道多说无益,他握紧双拳在原地站立片刻,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白烨离开营帐后,慕云昭才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那昏黄的营帐顶端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第一次在破阵岭见到那眉眼满带英气的女子。   白烨有些气急败坏地出了营帐,他实在有太多的话对慕云昭说起,可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必定会引起慕云昭的不耐,只是那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你当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旁全无灯火的营帐后,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在黑暗中虽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听着那样的语气,白烨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白烨原本在慕云昭那边吃瘪就有些不太爽快,此刻又听到白凌这般如同挑衅的话语,对他来说便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他那不快的情绪更加放大。   白凌却对白烨的怒意恍若未觉,还渐渐行至他身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见你之前那般说我,还以为你对王爷的心思猜得十分透彻,可没想到,却是比我还不如。”   白烨闻言瞪着白凌,他虽说没有出声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却将他心里的话完全展露在白凌面前了。   白凌拍了拍白烨的肩,轻声道:“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虽说平时白烨对于白凌的行为十分不屑,可在此时,他却觉得只有这位同门师兄才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而听到白凌这样说,自然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白烨跟着白凌渐渐远离了大军的驻扎地,那些营帐早已不在视线内。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白烨能分辨出两人此时站在一处断崖边,视线从断崖下看去,竟然闪着点点星光,定眼仔细看才发觉那竟是湖泊。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若说白烨方才只是受到白凌的蛊惑才跟着他前来,并不是他原本的意思,而在见到断崖下的湖泊后,白烨更是对白凌警惕起来。   白凌对白烨突然对他警惕的模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且不说你我为同门师兄弟,单是如今都所属王爷麾下,我就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行为。”   白烨撇了撇嘴,不过他似乎并不觉得之前对白凌保持警惕有何不妥,毕竟一直以来他可是十分不尊重白凌这位师兄的,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白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管你是否要偷袭我,你也应该说说带我过来的目的吧?总不能说你只是想带我来看看破阵岭的风景吧!”白烨扭头看了看断崖附近的景致,在黯淡的月光下,他可只看得清那闪着波光的湖面。   “师弟还真会开玩笑。”白凌的这声“师弟”听得白烨浑身不自在,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白凌要是一如在慕云昭面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白烨可不会有任何不适。偏生他此刻摆出这般同门情深的模样,让一直针对他的白烨可觉得这行为太奇怪了。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就不要摆出这副模样来恶心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白烨不想再跟白凌兜圈子,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催促着白凌。   表面维持的平和被白烨的话打破,白凌自然也不再维持之前那般模样,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道:“你方才对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第六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办。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办,心底却仍是毫无应对的方法。   第六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您这是要去哪里呢?”缓缓而来的黑衣男子扶了扶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脸,他眼底的那抹讥讽看在左卿看来只觉得刺眼。   左卿立在原地,她没有因为白烨的步步紧逼而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脑中却在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他察觉到的,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分明是背向她站立的,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管然在真正面对白烨之后才明白在大厅见到时,自己心底出现的那股莫名的情绪是为何。面前的男子即便是不说话,这般静立着,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他觉得不好对付,只是为何这样的人,他在王府却没有见过一面?   白烨不会明白面前站立的两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根本没兴趣去揣测,能在这样的地方遇上自己想找的人,不得不说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不说王妃您不告而别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单说此时您同一男子一起,这要说说出去,王爷的面子该往哪搁呢?”白烨戏谑道,他的目光在左卿和管然身上来回打量着,虽说以他看来两人根本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可这样一个把柄握在手中不用用,还真是对不住他了。   左卿没想到白烨会拿她和管然一起这件事来说事,不过听他话的意思是想将自己和管然牵扯到一块去,这样说来,白烨与白凌的目的其实是一样了?   她面上完全没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神情淡然地说道:“白烨公子也算是王爷的属下吧,难道王爷教你应当这样来揣测自己的主子么?”   左卿可不会给白烨什么面子,她到现在可算是明白在这里身份便是等级,即便现在面对白烨算落了下风,可言语上怎么也不能败了。   “那是属下逾越了。”白烨出乎意料地满带歉意的说着,让左卿有一瞬间的呆滞,可随后白烨的话又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想。   “可目前只有属下与王妃还有这位……在一块。”白烨提到管然的时候话语有些暧昧,左卿听了也只是眉头微皱,却没有做声。   “带到王爷那里去的话,该如何说,那不是属下的意愿了么?”   白烨笑眯眯地看着左卿,他虽说没将话直接说出来,可他的意思却不言而喻,连管然都不由将双眉皱起。   左卿并没有觉得意外,原本她就知道白烨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心,只是他之前的表现没有白凌所表现的那样明显而已。此时在临溪城这样偏远的地方遇上,他大可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解决,回头向慕云昭交代,发生什么事情不是由着他来编排么。   “你果然还是与白凌的目的一样。”左卿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她早在见到白烨的身影后,便在说话间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在马厩前,白烨要是想解决她和管然,并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白烨的目标是她,以管然的身手,她再拖住白烨一些时间,应该能保住他的性命。   白烨对左卿的话不置可否,他冲左卿摆了摆手道:“王妃还是不要将属下和他相提并论的好,他没脑子,属下可不能同他一般没脑子。”   左卿暗暗心惊白烨的直白,或许他是认为自己今日怎么都会成为他剑下亡魂才会说得这样直白么?从之前他的言行看来就知道,他与白凌之间必定不合,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一点呢?   “你与白凌不是同为王爷的属下么,你们这样不和谐,对王爷的事想必也有影响吧!”左卿垂目,并没有看向白烨,她担心自己看向白烨的眼神将自己的想法暴露了。   “王妃还问这些是何意呢?属下同白凌的关系如何,王妃以后也不必担心了,况且会影响到王爷的,至始至终只有王妃一人而已。”白烨根本不用看左卿都明白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他虽说并不急于动手,可这样明显的行为他完全不想装作不知情来配合左卿。   左卿心中微动,白烨的话击中了她心底对慕云昭的那点妄想,却又不敢深究,担心得到的结果跟自己所想的相差甚远,可她却不能阻止自己内心的悸动。   “你口口声声说是王爷的属下,那你难道不知道王妃也是你的主子么?如今你这般言行说起来可是以下犯上。”管然终究是没忍住,上前来替左卿说了一句。   管然在王府中没见过白烨,而白烨更是不知道管然,此时听到他站出来帮左卿说话,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问道:“你是谁?怎的我以往都没见过你?”   管然正要开口,左卿开口将他的话打断,“这个时候你难道还对我身边的护卫干兴趣么?他是什么人,应当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谁知左卿说完后,白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并不急于出手的模样,道:“王妃还说属下揣测主子的行为了,可这情况看来,只要是明眼人都会觉得不对吧?”   白烨无论怎么说都行,左卿才不会管他是否抹黑了她,目前她只要能保住管然的性命就行。   若说之前还不明白左卿跟白烨说这么多是为何,听着两人的话到现在,管然要是还不明白左卿的意思,那脑子还真是白长了。   管然只是看不过白烨这般对左卿,不然也不会那样冲动站出来说那句话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给左卿的却是白烨更多言语上的不敬。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左卿这般替他考虑了,他要是再沉默下去,哪还有脸面。   “我不过是个杂兵,当然比不上白烨公子贵为王爷身边的人,只是我这杂兵都知道的道理,您没理由不知道不是么?”管然换上一副笑脸,他觉着自己的命都是左卿给的,在这里没理由丢下左卿逃命,更何况以他现在身手全力一拼,不一定会葬身在白烨手下。   左卿没能将管然拉住,心下顿时焦急起来。她方才对白烨说那么多,不就是想保住管然么,可现在管然却将自己给推了出去,这能不让她着急么。   白烨的脸色变了变,他方才跟左卿废那么多口舌只是觉得面前这两人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中,不可能逃到哪里去,他并没有注意到左卿身边这面容间带着疲色的男子。   可现在听他开口说话,才发觉是自己轻视了。   “你倒是有骨气的人,还是个敬奉主子的人,只是不知道你在我剑下又能为你主子抗过几招了。”白烨说着便拔出抱在胸前的长剑,明晃晃的剑光在阳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目。   面对着白烨的利刃,管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反倒是上千挡在左卿身前。   “你疯了!”左卿瞥见白烨的动作,又见到管然挡在她身前,不由轻声斥道。她说那么多,忍受那么多只是为了保住管然,可不是让管然来为她挡剑的,她还没有弱到来依靠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王妃,我这条命还是多亏您才能留到现在,若是让我此时抛下您离开,您当我是什么人了?况且,您让我以何颜面去见灵珊?”管然微微侧身对站在身后的左卿说着,他的言语间满带笑意,似乎对面前的危险全然不知情一般。   左卿因管然的话语而陷入沉思,缓了片刻才想到自己救他的目的,而管然此时已经疾步向白烨先攻去。她只得在他身后打声喊道:“可我救你也不是为的让你为我丧命的,你这样又让我怎样面对灵珊?”   谁知管然赤手空拳对上白烨的间隙,还回身笑道:“不管是不是因为您救了我一命,至少我还忠心于王爷,就不能让您丧命。”   管然的话不仅落在左卿耳中,同样也落在白烨耳中,他的动作因这句话有片刻的停顿,管然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   即使白烨手中还执着长剑,管然的身形仍然如同灵蛇一般,拳法凌厉,一时间竟然与白烨不分高下。   不管是管然的身手还是白烨的身手,左卿都没有见识,只是猜想着白烨的身手跟白凌应该相差不大,却没想到管然竟然也有这样灵敏的身手,还是在带着伤势的情况下。若不是那身伤,手中有应对的兵器,身手应该在白烨之上吧。   左卿心中即便这般猜想着,可看着管然在白烨的剑下渐渐显露出败象来,心还是不由得揪起,她当即身形一动,加入了两人的对峙中。   许久没有试过身手的左卿刚加入战局时还有些生疏,可几招之后竟也能与管然配合着逼迫得白烨步步后退。   白烨的身形刚向后退去,左卿便拎着管然的衣襟让他被迫停下追赶的脚步。而她却在止住管然的动作后,一个旋身冲向白烨。   “你不用管我了,若是再留下来只会拖累我。”左卿丢下话语后,根本没看向管然,而是逼近仍向后退的白烨。   “没想到王妃还是这样重义气之人。”白烨嘴角噙着笑,他没有再去抹黑左卿与管然的关系,可说出来的话仍是带着淡淡的嘲讽。   “云昭所教的属下便是这样的么?”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在场的三人神情皆是一愣。   第六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对之策。   见到左卿那拧着的秀眉,管然默默叹了口气,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烦恼,我们此时出发去破阵岭便是。”   “可是……”左卿也知道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管然的伤势,她怎么也无法开这个口,原来让管然和自己一同来临溪城就有些强人所难,要是再导致他的伤势加重,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点皮外伤而已,再说我也没有王妃想的那么孱弱,况且去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我这身子还是受得住的。”管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被左卿轻视的无奈。   左卿想了想,觉得管然所说也在理,面对白烨,她总觉得比白凌更难对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想通这些关节后,左卿不打算再耽搁时间,遂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左卿想的是趁着白烨刚来,还没发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离开会比较好,可管然却在这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可看着左卿脸上那稍显凝重的神情,终究是没开口。   在两人脚步匆忙地来到马厩前,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仿佛静候多时,管然这才醒悟自己方才心底那阵不安感是为何。   第六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对之策。   见到左卿那拧着的秀眉,管然默默叹了口气,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烦恼,我们此时出发去破阵岭便是。”   “可是……”左卿也知道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管然的伤势,她怎么也无法开这个口,原来让管然和自己一同来临溪城就有些强人所难,要是再导致他的伤势加重,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点皮外伤而已,再说我也没有王妃想的那么孱弱,况且去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我这身子还是受得住的。”管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被左卿轻视的无奈。   左卿想了想,觉得管然所说也在理,面对白烨,她总觉得比白凌更难对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想通这些关节后,左卿不打算再耽搁时间,遂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左卿想的是趁着白烨刚来,还没发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离开会比较好,可管然却在这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可看着左卿脸上那稍显凝重的神情,终究是没开口。   在两人脚步匆忙地来到马厩前,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仿佛静候多时,管然这才醒悟自己方才心底那阵不安感是为何。   第六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对之策。   见到左卿那拧着的秀眉,管然默默叹了口气,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烦恼,我们此时出发去破阵岭便是。”   “可是……”左卿也知道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管然的伤势,她怎么也无法开这个口,原来让管然和自己一同来临溪城就有些强人所难,要是再导致他的伤势加重,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点皮外伤而已,再说我也没有王妃想的那么孱弱,况且去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我这身子还是受得住的。”管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被左卿轻视的无奈。   左卿想了想,觉得管然所说也在理,面对白烨,她总觉得比白凌更难对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想通这些关节后,左卿不打算再耽搁时间,遂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左卿想的是趁着白烨刚来,还没发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离开会比较好,可管然却在这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可看着左卿脸上那稍显凝重的神情,终究是没开口。   在两人脚步匆忙地来到马厩前,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仿佛静候多时,管然这才醒悟自己方才心底那阵不安感是为何。   第六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漠然,让原本温润的声音听来感觉有些别扭。左卿愣愣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竟见到一白衣男子端坐在马厩上方的横梁上,记忆中那熟悉的面容此时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左卿有一瞬的失神。   男子感受到左卿那毫不掩饰的视线后,脸上有些许不自在,可仍是极力维持着脸上那漠然的神情。   “太子爷还真是有闲心,竟到这偏远的城池来指责属下的不是。”白烨一眼便认出面前男子的身份,可他仍是持剑指着左卿,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收手。   还震惊于左卿这样行为的管然,在见到慕千陵的出现后,脸上也同样带着错愕的神情,以他的神情看来,显然也是知道慕千陵身份的。   慕千陵拧着眉,一副不满的神情,却不是因为白烨那无礼的言语,而是白烨手中那仍未收回的长剑。   “你是云昭的下属,我自然没有立场来指责你,只不过以昭王妃的身份来说,你一个下属,这般言行确实是以下犯上。”慕千陵有着近乎执着的认真,这让左卿和管然同时为这位太子爷捏了把汗。   白烨既然能这样说话,在这里他显然不会再顾着身份,此时慕千陵还想以身份来压制他,这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太子爷,不瞒您说,王妃一言不发离开了王府,属下正是奉王爷之命前来寻找王妃,不巧在此碰上王妃与一陌生男子一起,属下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可是……”白烨的话带着些深意,此时他倒是知道该如何陷害左卿。   慕千陵蹙着的眉仍是没舒展,显然对白烨的话更是不满。   “原本这件事我无权插手,不过正巧我这番要去找云昭,那便与王妃一同前去,看看云昭如何说吧。”慕千陵只是斜着眼看了看白烨,似乎这些话只是问着左卿的意思,并没有向白烨开口。   左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慕千陵,更没想到竟然托他的福暂时逃过一劫,此时听到他这样提议,自然是附和道:“太子殿下如此提议自然是甚好,而且就算是到王爷面前,我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左卿的后一句是对着白烨说的,显然是在暗讽他之前那样断章取义的话。   即使面对这样的状况,白烨脸上仍是带着笑,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慕千陵的出现坏了他的事而恼怒,仍是笑眯眯地说道:“太子爷这是何意?难道真的想管王爷的事么?”   白烨虽说之前对慕千陵同样是说着无礼的话,可此时的话听来竟然还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这不由让左卿想到每次碰上慕千陵时,慕云昭脸上那冷漠的神情。   左卿有些担忧的看了慕千陵一眼,此时他插手这件事,就是到慕云昭面前去,能确保慕云昭不会因为恼怒慕千陵而连累自己么?   “你是觉得我没资格管么?”慕千陵的声音已然带上了浅薄的怒意,他在说话间已旋身落在左卿面前,正好挡住了白烨的视线。   “太子爷误会了,属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白烨的笑看来有些谄媚,可他手中的动作却让人心惊。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嘴角轻扬,“太子爷若是执意要管,那只能得罪了。”   白烨的身形如鬼魅般缠上来的时候,慕千陵脸上的神情仍是沉稳,即便手中无一利刃相对,他仍是没忘记推着左卿的肩膀让她避开。   左卿冷不丁被慕千陵推开,随后也只是呆滞地看着慕千陵与白烨的缠斗,她没想到即便慕千陵出现了,白烨心中的杀心仍没消散,而且当着慕千陵的面还动手了。   不过看白烨的动作就知道,他根本不会伤害慕千陵,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朝她来的,只不过慕千陵都给挡了下来而已。   看着慕千陵的身形在面前不断变换着,左卿心里泛起一阵不明所以的滋味,想到之前他的咄咄逼人,一度泯灭了先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可此时这样护着她的行为,又与之前的形象完全重合,好像回到之前。   熟悉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渐渐模糊起来,变成了那身穿警服,身形修长,一拳一脚都干净凌厉的男子。   “王妃?”管然那满带疑惑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这才让左卿的思绪从那段模糊的画面中抽离,面前仍是一黑一白的身影一时难分高下的争斗。   侧目便见到管然带着不解的神情看着自己,左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想到刚才那失神的模样肯定是被管然全看见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管然见左卿回过神来,倒也没多开口问刚才她那样出神地看着慕千陵是为哪般,只是问着方才问过的话,“白烨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顾,显然是下了杀心,王妃打算怎么办?”   管然所考虑的事,左卿当然也考虑过了,其实按理说以慕千陵的身手,加上她,对上白烨不会吃亏,而且看目前的状况,白烨显然也不想伤了慕千陵,这样看来他们还是占据了上风。   “你最好先一步去破阵岭找王爷,白烨既然不顾太子殿下,可不会不顾忌王爷。”左卿看着目前的状况,冷静地吩咐着管然。   “可是从此处出发去破阵岭再快也要一天的时间,以时间看来肯定是……”管然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地看着左卿,连他都质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在管然还陷入质疑的时候,左卿却开始催促他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王妃,我不会走的,先前我就将话说清楚了,您不能让我枉做这等小人。”管然的态度坚决,显然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你……”左卿气急,她想法设法让管然逃走,可他偏偏不配合,她找他一同来临溪城又不是让他来送死的。   管然不仅不服从左卿的安排,反而还说道:“王妃就不用白费心思想着让我怎么逃走了,我只会跟在王妃身侧。”   管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卿当然是无话可说,她叹了口气道:“那我还真是要想办法把自己给保住啊,不然你要是没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灵珊。”   谁知管然竟然还狡黠的一笑,道:“那是自然,王妃若是有什么危险,那我可比王妃更危险。”   左卿瞪了管然一眼,道:“早知道你这样固执,我肯定不会找你。”   “王妃现在才知道,可晚了。”管然眨了眨眼,那模样看上去甚是好笑,引得左卿“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心头上那阵阴霾瞬间消散,心头一片清明。   左卿的笑声引起了正缠斗的两人的注意,慕千陵先侧目,因此稍稍一顿,让白烨有了可趁之机,长剑突袭至慕千陵身前。   寒光闪过,左卿震惊地张了张嘴,刚想开口提醒慕千陵,却见到他反应更为敏捷,竟是以两指捏住剑刃。只听“叮”的一声,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竟断裂,慕千陵手指一转,手中捏着的断剑脱手想着白烨而去。   断剑贴着白烨的脸颊而过,割断几缕散落在耳边的墨发,随后牢牢钉在他身后的马厩上,惊得马厩中的马匹嘶叫声不断。   慕千陵的动作太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左卿愣愣地看着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白烨捏了捏被割断的发丝,他脸上的神情稍显阴桀,他看着慕千陵沉声道:“太子爷当真是想管这件事么?”   “你若是还想动手大可试试。”慕千陵将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说着,似乎方才动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既然太子爷想管,那属下自然不敢再插手,只是王爷交待的事属下没能办成,只能如实向王爷说明了。”   白烨的话带着些威胁的成分在,左卿刚想阻止他,可他先一步纵身一跃,躬身蹲立在马厩之上,他在离开前回身看了看左卿,不过只是一眼,便从马厩上离开。   左卿因白烨离开前那眼神不由秀眉微颦,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而且他最后跟慕千陵说的那番话意思也很明白了,他此时先一步离开道破阵岭的话,要是对慕云昭说了些什么,只怕她到时候有几张嘴都说不明白。   不知情的管然还因为白烨的离开而松了口气,他倒是很识趣地上前来对慕千陵拱手行礼,道了一声“太子殿下”。   慕千陵的目光在管然身上不过停留一瞬,他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左卿,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左卿原本还在考虑着去破阵岭面对慕云昭,该怎么解释今日的事情,按理说她是被白烨偷袭的,应该是占上风的,可只怕白烨故意曲解她和慕千陵,那就不好办了。   此时她听到慕千陵的问话,神情有一瞬凝住,还是在管然的眼神下反应过来。她本想如实向慕千陵说明,毕竟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可想到他之前的言行,又别扭起来。   “我为何会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事太子殿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第六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千陵没料到左卿会反问他,他神情微怔,片刻后才道:“我来此是找云昭的。”   听到慕千陵这客气疏远的回答,左卿有些懊恼,似乎耿耿于怀的只有她一人而已,而且慕千陵方才还救了她,这样的态度实在太过无礼了,这与刚才白烨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那还真是与太子殿下顺路了,我来此也是找王爷的,不过王爷已经去了破阵岭,太子殿下要一同前去么?”左卿的话刚说出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她刚才不是还考虑该怎么跟慕云昭解释么,此时还邀请慕千陵同路,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么?   可话已说出口,让左卿收回时没可能了,而且慕千陵竟然还一口应下,就算这话是左卿先开口说出来的,也让她震惊不已。   一直以来慕千陵对她的态度可以算是厌恶的,今日他的言行还真是彻底颠覆了,这让左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察觉到左卿打量的目光,慕千陵当即便错开目光,语气颇为不自在道:“白烨先一步走了,我想他必定是去见云昭了,我们也即刻出发吧。”   左卿还沉浸在慕千陵这明显的态度转换中,对他为何会知道白烨名字的问题就没深入去想,而此时听到慕千陵的打算跟自己的正好相同,自然连声应下。   原本左卿和管然来马厩就是想离开,此时也不过是多了慕千陵一人而已。三人从马厩中牵了马,一同策马往城外走。   一路上,左卿都不时地打量着慕千陵,她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今日的言行跟之前的察觉实在太大了些。却不知她这样的行为引得慕千陵极为不自在,他无法避开左卿的目光,也不知怎么开口,只能任由左卿那毫不避讳的打量。   后来连管然都看不下去了,才策马走在左卿身旁,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才算是缓解了慕千陵的尴尬。   管然透过左卿看着慕千陵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倒是经常见到现在这位太子爷,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还同年幼时一样腼腆,也不知在那样的皇宫中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管然在心中默默摇了摇头,如今在王府从来没见到过慕千陵,想来他跟王爷之间因为那件事多少还是产生了隔阂吧,这样看来,今日的事情还真是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你不是还在问我话么?怎么自己倒走神了?”左卿略带不满地说着。   管然也有些懊恼,竟想起了以往的事,还在左卿面前走神了。当他再想继续同左卿说些什么的时候,左卿已别过眼,一副不想再同他说话的模样。   而不再跟管然说话后,左卿又不时地看向慕千陵,管然瞧见慕千陵的脸上又开始出现不自在地神情,心中不由叹道:“太子殿下,我可只能帮你到这了。”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路,随后左卿也没闲心去猜测慕千陵这样的举动是为何了,心中又开始思量到了破阵岭该怎么对慕云昭说起。她还不知道白烨究竟会对他说什么,而且也不知道慕千陵随行会不会让事情更棘手。   三人各怀心事地赶路,一路无话。直至暮色四沉,天色不再适合赶路,三人才决定找个地方落脚,歇息一晚再走。   在荒郊之中稍显寂寥的驿站,左卿看着那残旧的残旧旗帜,这才发觉竟是之前同慕云昭一起从破阵岭去凌风城时落脚的驿站,也是遇上元凛的地方。   左卿牵着马匹站在驿站前,再次身临此处,思绪纷杂。许是想到最后见到元凛时,他所说的那些话,对上此情此景,给她的感触更深。   “王妃?”管然见左卿站在门前,也不将马匹牵到马厩去,还以为是她嫌弃这里的环境,还安抚着她说道:“今日先将就一晚,毕竟在这荒郊中能有驿站已是不错了……”   不过管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制止了,她随手将马匹交给管然,道:“我先进去看看。”   这下不仅是管然,连慕千陵都满是不解地看着左卿,不知她怎么突然这般模样,不过慕千陵时觉得只要不再像之前那般瞧着他,不管怎样都好。   其实左卿先一步进来看看的想法也只是因为之前的教训,刚才管然的话提醒了她。在这荒郊中就这一家驿站,白烨也是赶往破阵岭,若是又碰上,白日里还好说,入夜后可真是不放心。   不过事实证明左卿还是顾虑太多了,她在大厅中环视一周也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只是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仍是想着会不会已经住进去了。   直到管然和慕千陵进来,左卿才收起那打量的目光,以免两人也跟着她一起思虑良多。   三人在大厅快速用过饭菜后,便各自回房歇下,只是左卿觉着心中考量的事太多,根本睡不着,索性出了房间,到驿站的后院看着毫无星光的夜空出神。   “你怎么还没歇下?”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左卿不用回身便知道来人是谁。   “太子殿下不也没歇下么?”左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慕千陵没有做声,只是几步间迈到左卿身边,与她一同仰望着夜空,只是看了片刻却道:“这夜里丝毫星光都没有,怎的你还看得如此出神?”   面对慕千陵的主动搭话,左卿也只是释怀地笑了笑,她心中没有之前对他的感情,现在对于他的靠近心中也没有丝毫波动,有的只是一种对于过去的感叹。   “难道太子殿下认为夜景只是为了看星空么?”   慕千陵对于左卿的问题不置可否,他将目光转到左卿身上,还认真地回答道:“若是没有星光,在这样的地方,那又怎么称得上夜景?”   “其实在夜晚,除了星光,还能看见很多东西。”左卿扭头看向慕千陵,她的话语听来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在她侧目的那一刻,竟让慕千陵的心跳快了半拍。   察觉到自己这般直视的目光似乎不妥,慕千陵挠了挠头,似掩饰一般转过头去。左卿方才说了什么,他似乎都记不清了,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一刻半明半暗的容颜,只是一瞬,竟印在他的心中。   感受到慕千陵扭过头去,左卿还以为是他对于自己的话并不赞同,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仍是仰着头看着夜空。   纵使没有星光,可只要想到远在千年后的家人或许也看着同一片天,左卿心中便柔软万分。原本能入她心的便不是什么星空,只是对家人的思念而已。   两人一时无话,许是为了缓解沉默,慕千陵再次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临溪城找云昭?云昭离开后,在王府过得不好么?”   慕千陵今日的言行彻底颠覆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不管是在现代世界中冷漠以对,还是在这里遇上后一直对她误解颇深,像这样满带关切的模样可真是从没出现过。   左卿的疑惑摆在脸上,她紧盯着慕千陵,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却是换来慕千陵神情极为不自然地问着:“你这是看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是太子殿下么?”左卿愣愣地问着,她显然问了个白痴问题,毕竟这样的脸和稍显腼腆的性格的确是属于慕千陵的。   慕千陵白了左卿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为何会这样说?”   左卿脸上的神情更惊讶了,她震惊于慕千陵这个白眼,她还真没想到慕千陵还能对她翻白眼,今天还真是刷新了她对慕千陵的认知。   “因为你今日没有一见到我就让我远离王爷,不仅如此,你还救了我,而且现在你还能像朋友一般同我说话。”左卿认真的说着慕千陵与以往不同之处,她的话让慕千陵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   “你这样说,好像你所知道的我就像傻子一般。”慕千陵苦笑着道。   他的话刚出口,左卿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应和他的话了,好在左卿及时控制住自己了,没让慕千陵更觉得难堪。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只是太过执着了些。”左卿委婉的说着,其实能与慕千陵这样近距离的好好说话,一直是左卿所希望的,只是在她一心放在慕千陵身上的时候没实现,在她将他从心底彻底推开的时候却出现了,这不得不说真是讽刺。   左卿这样说并没有缓解慕千陵脸上的尴尬,反而让他更觉自己之前的言行还真是傻,不过左卿此时没有再说之前的事,倒是让他心中舒坦了些。   “那些话,其实我……”慕千陵回身想对左卿稍作解释,可不知怎的,此时见到她的脸,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想说的话都嘴边又咽回去,吐不出来,只能梗在心头,有些难受。   左卿完全没察觉到慕千陵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想对自己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主动安抚道:“其实我也明白,你不过是太担心王爷了,毕竟我对于你来说只全然陌生的人,而且出现得也确实有些突然。”      第六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说完摸了摸鼻子,应该被安慰的是她吧,怎么反倒她来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还在心中这样想着,谁知慕千陵先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怎么倒来安慰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慕千陵梗在心头的难受感因为左卿的话全部消散,笼罩的阴云在一瞬间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再出现。面对左卿,他只觉得轻松惬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还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是见你那样说,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呢。”左卿撇了撇嘴,她这句话直接将她和慕千陵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前两人那些不愉快的对话,也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慕千陵仍是觉得面对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左卿息事宁人,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样同你说话,你当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让她感到咋舌。   面前这还是她认识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时竟然换成耐心询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千陵不过是盯着左卿的脸看了片刻,又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这副样子又没有任何变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慕千陵这份温柔来得太晚了些。此时即便见到一直所希望见到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苦涩。   “没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左卿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应该再走得这样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虑明日该怎样对慕云昭解释,保持之前那样的距离即可,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原本就不该。   慕千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说得好好的,可转瞬就变了脸。那样客气而疏远的话语从左卿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他耳中,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过慕千陵终究没能再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左卿转身离开,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应该再捡起早已丢下的感情,左卿在离开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清晨时分,天色还有些昏暗,在这样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显露出来。   左卿站在马厩前抚了抚略感寒意的双臂,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还是去破阵岭那样的地方。左卿开始审视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这样的想法蔓延,再驱使她前来。   “你觉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发?”慕千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左卿身侧,显然是见到左卿抚着双臂的动作。   左卿却看也没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没事,冬日的天气便是这样,天色大亮还是这样,不如早些到破阵岭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说完后,又催促着牵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昨日不还总是看慕千陵么,怎么今日同他说话都这样不耐烦,而且还是说着关心她的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会怎样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是见到左卿这般想与他保持距离的言行,他却越想靠近她,虽说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   策马行走在前往破阵岭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开口同他们说话,管然则是不想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这是临近破阵岭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丛,因天气的缘故,都枯黄败落了,让道路显得更为宽广。   这一路完全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左卿想着他会不会是连夜赶到了破阵岭,该怎样应对还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临近破阵岭,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侧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还焦虑。   左卿的余光扫了慕千陵的神情,虽说她心中对于他为何要来破阵岭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他。或许他是奉旨前来查探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这样,问出来倒让两人觉得尴尬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看样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举目望去,却没有见到有驻扎的营帐。   左卿在一处灌木前勒停马匹,前面的路显然不再适合马匹行走。   “王爷真的到了破阵岭么?怎么没见到营帐?”周边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军营驻扎在哪里,为了避免三人在破阵岭走失方向,左卿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没来过破阵岭,他们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时见左卿停下来,他们自然也没了方向。   “传给我的信函是说云昭在临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赶往破阵岭了,以时间看来,他此时肯定是在破阵岭,只是军营的方向,这确实是个难题。”慕千陵看着周边环绕的树干,在这样的山林中,马匹并不适合,可单靠脚力还真是难找。   结合慕千陵的话,证明管然打听到的消息并没错,可是现在要找到军营的所在还真是困难。左卿转头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这山林的模样原本哪都没多少差别,更何况她见到的时候是夏末,此时已是深冬,枝叶的分布完全不同,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妃您来过破阵岭么?”管然见左卿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   左卿牵着马匹仍不死心地四处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管然的话。   “王妃这样找可不行,破阵岭虽说在之前已被王爷拿下,可如今西凉来犯,我们还要警惕西凉的军队才是。”管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   左卿没有理会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遇见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到王爷?”   慕千陵闻言,神情一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该怎样找到慕云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千陵分明不是这样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了那样的改变,还变得这样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议着该怎样找到慕云昭的军营驻扎地时,慕千陵却突然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时一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在屏气凝神后,也听到些许动静。   似乎因为有了内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锐了不少,此时她不仅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能粗略的预计前来的人有多少。   左卿与管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管然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若是慕云昭的人还好,要是西凉的军队……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可不好应付。   还是慕千陵当机立断,让左卿和管然将马匹弃了,他先一步纵身一跃,竟然躲到了树枝上。   不得不说慕千陵的决定还是没错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过初初练就一身内力而已,对轻功还一无所知。而管然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带着左卿,最后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慕千陵见左卿迟迟不行动,不禁轻声斥道。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钻。好在衣裳还算厚实,那些枝干划在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才发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左卿会轻功了。而管然更是震惊,显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会轻功。   不过现在再想将左卿带到树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在心中祈祷着来的人别是西凉的军队。   只是他们的愿望显然落空了,那身衣着显然与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凉的军队,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凉的军队人数不少,看起来像是初到破阵岭的样子。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脚步临近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不过若是左卿见到那领头人的模样,便能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六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说完摸了摸鼻子,应该被安慰的是她吧,怎么反倒她来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还在心中这样想着,谁知慕千陵先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怎么倒来安慰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慕千陵梗在心头的难受感因为左卿的话全部消散,笼罩的阴云在一瞬间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再出现。面对左卿,他只觉得轻松惬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还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是见你那样说,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呢。”左卿撇了撇嘴,她这句话直接将她和慕千陵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前两人那些不愉快的对话,也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慕千陵仍是觉得面对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左卿息事宁人,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样同你说话,你当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让她感到咋舌。   面前这还是她认识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时竟然换成耐心询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千陵不过是盯着左卿的脸看了片刻,又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这副样子又没有任何变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慕千陵这份温柔来得太晚了些。此时即便见到一直所希望见到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苦涩。   “没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左卿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应该再走得这样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虑明日该怎样对慕云昭解释,保持之前那样的距离即可,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原本就不该。   慕千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说得好好的,可转瞬就变了脸。那样客气而疏远的话语从左卿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他耳中,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过慕千陵终究没能再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左卿转身离开,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应该再捡起早已丢下的感情,左卿在离开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清晨时分,天色还有些昏暗,在这样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显露出来。   左卿站在马厩前抚了抚略感寒意的双臂,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还是去破阵岭那样的地方。左卿开始审视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这样的想法蔓延,再驱使她前来。   “你觉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发?”慕千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左卿身侧,显然是见到左卿抚着双臂的动作。   左卿却看也没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没事,冬日的天气便是这样,天色大亮还是这样,不如早些到破阵岭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说完后,又催促着牵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昨日不还总是看慕千陵么,怎么今日同他说话都这样不耐烦,而且还是说着关心她的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会怎样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是见到左卿这般想与他保持距离的言行,他却越想靠近她,虽说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   策马行走在前往破阵岭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开口同他们说话,管然则是不想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这是临近破阵岭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丛,因天气的缘故,都枯黄败落了,让道路显得更为宽广。   这一路完全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左卿想着他会不会是连夜赶到了破阵岭,该怎样应对还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临近破阵岭,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侧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还焦虑。   左卿的余光扫了慕千陵的神情,虽说她心中对于他为何要来破阵岭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他。或许他是奉旨前来查探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这样,问出来倒让两人觉得尴尬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看样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举目望去,却没有见到有驻扎的营帐。   左卿在一处灌木前勒停马匹,前面的路显然不再适合马匹行走。   “王爷真的到了破阵岭么?怎么没见到营帐?”周边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军营驻扎在哪里,为了避免三人在破阵岭走失方向,左卿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没来过破阵岭,他们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时见左卿停下来,他们自然也没了方向。   “传给我的信函是说云昭在临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赶往破阵岭了,以时间看来,他此时肯定是在破阵岭,只是军营的方向,这确实是个难题。”慕千陵看着周边环绕的树干,在这样的山林中,马匹并不适合,可单靠脚力还真是难找。   结合慕千陵的话,证明管然打听到的消息并没错,可是现在要找到军营的所在还真是困难。左卿转头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这山林的模样原本哪都没多少差别,更何况她见到的时候是夏末,此时已是深冬,枝叶的分布完全不同,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妃您来过破阵岭么?”管然见左卿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   左卿牵着马匹仍不死心地四处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管然的话。   “王妃这样找可不行,破阵岭虽说在之前已被王爷拿下,可如今西凉来犯,我们还要警惕西凉的军队才是。”管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   左卿没有理会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遇见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到王爷?”   慕千陵闻言,神情一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该怎样找到慕云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千陵分明不是这样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了那样的改变,还变得这样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议着该怎样找到慕云昭的军营驻扎地时,慕千陵却突然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时一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在屏气凝神后,也听到些许动静。   似乎因为有了内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锐了不少,此时她不仅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能粗略的预计前来的人有多少。   左卿与管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管然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若是慕云昭的人还好,要是西凉的军队……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可不好应付。   还是慕千陵当机立断,让左卿和管然将马匹弃了,他先一步纵身一跃,竟然躲到了树枝上。   不得不说慕千陵的决定还是没错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过初初练就一身内力而已,对轻功还一无所知。而管然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带着左卿,最后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慕千陵见左卿迟迟不行动,不禁轻声斥道。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钻。好在衣裳还算厚实,那些枝干划在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才发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左卿会轻功了。而管然更是震惊,显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会轻功。   不过现在再想将左卿带到树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在心中祈祷着来的人别是西凉的军队。   只是他们的愿望显然落空了,那身衣着显然与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凉的军队,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凉的军队人数不少,看起来像是初到破阵岭的样子。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脚步临近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不过若是左卿见到那领头人的模样,便能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六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千陵有些着急地看着左卿的方向,可此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原本他和管然所在的枝干便不太容易挡住两人的身形,而且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似乎也没被发现,他担心要是弄出声响,对左卿更危险。   “二殿下,川南又派的那位闲散王爷前来,您看我们要不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率先攻过去,将破阵岭给拿下?”   那人口中的称呼让左卿一惊,西凉的二殿下?那就是说西凉这次仍然派的燕逸飞前来的,想到之前轻易便被算计,还借着他的手除掉了西凉的大将军曲幕,那这次是不是也一样再次拿下破阵岭也不会很艰难?   左卿理所应当地想着,可随即便听到燕逸飞那稍显狠戾的声音道:“那位王爷可不知是外表看来那样,说是闲散王爷,可不一样算计了我。”   看来这燕逸飞也不像外表看的那样,他倒是明白之前是中了计,可不一样是遂了他的心愿么。不过这次也不知道他带着谁一同前来,不过想必也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左卿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容易了些。   “谁?”   燕逸飞那满带警惕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才让左卿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叹出了声,她赶紧屏住气息,以免被燕逸飞察觉到她的所在。   “二殿下?”先前出现的声音此时有些不解地喊着,显然说话的人并没有听到左卿的声音,这样看来燕逸飞的听觉还真是灵敏。   燕逸飞并没有开口,左卿却听到有脚步声渐渐临近,看来他并没有理会喊话的人。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左卿的心“突突”地跳,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想着她若是出了事,会不会连累了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   可就在左卿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解救了她。   而这道声音不仅是解救了左卿,还解救了正准备分散燕逸飞注意力的慕千陵和管然。   “二殿下这次前来似乎太大意了些。”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周边竟然出现了众多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声,显然是带来了不少兵马。   燕逸飞的脚步在临近左卿的地方停下,他抬头看向说话之人的方向。在距离他不远的陡坡上,一身藏青衣袍的男子腰杆笔直的端坐在马匹上,风姿飒飒的模样跟他印象中那闲散王爷完全不同。   纵使连那人的样貌都无法看得太清,可从他身上所流露出那不凡的气势,即便隔着些距离,都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我确实大意了,没想到川南的昭王爷跟传闻中的颇为不同。”燕逸飞压住心底的不安,他那看起来不善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倒是他身边的副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脸焦急的模样。   慕云昭仍是端坐在马背上,没有任何动作,还低低地笑出声来。左卿藏身的灌木正好对着他的方向,左卿只是转头便能看见他。   而慕云昭止住笑声抬眼的时候,左卿看向他竟感觉他的目光正好落在自己身上。一股不明所以的悸动瞬间蔓延至全身,此时的心跳竟然比方才听到燕逸飞靠近时更甚,入鼓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着,那阵频率超出了左卿的掌控。   不过仅是一瞬,左卿便感觉慕云昭的目光转开了,只听他说道:“二殿下所听到的传闻又是怎样形容本王的呢?说起来本王还真是想知道外人口中究竟是如何说起的。”   “那不过是些喜欢嚼舌根的人传出来的罢了,就不说与昭王爷听了。”燕逸飞可不会自己将那些话说出来,毕竟此时他是出于下风的,要是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那还真是找死。   “看来二殿下是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啊!”慕云昭似叹息般说着,这让打算与他拖延时间的燕逸飞顿时怒了。   说起来燕逸飞也是一国的皇子,而且西凉尚未立储君,说不准他会坐到储君的位置上。可如今被敌对国的王爷所困,不仅如此,客气的同他说话还被讽刺了,这让原本就脾气暴躁的燕逸飞可受不了。   “姓慕的,别以为此时将我困住便能将破阵岭拿下了,我前来可不仅带着这些人。”燕逸飞的话听在左卿耳中只觉好笑,此时被困的人好像是他,怎么他倒像困住别人的。   “二殿下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此时有话语权的可是本王。”慕云昭的语气仍是带着风轻云淡的感觉,让人觉得他此时不过是轻易便将燕逸飞给困住了,要拿下他是易如反掌的事。   站在燕逸飞身侧的副官这时拉了拉他的衣袖,似乎是想提醒他看清目前的形势,可不是说那些逞能的话的时候。   燕逸飞不耐地将副官的手挥开,虽说他脾气行情暴躁,可脑子倒是转得快。他紧盯着慕云昭,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可仍是耐住性子咬牙道:“昭王爷此番不仅是想将我困住吧,你也知道这次并不是我一人前来,还有新上任的大将军冉钰,他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你即使以我相胁,也不会让他退步。”   不过是片刻,燕逸飞就将慕云昭的目的考虑得所差无几,他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道:“你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说不定我为了保住性命,应下也说不准。”   “二殿下果然是识趣之人。”慕云昭那赞许的话语不仅没让燕逸飞觉得高兴,反而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连几步开外的左卿都觉得有种压迫感。   慕云昭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燕逸飞脸上的神情,还翻身下马,往燕逸飞的方向走来。   看着慕云昭不带一名侍卫随行,燕逸飞脸上出现震惊的神色,随即将双手在背后握紧,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二殿下,你是不是想拉拢冉钰这个人?”慕云昭气定神闲地走到燕逸飞面前,随口却说出了燕逸飞的心事。   原本燕逸飞瞧着慕云昭单独前来的模样,还认为他太过自大,可待他近距离瞧见他脸上那淡然的神情,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他才明白这是足够自信的缘故。   而且此时听见慕云昭所言,燕逸飞的心思顿时开始摇摆。原先大将军曲幕是燕无痕的人,他无法拉拢,可现在却与以往不同。曲幕被拉下马,冉钰顶替他的位置,而且冉钰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直接效命于皇帝,若是能让他支持自己,与燕无痕争夺储君的位置也算是添了一个有力的助手。   只是之前慕云昭算计他和曲幕的事,还一直缠在他心头,原本以为自己得了好处,不多费力气便将曲幕解决了。可之后才明白,他才是被当枪使的人。   “昭王爷这话可说得不对,我等都是效命于西凉皇帝的,怎会有拉拢一说。”燕逸飞隐住心底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慕云昭一副自己弄错事情的模样,略带震惊地说道:“那倒是本王弄错了,还以为二殿下想让冉钰支持你坐上储君之位呢,原本还想助二殿下一臂之力,看来是不需要了。”   左卿躲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了进去,对于慕云昭将燕逸飞的事摸索得如此清楚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怀疑。初次在破阵岭,他就是因为得知了燕逸飞和曲幕之间的矛盾,从而激化这个矛盾,来获取自己的利益。   不过他提出要帮助燕逸飞又是什么打算?此时分明将燕逸飞困住了,有话语权的不该是他么?左卿无法揣测出慕云昭的行为,只得继续躲在灌木听着。   燕逸飞一时也分不清慕云昭所说是真是假,可心中对于他所说确实极为心动,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松开,垂在身侧片刻后又握紧,随后咬牙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嗯?”慕云昭拖着尾音,似乎不明白燕逸飞的意思,还挠了挠头道:“西凉的政局如何本王当然不关注,只不过若是本王帮了二殿下,待二殿下坐上储君之位,甚至是西凉的皇位,二殿下还会不会记得今日的恩情呢?”   慕云昭俯下身,凑到燕逸飞面前,如玉的脸上带着笑意,可看在燕逸飞眼中,只觉得他的笑容如同引诱自己踏上那万劫不复的境地一般。   燕逸飞喉头微动,要说他之前不过是对慕云昭的话动心而已,那此时便是想立刻应下来。他与燕无痕争夺储君之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父皇那边却仍是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来,这样等下去确实让他焦急。   “昭王爷又打算如何帮我?”燕逸飞虽说没有主动向慕云昭表明需要他的帮助,可这样的问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慕云昭却没有因燕逸飞这样说而满意,他站直身子,斜睨着燕逸飞,道:“其实本王只希望听到二殿下回答想或是不想,关于本王要如何帮你,大可不必知道。”   燕逸飞被慕云昭这样的态度气得不轻,可他给的诱惑实在太大,只得咬牙道:“我确实想拉拢冉钰,敢问昭王爷可否有良计?”   第六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说完摸了摸鼻子,应该被安慰的是她吧,怎么反倒她来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还在心中这样想着,谁知慕千陵先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怎么倒来安慰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慕千陵梗在心头的难受感因为左卿的话全部消散,笼罩的阴云在一瞬间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再出现。面对左卿,他只觉得轻松惬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还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是见你那样说,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呢。”左卿撇了撇嘴,她这句话直接将她和慕千陵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前两人那些不愉快的对话,也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慕千陵仍是觉得面对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左卿息事宁人,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样同你说话,你当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让她感到咋舌。   面前这还是她认识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时竟然换成耐心询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千陵不过是盯着左卿的脸看了片刻,又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这副样子又没有任何变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慕千陵这份温柔来得太晚了些。此时即便见到一直所希望见到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苦涩。   “没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左卿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应该再走得这样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虑明日该怎样对慕云昭解释,保持之前那样的距离即可,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原本就不该。   慕千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说得好好的,可转瞬就变了脸。那样客气而疏远的话语从左卿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他耳中,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过慕千陵终究没能再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左卿转身离开,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应该再捡起早已丢下的感情,左卿在离开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清晨时分,天色还有些昏暗,在这样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显露出来。   左卿站在马厩前抚了抚略感寒意的双臂,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还是去破阵岭那样的地方。左卿开始审视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这样的想法蔓延,再驱使她前来。   “你觉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发?”慕千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左卿身侧,显然是见到左卿抚着双臂的动作。   左卿却看也没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没事,冬日的天气便是这样,天色大亮还是这样,不如早些到破阵岭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说完后,又催促着牵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昨日不还总是看慕千陵么,怎么今日同他说话都这样不耐烦,而且还是说着关心她的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会怎样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是见到左卿这般想与他保持距离的言行,他却越想靠近她,虽说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   策马行走在前往破阵岭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开口同他们说话,管然则是不想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这是临近破阵岭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丛,因天气的缘故,都枯黄败落了,让道路显得更为宽广。   这一路完全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左卿想着他会不会是连夜赶到了破阵岭,该怎样应对还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临近破阵岭,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侧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还焦虑。   左卿的余光扫了慕千陵的神情,虽说她心中对于他为何要来破阵岭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他。或许他是奉旨前来查探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这样,问出来倒让两人觉得尴尬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看样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举目望去,却没有见到有驻扎的营帐。   左卿在一处灌木前勒停马匹,前面的路显然不再适合马匹行走。   “王爷真的到了破阵岭么?怎么没见到营帐?”周边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军营驻扎在哪里,为了避免三人在破阵岭走失方向,左卿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没来过破阵岭,他们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时见左卿停下来,他们自然也没了方向。   “传给我的信函是说云昭在临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赶往破阵岭了,以时间看来,他此时肯定是在破阵岭,只是军营的方向,这确实是个难题。”慕千陵看着周边环绕的树干,在这样的山林中,马匹并不适合,可单靠脚力还真是难找。   结合慕千陵的话,证明管然打听到的消息并没错,可是现在要找到军营的所在还真是困难。左卿转头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这山林的模样原本哪都没多少差别,更何况她见到的时候是夏末,此时已是深冬,枝叶的分布完全不同,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妃您来过破阵岭么?”管然见左卿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   左卿牵着马匹仍不死心地四处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管然的话。   “王妃这样找可不行,破阵岭虽说在之前已被王爷拿下,可如今西凉来犯,我们还要警惕西凉的军队才是。”管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   左卿没有理会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遇见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到王爷?”   慕千陵闻言,神情一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该怎样找到慕云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千陵分明不是这样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了那样的改变,还变得这样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议着该怎样找到慕云昭的军营驻扎地时,慕千陵却突然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时一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在屏气凝神后,也听到些许动静。   似乎因为有了内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锐了不少,此时她不仅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能粗略的预计前来的人有多少。   左卿与管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管然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若是慕云昭的人还好,要是西凉的军队……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可不好应付。   还是慕千陵当机立断,让左卿和管然将马匹弃了,他先一步纵身一跃,竟然躲到了树枝上。   不得不说慕千陵的决定还是没错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过初初练就一身内力而已,对轻功还一无所知。而管然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带着左卿,最后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慕千陵见左卿迟迟不行动,不禁轻声斥道。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钻。好在衣裳还算厚实,那些枝干划在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才发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左卿会轻功了。而管然更是震惊,显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会轻功。   不过现在再想将左卿带到树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在心中祈祷着来的人别是西凉的军队。   只是他们的愿望显然落空了,那身衣着显然与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凉的军队,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凉的军队人数不少,看起来像是初到破阵岭的样子。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脚步临近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不过若是左卿见到那领头人的模样,便能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七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心中略感惊讶,可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   在她离开凌风城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应该说是没有任何关于慕云昭的消息。现在慕千陵特意从凌风城来破阵岭找慕云昭,难道还会因为其他的事么?   左卿止住心中的猜测,还是先听下去再说。   “凌风城发生了什么,要让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慕云昭此时又带着之前面对慕千陵时那样疏远的神情,语气听来也不太客气。   “云昭,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我只希望你做什么事,不要将我蒙在鼓里了。”慕千陵仍是没有直说出来,可他的话却让左卿觉得,在凌风城发生的事必定不会是小事,不然慕千陵不会这般神情。   只是慕云昭想做的事……左卿不由看了正襟危坐的慕云昭一眼,他之前所说的话她可是一直记在脑子里,此时慕千陵这样说起来,她还真是觉得有些尴尬。   要是让慕千陵知道,慕云昭想的可是夺他父皇的天下,他又会如何作想?   不过,这天下原本是谁的,还真不好说。左卿垂下眼睑,暗自在心中诽谤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左卿即便是垂着头,她还是感觉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果不其然,左卿抬起头时,便与慕云昭的视线撞到一块。见到左卿抬起头来,慕云昭完全没有被发觉的自知,眼眸仍是紧盯着左卿。   左卿不由侧过脸去,她感觉脸上有些燥热。她很想让慕云昭看看形势,可这样说出来似乎有些自作多情,她只得忍下来。   不过这样让左卿觉得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慕云昭总算是开口回应慕千陵的话了。   “太子殿下,本王想做什么事,你应该最清楚。”慕云昭总算是将目光从左卿身上收回,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不能让左卿保持置身事外的状态。   左卿很想上前去问问慕云昭究竟在想些什么,方才在山林里对燕逸飞说的那番话,慕千陵肯定全听了去。现在还说这般直白的话,难道不担心慕千陵禀告当今圣上,让他的一切计划都落空么?   左卿看向慕云昭的眼神有些迷惑,说起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她从来没有看清过慕云昭。他此时此刻究竟有怎样的打算,她并不清楚,就连他之前说过的话都无法断定是否就是真话。   “我确实清楚,只不过……”   “太子殿下知道就好,那就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本王的想法不会随意改变的。”慕云昭打断慕千陵的话,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慕千陵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若是没事,太子殿下可以先下去歇息了,毕竟从凌风城到破阵岭这般长途跋涉,想来也是疲惫了吧!”慕云昭说着关切的话,可任谁都能听出那话里强硬的态度。   慕千陵看了左卿一眼,似乎觉得她在场确实有些话不好说出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慕云昭的话,转身便出了营帐。   慕千陵离开后,营帐内的两人皆保持沉默,片刻后,慕云昭才起身走向左卿,在她面前站定。   “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王妃应该可以给本王一个解释了吧?”从慕云昭的语气中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不快或者怒意,这让左卿不敢大意。   白烨究竟是如何对慕云昭说的,左卿无法得知,不过单从慕云昭的态度看来,他似乎还是相信着她的。其实只要这样便好,至少有让她辩解的机会。   左卿不做多想,抬头直视着慕云昭的双眸,道:“王爷若是相信我,那自然知道白烨所言有误,若是不相信,不管我如何辩解都是枉然。”   “哦?”慕云昭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本王可没说白烨说了些什么,王妃这样说,似乎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左卿神情微怔,她太过在意白烨会在慕云昭面前说些什么,却完全没想到这点,让慕云昭钻了空子。   这样一来,不管她说什么,在慕云昭看来都是多余的解释。要是心里没鬼的话,也不用这样担心白烨究竟会说些什么了。   若不是初见慕云昭时,他脸上那冷漠的神情,左卿也不至于这样大意。现在这样,还真是让她为难了。   而一旁看着左卿的慕云昭,脸上的神情看来似乎颇为愉悦。好似能让左卿露出那般神情,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正考虑着该如何开口的左卿瞥见慕云昭脸上的神情,心下顿时了然,瞪圆了双目,道:“王爷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为何还要来诓我?”   慕云昭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就表明他其实很清楚白烨所说根本就是诬蔑她,却偏偏要故作姿态来目睹她的难堪。更让左卿生气的是自己竟然还着了他的道,在他的注视下丑态尽出。   “本王也只是很奇怪,王妃为何知道白烨会对本王说些什么,难道说……”慕云昭垂下头来,嘴带笑意,紧盯着左卿。   左卿心中略感惊讶,可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   在她离开凌风城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应该说是没有任何关于慕云昭的消息。现在慕千陵特意从凌风城来破阵岭找慕云昭,难道还会因为其他的事么?   左卿止住心中的猜测,还是先听下去再说。   “凌风城发生了什么,要让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慕云昭此时又带着之前面对慕千陵时那样疏远的神情,语气听来也不太客气。   “云昭,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我只希望你做什么事,不要将我蒙在鼓里了。”慕千陵仍是没有直说出来,可他的话却让左卿觉得,在凌风城发生的事必定不会是小事,不然慕千陵不会这般神情。   只是慕云昭想做的事……左卿不由看了正襟危坐的慕云昭一眼,他之前所说的话她可是一直记在脑子里,此时慕千陵这样说起来,她还真是觉得有些尴尬。   要是让慕千陵知道,慕云昭想的可是夺他父皇的天下,他又会如何作想?   不过,这天下原本是谁的,还真不好说。左卿垂下眼睑,暗自在心中诽谤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左卿即便是垂着头,她还是感觉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果不其然,左卿抬起头时,便与慕云昭的视线撞到一块。见到左卿抬起头来,慕云昭完全没有被发觉的自知,眼眸仍是紧盯着左卿。   左卿不由侧过脸去,她感觉脸上有些燥热。她很想让慕云昭看看形势,可这样说出来似乎有些自作多情,她只得忍下来。   不过这样让左卿觉得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慕云昭总算是开口回应慕千陵的话了。   “太子殿下,本王想做什么事,你应该最清楚。”慕云昭总算是将目光从左卿身上收回,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不能让左卿保持置身事外的状态。   左卿很想上前去问问慕云昭究竟在想些什么,方才在山林里对燕逸飞说的那番话,慕千陵肯定全听了去。现在还说这般直白的话,难道不担心慕千陵禀告当今圣上,让他的一切计划都落空么?   左卿看向慕云昭的眼神有些迷惑,说起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她从来没有看清过慕云昭。他此时此刻究竟有怎样的打算,她并不清楚,就连他之前说过的话都无法断定是否就是真话。   “我确实清楚,只不过……”   “太子殿下知道就好,那就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本王的想法不会随意改变的。”慕云昭打断慕千陵的话,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慕千陵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若是没事,太子殿下可以先下去歇息了,毕竟从凌风城到破阵岭这般长途跋涉,想来也是疲惫了吧!”慕云昭说着关切的话,可任谁都能听出那话里强硬的态度。   慕千陵看了左卿一眼,似乎觉得她在场确实有些话不好说出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慕云昭的话,转身便出了营帐。   慕千陵离开后,营帐内的两人皆保持沉默,片刻后,慕云昭才起身走向左卿,在她面前站定。   “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王妃应该可以给本王一个解释了吧?”从慕云昭的语气中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不快或者怒意,这让左卿不敢大意。   白烨究竟是如何对慕云昭说的,左卿无法得知,不过单从慕云昭的态度看来,他似乎还是相信着她的。其实只要这样便好,至少有让她辩解的机会。   左卿不做多想,抬头直视着慕云昭的双眸,道:“王爷若是相信我,那自然知道白烨所言有误,若是不相信,不管我如何辩解都是枉然。”   “哦?”慕云昭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本王可没说白烨说了些什么,王妃这样说,似乎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左卿神情微怔,她太过在意白烨会在慕云昭面前说些什么,却完全没想到这点,让慕云昭钻了空子。   第七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要说为了慕云昭而做某事,若不是因为他有助于自己的话,她会愿意么?   她不知道,其实是不敢肯定自己心中的感情究竟占了多大的份量,对比起想要回归的地方,究竟是哪一方更重要。   不知为何,对于慕云昭这样的要求,左卿理所当然的去找寻心底真正的想法,或许在心底就存着不想欺骗他的想法。   “若是觉得我所说让你觉得困扰了,你可以拒绝,我这并不是强求。”慕云昭的话听来略感失落,让左卿心底一颤,忍不住转过身将话语脱口而出。   “我并没有不愿意,之前我便说过了,王爷有事必定会全力以赴办到,这不过是小事而已。”左卿似乎没明白自己说出来的话听到慕云昭耳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云昭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他低垂着头,道:“你只会因为这点么?”   左卿反应过来自己说出的话后,当然也明白慕云昭问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她却完全无法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咬牙盯着脚下。   “既然你愿意去问元前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何时去就由你定,我会吩咐沈德护送你。”慕云昭似乎对左卿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想法没有一丝兴趣了般,他神情淡漠地将话说完后,便转身出了门,这期间竟没完全没将目光落在左卿脸上。   慕云昭走后,左卿呆立在原地片刻,随后还是因一阵冷风灌入,另她感到浑身颤栗不已这才回过神来。   对于心底的感觉实在无法言喻,左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畏手畏脚,似乎在面对慕云昭时,自己的一切变化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料。那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和言行不知何时起便彻底将她占据,让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左卿缓缓踏出书房,芷兰还立在院中。她一见到左卿的身影便立即迎了上来,她手中还拿着一件裹了一圈兔毛的披风,不由分说便往左卿身上披。   原本左卿感觉浑身也有些凉意,对于芷兰的行为也没有出声阻止,反而将披风裹紧了些。   “你去同沈总管说说,待用过午膳后便区上善门,让他备好马车。”   左卿的吩咐让芷兰神情一滞,却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点头以示她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回了对酌居,左卿在门外踌躇片刻后,还是往管然所在的屋子走去。既然对慕云昭说了这件事,那么接下来就该将管然彻底收为己用才行。   芷兰跟在左卿身后,有些急切道:“王妃,既然已经让任大夫前来看过管然的伤势了,您又何必再多跑一趟,而且王爷那里……”   “我已经同王爷说过了,现在不过是去看看他地伤势究竟如何,你就不要跟上来了。”左卿打断芷兰的话,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往管然所住的屋子走。   芷兰呆在原地,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再跟着左卿,只是看着她的神情不敢多开口。   左卿虽说不知道芷兰心中的想法,可基本也能猜测到她究竟是怎样想的。不过她却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着该怎样将管然拉拢过来。   之前听着他那样的话,左卿自然能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想法,那样的态度看来,虽说不至于直接将她的提议回绝,可不排除会敷衍她。   而且慕云昭说的那件事,她还要去问问元凛,关于暗羽阁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离找到回去的线索越来越近,左卿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有些复杂。对于这个地方,她确实产生了出乎自己所掌控的留恋,这种事情完全不能受她控制。   慕云昭那张带着受伤的脸又出现在眼前,左卿只觉心尖有些钝痛。她是不明白慕云昭究竟带着怎样的伤痛,可是却不能看着他始终保持着那般模样。   一路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左卿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她才回过神来。   “王妃这是要去看看病患么?”   左卿收回那些杂乱的思绪,她脸上带着歉意,似乎在为没能注意到任邈的身影而感到不好意思。   “管然他怎么样?”左卿并没有亲眼看到管然背上的伤势,既然现在正好碰上任邈替他医治完,自然是要问清楚情况的。   “其实那些不过是些皮外伤,只是拖了些时日,以致伤口溃烂,不过他的忍耐力还真是相当惊人,整个医治过程中竟然能一声不吭。可我瞧着他并没有内力,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实在不是一般人。”任邈许是想起了之前管然的神情,他不由咋舌。   其实左卿也怀疑过管然是不是也有内力,或者说身手还不错,不然能带着那样的伤势拖到现在。左卿明白任邈的意思,换到现代来说,管然现在的情况就是伤口感染了,这个可不是小问题。   “那管然应该能熬过吧?”倒不是左卿怀疑任邈的医术,只是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可以应对的药物,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能保证管然的性命还能保住。   任邈丝毫不在意左卿这样的问题,他笑了笑,道:“王妃放心吧,最危险的时候他已经挺过来了,目前不过是恢复,不会危及性命的,只是这个过程有些痛苦。”   听到任邈说管然不会有性命的危险,左卿总算是松了口气,而且这个松了口气还有另一种层面的。这样算来她也算是救了管然一命,只要管然能心存感激,那就不担心没法将他拉拢过来。   “任大夫,还真是麻烦你了。”左卿由衷地说道,说实话她确实也很感谢任邈,她身处王府这个复杂的地方,任邈并没有对她为何会这样救治一个花匠而感到疑惑,只是发挥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治。   虽说要按别人的看法来,任邈是大夫,本职便是救死扶伤,可是却忘了其实谁都没有权利让别人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王妃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而且这要说起来还是王妃心善,即使是一名小小的花匠,还肯这样劳心劳力。”任邈眼中的赞赏也不似作假,他在心里当真是佩服左卿的,即使是在王府有着这样的地位,却能做到如同以前一般一视同仁,这点极为难得。   左卿笑了笑却没有出声,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高尚的人,虽说不至于对管然见死不救,可若不是因为她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或许并不会这样鞍前马后。想到这点,左卿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她实在当不起任邈这样的赞赏。   任邈扭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又转过身来道:“左姑娘打算何时再去看看元前辈的?或者说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上善门目前的状况么?”   任邈的话听来有些打趣的意思,可是左卿却知道他其实极为认真,可能一心向着上善门的人,只有他了。   “我今日便会过去。”左卿也不会将自己要去上善门的事特意隐瞒下来,况且她还明白任邈心中的想法。   任邈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一般,“这里可是王府,难道能说出去就出去?”   显然任邈对于左卿目前的处境想得有些偏激了,却不知道左卿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他想的那样艰难。   “是王爷批准的。”左卿同样对着任邈挑了挑眉,似乎在控诉着,以提醒任邈,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如此甚好,那需要我去给元前辈带个话么?”任邈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似乎十分热衷于在左卿与元凛之间递话了。   左卿对于任邈的提议连连摆手,“还是不要先让师父知道了,等我过去让师父有个惊喜也不错。”虽说左卿不知道她去了上善门对于元凛来说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毕竟慕云昭的目的究竟是不是那件事,她还不清楚。   想到这点,左卿便有些后悔了,之前慕云昭要彻底问清楚的时候,她或许应该将这件事说出来。这样既能解决自己心底的疑问,还能明白慕云昭究竟是作何打算的,她也能知道,对于元凛来说,慕云昭究竟有没有危害。   见到左卿又陷入了沉思,任邈也不打算多做停留,只见他拱手冲左卿说道:“既然如此,那任某便先告辞了,王妃有何事可以让沈总管直接来医馆找我,任某保证随叫随到。”   听到任邈突然而来的客套话,左卿当然明白应当是来人了,她瞬间也恢复了之前那样的神情,面带着感激的神情道:“任大夫实在太客气了,我这便让沈总管送你回医馆。”   左卿的话音刚落,便见到从任邈身后走来一中年男子。她暗自觉得任邈还真是精明,连她都没有注意到的事,任邈即使没有见到,还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   “王妃,属下便先将任大夫送出去了,待您用过午膳后,属下再送您去上善门。”   第七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第七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瞪圆了双眼盯着慕云昭,而他同样眨着眼看向左卿。   察觉到慕云昭所说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认真的,左卿便觉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怒气。   “王爷的意思也就是,我之前所提的条件,你不愿意答应了?”左卿按捺住心里的怒意,还好声好气地问道。   慕云昭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还认真地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答应,而是我在你提出的条件基础上稍作更改而已,现在看来,似乎是你不同意。”   左卿觉得她会跟慕云昭提起这件事就是她脑子坏了,想来也只能依靠自己了。   登时心里的怒气消失殆尽,左卿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不再多发一言。   慕云昭将左卿脸上的神情一一收入眼里,他缓缓开口道:“其实要我答应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慕云昭的话还没说完,左卿便突然精神一振,立马抬起头来问道:“除了你刚才提出的要求,别的我都可以考虑。”   “你我原本就是夫妻,我方才提出的要求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难道你还没发现么?”慕云昭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个根本就不算要求,不过是体谅左卿而说的罢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不领情。   左卿不敢置信般瞪着眼,她还真没想到慕云昭竟然还有这样厚脸皮的时候,说出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何时承认……”左卿发觉现在说话就是打自己的脸,刚才还说了名义上与慕云昭是夫妻,这根本就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看着突然止住话语的左卿,慕云昭唇角微勾,也不打算拆穿她,而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你会不顾一切的帮我,我想知道你能做些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确实能为我所用呢?”   慕云昭问的这话倒不为过,既然自己都提出两人相交易,那自己自然是要有对他有用的地方才行,可是,左卿一时却难以说出些什么可以为他做到的事。   刚才那样说,确实有种不负责任的意思,可是左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谁知道慕云昭竟然会这样认真的问具体的事情。   “这……”左卿在脑中考虑半晌,却没能说个所以然来,而此时芷兰已经领着人将晚膳的饭菜端了进来。   倒是慕云昭给了左卿一个台阶下,他待那些丫鬟将碗筷摆放好后,挥手让她们先出去。这才道:“我可以答应你所说的,你能如何帮我,也可以想好后再告诉我。”   慕云昭这退让了不少的话让左卿有些震惊,他刚才还那样说,可转头这又是怎么了?   在左卿不解的眼神下,慕云昭如同解释一般说道:“帮你调查项链的事原本就是一早就答应你的,要是在此时还提出别的要求,这与趁人之危的行为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方才还那样说……”左卿将头偏向一侧,不去看慕云昭的眼睛,生怕自己眼底的不自然被他发现了。   左卿这样的动作在慕云昭看来,完全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想法,可他却不会直说出来,只是笑眯了眼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过你此刻这样说,莫非你反悔了,想答应?”   听到慕云昭这样的话语,左卿猛地将头转过来,瞪着他,道:“我怎么可能答应!”   “你也知道,你我已是夫妻,这件事你不用不好意思。”慕云昭心情愉悦地拿起碗筷,还不忘了调侃一句。   “我没有不好意思!”左卿咬牙切齿地说着,她看着慕云昭吃得愉快,还说着这样的话,她差点没将这摆满饭菜的桌子给掀了。   慕云昭故作讶异地看着左卿,还有些奇怪道:“我倒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事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当即便听明白慕云昭将自己的话扭曲了意思,左卿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回击,只得端着碗,不停戳着碗里的米饭。   慕云昭忍着笑意,主动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左卿碗里,还关切地道:“米饭是不合你心意么?下次要不要换别的?”   左卿当然不认为慕云昭只是单纯的“关心”她而已,却只能愤恨地说道:“不劳王爷费心了。”   慕云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左卿那疏离的话,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并不会费心,只是关心关心你而已。”   左卿当然知道慕云昭话里的意思,可是这样的关心还真的不需要,她只希望慕云昭能守信,将项链的线索查出来。   这件事困扰她太久,久到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要调查,而记忆中那属于自己的归处都有些模糊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的左卿此时更是没了丝毫进食的想法,她索性将碗筷一放,盯着被自己戳得难看的米饭。   “饭菜不合胃口?”慕云昭此时的语气倒是带了些认真,可仍没法让左卿将脑中那些杂乱的想法挥出去。   左卿叹了口气,道:“不是饭菜的问题,是我原本就没有胃口。”   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左卿心底那种不能回去的感觉便越强烈,不能再见到记忆中的亲人,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承重了。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慕云昭也将碗筷放下来,撑着下颌问道。   左卿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慕云昭也没有强迫她,只是静坐在对面看着她。   一直被慕云昭注视着,左卿也有些不自在,她避开慕云昭的目光,道:“王爷你也不吃了么?”   “因为不清楚你为何没胃口,所以我也没胃口。”慕云昭那些亲密的话几乎是出口就来,这点也让左卿觉得有些没法接受。   之前他好像并不是这样,怎么现在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了,而且越说越直白了。   “王爷若是不想吃的话,那便喊人撤了吧,我要先歇息了,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左卿起身往床边走,慕云昭看着她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左卿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慕云昭应该不会继续留在屋子里了,可是她都坐在床边了,慕云昭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桌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王爷?你难道不困么?”左卿试探性地问着。   慕云昭仰头考虑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这样一说,似乎有些困了。”   左卿松了口气,她看着外面的天色也知道不早了,要知道慕云昭一下午可都待在皇宫,那里可不是一般的耗心力。   可出乎左卿意料的是,慕云昭并没有打算出去,只是喊芷兰进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碟,便朝左卿走来。   “王爷?”左卿不明白慕云昭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惊恐地喊道。而且现在芷兰也在,难道他还打算在芷兰面前做些什么出格的事不成?   可是就算做了,芷兰也不会有其他的话说,毕竟在她眼中,两人的关系是不可否认的,但是……   慕云昭越走进,左卿心里便越是紧张,直到他站在左卿面前,遮蔽了所有的光线。左卿在阴影中看着他的脸,却完全看不到他脸上带着怎样的神情。   慕云昭并没有理会左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左卿身前,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而一旁收拾桌面的芷兰,见到并没有怎么动的饭菜,认为两人之间又闹了矛盾,便不敢多留,仓促地将桌面收拾干净后,赶紧出了屋子。   “王爷……”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左卿,她实在没法忍受跟慕云昭这样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言语的场面,更何况所有的光都被慕云昭遮住,她根本看不清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自然也无法猜测到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离开么?”慕云昭突然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左卿听着都没能反应过来。   左卿逆着光愣愣地看着慕云昭,好半晌才说道:“这里并不属于我,我只是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你怎么能肯定这里就不是属于你的地方?”慕云昭有些执着,仍是保持逆光站立的姿势。   左卿被慕云昭这样的问题给问住了,她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究竟还要说得多明白,她总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来自于未来吧。   “我的父母亲人都不在这里,这里又怎么可能属于我。”左卿低下头,不再看着慕云昭,她不知道再继续看着他的眼睛,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慕云昭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你的父母亲人在哪里?”   “他们在……”左卿当然回答不出,她支吾了片刻,却让慕云昭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带上怀疑的神色。   “你只是以这个借口来搪塞我的?”   “当然不是!”左卿急切地解释着,她心里也明白只要自己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慕云昭就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显然,左卿猜想得不错,慕云昭却是不相信她的话,此刻正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第四十三章 前后不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二殿下……”站在燕逸飞身侧的副官担忧地开口道,显然他觉得敌对国的王爷不会这么好心,会说这样的话必定是有所目的。   燕逸飞抬手制止了身侧副官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慕云昭,等着他的回答。   “本王只要知道二殿下确实想拉拢冉钰就行。”慕云昭嘴角噙着笑,朝燕逸飞微微颔首便打算转身。   “慢着!”燕逸飞捉摸不透慕云昭的行为,见他不多说一句便转身,忍不住喊住了他,这让原本松了口气的副官惊得扯了扯燕逸飞的衣袖。   可燕逸飞完全不顾副官的阻挠,在慕云昭疑惑地回身时,直白道:“不知昭王爷为何要帮我?”   慕云昭皱了皱眉,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方才本王不是说了理由么,本王希望你能当储君,并且坐上西凉皇位,到时候本王再向你提要求也不迟。”   燕逸飞心中虽说如同慕云昭所说的那般打算着,却也不想让慕云昭这样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这里都是自己的随从,即便是这样说出来也无妨,他也淡然地看着慕云昭,道:“昭王爷就这样确信我能当储君,并且坐上皇位么?而且……”   燕逸飞深深地看了慕云昭一眼才接着道:“昭王爷又如何确信若是我坐上皇位,还能再同意你的要求呢?”   谁知慕云昭只是轻笑了一声,他的目光飘忽着说道:“这就不用二殿下担忧了,二殿下只要等着好消息便是。”   “你难道不是想以破阵岭为要求么?”燕逸飞终究是没能忍住,将自己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慕云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此时倒是正视燕逸飞道:“二殿下难道认为破阵岭为西凉所有了么?”   慕云昭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还有那股自信,刺得燕逸飞的双目生疼,也让他想起前一次那样轻易便被算计而拿下破阵岭,这才他又会以怎样的手段来拿下?   仅是一瞬,燕逸飞心底又开始担忧起来,若说之前以为慕云昭会算计他和曲幕是觉得他身后有谁在出主意,可此时在见到他本人后,那样的想法随即便被推翻。   “本王劝二殿下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回去等着消息便是,或者说二殿下事觉得去本王军营中更好?”慕云昭也不走了,而是袖着手看着燕逸飞,似乎还挺乐意将燕逸飞请到自己军营去一般。   燕逸飞登时脸色大变,要知道他一直没翻脸同慕云昭说到现在,就是认为他会这样跟自己交谈,是不会打着将他作为人质的想法的。可现在瞧着慕云昭的样子,才发觉他的想法根本猜不准。   “既然昭王爷这样说了,那我便回去等消息了,还望昭王爷不要让我失望才好。”燕逸飞当即便向慕云昭告辞,带着那一队人马离开。   慕云昭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还不忘了冲燕逸飞喊道:“二殿下,你也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昭王爷放心,我并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只要昭王爷能达成我所求,他日昭王爷有所求,我定会守信。”燕逸飞头也不回的说着,虽然看着燕逸飞一副狠戾的模样,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信服。   慕云昭咧嘴笑了笑,却没有在燕逸飞离开后也转身离去,而是往一旁走了几步,在一丛灌木前站定。   “在这里躲了这么久,真亏得你能待住。”慕云昭的声音听来有些冷,可话语中却带着莫名的关切。   慕云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左卿心中顿时一惊,想来之前慕云昭那时已经看到她了。既然自己的所在早已被发现了,左卿也不再继续躲着了,何况确实如慕云昭所说,她还真是待不住了。   左卿扶着蹲麻的双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时间竟有些重心不稳,身子向前一倾。   隔着一丛灌木,慕云昭托着左卿的双臂,没让左卿狼狈的摔下去。   左卿抬头望着慕云昭的双眼,那里映着自己那稍显憔悴的容颜,对比慕云昭那张如玉的脸,左卿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难堪。她移开目光,不去看着慕云昭,还想将双臂从慕云昭手中挣脱出来。   可谁知慕云昭却越拽越紧,拽得左卿手臂生疼,只得放弃挣扎,仰头看着慕云昭。   “你怎么会来这里?”慕云昭的声音有些低沉,左卿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莫名的期待,这让左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半晌忘记了开口。   直到手臂上传来轻微的痛意,左卿才从那阵错愕中回过神来,她心中想的是,白烨难道没有告诉他关于在临溪城的事么?想到白烨那时的神情,必定会抢先诬陷她才是。   “你没听到白烨带给你的消息么?”在慕云昭的注视下,左卿愣愣地问着。   慕云昭的脸色随之一变,他猛地放开左卿的手臂,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冷声开口道:“这样说来,白烨所说是真的?”   左卿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听慕云昭的问话,白烨肯定已经对他说了,那他这样……是因为相信她,想听她亲口说么?   “不是那样的!”左卿没能再脑中想清楚慕云昭的意思,便迫不及待地反驳道,她的语气有些焦急,换来慕云昭的神情一滞。   慕云昭也不急着听左卿的解释,他转头看了看仍站在四周的兵马,回身对左卿道:“回去再说。”   他伸手拉过左卿的手,将她从灌木那端拉到自己身边,随后又朝慕千陵和管然所在的方向说道:“你们还要在上面待多久?”   左卿没有发觉此时跟慕云昭有多亲密,她的注意都放在慕云昭为何会知道慕千陵和管然的所在这个问题上了,看着慕千陵和管然相继从树枝上跳下来时,她看着慕云昭那拧着的眉,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倒是慕千陵见到慕云昭后,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那抹不自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见到慕云昭拥着左卿。   “云昭,我……”   “太子殿下前来不会是想同本王在这里交谈的吧?”慕云昭声音仍然有些冷,只是左卿却听出他的话语中根本没有以往对慕千陵那样的疏远。   慕千陵的神情微怔,显然他也听出了慕云昭那不同于以往的语气,不过他的失神仅有片刻,随即连连摆手道:“自然不是,等回军营我再跟你细说。”   慕云昭没有做声,他的目光只是转到管然身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收回目光带着左卿转身往军营的方向走。   直到转身的时候,左卿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众人的目光下被慕云昭拥着,她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左卿急急忙忙地推开慕云昭,她往一旁走了几步,与慕云昭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的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似乎看哪里都不对。   瞧着左卿垂头往前走,慕云昭心头一直笼着的阴云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或者说见到灌木后她的身影后,心中所有的猜测便不复存在,只要她能继续站在他面前,不管说什么他都会愿意听。   走在两人身后的慕千陵见到那一副场景,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原本对左卿心存警惕,可经过临溪城那一晚后,心中对于她的所有认知便彻底颠覆了。   或许心中的想法只是一时兴起,可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慕千陵紧紧捏着自己的衣摆,引得身旁的管然都忍不住侧目。   到了驻扎的军营前,迎上前来的白凌看着跟着慕云昭一同回来的几人愣了愣神,可也仅是片刻便上前屈膝对慕千陵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慕千陵微微颔首免了白凌的礼,白凌起身后,目光也仅是在左卿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对慕云昭说道:“王爷,属下方才与冉钰打了个照面,他看来与……”   慕云昭抬手制止了白凌的话语,道:“这件事之后再说,我与太子殿下还有事交谈,没我的吩咐不要让人靠近。”   白凌脸上没有任何不解的神色,只是低声应着“是”,随即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在抬脚走进营帐的时候,左卿还想着慕云昭对慕千陵的态度,与原先实在相差了太多。   慕云昭在营帐的书案后坐下,见到管然也一同进来,皱着眉道:“你是王妃身边的护卫么?你先退下。”   左卿也没注意管然跟着一同进来了,不过瞧着慕云昭对管然的态度还算和气,这也让她震惊不已。   怎么好像一段时间不见,慕云昭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   管然看了看左卿,见她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开口多说些什么,垂手退出了营帐。   说起来慕云昭说是与慕千陵有话说,可是慕云昭并没有让左卿也一同退下,这倒是让她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慕云昭要和慕千陵说的话是不是她能听的。   不过想到之前对慕云昭说过的话,左卿又释然了,不是说要助他夺得这天下么,要是什么事都不知道,那还怎么谈及帮助。   慕千陵见左卿还在营帐内,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来,而是抬眼看着慕云昭道:“云昭你离开凌风城已有些时日了,不知今日凌风城发生的事你可否知道?”   第四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这句问话同样惊醒了自己,她太过相信管然的话了,却没发现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她不禁对管然之前所说带了一丝怀疑。   可管然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情,只是淡然地笑道:“虽说我并不是十分清楚我遭毒手的具体原因,可心里多少有些了然,而王妃所知道的,想必不仅仅关于我的身份吧。”   管然的话里有话,显然他连左卿知道些什么事都了然,难道他隐瞒身份留在王府是因为背后那人?   既然管然心里如同明镜似的,左卿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了,她径直道:“灵珊的爹是不是同你爹一样,是嘉德太子生前的部下?”   “王妃果真聪慧。”管然赞赏道,不过这样的赞赏却没让左卿觉得高兴,闻言她还皱了皱眉。   “既然是嘉德太子生前的部下,那为何会选择隐瞒身份留在王府?而且王爷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吧!”左卿肯定地说着,她不明白既然是慕云昭父亲的部下,为何还会选择瞒着慕云昭。而且现在他们也身处王府,隐瞒的目的又是什么?   管然听见左卿的问话,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竟然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甚至还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痛折磨得他片刻出不了声。   “王妃还没将事情弄清楚便能上前来问话,我当真是佩服。”管然趴在床上好一会才喘过气来,刚才那般笑仿佛好去了他不少气力一般。   左卿听出了管然话语中那明显的嘲讽之意,同样也被管然的话噎得半晌没出声。管然说的确实没错,她在什么都没弄清的情况下便去追问那些事,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妄自对慕云昭说他父亲的事。   这般一想,左卿的情绪便低落下来,她脚步有些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触碰到身后的圆凳便顺势坐下。   管然虽说不知左卿究竟想到了什么事,却也明白是自己的话刺激到她了,这才如同缓和气氛般说道:“王妃先前不是说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说么,若是王妃觉得我这般说话让您不太高兴,我会收敛一点。”   “不必了,你继续说吧,你说的并没有错,我确实什么事都不知道。”左卿苦笑着道,她一直觉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一直拒绝去想她和慕云昭成亲的事,那些事一直都被她逃避。   她所见所知都只是片面的,可是她却认为这就是全部。心底一连串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便自己给冠以解释,殊不知这些认知都是错的。   “或许你要取笑我了,我好歹也身为王爷的妻子,可是关于王爷的事不仅一无所知,还对他诸多误解,我……”左卿没法继续说下去,只要想到那日慕云昭脸上瞬间僵住的神情,她的心便宛若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漾开的疼痛甚至扩散到了四肢,让她险些坐立不稳。   “想必王妃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吧,却无从得知真相。”管然此时的态度陡然转换,说着如同安抚左卿的话,这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你不必这样说,我都明白的。”左卿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笼罩的夜色,转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身上还带着伤,早些歇息吧,我还仰仗你快些好起来。”   管然对左卿那带着关切的话语没有任何回应,左卿也不在意,只是起身往门外走。   可在左卿刚迈出房门时,管然又在她身后说道:“今日若不是王妃度内力给我,我这条命怕是不保了。”   左卿不明白管然突然说起这件事是为何,却也因为他的话而保持着一只脚迈过门槛的姿势。   管然会察觉到她度的内力这根本不奇怪,当时只有她在场,她也并不担心管然知道她有内力这件事,说起来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停下脚步,好像她知道管然肯定还有话要说一般。   “虽说我知道王妃救我带着目的,可折损内力这种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坐到的,我也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忠心而已。向王妃交代身份以及告知王爷那些不为人知的事,这是我对王妃表明真心的第一件事。”   管然的话在耳边忽远忽近,左卿有些奇怪自己听着他那些话竟然没有任何波动。关于度给他内力是折损自己内力这件事她不清楚,不过就算知道会折损自己的内力,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左卿背对着管然始终没有转身,她顿了顿才道:“你早些歇息,夜里我还是让灵珊来照顾你。”   不待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左卿已经出了房门。   管然所住的屋子属于对酌居的后院了,屋子外并没有任何照明的灯火,仅有黯淡的月光映着脚下的路,不过仅有这点光亮也足够了。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眼前渐渐亮敞起来,在拐角的阴影处,左卿见到一团黑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似乎是瞧见了她的临近,脚步匆匆地往她的方向来。   走近了左卿才发现竟是灵珊,不过灵珊见到她也只是紧抿着唇,没有任何言语在左卿身前站立片刻,随后垂着头从她身侧离开,想来也知道是往管然的屋子去。   灵珊为何会这样,左卿心里明白,毕竟不论是谁受到了那样的生命威胁,会害怕那是必然的。只是灵珊这样的情况,左卿不敢说这其中没有管然的原因,毕竟灵珊是亲耳听到管然的那些话了。   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管了那些事,她不可能再管他人的感情问题,再说她自己的感情问题不也没解决么?   左卿扯着嘴角,却是一声苦笑,她摇了摇头继续往自己的屋子走。   这一日发生了诸多事情,左卿以为今夜又会是一个不眠夜,可意外的是,这晚她睡得极好,可能是自她到这个世界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许是多日来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压迫在心里的事情登时消失了,她得以放松下来,以致于会有好的睡眠。虽说在得知那些事后,接下来的事情只会更麻烦,可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抗拒的想法,只觉轻松。   第二日一早左卿还是在芷兰的呼唤下才悠悠转醒,睁眼的那一刻,她心底有着前所未有的惬意。   “王妃,您再不起来可要睡到日上三竿了。”至白府寿宴之后,芷兰少有的打趣着左卿,这样亲昵的行为让左卿神情微怔。   芷兰也是在话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她脸上出现一丝慌乱的神情,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左卿却先道:“当真是好多天没睡得这么好了,好在你喊了我,不然可是要闹笑话了,得亏王爷不在府里。”   左卿像没事人一般,语气轻快地说着,倒是让芷兰摸不清状况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那盆水你再继续端着可凉了。”左卿翻身下床,见芷兰愣在原地,不禁出声提醒道。   她舒展着有些酸痛的四肢,又接着道:“不过你要是喜欢端着水盆,我也没什么意见的。”   左卿认为跟芷兰之间还是不要相处得那般为好,虽说知道她现在的心并不是向着自己的,可也知道她对自己倒没有任何危害,不至于对她太坏。   芷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略带歉意地说道:“奴婢居然在这时候走神了,让王妃见笑了。”   左卿也没让芷兰伺候着,自顾自开始就着芷兰放下的水盆开始洗漱,还不忘了回应芷兰的话:“我倒不会见笑,就是你端着这盆水站了那么久,你的手臂可别废了。”   左卿的话当然有夸张的意思,却让芷兰当真了,她赶紧道:“奴婢没事,是奴婢的过错,还让王妃您自己洗漱。”   她说着便要接过左卿手上的绢布,不过却被左卿挡开了,“我自己来就好,你给我准备早膳去吧。”   得了吩咐,芷兰也不再坚持,应了一声便转身出门准备早膳,只是在她离开后,左卿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诺大的王府人员并不算多,在距离左卿不算远的前厅,沈徳正将双手负在身后吩咐着面前一头戴斗笠的男子。   “王爷此时应当还在路上,若是在途中碰不上,你直接去临溪撑候着,信函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   “沈总管,你当真是啰嗦,这点小事还要交代再三。”头戴斗笠的男子帽沿压得低,根本看不清相貌,只能瞧见露出的那带着些许青碴的下巴。   沈徳蹙着眉,显然对男子这般态度不满,他轻声喝道:“这件事是王爷交代下来的,你可不能怠慢了。”   男子不耐地“啧”了一声,不再理会沈徳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将信函塞到怀里,背对着沈徳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往王府正门走。   沈徳对男子的行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前厅。   几日后,在距离凌风城数百里的荒郊,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出现在那驻扎的军营之中。   第四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任邈果然是想置管然于死地的么?这不就印证了她的第二个猜想,这是做给管然身后的人看的。   之前所有没能想通的事,在此时全部得到了解答。对于管然的身份,左卿已经没有了任何疑问,要想知道,如今直接去问他是最好的办法。   而管然身后的人,除了灵珊的爹,左卿想不到别的可能了。这个从来未曾谋面的花匠,看起来也不适普通人。   只是他们都藏匿在昭王府,难道慕云昭没能察觉到任何不对么?   在提到管然时,慕云昭那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知情的样子,那若是得知了管然的身份,这件事究竟要不要瞒着他?   左卿陷入了两难,她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却又想到之前对慕云昭说的那番话,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而一旁让在场的薛石安让左卿暂时将这心思收了,毕竟以管然目前的伤势,他不会跑,要问他情况是早晚的事。可是现在,关于任邈的事,还要从薛石安口中套出来。   “薛大夫,人说为医者仁心,可任大夫这般行为,可当真是让人胆寒,我都不敢想若是没有薛大夫的救治,那位小兄弟会如何。”左卿声音稍显凄凉,连神情都有些后怕。   薛石安一时分不清这般神情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可王妃既然都这样说了,他哪有不作答之理?他状似可惜道:“任大夫医术了得,草民也不知他为何会犯下这等错。”   左卿见这样也不能让薛石安暴露任何,索性说道:“不过若不是任大夫这般,我可不会认识像薛大夫这样仁心仁术的医者,说起来,我府上这位小兄弟虽说受了些苦,倒也算造福了百姓。”   “王妃这话草民可当不起。”薛石安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他冲左卿拱手作揖道:“任大夫想必也是受奸人蒙蔽,一步踏错而已,再言之,草民的医术当真是抵不上任大夫万分,王妃若再这样说,怕是要让草民羞愧至死了。”   “薛大夫何必如此谦逊,你要知道,谦逊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左卿也不再维持那表面的平和,她此时出言,竟已带上一丝威胁。   “草民万万不敢,只是以草民之能,实在愧不敢当。若是自满之后,却让王妃得知草民确实技不如人,那好不如一早承认的好。”薛石安的话实在让左卿没有任何可趁之机,不由让她气结。   此人当真是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无法将话引到任邈身上去。他的话听来却是不无道理,可细想,却能发现太多不合情理之事。   “在凌风城内,若是有任大夫在的一天,那薛大夫便永无出头之日。现如今任大夫已经不在,而且就算在,以他的所作所为,必定不能再行医,薛大夫对此,难道没有任何感触么?”从打算不戴着假面说话之后,左卿自然是无所顾忌。   不管怎么说,只要知道薛石安对任邈的不满,想打听什么情况,应该不难。   “王妃这话当真是误会草民了。”薛石安此时的神情看来竟然有些不忿,似乎觉得左卿这样说,让他有种被迫为小人的感觉。   左卿虽说在心底有些震惊于薛石安的神情,可脸上却并不表露出任何情绪,而是不解道:“薛大夫倒是说说我如何误会你了?”   “任大夫于草民来说亦师亦友,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于自己同处一城悬壶济世,这是草民的福气。虽说草民不知任大夫为何会犯下这样的错,可凌风城痛失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实乃百姓之苦,草民心痛还来不及,又怎会有那等不堪的想法?”   薛石安痛心疾首地说着,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辞都让人察觉不到任何不对,似乎事情就是他所说的那般,他在为任邈的离开痛心。   可左卿偏生觉得事情绝非如此,薛石安的表现太过滴水不漏了,以致于她根本不敢相信他。   “薛大夫这样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左卿嘴角噙着笑,可她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薛石安闻言,登时往左卿面前一跪,道:“草民言语有失,还望王妃恕罪,王妃不知任大夫对于草民来说是何等的存在,会这样想是必然,草民也只是一时悲戚,不曾想到王妃会这样认为,实在该死。”   “薛大夫真是见外了。”左卿站起身来,上前将薛石安扶起来。   而薛石安哪敢真让左卿扶,左卿不过是虚手一抬,他顺势而起了。   左卿理了理衣襟,只觉索然,不过没等她再跟薛石安客套几句,沈徳便已经带了人将晚膳呈了上来。   头一次在众人的服侍下,以及同慕云昭以外的陌生人用膳,左卿并没有什么胃口。更何况她还在心里觉得面前这位眉眼朴实的大夫,为人谨慎,怎么看都不是一位普通的大夫。   在任邈这件事后,左卿心底对于陌生人的防备增加了不少,而薛石安自然是被列入了应该防备的人当中。   一顿饭吃得有些匆忙,左卿是毫无胃口,薛石安则是带着一丝忐忑。在左卿放下碗筷后,他跟着也放下了碗筷。   “王妃,时辰不早了,草民就此告辞,先前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海涵。”薛石安起身拱手道,站在一旁的沈徳看着他这样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异常,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   左卿原本就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听闻他要离开,也只是摆了摆手,让沈徳送客。而对于沈徳脸的神情,她也丝毫没有在意。   看着渐暗的天色,左卿想着该去问问管然情况了。虽说从薛石安口中没有套出任何关于任邈的消息,可管然这边也不是能放任的。   左卿出正厅的时候,芷兰已经候在门外了,见到她出门,先是躬身行礼,随后才道了一声“王妃”。   “回对酌居,我去看看管然。”左卿对于芷兰的出现没有任何疑问,只是丢下吩咐便先往对酌居走。   芷兰轻声应着,紧跟在其后。   而等到了对酌居,左卿还是把芷兰留在了自己屋子,一人去了管然所在的屋子。   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芷兰脸上所有的恭敬慢慢消失。   夜色低垂,左卿在燃着昏黄烛火的屋子前站立良久,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后,她才上前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推门便是一股浓厚的药味,有些刺鼻,左卿皱了皱眉。   屋子里的两人皆因这突然的推门而愣神,见到闯入的人是左卿,灵珊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瓶,迎上前来,哽咽着道:“王妃,这次奴婢真的不知该……”   灵珊那感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给制止了,她过来可不是让两人感激的。   她在灵珊呆楞的神情下往管然床边走,在离他三步开外的位置站定,眼神冷冽地看着他。   管然并没有因为左卿这样的神情而意外,他似乎也明白左卿前来的目的,他淡然地偏着头对灵珊道:“灵珊,你先出去。”   “你留下!”左卿轻声喝道,惊得正打算出门的灵珊一哆嗦,她看了看神情凝重的管然,又看了看脸上已带着一丝怒意的左卿,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还是退。   “你过来这边坐下。”左卿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她不担心灵珊会不听她的吩咐。管然让灵珊出去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原本她会打算以别的方式来问话,既然他这般担心,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   管然脸上那镇静的神情在灵珊乖巧地坐到床边时彻底瓦解,他咬咬牙道:“王妃这是何意?我这条命是王妃救下来的,我很清楚,对于您的要求,我也没想过反抗,如今这又是为哪般?”   灵珊听着管然的话,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却听左卿开口道:“之前我只是心存疑问,可经过任大夫对你下毒手这件事,我才能确认我的疑心不是空穴来风,你究竟是什么人,最好还是交代出来。”   “王妃的话,恕我不明白,管然不过是王府中一小小花匠,是什么身份,王妃难道不明白么?”管然直视左卿,从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可却让左卿明白,他不会这样轻易说出来。   “你似乎高估了我的耐心。”左卿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形微动,旋身到了灵珊身后,手指扣着灵珊的脖颈。   原本灵珊就因为两人之间的话而疑惑,此刻左卿那突然的动作更是惊着她了,她只是本能地微微仰着头来缓解脖颈间的不适。   左卿将灵珊留下来,管然就知道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左卿或许会像之前说的那般,不会做出威胁的事,可是终究还是他错了。   管然心中虽说莫名觉得左卿不会要了灵珊的性命,可看着灵珊那样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般,红了眼,他心中便泛起一阵阵苦涩。   “王妃又何必走此险棋,若是我的身份果真不能暴露在人前,您觉得我还会在意旁的事么?”   第四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杂草众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郊,不少兵士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歇息,只剩少余人在营帐外巡视着。   头戴斗笠男子的出现,让原本松懈的兵士顿时提高了警惕,那仅有的几人瞬间将男子围了起来,为首一人厉声道:“来者何人?”   男子只是将斗笠往上扶了扶,道:“求见王爷之人。“   为首那兵士见男子虽说衣着平凡,可言语气度却不似普通人所有,他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将此人带去见王爷,只得侧头对身旁的兵士吩咐道:“你去请白凌公子前来看看,先不要惊动王爷。”   那人得令转身小跑着往身后的营帐跑去,而剩下的人仍是带着警惕的神色看着被困住的男子。   男子虽说被困在其中,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似乎这样的状况对他并无任何影响,还带着怡然自得的神情。   为首那兵士只觉看不懂面前的男子,也在心里祈祷着白凌快些到,不知怎的,在面对男子时,他心中竟莫名产生一丝畏惧。   许是因为那兵士的祈祷,白凌果真脚步匆匆地从他身后走来。   白凌没有理会那些兵士的行礼,而是径直到男子面前,紧锁着眉道:“这位是王爷请来相助此次破阵岭的帮手,你们都退下吧,我带他去见王爷就行。”   那些兵士哪管这男子是何方高人,既然得知果然是王爷请来的人后,也乐得不用陪同,只是应了声便散开继续在营帐间巡视。   “白凌公子在远离凌风城的荒郊外见到我,不应该高兴么,可你这脸色看来是怎的,对我前来不满意?”男子对白凌脸上那如冰霜般的神情视若无睹,还凑上前去略显委屈地说着。   白凌瞪了男子一眼,道:“王爷可不想你前来制造这样的动静出来。”   男子对白凌的斥声也丝毫不在意,他取下斗笠,在手中掂量着,道:“那王爷应该也不会想让你在此训斥我吧?我可是有信函要交给王爷。”   白凌被男子这般态度气得不轻,可也无法反驳他的话,只能甩手领着男子往身后的营帐走。   没了斗笠的遮拦,总算是得以见到男子的容貌。从男子的眉眼间看来,不过二十出头,可下巴上那冒出的青碴却让他带着些沧桑感,墨发随意的束起,有几缕不羁地散下来,配上那俊朗非凡的面貌,倒让男子看起来稍显轻浮了。   不过几步,两人便到了这其中最大的一处营帐前,白凌却在进营帐前回头给男子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掀开门帘。   营帐内的摆设简单,慕云昭便坐在营帐中唯一的方桌后,此刻他正埋头查看着什么。在进营帐的两人未开口之前,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来了。”   慕云昭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从他的话中明白对于男子的出现,他没有任何疑惑,似乎还在等着他一般。   原本脸上还带着不羁神色的男子,在见到慕云昭后倒是带着一丝恭敬,可说话仍是不太客气,“王爷,您可不知道我这一路多赶,不然这消息可要等您到临溪城才知道了。”   “白烨!”慕云昭没开口,白凌倒是先呵斥出声了。   名叫白烨的男子因白凌的呵斥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可随即又略带讥讽地说道:“师兄,在王爷面前,你这般可是无礼了。”   说变就变的脸色,很显然之前那畏惧不过是伪装,白凌看着白烨只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可他也只能咬牙先忍下来,毕竟两人不可能在王爷面前吵起来。   慕云昭听到两人的对话,脸上仍是不带丝毫情绪,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白凌一眼,这才朝白烨道:“不过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倒是更大了。”   慕云昭这话听上去是有些不满的,可仔细分辨他的语气,却也知道这不过随口一说。   可白烨却认真起来,他上前将双手承在慕云昭面前的方桌上,扯着嘴角道:“难道王爷希望我同师兄一样,表面上尊敬,可是却做着违背王爷意愿的事?”   白凌的脸色在此刻变得异常难看,他再也无法忍耐白烨,厉声道:“你在王爷面前胡说些什么!”   “我不过就这么一说,师兄何必当真,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么,就爱胡说八道。”白烨面对白凌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只是撇了撇嘴,双手一摊,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似乎刚才那话如他所说,只是他的胡说八道而已。   “够了!”慕云昭此时的语气已有些不耐,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片刻后才道:“你们若是要争执,先到营帐外吵够了再进来。”   白凌倒是在慕云昭这句话后垂头不语,可白烨仍是一副无谓的神情,似乎对于慕云昭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   眼见两人安静下来,慕云昭才对白烨说道:“说吧,这么着急过来带着什么消息。”   白烨这时也算安分下来,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放在慕云昭面前,“这是沈总管让我交给王爷的。”   信函没有拆开过的痕迹,慕云昭默不作声地拆着信函,却听白烨又道:“想来信函所说也是王爷府上那位王妃的事情。”   慕云昭拆信函的手顿了顿,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那漠然的神情,沉默的看着沈徳所写的信函,直到看完脸上都没再出现别的神情。   “你看上去很闲是吧?”慕云昭看完信函后,却是这样开口说着。   白烨还笑嘻嘻地答道:“王爷这是想吩咐何事呢,不管属下闲不闲,王爷吩咐的事,属下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完成。”   在慕云昭还没开口时,他又补充道:“不过您要是吩咐我保护那位留在凌风城的王妃,那大可不必,她似乎还没若到需要属下的保护。”   “你的话还真多。”慕云昭靠着椅背,声音听来竟有些疲惫。   “这不是因为王爷看过家书后便想吩咐属下办事,属下便这般猜测着。”白烨仍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十分有理。   白凌在一旁几次想开口,都因为慕云昭先前的话而忍住了,他只得在心中暗骂白烨。   慕云昭不想再跟白烨费太多口舌,直截了当地说道:“按这个行程,本王两日后便可到临溪城,你给叶家制造些麻烦,让他们都无法伸手到这边来。”   “王爷这个吩咐当真是为难属下,还不如保护王妃呢!”白烨哭丧着脸,让人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神情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今日似乎隔外欠收拾。”慕云昭再抬头看向白烨时,目光已冷了几分。   白烨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见慕云昭是真的染上怒意了,也就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只是屈膝行礼道:“属下必定完成王爷之命。”   而对于白烨的性格也是十分了解的慕云昭,也没想过当真跟他一般见识,而且他这般说了之后更是不会再计较,便挥了挥手,道:“你赶紧启程吧,别耽误时间了。”   “王爷当真是无情,属下这一路可是马不停蹄,您这就要赶属下走了。”白烨的脸皮可对不起他这面相,虽说外形上让人觉得不修边幅,可那俊朗的面貌却是无法忽视的。   “那本王准许你歇息两个时辰再出发,只是你现在还是赶紧出去,不然本王可不知会怎样收拾你。”慕云昭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他靠着椅背,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烨。   白烨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似乎有些玩脱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慕云昭的性子,却还是这般不知好歹,一想到慕云昭不知会想到什么方法来收拾他,他便立马恭敬地说道:“王爷,属下突觉精神极好,请容许属下此刻便出发赶回凌风城。”   “准了。”慕云昭嘴角不由噙着笑,眼见白烨退下后,那抹笑意便消失无踪。   白凌有些琢磨不透此时慕云昭的想法,也不知沈徳让白烨这般匆忙递过来的信函上说了些什么,只是从白烨的话里听来似乎是关于王府里那女子的。   慕云昭也没有对白凌提及信函的事,白凌见他的神色无异,心下更是琢磨不透,略带迟疑地开口道:“王爷……”   见慕云昭抬头看向自己,白凌却瞬间哑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竟在心中羡慕起白烨来,可以那般无所畏惧地与慕云昭交谈。   “白烨说的果真没错,有些地方你还真是要向他学学。”白凌许久没有再开口,慕云昭淡然地瞧了他一眼,这般说道。   白凌心中一顿,他抬眼小心地看着慕云昭,想着他是不是将白烨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了,不由说道:“王爷,属下并……”   “好了,你下去吧,注意白烨传来的消息,我不想见到凌风城的人将手伸到这边来,你可明白?”慕云昭打断白凌的话,他的话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白凌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躬身应了一声便缓缓退下。   待白凌出去后,慕云昭这才将那封信函再次拿出来,上面所说的事情让他捏着信函的手指不由微僵。只是转瞬,那封信函便被他揉成一团。   第四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将斗笠推开,露出的清俊面容让左卿微微愣神。   她想过这名车夫的容貌,以为会是什么朴实的模样,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年轻的男子。   若不是那没能好好梳理的墨发和下巴上的青碴,他看起来会更显年轻。   白烨没有因为左卿那毫不遮掩的打量而不好意思,反而同样放肆打量着她,嘴角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左卿只觉得白烨的目光有些慑人,完全没想过被白烨这般打量她的行为是无礼的。   “你倒不像车夫。”左卿默默收回目光,白烨也同时收回目光。   “那王妃认为属下该是什么人?”白烨没有反驳左卿的话,反而这般问道。   左卿倒是没想到白烨会这样回答她,她心底有略微的惊讶。白烨并不像白凌那般冷漠以对,他说话的语气倒是让左卿觉得两人如同相识的人一般。   不过他也姓白,莫非跟白凌当真有什么关系?   “若你将头发梳好,整理一下仪容,说是富家公子也不为过。”左卿觉得如实说出来也没事,而且她也想看看白烨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不介意还在王府门外,还认真地回答着。   白烨听完竟朗声笑了起来,他也不担心引来他人的关注。   左卿不由皱了皱眉,虽说她打算和白烨说说话,好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可她也不想引起什么风波。   “王妃当真是抬举属下了,属下不过一介武夫,王妃如此看得起,当真是属下的福气。”白烨总算是止住了那笑声,可他说话时,嘴角仍是带着笑,好像随时都能像方才那般笑起来。   左卿耸了耸肩,道:“这话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说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在王妃之前从来没人说过这样的话,您知道为何么?”白烨说这话时,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倒是引起了左卿的好奇。   “为何?”   “因为他们皆已成为属下的剑下亡魂了。”白烨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神情,让左卿的脸色一白。   左卿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白烨,他其实与白凌不同,白凌虽说面容比他还清秀,可从白凌身上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杀伐之人独有的气息。   白烨却完全不同,在他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   “不过王妃可以放心,属下是王爷委派保护您的,当然不会对王妃不利。”白烨好似明白左卿脸色变化的原因,话语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左卿不知道白烨是原本说话便是这样,还是只在她面前故作这般,不过以左卿的感觉看来,想必他也是后者。   “走吧!”左卿觉得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收获,面对白烨,她肯定无法从套出任何话,那还是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王妃这是要去哪里?”白烨将斗笠拉下来,遮住面貌,语气倒是恭敬了些。   “上善门。”   左卿说罢便上了马车,白烨等了片刻,隔着车帘问道:“王妃可坐稳了?”   “坐稳了,走吧。”左卿对于白烨这样的举动还有些无奈,她这下是真看不懂他了。   从外形看来有些不羁,说话也是随心所欲,没有礼数可言,但不缺乏细心。   这般看来……左卿暗暗心惊,说不定细心谨慎才是他真正的一面,之前那些表现不过是伪装罢了。   不过左卿注意到的还有一件事,他说是慕云昭委派过来保护她的?这消息的可信程度左卿并不清楚,不知是他的敷衍还是真有此事。   在没听到管然说的那些事之前,左卿或许还不是那么清楚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错,可在得知那些过往后,她心底十分明白慕云昭为何会是那样的态度。   那这种情况下,慕云昭还会派人来保护她?   想必也是不可能的吧,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白烨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说,难道这也是一种安抚么?   摇晃的马车打断了左卿的思绪,白烨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王妃,已经到上善门了。”   左卿理了理思绪,出了马车。   白烨见左卿默然不语往那座寂静的府邸走,便赶紧跟上前去。   “你不用跟我一同进去,你在外候着便是。”左卿察觉到白烨跟在她身侧,停下脚步阻止他再继续跟着。   白烨却为左卿的话感到不解,他满脸疑惑地问道:“既然王爷派属下前来保护王妃,那自然不能让王妃独自在外,不跟着属下可不放心。”   “这里是我师门,怎么可能发生意外的事。”左卿看着白烨的脸,不知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看上去似乎只是因为慕云昭的交代,可实际上如何,她根本不能确定。   “即便是王妃的师门,可属下却不能放心,属下不能将王爷交代下来的事办砸了,王妃还是容许属下一同前往吧,不过即使王妃不允许,属下也不会离开的。”白烨有些近乎偏执的说着,看他的神情似乎当真不打算离开了。   左卿觉得不管面对怎样的人都不会有问题,可面对像白烨这般厚着脸皮的人,她还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不过左卿也不会因为白烨的厚脸皮松口,于是两人便僵在上善门门外。白烨对左卿脸上那明显不耐的神情视若无睹,仍是坚持跟在她身侧,即便两人在这座府邸前站立良久。   最终还是左卿没能忍住,打算不管白烨,只要她快些进门,将白烨挡在门外也不是不可。   可左卿刚想趁白烨不备转身,白烨却先一步察觉到她的目的,还在她之前迈步,身形竟然挡住了左卿的去路。   “我都说不会有事了,你为何仍要跟我一同进去?”左卿终究是忍不住瞪着白烨说道,她在这里可从没见过像白烨这样的人。   按理说她也算是他的主子,不管怎么说,听从她的吩咐是应该的吧!而且他这样固执的要跟她一同进上善门,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左卿看向白烨的眼神已带了一丝怀疑,上善门内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让白烨所知晓的,只是元凛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白烨前去。毕竟白烨是慕云昭的人,而元凛对慕云昭显然还有成见。   “王妃莫非是心中有鬼?不然为何这般固执的不让属下一同前去?”白烨挑了挑眉,同样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左卿。   “既然你这般想跟上来,那便跟着吧,不过你可不要乱说话,而且我师父或许会不太欢迎你,你可不能恶言相向。”左卿算是败给白烨了,她可不想跟他两人僵持在府邸外白白耗费时间。   “王妃您多虑了,属下怎会对您的师父恶言相向呢。”白烨此时看来倒是温顺,不过左卿可算是明白不能以外形来断定他是怎样的人。   将白烨带进上善门后,左卿便后悔了。她没想到白烨还是一个这边呱噪的人,见到府里的任何事物都要询问她。   “王妃,为何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上善门不过是个普通府邸?”白烨在见到上善门内部的景致后,甚为不解地问着。   而在左卿黑着脸正想训斥他时,他又接着问道:“王妃如何能拜入上善门的?属下可听说上善门不轻易收弟子,难道王妃的身手已登峰造极?”   他刚问完,又好似想到些什么,一拍脑袋,道:“王妃您可知王爷曾想拜入上善门,可被那掌门老头拒绝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那老头当真是没眼光,竟看不上王爷。”   “你家王爷是贵人,老夫乃粗野之人,没有那等能耐教导。”在白烨身后,一道显然已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而听到这道声音的左卿暗道不好,原本她就担心元凛会生气白烨进了上善门,如今还被他听到白烨说的这些话,想必也知道他会有多生气了。   左卿将白烨拉到身后,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这才上前去,低声喊道:“师父。”   元凛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白烨,眼神并不友好,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左卿刚开口,却一时见怔了神,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来向元凛说明白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我来。”元凛回身前看了白烨一眼,却只是对左卿吩咐了一句。   左卿有些无力地扶额,她仅是为了一时的安逸,却没想到将白烨带进来后会导致怎样的情况,还真是得不偿失。   “王妃,那老头竟敢这般同您说话,是不是该上前去教训教训他。”白烨方才是沉默着,可在元凛走后,竟有些磨刀霍霍地撩起衣袖,似乎真要上前去对元凛动手。   “王爷来上善门拜师的时候,你难道不在么?那便是我师父,也是上善门的掌门,你说他那样说话对是不对?”左卿此时的声音已经没了丝毫的情绪,白烨这样的表现,她若还不知晓他的想法,那眼神也实在太差了。   “你这般纠缠着想进府一瞧,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也是王爷的交代?”   对于左卿这般直白的问话,白烨满不在乎地说道:“王妃可不要认为属下跟白凌一样。”   第四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虽说在这几日见芷兰的神情有些异常,却也没有当即问出来,只是这几天对她的关注越发多了些,让芷兰行事更为小心翼翼了。   回想着芷兰的言行,左卿发觉是那日从上善门回来后出现的。那时候她从上善门出来,因心中考虑着诸多事情,完全没注意那时芷兰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日赶路的车夫她也从没见过,应该说车夫带着的斗笠将面容遮住了,就算她想看看是谁,也没有机会。   原本被她所忽略的事情,在沉下心来后,竟一一浮现在眼前,令她无法再忽视。   左卿瞧着芷兰在屋子里忙碌着,似乎没注意她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转动着。   见芷兰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注视,左卿顿觉索然无趣,她不可能上前质问她这几日怎的这般,毕竟她不会如实交代,说不定还闹得难看。   要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说不定还能让她露出马脚,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左卿在屋子里也呆不下去了,想着这几日因为不想见到灵珊那惊恐的神情,她也一直没去看过管然恢复得如何,便起身打算去看看他。   见左卿起身出门,芷兰这才从忙碌中抬起头来,问道:“王妃您去哪?奴婢……”   “我去看看管然,你继续忙吧。”左卿头也不回地说着,不待芷兰回应,便离开了屋子。   芷兰在左卿离开后,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多时也出了门。   左卿将身形隐在拐角处,她默默地看着芷兰出门,身影渐行渐远。   她站在房檐的阴影处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左卿才临近屋子,竟见到管然在屋外走动,周边不见灵珊的身影。   “几日不见,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左卿走上前去,语气轻快地说着。   管然听到左卿的声音,顿住脚步,回身对她拱手行礼道:“能恢复这么快还得益于王妃,当真是感激不尽。”   “你该感激薛大夫,若不是他,你现在或许没命了。”左卿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她不是替管然请来了大夫而已。   “王妃难道不记得为我度内力的事了么?”管然陡然间提到这件事,左卿还有些怔神。   缓了片刻才想起之前见管然呼吸颇为困难的时候,她试着度了些内力给他。   见左卿想起了那件事,管然又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着王妃了,先前因为伤势我无法运转内力,若不是王妃度的内力,我这身内力怕是要因为这一身伤折损一半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若灵珊之前所说无误,管然背上的伤是祝问儿的杰作,虽说左卿并不知道管然的身手如何,可不该因为伤势而导致折损内力吧。   “王妃想必不知王府那位祝小姐的手段吧,若我没这身内力,只怕是当场便被打致死了。”管然一脸风轻云淡,似乎话语中的人是他人一般。   想到祝问儿那张无害的脸,左卿浑身不由一阵恶寒,她实在无法想象祝问儿会那样狠心,能将人直接打死了。   思绪不由转到慕云昭身上,这般模样的祝问儿,不知他是否了解,若是知道又会怎么想。   那般莫名的思绪,让左卿有些心惊。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慕云昭,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从脑中抛开。   管然见左卿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禁试探性地喊道:“王妃?”   管然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登时一惊。她有种心思被知晓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地摆手道:“我没事。”   左卿若不这样说,管然还不觉什么,可这般如同掩饰的话,不由激起了管然的疑心。   “王妃难道说跟那位祝小姐……”管然一直只觉得祝问儿的行径似乎是王爷特意视而不见的,而现在看这位王妃的神情,难道说她和祝问儿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左卿可不知道管然在心里将她和祝问儿扯到一起去了,只不过她此时的心境倒是平复了,神情也随之恢复先前那般。   “我来王府的时间不长,对祝问儿不太了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左卿的解释在管然听来仍是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只是将疑问放在心底而已,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站立良久,还是灵珊的到来打破了这阵气氛。   “王妃。”灵珊见到左卿仍是低垂着头,不过好歹是开口唤了她一声。   左卿心里倒是明白灵珊这样是何故,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在见到灵珊后也不打算再久留,只是对管然说道:“既然你恢复得不错,我也放心了,不过时间不等人,我希望三日后你能同我一起去临溪城。”   左卿此时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不可能一人去临溪城,更何况还知道管然也有一身内力,身手应该不会差,有他相助比她一人前去要稳妥得多,只是他的伤势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三日足矣,定不让王妃久等。”管然微微躬身,他的动作还有些不自然,想来伤势对他还有影响。   “那就好,我先走了,三日后收拾好便出发。”左卿转身前仍是看了灵珊一眼,她还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然脸上突然出现释怀的笑,让一旁的灵珊觉得有些莫名。   “灵珊,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似乎对王爷并没有任何不利。”管然看着左卿的背影喃喃道,他虽说喊着灵珊的名字,却似乎并不是在同她说话。   灵珊撇了撇嘴,道:“王妃救了你,我是很感激,也愿意为她卖命,可是……”   “你还惦记着昨日的事么?”管然侧目看着灵珊,一脸柔和。   “其实也不是……”灵珊无法形容心底的感觉,她不怕死,毕竟王妃救了管然,只是她觉得王妃应该是如同外表那般,却没想到会做出拿她威胁管然的事。   管然揉了揉灵珊的头发,目光转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语带笑意地说道:“她是个好主子。”   灵珊不明白管然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因为她救了我的命啊!”或许管然最感激左卿的事情便是这个了,他之前也说过,他不想留下灵珊一人。   灵珊到这时才咧嘴笑了起来,对于这件事,她也是同样心存感激。   “该回去养伤了,可不能让王妃三日后失望啊!”管然拍了拍灵珊的肩,示意她进屋。   虽说灵珊对管然和左卿之间说的那些完全不明白,只是对于她来说,管然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事了,她的所求并不多。   左卿回房的时候芷兰已经回来了,仍是在屋子里收拾着,若不是左卿亲眼见到她出门了,或许会认为她根本就没离开过。   “王妃。”芷兰见到左卿回来便迎了上来,还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奴婢去给王妃准备午膳。”   左卿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在芷兰转身正要出门时,左卿又喊住了她。   “你去跟沈总管说声,我要出去一趟,让他备好马车。”   芷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垂头应了声“是”便出了门。   看着芷兰那副模样,要说她心里没鬼,左卿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听慕云昭的话,他还挺信任芷兰的,难道芷兰只是因为慕云昭才这样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这些时日,左卿原本就不太敢相信别人,更何况经历了任邈的事,她更是谨慎起来。芷兰的言行看来都太奇怪了些,让她不由产生疑心。   只是芷兰的行为一直都不过是让左卿带着疑心而已,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左卿也说不出来,不同的可能只是她的的姿态越来越低了,对她说话也更加谨慎了。   一顿饭下来,左卿都暗暗观察着芷兰,却没有半点收获。无奈之下,她只得放下碗,准备出府。   左卿出门,芷兰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谁知左卿突然脚步一顿,芷兰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撞到左卿的后背。   “王妃,都怪奴婢不小心,您没事吧?”其实芷兰也算是及时停下了,并没有撞到她,可看着芷兰这般小心的模样,左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事,我不过是去上善门一趟,你去了也没什么事,留在府里吧。”   “是。”芷兰没有任何疑问。而是乖巧地应着。   果然奇怪,看着芷兰这样,左卿不由皱了皱眉,她深深地看了芷兰一眼,转身往王府外走。   自上次从上善门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芷兰这样?其原因不得而知,虽说芷兰这样的态度对于左卿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放着一个疑问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到了王府门外,等候在外的车夫仍是上次那戴着斗笠的男子。   左卿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上次也是他,而芷兰的态度……   她不禁在马车前站定,问道:“你叫什么?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回王妃的话,属下名为白烨,之前一直在府外,王妃自然没见过属下。”   第四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突然提及白凌,让左卿先是一愣,随即冷着声音道:“你这是何意?”   “属下的意思,王妃应当明白。”白烨将双手放在脑后,一脸戏谑地看着左卿。   直到现在,左卿才发觉她一直看走眼了,她甚至都相信了白烨的话。他是慕云昭派来保护她的,虽说言行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烨这般随心所欲的言行分明只是试探她而已,察觉到他的目的后,左卿有些恼怒,白烨这行为分明是将她当傻子了。   “你确实与白凌不同,却是与他同样的令人生厌。”左卿此时也不掩饰心底对白烨的厌恶,甚至连带着对白凌的厌恶。   “王妃可不能将属下和白凌归为一类。”说起白凌,白烨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   对于白烨所表现出来的任何神情,左卿都不打算相信,她只是冷眼看着白烨,道:“其实我知道你们都不满我嫁给王爷,可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满,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我也不打算忍下你们这些行为。”   “那王妃打算如何对付属下?”白烨饶有兴趣的说着,他的神情看来,果然如同左卿所想的那般,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好似不过是见到一个让他觉得有趣的人而已。   “我打算怎么做,你就猜猜好了。”左卿说罢,便将白烨留在原地,往元凛离开的方向去,她根本不担心白烨会在这里乱来。他会跟着她进来,确实有试探她的目的在,不过实际上他应当只是想知道上善门的情况罢了,虽说这只是左卿的猜测,可她却觉得不会有错。   白烨果然没有跟上左卿,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左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嘴角轻扬,随即转身踱着步子走开。   左卿三步两步赶上元凛的脚步,她心下仍是有些忐忑。虽说她明白了白烨的目的,也直接对他说明了,可是元凛这边却是不好解释。   不过元凛也没有开口提及,见到左卿跟上他的脚步,也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走着,也没打算和她开口说些什么。   跟着元凛走了些距离后,左卿才发觉元凛不过是随意在院子中走动而已,根本没有目的。完全不能琢磨出元凛的想法,左卿终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喊道:“师父。”   见元凛仍是没停下脚步,左卿只得又追上前去,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最初你与昭王成亲的时候,我想着你有苦衷,总有一天能回来。后来你总是过来了,也是我乐意见到的事,只是你今日前来,却让我发觉,你如今的身份果然不同了,你不再只是我上善门的弟子,你还有另一重身份,这重摊开在世人面前的身份。”   元凛眼中有抹不去的哀愁,他的一番话让左卿哑然。她想过多种情况,元凛会动怒,或者说怨怼她将昭王府的人带进来了,可是却没想到竟让元凛有这样的感触。   “虽说你拜入上善门也算是我拉下脸让你来的,可我确实将你当作我今生收的最后一位弟子了。”元凛说着脸上露出了苦笑,他看着不远处那正在操练的新入门的弟子,喃喃道:“你看,即使是新收的弟子也是因你,可你却不再是我上善门的弟子了。”   左卿呆呆地看着元凛,语带悲切地问道:“师父这是要将我赶出师门么?”   元凛久久没有言语,沉默半晌,他才道:“你一早也知道上善门的规矩,虽说你身为女子,我也收了你,只因不收女子的规矩是上善门出事后我定下的。但你嫁给了昭王,那你便同属皇家之人了,这是上善门历来便传下来的规矩,即便是我也不能违背了。“   左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凛,她从来没想过元凛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毕竟之前她也有过担心,元凛当时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可今日不过是见到白烨而已,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   “师父您之前不是说并不会因为我嫁给昭王而不要我了,怎么今日会突然这样说?您是因为王府的人跟着我前来,对我不满才这样说的?”左卿的声音中有着连她都没察觉到的颤音,她仍是有些不死心,她不相信元凛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既然之前那样说了,绝不会有改口的可能。   “你也见到了,如今上善门已不比之前,我收了众多弟子,若你还留在师门,那不是告诉他们上善门的规矩是可以违背的,那些规矩又如何来约束新人呢?”元凛说的倒是在理,可左卿却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仅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将她赶出师门。   可是左卿完全想不到元凛要这样做的原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可师父收这些弟子已有些时日了,为何今日才说?”左卿突然发觉这些人并不是这几日收的,分明已有了些时日,怎会在今日才突然说起。   元凛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左卿道:“那几日新弟子刚进来,他们没见到你,不知情当然没问题,可是你来的这两次都被他们见到了,有女子出现在师门中,为了避免他们起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想必你也能理解我的苦心吧!”   左卿很想说不理解,她根本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按理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要不向他们坦白,又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元凛却没有再给左卿这个机会了,他将那番话说完后,便大迈步离开,完全不管左卿还有什么话要说。   “师父,您当真如此无情么?”左卿还是忍不住对着元凛的背影大声喊道,她还是不死心,心中觉得元凛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也不会突然这样决定,以元凛的性格来说,这样的事根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元凛根本没有理会左卿在身后的大声喊话,脚步仍是没有丝毫迟疑的向前走。   “师父,是我错看你了,我还以为就算上善门不复以往的地位,师父也是江湖上当今无愧的英雄,可如今看来,原来师父也仅是个注重脸面的俗人。”左卿要说心底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要是元凛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根本没必要瞒着她,若真是有什么事瞒着她,那也只能说明元凛在心底其实仍是不信任她。   左卿那过激的话都没有激起元凛任何怒意,不过片刻,他的背影便彻底消失在左卿身前。   上善门所在的府邸左卿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元凛离开了,要是想找到他的话,左卿在府中多转几圈肯定是能找到的。可左卿现在却完全没有半点心思,她只觉得对元凛失望而已。   “王妃这是被师门抛弃了?”不知何时,白烨出现在左卿身后,他的语气听来有些幸灾乐祸。   左卿没有去看白烨的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也没有问白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苦笑道:“是啊,我被赶出师门了,不知这有没有达到你的目的?”   白烨摊着双手,像表示自己的清白一般,道:“王妃这话可真是冤枉属下了,先不说属下根本不会有什么目的,就算有也不会是想让王妃被赶出师门,这对属下可没什么好处。”   “那若是有好处的事,你是不是就会做了?”左卿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计较白烨所说的话,她揪着这点问道。   谁知白烨果真认真思考起来,好一会才说道:“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属下还真是愿意考虑下。”   即使左卿因白烨的话而拧着眉,可她却不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白烨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元凛离去的方向。   “王妃这是因为属下的话生气了?”白烨见左卿并不做声,还凑上前来问道。   左卿微微侧过头去,道:“我可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她说完便将目光收回,转身打算离开。   白烨大迈步跟上左卿的脚步,他语气有些不屑地道:“王妃觉得被逐出师门这件事是大事么?”   “那你觉得呢?”左卿没有回答,反倒是问着白烨。   “属下以为,这可算不得大事。”   左卿不用考虑都知道白烨会这样说,她索性也不去理会白烨,任由他在耳边念叨着。   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院中时,一直隐在长廊后的人才现出身来。   “师父,您觉得这样的处理当真是上策么?”从元凛身后传来一道问话,元凛不用转身便知道是谁在问话,可他仍是寂寞不语地望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地方。   “师父,其实您根本就没想过这样做,为何还要……”   “影子,你觉得她应该卷入这些事情当中么?”元凛打断陆影的话,他的双目没了原本的神采,只有无尽的哀愁。   陆影的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对于元凛的问题他无法给出回应,只知道不管是哪个回答,都不是他心中所想。   “你也无法回答了是么?”元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终究是收回了目光,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      第四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第五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虽说在这几日见芷兰的神情有些异常,却也没有当即问出来,只是这几天对她的关注越发多了些,让芷兰行事更为小心翼翼了。   回想着芷兰的言行,左卿发觉是那日从上善门回来后出现的。那时候她从上善门出来,因心中考虑着诸多事情,完全没注意那时芷兰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日赶路的车夫她也从没见过,应该说车夫带着的斗笠将面容遮住了,就算她想看看是谁,也没有机会。   原本被她所忽略的事情,在沉下心来后,竟一一浮现在眼前,令她无法再忽视。   左卿瞧着芷兰在屋子里忙碌着,似乎没注意她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转动着。   见芷兰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注视,左卿顿觉索然无趣,她不可能上前质问她这几日怎的这般,毕竟她不会如实交代,说不定还闹得难看。   要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说不定还能让她露出马脚,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左卿在屋子里也呆不下去了,想着这几日因为不想见到灵珊那惊恐的神情,她也一直没去看过管然恢复得如何,便起身打算去看看他。   见左卿起身出门,芷兰这才从忙碌中抬起头来,问道:“王妃您去哪?奴婢……”   “我去看看管然,你继续忙吧。”左卿头也不回地说着,不待芷兰回应,便离开了屋子。   芷兰在左卿离开后,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多时也出了门。   左卿将身形隐在拐角处,她默默地看着芷兰出门,身影渐行渐远。   她站在房檐的阴影处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左卿才临近屋子,竟见到管然在屋外走动,周边不见灵珊的身影。   “几日不见,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左卿走上前去,语气轻快地说着。   管然听到左卿的声音,顿住脚步,回身对她拱手行礼道:“能恢复这么快还得益于王妃,当真是感激不尽。”   “你该感激薛大夫,若不是他,你现在或许没命了。”左卿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她不是替管然请来了大夫而已。   “王妃难道不记得为我度内力的事了么?”管然陡然间提到这件事,左卿还有些怔神。   缓了片刻才想起之前见管然呼吸颇为困难的时候,她试着度了些内力给他。   见左卿想起了那件事,管然又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着王妃了,先前因为伤势我无法运转内力,若不是王妃度的内力,我这身内力怕是要因为这一身伤折损一半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若灵珊之前所说无误,管然背上的伤是祝问儿的杰作,虽说左卿并不知道管然的身手如何,可不该因为伤势而导致折损内力吧。   “王妃想必不知王府那位祝小姐的手段吧,若我没这身内力,只怕是当场便被打致死了。”管然一脸风轻云淡,似乎话语中的人是他人一般。   想到祝问儿那张无害的脸,左卿浑身不由一阵恶寒,她实在无法想象祝问儿会那样狠心,能将人直接打死了。   思绪不由转到慕云昭身上,这般模样的祝问儿,不知他是否了解,若是知道又会怎么想。   那般莫名的思绪,让左卿有些心惊。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慕云昭,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从脑中抛开。   管然见左卿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禁试探性地喊道:“王妃?”   管然的声音传到左卿耳中,让她登时一惊。她有种心思被知晓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地摆手道:“我没事。”   左卿若不这样说,管然还不觉什么,可这般如同掩饰的话,不由激起了管然的疑心。   “王妃难道说跟那位祝小姐……”管然一直只觉得祝问儿的行径似乎是王爷特意视而不见的,而现在看这位王妃的神情,难道说她和祝问儿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左卿可不知道管然在心里将她和祝问儿扯到一起去了,只不过她此时的心境倒是平复了,神情也随之恢复先前那般。   “我来王府的时间不长,对祝问儿不太了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左卿的解释在管然听来仍是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只是将疑问放在心底而已,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站立良久,还是灵珊的到来打破了这阵气氛。   “王妃。”灵珊见到左卿仍是低垂着头,不过好歹是开口唤了她一声。   左卿心里倒是明白灵珊这样是何故,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在见到灵珊后也不打算再久留,只是对管然说道:“既然你恢复得不错,我也放心了,不过时间不等人,我希望三日后你能同我一起去临溪城。”   左卿此时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不可能一人去临溪城,更何况还知道管然也有一身内力,身手应该不会差,有他相助比她一人前去要稳妥得多,只是他的伤势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三日足矣,定不让王妃久等。”管然微微躬身,他的动作还有些不自然,想来伤势对他还有影响。   “那就好,我先走了,三日后收拾好便出发。”左卿转身前仍是看了灵珊一眼,她还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然脸上突然出现释怀的笑,让一旁的灵珊觉得有些莫名。   “灵珊,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似乎对王爷并没有任何不利。”管然看着左卿的背影喃喃道,他虽说喊着灵珊的名字,却似乎并不是在同她说话。   灵珊撇了撇嘴,道:“王妃救了你,我是很感激,也愿意为她卖命,可是……”   “你还惦记着昨日的事么?”管然侧目看着灵珊,一脸柔和。   “其实也不是……”灵珊无法形容心底的感觉,她不怕死,毕竟王妃救了管然,只是她觉得王妃应该是如同外表那般,却没想到会做出拿她威胁管然的事。   管然揉了揉灵珊的头发,目光转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语带笑意地说道:“她是个好主子。”   灵珊不明白管然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因为她救了我的命啊!”或许管然最感激左卿的事情便是这个了,他之前也说过,他不想留下灵珊一人。   灵珊到这时才咧嘴笑了起来,对于这件事,她也是同样心存感激。   “该回去养伤了,可不能让王妃三日后失望啊!”管然拍了拍灵珊的肩,示意她进屋。   虽说灵珊对管然和左卿之间说的那些完全不明白,只是对于她来说,管然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事了,她的所求并不多。   左卿回房的时候芷兰已经回来了,仍是在屋子里收拾着,若不是左卿亲眼见到她出门了,或许会认为她根本就没离开过。   “王妃。”芷兰见到左卿回来便迎了上来,还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奴婢去给王妃准备午膳。”   左卿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在芷兰转身正要出门时,左卿又喊住了她。   “你去跟沈总管说声,我要出去一趟,让他备好马车。”   芷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垂头应了声“是”便出了门。   看着芷兰那副模样,要说她心里没鬼,左卿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听慕云昭的话,他还挺信任芷兰的,难道芷兰只是因为慕云昭才这样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这些时日,左卿原本就不太敢相信别人,更何况经历了任邈的事,她更是谨慎起来。芷兰的言行看来都太奇怪了些,让她不由产生疑心。   只是芷兰的行为一直都不过是让左卿带着疑心而已,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左卿也说不出来,不同的可能只是她的的姿态越来越低了,对她说话也更加谨慎了。   一顿饭下来,左卿都暗暗观察着芷兰,却没有半点收获。无奈之下,她只得放下碗,准备出府。   左卿出门,芷兰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谁知左卿突然脚步一顿,芷兰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撞到左卿的后背。   “王妃,都怪奴婢不小心,您没事吧?”其实芷兰也算是及时停下了,并没有撞到她,可看着芷兰这般小心的模样,左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事,我不过是去上善门一趟,你去了也没什么事,留在府里吧。”   “是。”芷兰没有任何疑问。而是乖巧地应着。   果然奇怪,看着芷兰这样,左卿不由皱了皱眉,她深深地看了芷兰一眼,转身往王府外走。   自上次从上善门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芷兰这样?其原因不得而知,虽说芷兰这样的态度对于左卿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放着一个疑问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到了王府门外,等候在外的车夫仍是上次那戴着斗笠的男子。   左卿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上次也是他,而芷兰的态度……   她不禁在马车前站定,问道:“你叫什么?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回王妃的话,属下名为白烨,之前一直在府外,王妃自然没见过属下。”   第五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的语气让左卿心生疑窦,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看管然的神情,这件事确实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可是管然却说并不知道言阙,难道与言阙有关联的那位皇子并不是嘉德太子?   管然有一瞬的犹疑,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五年前,正是嘉德太子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必定有些关联。”   管然说罢,他眼带莫名的深意看着左卿,似乎在等着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左卿倒也不打算瞒着管然,既然她能将上善门的事告诉管然,那她的猜测自然会同他说,只是不知道以他那样的年岁究竟知道多少事。   “我之前以为与言阙有关联的是嘉德太子,这样看来,显然不是。”   “不知王妃与我所猜测到的是不是同一人?”管然试探性地问着。   “如今皇宫里的那位?”左卿倒没有管然这般小心,对于她来说,现如今把事情弄清楚更重要。   管然倒是不奇怪左卿这般的直白,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思中。   左卿同样没有言语,而是在心里认真的考虑着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元凛说他在那之后都没有任何关于言阙消息,以他那般作为来看,肯定不会葬身在破阵岭,那他如今的所在呢?   皇宫里那位是否因为他才得到皇位的呢?管然所知道的那些,跟元凛所说的那些在时间点上是完全重合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能知道言阙的下落,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元凛会改变想法么?   不过即使改变想法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她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她也不会继续再留下来,以后连元凛的人都没法见到,也不会存在让他改变想法的希望了吧。   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项链,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间竟有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   “王妃,若是按您那样说,在破阵岭会有关于言阙的消息存在么?”好半晌的沉默后,管然突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认真,让左卿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在元凛前去破阵岭时,所得知的消息只是陆影转述给她的罢了,真实情况如何,她并没有找元凛证实,那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对管然说出来呢?   想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左卿还是决定瞒下来,毕竟管然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管然对她的衷心,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左卿防着慕云昭,只不过关于那是关于上善门的事,她还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接近她的。   在心里将这些事想清楚后,左卿摇了摇头,道:“自十五年前言阙带着那位皇子支援的人马将上善门倾覆后,他人就失去了踪迹,我师父这十五年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管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在听到左卿说起那个消息时,心底便有种能为嘉德太子正名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并没有存在多久,左卿只是在随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也无需失落,反正我们明日便会出发去临溪城,想知道的消息自己去调查便是,不会有人拦着。”左卿安抚着管然,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觉得在破阵岭肯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就算元凛不会改变主意,她还是希望能再光明正大地踏进上善门,虽说再次前往可能是告别。   管然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反而是拧着眉,稍作思量后道:“王妃前两日说起时我还没注意,您出门的话,王爷应当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管然这般问,左卿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与王爷目前的确不算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觉得你应该效忠的人是王爷,那我也不会强求。”左卿没有拐弯抹角的同管然说,而是径直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管然闻言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左卿这是一位自己会更忠于慕云昭而不会忠于她。他轻声笑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王妃您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想知道您出门会不会被王爷限制而已,若是被限制了,那我们上路就会有点麻烦,加之我现在伤势并非彻底痊愈,只是担心会拖累到王妃而已。”   这话说得倒是让左卿愣神了,难道管然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毕竟他的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而他方才听到关于言阙的消息时,神情间看来尽是关切。   要说她和慕云昭相比,她自然是会觉得管然更会效忠慕云昭。   管然见左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还极有耐心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效忠王妃了,自然不会做出调转枪头的事,虽然我对您和王爷目前这般关系有些不理解。”   左卿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她同慕云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在考虑着管然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能让慕云昭知道的事,可是被人反戈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任我。”管然叹了口气,他端坐在左卿面前,正色道:“王妃可以想想,若我真要效命于王爷的话,又如何会隐瞒身份在王府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左卿,既然原本就是嘉德太子的人,为何不帮助慕云昭一把呢?就算管然本身并不是,那灵珊的爹又怎么说?他可是嘉德太子的部下。   “这点确实我也不明白。”左卿如实说道,她注视着管然,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些话的可信度。只不过却没能看出些什么,她只得放弃。   “我并非不想忠于王爷,其实您应该也想到王爷目前的身份是谁给的,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存活至今所依靠的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管然的话仍是带着深意,这点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已经知道慕云昭被当今圣上忌惮着,只是不明白原因而已。如今从管然这里听到了关于以往的事情,之前那些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这些与管然究竟忠不忠于慕云昭又有何关系?   “王爷的心思并非我等能猜测到的,若是贸然将身份摊开,不仅不会受到重要,反而会被当做奸细,这倒是合了真正的奸细的意。”管然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左卿也明白他的顾虑,只是……   慕云昭说王府中并非都是他的人,那如今听管然的意思,还有其他的人,那是皇上派来的?   目的呢,自然是监视,这样说起来,管然也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王妃您虽说表明与王爷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您不可能对王爷存危害之心,对吧?”管然如同要确认左卿的想法一般,他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左卿无法忽视,也无法将这个问题跳过。   “那是自然,我所依附的人是王爷,又怎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左卿这些话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她还需要慕云昭替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当然不会加害他。且不说这件事,单是她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左卿在说完后却是话音一转,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管然,道:“若是王爷做出对我不利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然在左卿这句特别声明的话里沉默了,在左卿还以为他肯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站在慕云昭那边,他却开口了:“我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王爷对您,应当不会那般,您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管然这样说了,左卿当然也明白了,他必定不会因为她而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也会同样保住她。只要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起码左卿知道管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虽说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而已,可看管然的样子也不会是空口白话的人,暂且相信他也无妨。   “王妃还没说您打算如何出府前去临溪城?”管然见到左卿不断变换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考虑些什么,所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问着先前没能问出口的话。   “当然是偷跑出去。”左卿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着,似乎这并不是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管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打击左卿,而是小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去临溪城需要耗费多少?我们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可是到不了临溪城的。”   听到左卿那理所应当的话,管然直觉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些,心里对她的印象顿时也改了。   “你当我连这点都不明白?”左卿瞪着管然,显然是觉得管然轻视她了。   第五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的语气让左卿心生疑窦,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看管然的神情,这件事确实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可是管然却说并不知道言阙,难道与言阙有关联的那位皇子并不是嘉德太子?   管然有一瞬的犹疑,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五年前,正是嘉德太子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必定有些关联。”   管然说罢,他眼带莫名的深意看着左卿,似乎在等着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左卿倒也不打算瞒着管然,既然她能将上善门的事告诉管然,那她的猜测自然会同他说,只是不知道以他那样的年岁究竟知道多少事。   “我之前以为与言阙有关联的是嘉德太子,这样看来,显然不是。”   “不知王妃与我所猜测到的是不是同一人?”管然试探性地问着。   “如今皇宫里的那位?”左卿倒没有管然这般小心,对于她来说,现如今把事情弄清楚更重要。   管然倒是不奇怪左卿这般的直白,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思中。   左卿同样没有言语,而是在心里认真的考虑着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元凛说他在那之后都没有任何关于言阙消息,以他那般作为来看,肯定不会葬身在破阵岭,那他如今的所在呢?   皇宫里那位是否因为他才得到皇位的呢?管然所知道的那些,跟元凛所说的那些在时间点上是完全重合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能知道言阙的下落,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元凛会改变想法么?   不过即使改变想法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她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她也不会继续再留下来,以后连元凛的人都没法见到,也不会存在让他改变想法的希望了吧。   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项链,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间竟有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   “王妃,若是按您那样说,在破阵岭会有关于言阙的消息存在么?”好半晌的沉默后,管然突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认真,让左卿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在元凛前去破阵岭时,所得知的消息只是陆影转述给她的罢了,真实情况如何,她并没有找元凛证实,那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对管然说出来呢?   想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左卿还是决定瞒下来,毕竟管然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管然对她的衷心,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左卿防着慕云昭,只不过关于那是关于上善门的事,她还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接近她的。   在心里将这些事想清楚后,左卿摇了摇头,道:“自十五年前言阙带着那位皇子支援的人马将上善门倾覆后,他人就失去了踪迹,我师父这十五年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管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在听到左卿说起那个消息时,心底便有种能为嘉德太子正名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并没有存在多久,左卿只是在随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也无需失落,反正我们明日便会出发去临溪城,想知道的消息自己去调查便是,不会有人拦着。”左卿安抚着管然,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觉得在破阵岭肯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就算元凛不会改变主意,她还是希望能再光明正大地踏进上善门,虽说再次前往可能是告别。   管然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反而是拧着眉,稍作思量后道:“王妃前两日说起时我还没注意,您出门的话,王爷应当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管然这般问,左卿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与王爷目前的确不算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觉得你应该效忠的人是王爷,那我也不会强求。”左卿没有拐弯抹角的同管然说,而是径直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管然闻言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左卿这是一位自己会更忠于慕云昭而不会忠于她。他轻声笑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王妃您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想知道您出门会不会被王爷限制而已,若是被限制了,那我们上路就会有点麻烦,加之我现在伤势并非彻底痊愈,只是担心会拖累到王妃而已。”   这话说得倒是让左卿愣神了,难道管然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毕竟他的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而他方才听到关于言阙的消息时,神情间看来尽是关切。   要说她和慕云昭相比,她自然是会觉得管然更会效忠慕云昭。   管然见左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还极有耐心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效忠王妃了,自然不会做出调转枪头的事,虽然我对您和王爷目前这般关系有些不理解。”   左卿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她同慕云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在考虑着管然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能让慕云昭知道的事,可是被人反戈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任我。”管然叹了口气,他端坐在左卿面前,正色道:“王妃可以想想,若我真要效命于王爷的话,又如何会隐瞒身份在王府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左卿,既然原本就是嘉德太子的人,为何不帮助慕云昭一把呢?就算管然本身并不是,那灵珊的爹又怎么说?他可是嘉德太子的部下。   “这点确实我也不明白。”左卿如实说道,她注视着管然,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些话的可信度。只不过却没能看出些什么,她只得放弃。   “我并非不想忠于王爷,其实您应该也想到王爷目前的身份是谁给的,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存活至今所依靠的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管然的话仍是带着深意,这点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已经知道慕云昭被当今圣上忌惮着,只是不明白原因而已。如今从管然这里听到了关于以往的事情,之前那些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这些与管然究竟忠不忠于慕云昭又有何关系?   “王爷的心思并非我等能猜测到的,若是贸然将身份摊开,不仅不会受到重要,反而会被当做奸细,这倒是合了真正的奸细的意。”管然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左卿也明白他的顾虑,只是……   慕云昭说王府中并非都是他的人,那如今听管然的意思,还有其他的人,那是皇上派来的?   目的呢,自然是监视,这样说起来,管然也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王妃您虽说表明与王爷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您不可能对王爷存危害之心,对吧?”管然如同要确认左卿的想法一般,他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左卿无法忽视,也无法将这个问题跳过。   “那是自然,我所依附的人是王爷,又怎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左卿这些话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她还需要慕云昭替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当然不会加害他。且不说这件事,单是她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左卿在说完后却是话音一转,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管然,道:“若是王爷做出对我不利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然在左卿这句特别声明的话里沉默了,在左卿还以为他肯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站在慕云昭那边,他却开口了:“我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王爷对您,应当不会那般,您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管然这样说了,左卿当然也明白了,他必定不会因为她而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也会同样保住她。只要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起码左卿知道管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虽说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而已,可看管然的样子也不会是空口白话的人,暂且相信他也无妨。   “王妃还没说您打算如何出府前去临溪城?”管然见到左卿不断变换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考虑些什么,所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问着先前没能问出口的话。   “当然是偷跑出去。”左卿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着,似乎这并不是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管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打击左卿,而是小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去临溪城需要耗费多少?我们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可是到不了临溪城的。”   听到左卿那理所应当的话,管然直觉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些,心里对她的印象顿时也改了。   “你当我连这点都不明白?”左卿瞪着管然,显然是觉得管然轻视她了。   第五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第五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的语气让左卿心生疑窦,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看管然的神情,这件事确实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可是管然却说并不知道言阙,难道与言阙有关联的那位皇子并不是嘉德太子?   管然有一瞬的犹疑,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十五年前,正是嘉德太子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必定有些关联。”   管然说罢,他眼带莫名的深意看着左卿,似乎在等着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左卿倒也不打算瞒着管然,既然她能将上善门的事告诉管然,那她的猜测自然会同他说,只是不知道以他那样的年岁究竟知道多少事。   “我之前以为与言阙有关联的是嘉德太子,这样看来,显然不是。”   “不知王妃与我所猜测到的是不是同一人?”管然试探性地问着。   “如今皇宫里的那位?”左卿倒没有管然这般小心,对于她来说,现如今把事情弄清楚更重要。   管然倒是不奇怪左卿这般的直白,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沉思中。   左卿同样没有言语,而是在心里认真的考虑着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元凛说他在那之后都没有任何关于言阙消息,以他那般作为来看,肯定不会葬身在破阵岭,那他如今的所在呢?   皇宫里那位是否因为他才得到皇位的呢?管然所知道的那些,跟元凛所说的那些在时间点上是完全重合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能知道言阙的下落,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元凛会改变想法么?   不过即使改变想法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她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她也不会继续再留下来,以后连元凛的人都没法见到,也不会存在让他改变想法的希望了吧。   左卿脸上不由浮起一阵苦笑,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项链,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间竟有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   “王妃,若是按您那样说,在破阵岭会有关于言阙的消息存在么?”好半晌的沉默后,管然突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认真,让左卿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在元凛前去破阵岭时,所得知的消息只是陆影转述给她的罢了,真实情况如何,她并没有找元凛证实,那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对管然说出来呢?   想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左卿还是决定瞒下来,毕竟管然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管然对她的衷心,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左卿防着慕云昭,只不过关于那是关于上善门的事,她还不知道慕云昭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接近她的。   在心里将这些事想清楚后,左卿摇了摇头,道:“自十五年前言阙带着那位皇子支援的人马将上善门倾覆后,他人就失去了踪迹,我师父这十五年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管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在听到左卿说起那个消息时,心底便有种能为嘉德太子正名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并没有存在多久,左卿只是在随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也无需失落,反正我们明日便会出发去临溪城,想知道的消息自己去调查便是,不会有人拦着。”左卿安抚着管然,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觉得在破阵岭肯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就算元凛不会改变主意,她还是希望能再光明正大地踏进上善门,虽说再次前往可能是告别。   管然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反而是拧着眉,稍作思量后道:“王妃前两日说起时我还没注意,您出门的话,王爷应当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管然这般问,左卿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与王爷目前的确不算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觉得你应该效忠的人是王爷,那我也不会强求。”左卿没有拐弯抹角的同管然说,而是径直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管然闻言神情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左卿这是一位自己会更忠于慕云昭而不会忠于她。他轻声笑了起来,略显无奈地说道:“王妃您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想知道您出门会不会被王爷限制而已,若是被限制了,那我们上路就会有点麻烦,加之我现在伤势并非彻底痊愈,只是担心会拖累到王妃而已。”   这话说得倒是让左卿愣神了,难道管然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毕竟他的父亲是嘉德太子的部下,而他方才听到关于言阙的消息时,神情间看来尽是关切。   要说她和慕云昭相比,她自然是会觉得管然更会效忠慕云昭。   管然见左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还极有耐心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效忠王妃了,自然不会做出调转枪头的事,虽然我对您和王爷目前这般关系有些不理解。”   左卿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她同慕云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在考虑着管然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能让慕云昭知道的事,可是被人反戈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看来王妃还是不信任我。”管然叹了口气,他端坐在左卿面前,正色道:“王妃可以想想,若我真要效命于王爷的话,又如何会隐瞒身份在王府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左卿,既然原本就是嘉德太子的人,为何不帮助慕云昭一把呢?就算管然本身并不是,那灵珊的爹又怎么说?他可是嘉德太子的部下。   “这点确实我也不明白。”左卿如实说道,她注视着管然,想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些话的可信度。只不过却没能看出些什么,她只得放弃。   “我并非不想忠于王爷,其实您应该也想到王爷目前的身份是谁给的,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存活至今所依靠的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管然的话仍是带着深意,这点左卿自然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已经知道慕云昭被当今圣上忌惮着,只是不明白原因而已。如今从管然这里听到了关于以往的事情,之前那些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这些与管然究竟忠不忠于慕云昭又有何关系?   “王爷的心思并非我等能猜测到的,若是贸然将身份摊开,不仅不会受到重要,反而会被当做奸细,这倒是合了真正的奸细的意。”管然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左卿也明白他的顾虑,只是……   慕云昭说王府中并非都是他的人,那如今听管然的意思,还有其他的人,那是皇上派来的?   目的呢,自然是监视,这样说起来,管然也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王妃您虽说表明与王爷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您不可能对王爷存危害之心,对吧?”管然如同要确认左卿的想法一般,他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左卿无法忽视,也无法将这个问题跳过。   “那是自然,我所依附的人是王爷,又怎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左卿这些话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她还需要慕云昭替她查出项链的线索,当然不会加害他。且不说这件事,单是她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左卿在说完后却是话音一转,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管然,道:“若是王爷做出对我不利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然在左卿这句特别声明的话里沉默了,在左卿还以为他肯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站在慕云昭那边,他却开口了:“我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王爷对您,应当不会那般,您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管然这样说了,左卿当然也明白了,他必定不会因为她而对慕云昭做出什么事来,只是他也会同样保住她。只要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起码左卿知道管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虽说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说法而已,可看管然的样子也不会是空口白话的人,暂且相信他也无妨。   “王妃还没说您打算如何出府前去临溪城?”管然见到左卿不断变换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考虑些什么,所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问着先前没能问出口的话。   “当然是偷跑出去。”左卿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着,似乎这并不是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管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打击左卿,而是小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去临溪城需要耗费多少?我们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可是到不了临溪城的。”   听到左卿那理所应当的话,管然直觉她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些,心里对她的印象顿时也改了。   “你当我连这点都不明白?”左卿瞪着管然,显然是觉得管然轻视她了。   第五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管然所担心的事显然并不会发生,原本就打算好的左卿自然不会让沈德发现她的行踪,只是不知道芷兰究竟会不会帮她掩护,或者说并不知道芷兰能管住多久。   “王妃,您说咱们这么出来,又如何去临溪城啊!”管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左卿,今日一早天未亮便被左卿拉着从后门溜出了王府,可出来是出来了,但两人总不可能徒步走到临溪城去吧。   既然左卿会一早将管然带出来,那自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管然说的路上所需的花费,她当然也想到了。   左卿对这里的钱可谓是完全不了解,她从衣袖中拿出两张面值一百的银票递给管然,道:“你看看这够不够。”   这两张银票还是那时从叶府出来,叶府的管家交给她的,只不过她在不久后便被皇后“请”到皇宫去了,自然也就没了动用这笔钱的机会了。   “这作为路费自然是足够了。”管然见到这两张银票后才发觉之前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随后想到左卿毕竟身为王妃,不可能连银钱都拿不出来。   左卿听管然这样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若是管然说不够的话,那她还真不知道能从哪里搜刮到钱了。   既然主要困扰着两人的问题轻易解决了,那去临溪城也没什么阻拦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该如何去了。   “我们现在应该去准备点什么去临溪城?”可以说左卿即便是到这里也有不少时间了,可因为慕云昭的缘故,对这里仍是一无所知,   看着左卿脸上那不明的神情确实不似作假,管然不由扶额,虽说他想过此行去临溪城必定有些麻烦,可没想到左卿竟是这般。   “我看王妃还是先找个酒楼歇息会,我准备好后再出发。”管然说着便先行一步,打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让左卿歇息。   左卿却有些不太放心地跟上,道:“我跟你一同去吧,我们不能在城里逗留太长时间,若是沈德发现我出来了,必定会追上我们的。”   其实左卿只是不放心芷兰,若是芷兰仍是原先那样,她倒不会这样担心,可现在她实在看不透芷兰究竟处在什么地位。   “王妃是不信任我么?”管然似乎不明白左卿所担忧的事,反倒这般问着。   左卿愣了愣神,随即皱眉道:“我何时说不信任你了,不过是想着两人能快一些,若是被沈德追上,我们可是连城都没法出了。”   “王妃没有将东西准备齐全便出门就算了,难道连这些事都没有安排好么?”管然没有停下脚步,仍是瞧着四周有没有可供歇息的酒楼,他所说的话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让左卿觉得有些刺耳。   “随你怎么想,我说过要去临溪城,当然是准备妥当了,只是人心难测,会有什么变化我可猜测不到。”左卿拉着管然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你不用费心找地方让我歇息了,我跟你一起去。”   左卿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管然也只得让她跟着。   其实管然也不是非要让左卿留下不可,他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觉得左卿既然不懂这些,还不如留下歇息好了,可她执意要一同前去的话,他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两人倒是没费多少时候便将东西购置齐全了,两人驾着马出了凌风城,等那座恢弘的城池渐渐被抛在身后,左卿的心才算是安宁下来。   只要出了城,离开凌风城的范围,就算沈德察觉到她的去向,想要追踪她也不是一件易事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王妃此行去临溪城的目的,我能冒昧问问么?”管然端坐在马背上,轻晃着双腿让马匹慢慢前行。   在冬日的暖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左卿盯着身前的影子,久久没有出声。   管然还以为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其实我问这个倒没有别的目的,只是觉得要是王妃需要我的帮忙,还是不要瞒着我比较好。”   “我并没有打算瞒着你,只不过不知道该如何说。”左卿听管然的意思似乎误会自己的行为了,赶紧侧头解释道。   管然并没有说话,似乎等着左卿想好了该怎样说,再对他说明。   远离了凌风城,两人赶了大半天的路,确实也有些疲惫了,再加上管然尚未彻底痊愈,左卿便提议先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再赶路,再同他细说自己的打算。   对于左卿的提议,管然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随即他便策马领先找寻最近的驿站,左卿紧随其后。   夜幕低垂,行至山林边缘处的大军在此安营扎寨,渐渐平静下来的营地只剩些许巡逻的士兵。   在熄灭了烛火的营帐之中,仅剩一处灯火通明的营帐,在黑暗中尤其瞩目。   夜色迷惑了人的感官,却让人的警惕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只是一道黑影却避过了那些精神极度集中的士兵,趁着他们巡逻的间隙贴近了那仍燃着烛火的营帐。   来人一个闪身进了营帐,却在门帘后冷不防被人捏住了脖子。   “是你。”   门口的声响惊动了书案后的男子,他抬眼看向声响的来源处,一白一灰的身形正互相牵制着,谁也不让着谁。   “白烨,你可不要说你前来就是为了试试白凌的身手。”清冷的声音响起,倒是让牵制的两人同时放了手。   “王爷,这可不是属下的过错的,若不是白凌先出手,属下怎可能跟他打?”白烨略显不满地上前来,他身子斜倚在书案前,还不忘了以挑衅的目光看着白凌。   慕云昭不过是神情淡然地看了白凌一眼,并没有出声。   倒是白凌有些不自在地迈上前来,解释道:“白烨他也不打声招呼,属下以为……”   “好了,本王并不想听你们解释。”慕云昭挥了挥手,阻止了白凌继续说下去,随即便转过头来,问道:“你这么晚前来是为何事?”   白烨见到白凌吃瘪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这时听到慕云昭的问话,便不徐不疾地答道:“属下连夜赶来破阵岭确实有要事,不过属下说的这件事,白凌最好还是回避比较好。”   说罢,白烨还挑了挑眉,看向白凌的眼神自然不是什么友好的眼神。   白凌咬了咬牙,不等慕云昭吩咐便先行出了营帐,慕云昭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到白凌那样不甘心地出去,白烨的心情似乎更好了,脸上那得意的神情更甚了。   “说吧,出什么事了?”眼看这个时辰前来,慕云昭当然明白白烨必定是有要事,不然也不会追着大军这么远了。   慕云昭再次开口,白烨脸上那得意的神情也褪去了,此时看来倒是十分认真。   “王妃她跑了。”白烨倒不拐弯抹角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慕云昭原本翻着书卷的手一顿。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能跑到哪里去?”慕云昭看向白烨的眸光染上些厉色,虽说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仍是一如平常那般,不过原本只是摊在他手中的书卷却在此时被紧握着,白烨甚至有种错觉,这书卷在下一刻便会扔到自己脸上来。   白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虽说不至于被吓倒,可慕云昭此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确实有些让人感到可怕,之前不明白那女人的意义所在,在此时可算是完全明白了。   “王爷,是属下的失职,属下甘愿受罚。”白烨并没有解释,而是在慕云昭面前俯身跪下,低垂着头等候着他的处罚。   慕云昭手中的书卷没能继续握着,一如白烨所想的那般从手中砸了出去,不过并没有直接砸在白烨脸上,只是砸在他面前而已。   “本王托付给你的事办砸了,你倒是先来领罚了。”慕云昭冷声说罢便站起身来,在书案后踱着步子,一直沉稳的心竟在此时完全乱了,他此时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着白烨该怎样处置。   白烨仍是俯身跪在不远处,他没有试着开口为自己辩解,似乎只是前来领罚的而已。   最终仍是慕云昭没能忍住,他几步迈到白烨身前,一把拎着白烨的衣襟,迫使他站起身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留你在凌风城,可不是让你留下来玩乐的。”   被慕云昭拎起来的白烨脸上倒没了之前的畏惧,他直视着慕云昭,道:“对王爷来说,属下应该办的事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人么?”   慕云昭愣了愣神,他没料到白烨会这样说,更没料到在听到白烨的话后,他心中竟然没有丝毫迟疑的认为确实比不上,只不过他却不能在白烨面前如实说出来。   将慕云昭的神情看在眼里,白烨更是没有任何畏惧了,他由着慕云昭继续拎着他的衣襟,身子却站得笔直,他轻笑着出声道:“王爷这是犹豫了么?您是不是忘记了多年前的事了?”   第五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中挥之不去,慕云昭无法将记忆轻易抹去,更无法忘记那座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顷刻间变得那般寂寥。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分明就是两件不同的事,他不认为怀有那样的情感会影响到计划之中的事,只是白烨的话却狠狠将他一棒打醒,他是否真的不该分心?   “王爷难道忘了太子爷在世……”   “够了!”慕云昭猛地松开拎着白烨衣襟的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白烨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   白烨稳住身形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慕云昭,被打断的话早已淹没在嘴边,他不打算继续说出来,毕竟过往的事情原本就是慕云昭不愿揭开的伤痛。他提及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分清主次,不要被一个女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其实白烨在心底并不否认造成目前这般状况有他的纵容,对于王府中那女人的行迹,他多少有些察觉,若是想追寻,根本不是难事,只是……   白烨抬眼看着慕云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错,那个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多年来的计划原本就因她发生了些许变化,接下来所做的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搁置凌风城的事,你也要找到她。”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慕云昭才冷着脸睨着白烨说道,那般决绝的语气让白烨好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白烨张了张嘴,如同失声了般看着慕云昭,他没想到跟随了多年的主子竟然会在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么?   “恕属下不能理解王爷的意思。”白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来,他选择对那女人置之不理也是为了能让王爷专心面前的事情,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都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的。   “不管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就够了。”慕云昭显然不打算同白烨解释什么,他只是留下这句话便朝白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白烨似乎没有看见慕云昭的手势,反而迈上前一步,有些失控地说道:“王爷,您难道希望见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只因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么?”   “我意已定,你退下吧。”慕云昭揉了揉眉心,他靠在木椅上,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白烨身上,对于白烨脸上那些神情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觉。   白烨看着慕云昭这般模样,也知道多说无益,他握紧双拳在原地站立片刻,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白烨离开营帐后,慕云昭才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那昏黄的营帐顶端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第一次在破阵岭见到那眉眼满带英气的女子。   白烨有些气急败坏地出了营帐,他实在有太多的话对慕云昭说起,可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必定会引起慕云昭的不耐,只是那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你当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旁全无灯火的营帐后,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在黑暗中虽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听着那样的语气,白烨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白烨原本在慕云昭那边吃瘪就有些不太爽快,此刻又听到白凌这般如同挑衅的话语,对他来说便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他那不快的情绪更加放大。   白凌却对白烨的怒意恍若未觉,还渐渐行至他身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见你之前那般说我,还以为你对王爷的心思猜得十分透彻,可没想到,却是比我还不如。”   白烨闻言瞪着白凌,他虽说没有出声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却将他心里的话完全展露在白凌面前了。   白凌拍了拍白烨的肩,轻声道:“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虽说平时白烨对于白凌的行为十分不屑,可在此时,他却觉得只有这位同门师兄才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而听到白凌这样说,自然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白烨跟着白凌渐渐远离了大军的驻扎地,那些营帐早已不在视线内。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白烨能分辨出两人此时站在一处断崖边,视线从断崖下看去,竟然闪着点点星光,定眼仔细看才发觉那竟是湖泊。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若说白烨方才只是受到白凌的蛊惑才跟着他前来,并不是他原本的意思,而在见到断崖下的湖泊后,白烨更是对白凌警惕起来。   白凌对白烨突然对他警惕的模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且不说你我为同门师兄弟,单是如今都所属王爷麾下,我就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行为。”   白烨撇了撇嘴,不过他似乎并不觉得之前对白凌保持警惕有何不妥,毕竟一直以来他可是十分不尊重白凌这位师兄的,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白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管你是否要偷袭我,你也应该说说带我过来的目的吧?总不能说你只是想带我来看看破阵岭的风景吧!”白烨扭头看了看断崖附近的景致,在黯淡的月光下,他可只看得清那闪着波光的湖面。   “师弟还真会开玩笑。”白凌的这声“师弟”听得白烨浑身不自在,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白凌要是一如在慕云昭面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白烨可不会有任何不适。偏生他此刻摆出这般同门情深的模样,让一直针对他的白烨可觉得这行为太奇怪了。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就不要摆出这副模样来恶心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白烨不想再跟白凌兜圈子,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催促着白凌。   表面维持的平和被白烨的话打破,白凌自然也不再维持之前那般模样,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道:“你方才对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白凌将他带到这里来之前所说的话便让白烨明白,方才对慕云昭所说的话想必都被白凌听到了,可白烨却不想直接这样承认,而是面带不屑地说道:“你还真是胆大,竟然偷听我同王爷的谈话,看来经过那件事,王爷没有打压你,你倒是越来越猖狂了。”   白凌根本不理会白烨那如同诋毁的话,而是认真地问道:“我只问你方才对王爷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烨显然不将白凌这固执的问话放在眼里,他面露鄙夷,道:“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去问王爷吧,王爷有事交代我办,恕不久留了。”   白烨说罢便想离开,却被白凌一把抓住了衣襟。   “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可别想走。”白凌的语气在此刻听来已经带上了不耐,显然白烨将他逼急了,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在这时爆发了。   白烨冷哼一声,脚步一转,轻易地挣脱开白凌的束缚,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飞快地向后掠去。   “师兄要想动粗,也得看我陪不配合。”白烨自然是不会同白凌交手,与白凌斗嘴还行,若是要动手,还不一定能再他手底下讨到好。   最主要是他若是和白凌动了手,叫慕云昭看出来,那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还有话没说完而已。”白凌的想法显然与白烨一样,只不过见到白烨那副欠揍的神情,他还真是恨得牙痒痒。   “师兄的问题恕我无法回复,若是没有其他想问的,那我也只能失陪了。”白烨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告诉白凌,虽说那件事并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他只是想让那女人远离王爷而已,白凌却不会这样想。   白凌的眸光暗了暗,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握紧,言语仍是轻松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想听从王爷的吩咐,去找那女人么?”   听白凌的说法,显然是他和慕云昭所说的话全听了去,可偏生要来向白烨证实,这样的行为还真是……   白烨不难猜出白凌的想法,他问这些,怕是与他的目的不同,所为的同样是白烨所瞧不起的。   “师兄方才说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还给你。”白烨挑眉看着白凌,在黑夜中,白凌不能将他脸上的神情皆收入眼底,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神情还是没能逃过白凌的双眼。   被白烨一语刺中真相后,白凌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不过是转瞬,他急切的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的尴尬。   “师兄方才说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还给你。”白烨挑眉看着白凌,在黑夜中,白凌不能将他脸上的神情皆收入眼底,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神情还是没能逃过白凌的双眼。   被白烨一语刺中真相后,白凌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不过是转瞬,他急切的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的尴尬。   第五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烨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中挥之不去,慕云昭无法将记忆轻易抹去,更无法忘记那座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顷刻间变得那般寂寥。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分明就是两件不同的事,他不认为怀有那样的情感会影响到计划之中的事,只是白烨的话却狠狠将他一棒打醒,他是否真的不该分心?   “王爷难道忘了太子爷在世……”   “够了!”慕云昭猛地松开拎着白烨衣襟的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白烨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   白烨稳住身形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慕云昭,被打断的话早已淹没在嘴边,他不打算继续说出来,毕竟过往的事情原本就是慕云昭不愿揭开的伤痛。他提及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分清主次,不要被一个女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其实白烨在心底并不否认造成目前这般状况有他的纵容,对于王府中那女人的行迹,他多少有些察觉,若是想追寻,根本不是难事,只是……   白烨抬眼看着慕云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错,那个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多年来的计划原本就因她发生了些许变化,接下来所做的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搁置凌风城的事,你也要找到她。”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慕云昭才冷着脸睨着白烨说道,那般决绝的语气让白烨好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白烨张了张嘴,如同失声了般看着慕云昭,他没想到跟随了多年的主子竟然会在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么?   “恕属下不能理解王爷的意思。”白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来,他选择对那女人置之不理也是为了能让王爷专心面前的事情,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都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的。   “不管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就够了。”慕云昭显然不打算同白烨解释什么,他只是留下这句话便朝白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白烨似乎没有看见慕云昭的手势,反而迈上前一步,有些失控地说道:“王爷,您难道希望见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只因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么?”   “我意已定,你退下吧。”慕云昭揉了揉眉心,他靠在木椅上,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白烨身上,对于白烨脸上那些神情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觉。   白烨看着慕云昭这般模样,也知道多说无益,他握紧双拳在原地站立片刻,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白烨离开营帐后,慕云昭才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那昏黄的营帐顶端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第一次在破阵岭见到那眉眼满带英气的女子。   白烨有些气急败坏地出了营帐,他实在有太多的话对慕云昭说起,可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必定会引起慕云昭的不耐,只是那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你当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旁全无灯火的营帐后,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在黑暗中虽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听着那样的语气,白烨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白烨原本在慕云昭那边吃瘪就有些不太爽快,此刻又听到白凌这般如同挑衅的话语,对他来说便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他那不快的情绪更加放大。   白凌却对白烨的怒意恍若未觉,还渐渐行至他身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见你之前那般说我,还以为你对王爷的心思猜得十分透彻,可没想到,却是比我还不如。”   白烨闻言瞪着白凌,他虽说没有出声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却将他心里的话完全展露在白凌面前了。   白凌拍了拍白烨的肩,轻声道:“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虽说平时白烨对于白凌的行为十分不屑,可在此时,他却觉得只有这位同门师兄才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而听到白凌这样说,自然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白烨跟着白凌渐渐远离了大军的驻扎地,那些营帐早已不在视线内。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白烨能分辨出两人此时站在一处断崖边,视线从断崖下看去,竟然闪着点点星光,定眼仔细看才发觉那竟是湖泊。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若说白烨方才只是受到白凌的蛊惑才跟着他前来,并不是他原本的意思,而在见到断崖下的湖泊后,白烨更是对白凌警惕起来。   白凌对白烨突然对他警惕的模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且不说你我为同门师兄弟,单是如今都所属王爷麾下,我就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行为。”   白烨撇了撇嘴,不过他似乎并不觉得之前对白凌保持警惕有何不妥,毕竟一直以来他可是十分不尊重白凌这位师兄的,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白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管你是否要偷袭我,你也应该说说带我过来的目的吧?总不能说你只是想带我来看看破阵岭的风景吧!”白烨扭头看了看断崖附近的景致,在黯淡的月光下,他可只看得清那闪着波光的湖面。   “师弟还真会开玩笑。”白凌的这声“师弟”听得白烨浑身不自在,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白凌要是一如在慕云昭面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白烨可不会有任何不适。偏生他此刻摆出这般同门情深的模样,让一直针对他的白烨可觉得这行为太奇怪了。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就不要摆出这副模样来恶心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白烨不想再跟白凌兜圈子,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催促着白凌。   表面维持的平和被白烨的话打破,白凌自然也不再维持之前那般模样,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道:“你方才对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白凌将他带到这里来之前所说的话便让白烨明白,方才对慕云昭所说的话想必都被白凌听到了,可白烨却不想直接这样承认,而是面带不屑地说道:“你还真是胆大,竟然偷听我同王爷的谈话,看来经过那件事,王爷没有打压你,你倒是越来越猖狂了。”   白凌根本不理会白烨那如同诋毁的话,而是认真地问道:“我只问你方才对王爷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烨显然不将白凌这固执的问话放在眼里,他面露鄙夷,道:“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去问王爷吧,王爷有事交代我办,恕不久留了。”   白烨说罢便想离开,却被白凌一把抓住了衣襟。   “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可别想走。”白凌的语气在此刻听来已经带上了不耐,显然白烨将他逼急了,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在这时爆发了。   白烨冷哼一声,脚步一转,轻易地挣脱开白凌的束缚,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飞快地向后掠去。   “师兄要想动粗,也得看我陪不配合。”白烨自然是不会同白凌交手,与白凌斗嘴还行,若是要动手,还不一定能再他手底下讨到好。   最主要是他若是和白凌动了手,叫慕云昭看出来,那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还有话没说完而已。”白凌的想法显然与白烨一样,只不过见到白烨那副欠揍的神情,他还真是恨得牙痒痒。   “师兄的问题恕我无法回复,若是没有其他想问的,那我也只能失陪了。”白烨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告诉白凌,虽说那件事并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他只是想让那女人远离王爷而已,白凌却不会这样想。   白凌的眸光暗了暗,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握紧,言语仍是轻松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想听从王爷的吩咐,去找那女人么?”   听白凌的说法,显然是他和慕云昭所说的话全听了去,可偏生要来向白烨证实,这样的行为还真是……   白烨不难猜出白凌的想法,他问这些,怕是与他的目的不同,所为的同样是白烨所瞧不起的。   “师兄方才说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还给你。”白烨挑眉看着白凌,在黑夜中,白凌不能将他脸上的神情皆收入眼底,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神情还是没能逃过白凌的双眼。   被白烨一语刺中真相后,白凌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不过是转瞬,他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那般。   “这样,你我之间就不需说那些暗话,王爷交给你的事情,由我来办就好,你作壁上观就好。”白凌在沉住气后这样提议道。   白烨在心中冷哼,方才还那样拐弯抹角的想从他嘴里打听些事出来,此刻倒是说两人之间不需要说暗话了,白凌在谋划些什么,白烨不用想也能知道。   “师兄这话说得,王爷交代的事,我怎能交给师兄呢!”   第五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怎么都想不通元凛为何会那样,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元凛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正常,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凛所说只是因为担心新收的弟子会有不解,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若是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元凛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左卿这两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一直在脑中无法挥去。   而从那日回王府后,她在府中也没有见到白烨的人,虽说她并不是想见他,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或者与他有关,只是想问问话而已。   可随后一想,以她之前看来,要想问白烨什么话,那必定要做好得不到大会的打算。   想在白烨身上找原因的念头刚冒出,便被她掐断了,打白烨的主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这两日左卿一直在思量着元凛的事,闷在屋子里也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也没去看管然的情况,她便打算前去,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着分析这件事。   可左卿刚想到管然,心中便是一震,她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元凛收新弟子已有些时日了,若是觉得她在师门会有影响,应该早将这件事提出来了。   可是分明前几次去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到上次去上善门是因为任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任邈跟元凛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零碎的消息散落在脑中,左卿只觉这些事之间有隐约的关联,可却又觉得这些事之间离得太远,根本没有能将其牵连到一块的线。   思考无果后,左卿还是决定去找管然说说,且不说这些事在脑中仍是谜团,单说元凛这样的决定就不能让她这样看着。   要是没将这件事解决,她怎么可能安心去临溪城。   待左卿到管然屋子前时,正好见到他往外走。   管然见到左卿先是一愣,随即迎上来拱手道:“王妃。”   左卿看他的身形,伤势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了,这点倒是让左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了。”左卿将打量管然的目光收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灵珊倒是照顾得不错。”   刚提到灵珊,左卿便见到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而灵珊同样也见到左卿在场,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见到左卿便只想躲着,而是上前来冲左卿略施一礼,道了一声“王妃”。   左卿看着灵珊这样的态度,心中很是惊奇,不过瞧着管然那带着笑意的脸,随即灵珊这般该是他的功劳了,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灵珊是什么态度的。   左卿不过是对灵珊点了点头,便着急地拉着管然进屋子,她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数了。   管然虽说明白左卿并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可他一个男子,被女子这般拉扯当真是头一遭,他一直不显露情绪的脸也是面带窘色。   “王妃,您这是……”   左卿没给管然过多的解释,她将管然拉进屋子后,还不忘了回头交代灵珊:“你先在屋外候着,有外人过来记得通报。”   灵珊也因为左卿的行为而愣神,这时听到她这样吩咐,只是呆楞地点了点头。可在那扇门关上后,才发觉她根本不明白左卿的意思,只不过仍听从吩咐守在门外。   进门后,管然总算是挣脱了左卿的拉扯,他理了理衣袖面带难堪道:“王妃这般以后可不要这般了,若是让外人见着对您的声誉不好。”   左卿现在哪里管这些,她径直问道:“我之前只顾着问你关于你的身份了,你对于那位任大夫可有什么了解?对于他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可有什么见解?”   管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左卿怎么会在这么多天之后突然问及这件事感到很是奇怪,他不解道:“王妃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左卿急切地问出那句话后,倒是冷静下来,认真跟管然分析着这件事。   “任邈对付你,我一直认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得知你的身份和灵珊他爹的身份之后,我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左卿还是在元凛说那样的话之后才感到疑惑的,若是任邈想让管然死的话,不过是想让灵珊的爹与她站在对立面而已,可是这样做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左卿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是谜。   “王妃觉得他的目的最终会不会是王爷?”管然一语点醒左卿,她这才想起来管然的身份可是与慕云昭的父亲,嘉德太子有关系的。   嘉德太子早已不在人世,那所牵扯到的人便只有慕云昭了,那将她也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她已经嫁给他了么?   “那这样说来,任邈有可能是……”左卿没敢将那个可能说出口,可管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似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左卿心中却更迷茫了。她仍是不明白元凛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影响了上善门么?跟任邈毫无关系?   管然似乎察觉到了左卿的焦虑,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说说,或许还能为王妃出个主意。”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卿也不打算瞒着管然了,她幽幽地叹口气,坐到桌前,以双臂撑着下颌,这才问道:“你可知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上善门?”   管然有些不可置信般挑了挑眉,道:“如今是否颇负盛名我可不知,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门派在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声名大噪,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怎样我并不知,王妃怎会问起这个门派?”   管然并不知道左卿与上善门的关系,此时听到她问起这个十多年前便存在的门派,自然是觉得奇怪。   管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左卿,十多年前的上善门可以说正是巅峰时期,不过元凛说起过上善门的覆灭的原因,他的师弟当时与皇家的人有所牵连,这样说来……   左卿突觉脑中灵光闪过,她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连管然都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给惊到,还不明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举动。   “你可知道一个名叫言阙的人?”   不知怎的,左卿会想到元凛说起过的,上善门的那些过往,若这件事跟言阙都关系的话,那元凛将她驱逐出师门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谁知管然认真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对此,左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她只是不愿相信元凛当真是那样狠心的人罢了,可是却不能给他找到任何借口来证实。   不管从哪里想,元凛的这个决定都只是像他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她影响了师门的声誉,才会选择将她逐出师门。   “王妃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我有些不明白。”管然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对于左卿问的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共通点来考虑左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卿复又坐下,叹着气道:“你是不知,我便是上善门……”提到上善门却是让她面带苦笑,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说来应当是我曾是上善门的弟子,不过就在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将您逐出师门?”管然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他不知道左卿的实力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师父的意图。”左卿在说出口才发觉上善门的情况复杂,还不太好同管然解释,她在开口后又立马保持噤声。   不过就算左卿不开口说那些过往的事,管然仍是料事如神,道:“王妃是觉得您师父做此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任邈?任邈同上善门又有什么关系?”   管然的问话当然也是左卿想知道的事,关于元凛会这样是因为任邈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而任邈的身份她更是一无所知,不管她从哪里下手都没有半点效果。   “王妃与任邈不是熟识么?难道您对于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管然眼中的诧异更深了,他想不到为何说是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像之前他说起慕云昭的事,她同样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左卿迟疑了片刻,想着究竟要不要把上善门的情况说给管然听,可随即想到元凛既然已经大肆收徒了,那如今说不说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左卿便将元凛对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对管然了说了一遍,换来的是管然的沉默。   “您说这名叫言阙的人当时与皇家的一位皇子有牵连?”管然在问出来后,声音不自觉间竟有些紧张,对于那时关于嘉德太子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说给左卿听的都只是听灵珊父亲说过的。可现在听到左卿的话,按时间点上看来,与嘉德太子出事的时间很是接近。   第五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瞪圆了双眼盯着慕云昭,而他同样眨着眼看向左卿。   察觉到慕云昭所说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认真的,左卿便觉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怒气。   “王爷的意思也就是,我之前所提的条件,你不愿意答应了?”左卿按捺住心里的怒意,还好声好气地问道。   慕云昭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还认真地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答应,而是我在你提出的条件基础上稍作更改而已,现在看来,似乎是你不同意。”   左卿觉得她会跟慕云昭提起这件事就是她脑子坏了,想来也只能依靠自己了。   登时心里的怒气消失殆尽,左卿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不再多发一言。   慕云昭将左卿脸上的神情一一收入眼里,他缓缓开口道:“其实要我答应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慕云昭的话还没说完,左卿便突然精神一振,立马抬起头来问道:“除了你刚才提出的要求,别的我都可以考虑。”   “你我原本就是夫妻,我方才提出的要求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难道你还没发现么?”慕云昭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个根本就不算要求,不过是体谅左卿而说的罢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不领情。   左卿不敢置信般瞪着眼,她还真没想到慕云昭竟然还有这样厚脸皮的时候,说出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何时承认……”左卿发觉现在说话就是打自己的脸,刚才还说了名义上与慕云昭是夫妻,这根本就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看着突然止住话语的左卿,慕云昭唇角微勾,也不打算拆穿她,而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你会不顾一切的帮我,我想知道你能做些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确实能为我所用呢?”   慕云昭问的这话倒不为过,既然自己都提出两人相交易,那自己自然是要有对他有用的地方才行,可是,左卿一时却难以说出些什么可以为他做到的事。   刚才那样说,确实有种不负责任的意思,可是左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谁知道慕云昭竟然会这样认真的问具体的事情。   “这……”左卿在脑中考虑半晌,却没能说个所以然来,而此时芷兰已经领着人将晚膳的饭菜端了进来。   倒是慕云昭给了左卿一个台阶下,他待那些丫鬟将碗筷摆放好后,挥手让她们先出去。这才道:“我可以答应你所说的,你能如何帮我,也可以想好后再告诉我。”   慕云昭这退让了不少的话让左卿有些震惊,他刚才还那样说,可转头这又是怎么了?   在左卿不解的眼神下,慕云昭如同解释一般说道:“帮你调查项链的事原本就是一早就答应你的,要是在此时还提出别的要求,这与趁人之危的行为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方才还那样说……”左卿将头偏向一侧,不去看慕云昭的眼睛,生怕自己眼底的不自然被他发现了。   左卿这样的动作在慕云昭看来,完全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想法,可他却不会直说出来,只是笑眯了眼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过你此刻这样说,莫非你反悔了,想答应?”   听到慕云昭这样的话语,左卿猛地将头转过来,瞪着他,道:“我怎么可能答应!”   “你也知道,你我已是夫妻,这件事你不用不好意思。”慕云昭心情愉悦地拿起碗筷,还不忘了调侃一句。   “我没有不好意思!”左卿咬牙切齿地说着,她看着慕云昭吃得愉快,还说着这样的话,她差点没将这摆满饭菜的桌子给掀了。   慕云昭故作讶异地看着左卿,还有些奇怪道:“我倒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事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当即便听明白慕云昭将自己的话扭曲了意思,左卿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回击,只得端着碗,不停戳着碗里的米饭。   慕云昭忍着笑意,主动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左卿碗里,还关切地道:“米饭是不合你心意么?下次要不要换别的?”   左卿当然不认为慕云昭只是单纯的“关心”她而已,却只能愤恨地说道:“不劳王爷费心了。”   慕云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左卿那疏离的话,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并不会费心,只是关心关心你而已。”   左卿当然知道慕云昭话里的意思,可是这样的关心还真的不需要,她只希望慕云昭能守信,将项链的线索查出来。   这件事困扰她太久,久到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要调查,而记忆中那属于自己的归处都有些模糊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的左卿此时更是没了丝毫进食的想法,她索性将碗筷一放,盯着被自己戳得难看的米饭。   “饭菜不合胃口?”慕云昭此时的语气倒是带了些认真,可仍没法让左卿将脑中那些杂乱的想法挥出去。   左卿叹了口气,道:“不是饭菜的问题,是我原本就没有胃口。”   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左卿心底那种不能回去的感觉便越强烈,不能再见到记忆中的亲人,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承重了。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慕云昭也将碗筷放下来,撑着下颌问道。   左卿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慕云昭也没有强迫她,只是静坐在对面看着她。   一直被慕云昭注视着,左卿也有些不自在,她避开慕云昭的目光,道:“王爷你也不吃了么?”   “因为不清楚你为何没胃口,所以我也没胃口。”慕云昭那些亲密的话几乎是出口就来,这点也让左卿觉得有些没法接受。   之前他好像并不是这样,怎么现在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了,而且越说越直白了。   “王爷若是不想吃的话,那便喊人撤了吧,我要先歇息了,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左卿起身往床边走,慕云昭看着她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左卿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慕云昭应该不会继续留在屋子里了,可是她都坐在床边了,慕云昭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桌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王爷?你难道不困么?”左卿试探性地问着。   慕云昭仰头考虑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这样一说,似乎有些困了。”   左卿松了口气,她看着外面的天色也知道不早了,要知道慕云昭一下午可都待在皇宫,那里可不是一般的耗心力。   可出乎左卿意料的是,慕云昭并没有打算出去,只是喊芷兰进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碟,便朝左卿走来。   “王爷?”左卿不明白慕云昭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惊恐地喊道。而且现在芷兰也在,难道他还打算在芷兰面前做些什么出格的事不成?   可是就算做了,芷兰也不会有其他的话说,毕竟在她眼中,两人的关系是不可否认的,但是……   慕云昭越走进,左卿心里便越是紧张,直到他站在左卿面前,遮蔽了所有的光线。左卿在阴影中看着他的脸,却完全看不到他脸上带着怎样的神情。   慕云昭并没有理会左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左卿身前,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而一旁收拾桌面的芷兰,见到并没有怎么动的饭菜,认为两人之间又闹了矛盾,便不敢多留,仓促地将桌面收拾干净后,赶紧出了屋子。   “王爷……”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左卿,她实在没法忍受跟慕云昭这样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言语的场面,更何况所有的光都被慕云昭遮住,她根本看不清慕云昭脸上的神情,自然也无法猜测到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离开么?”慕云昭突然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左卿听着都没能反应过来。   左卿逆着光愣愣地看着慕云昭,好半晌才说道:“这里并不属于我,我只是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你怎么能肯定这里就不是属于你的地方?”慕云昭有些执着,仍是保持逆光站立的姿势。   左卿被慕云昭这样的问题给问住了,她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究竟还要说得多明白,她总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来自于未来吧。   “我的父母亲人都不在这里,这里又怎么可能属于我。”左卿低下头,不再看着慕云昭,她不知道再继续看着他的眼睛,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慕云昭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你的父母亲人在哪里?”   “他们在……”左卿当然回答不出,她支吾了片刻,却让慕云昭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带上怀疑的神色。   “你只是以这个借口来搪塞我的?”   “当然不是!”左卿急切地解释着,她心里也明白只要自己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慕云昭就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显然,左卿猜想得不错,慕云昭却是不相信她的话,此刻正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第六十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办。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办,心底却仍是毫无应对的方法。   第六十一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王妃,您这是要去哪里呢?”缓缓而来的黑衣男子扶了扶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脸,他眼底的那抹讥讽看在左卿看来只觉得刺眼。   左卿立在原地,她没有因为白烨的步步紧逼而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脑中却在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他察觉到的,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分明是背向她站立的,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管然在真正面对白烨之后才明白在大厅见到时,自己心底出现的那股莫名的情绪是为何。面前的男子即便是不说话,这般静立着,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他觉得不好对付,只是为何这样的人,他在王府却没有见过一面?   白烨不会明白面前站立的两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根本没兴趣去揣测,能在这样的地方遇上自己想找的人,不得不说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不说王妃您不告而别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单说此时您同一男子一起,这要说说出去,王爷的面子该往哪搁呢?”白烨戏谑道,他的目光在左卿和管然身上来回打量着,虽说以他看来两人根本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可这样一个把柄握在手中不用用,还真是对不住他了。   左卿没想到白烨会拿她和管然一起这件事来说事,不过听他话的意思是想将自己和管然牵扯到一块去,这样说来,白烨与白凌的目的其实是一样了?   她面上完全没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神情淡然地说道:“白烨公子也算是王爷的属下吧,难道王爷教你应当这样来揣测自己的主子么?”   左卿可不会给白烨什么面子,她到现在可算是明白在这里身份便是等级,即便现在面对白烨算落了下风,可言语上怎么也不能败了。   “那是属下逾越了。”白烨出乎意料地满带歉意的说着,让左卿有一瞬间的呆滞,可随后白烨的话又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想。   “可目前只有属下与王妃还有这位……在一块。”白烨提到管然的时候话语有些暧昧,左卿听了也只是眉头微皱,却没有做声。   “带到王爷那里去的话,该如何说,那不是属下的意愿了么?”   白烨笑眯眯地看着左卿,他虽说没将话直接说出来,可他的意思却不言而喻,连管然都不由将双眉皱起。   左卿并没有觉得意外,原本她就知道白烨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心,只是他之前的表现没有白凌所表现的那样明显而已。此时在临溪城这样偏远的地方遇上,他大可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解决,回头向慕云昭交代,发生什么事情不是由着他来编排么。   “你果然还是与白凌的目的一样。”左卿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她早在见到白烨的身影后,便在说话间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在马厩前,白烨要是想解决她和管然,并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白烨的目标是她,以管然的身手,她再拖住白烨一些时间,应该能保住他的性命。   白烨对左卿的话不置可否,他冲左卿摆了摆手道:“王妃还是不要将属下和他相提并论的好,他没脑子,属下可不能同他一般没脑子。”   左卿暗暗心惊白烨的直白,或许他是认为自己今日怎么都会成为他剑下亡魂才会说得这样直白么?从之前他的言行看来就知道,他与白凌之间必定不合,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一点呢?   “你与白凌不是同为王爷的属下么,你们这样不和谐,对王爷的事想必也有影响吧!”左卿垂目,并没有看向白烨,她担心自己看向白烨的眼神将自己的想法暴露了。   “王妃还问这些是何意呢?属下同白凌的关系如何,王妃以后也不必担心了,况且会影响到王爷的,至始至终只有王妃一人而已。”白烨根本不用看左卿都明白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他虽说并不急于动手,可这样明显的行为他完全不想装作不知情来配合左卿。   左卿心中微动,白烨的话击中了她心底对慕云昭的那点妄想,却又不敢深究,担心得到的结果跟自己所想的相差甚远,可她却不能阻止自己内心的悸动。   “你口口声声说是王爷的属下,那你难道不知道王妃也是你的主子么?如今你这般言行说起来可是以下犯上。”管然终究是没忍住,上前来替左卿说了一句。   管然在王府中没见过白烨,而白烨更是不知道管然,此时听到他站出来帮左卿说话,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问道:“你是谁?怎的我以往都没见过你?”   管然正要开口,左卿开口将他的话打断,“这个时候你难道还对我身边的护卫干兴趣么?他是什么人,应当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谁知左卿说完后,白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并不急于出手的模样,道:“王妃还说属下揣测主子的行为了,可这情况看来,只要是明眼人都会觉得不对吧?”   白烨无论怎么说都行,左卿才不会管他是否抹黑了她,目前她只要能保住管然的性命就行。   若说之前还不明白左卿跟白烨说这么多是为何,听着两人的话到现在,管然要是还不明白左卿的意思,那脑子还真是白长了。   管然只是看不过白烨这般对左卿,不然也不会那样冲动站出来说那句话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给左卿的却是白烨更多言语上的不敬。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左卿这般替他考虑了,他要是再沉默下去,哪还有脸面。   “我不过是个杂兵,当然比不上白烨公子贵为王爷身边的人,只是我这杂兵都知道的道理,您没理由不知道不是么?”管然换上一副笑脸,他觉着自己的命都是左卿给的,在这里没理由丢下左卿逃命,更何况以他现在身手全力一拼,不一定会葬身在白烨手下。   左卿没能将管然拉住,心下顿时焦急起来。她方才对白烨说那么多,不就是想保住管然么,可现在管然却将自己给推了出去,这能不让她着急么。   白烨的脸色变了变,他方才跟左卿废那么多口舌只是觉得面前这两人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中,不可能逃到哪里去,他并没有注意到左卿身边这面容间带着疲色的男子。   可现在听他开口说话,才发觉是自己轻视了。   “你倒是有骨气的人,还是个敬奉主子的人,只是不知道你在我剑下又能为你主子抗过几招了。”白烨说着便拔出抱在胸前的长剑,明晃晃的剑光在阳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目。   面对着白烨的利刃,管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反倒是上千挡在左卿身前。   “你疯了!”左卿瞥见白烨的动作,又见到管然挡在她身前,不由轻声斥道。她说那么多,忍受那么多只是为了保住管然,可不是让管然来为她挡剑的,她还没有弱到来依靠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王妃,我这条命还是多亏您才能留到现在,若是让我此时抛下您离开,您当我是什么人了?况且,您让我以何颜面去见灵珊?”管然微微侧身对站在身后的左卿说着,他的言语间满带笑意,似乎对面前的危险全然不知情一般。   左卿因管然的话语而陷入沉思,缓了片刻才想到自己救他的目的,而管然此时已经疾步向白烨先攻去。她只得在他身后打声喊道:“可我救你也不是为的让你为我丧命的,你这样又让我怎样面对灵珊?”   谁知管然赤手空拳对上白烨的间隙,还回身笑道:“不管是不是因为您救了我一命,至少我还忠心于王爷,就不能让您丧命。”   管然的话不仅落在左卿耳中,同样也落在白烨耳中,他的动作因这句话有片刻的停顿,管然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   即使白烨手中还执着长剑,管然的身形仍然如同灵蛇一般,拳法凌厉,一时间竟然与白烨不分高下。   不管是管然的身手还是白烨的身手,左卿都没有见识,只是猜想着白烨的身手跟白凌应该相差不大,却没想到管然竟然也有这样灵敏的身手,还是在带着伤势的情况下。若不是那身伤,手中有应对的兵器,身手应该在白烨之上吧。   左卿心中即便这般猜想着,可看着管然在白烨的剑下渐渐显露出败象来,心还是不由得揪起,她当即身形一动,加入了两人的对峙中。   许久没有试过身手的左卿刚加入战局时还有些生疏,可几招之后竟也能与管然配合着逼迫得白烨步步后退。   白烨的身形刚向后退去,左卿便拎着管然的衣襟让他被迫停下追赶的脚步。而她却在止住管然的动作后,一个旋身冲向白烨。   “你不用管我了,若是再留下来只会拖累我。”左卿丢下话语后,根本没看向管然,而是逼近仍向后退的白烨。   “没想到王妃还是这样重义气之人。”白烨嘴角噙着笑,他没有再去抹黑左卿与管然的关系,可说出来的话仍是带着淡淡的嘲讽。   “云昭所教的属下便是这样的么?”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在场的三人神情皆是一愣。   第六十二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对之策。   见到左卿那拧着的秀眉,管然默默叹了口气,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烦恼,我们此时出发去破阵岭便是。”   “可是……”左卿也知道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管然的伤势,她怎么也无法开这个口,原来让管然和自己一同来临溪城就有些强人所难,要是再导致他的伤势加重,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点皮外伤而已,再说我也没有王妃想的那么孱弱,况且去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我这身子还是受得住的。”管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被左卿轻视的无奈。   左卿想了想,觉得管然所说也在理,面对白烨,她总觉得比白凌更难对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想通这些关节后,左卿不打算再耽搁时间,遂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左卿想的是趁着白烨刚来,还没发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离开会比较好,可管然却在这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可看着左卿脸上那稍显凝重的神情,终究是没开口。   在两人脚步匆忙地来到马厩前,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仿佛静候多时,管然这才醒悟自己方才心底那阵不安感是为何。   第六十三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白凌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难道你当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对王爷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这般直白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白烨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师兄,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该做的事应是怎样挽回王爷对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让王爷对你彻底失去信心。”   许是白烨的话直击到白凌心底了,虽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可慕云昭的态度他却是看在眼里。   自从那女子进了王府后,王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模糊,虽说这次前往破阵岭将他带在身边。可凌风城的事却是全权交给白烨了,他对于凌风城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让他看着那个女子继续影响王爷的决策,他却怎么都办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着白烨的话,他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可是交给白烨的话,最终还是会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没出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些,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师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烨见白凌一副纠结的模样,眉眼间带着笑意地说着,还上前来俯身在白凌耳边轻声道:“你不要认为只有王爷一人被女子所影响着,其实你也一样,只不过影响你的女子似乎并不如王妃,也难怪王爷瞧不上。”   白烨说罢,仍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凌,可他眼中的讥讽却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无法反驳白烨的话,更无法去辩解什么,若是辩解更是坐实了白烨的话。可由着白烨去诋毁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白烨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完全被她蒙在鼓里,若是前者,我无话可说,若是后者,那你好自为之。”   白烨说完后,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烨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沉浸在白烨那如同警告的话语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过繁茂的枝叶,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映照着,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万分。   左卿同管然不紧不慢地行至临溪城,可两人到城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慕云昭带领的大军,打听下才知道,大军不过是在临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阵岭。   而他们离开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两人想着既然慕云昭去了破阵岭,应当也不会再去到别的地方,而且临溪城去往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两人便在临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启程去往破阵岭。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导致管然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这一路左卿的表现确实让管然对她有些改观,可现在蓦地打断他的话,却让管然想着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现在就启程去破阵岭。   “在外面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没有外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我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到。”左卿不会天真的以为沈德还没察觉到她离开了,可一路上却没有碰见任何找寻她的人,虽说如此,可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管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过这样说多少能理解,当即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左卿的话。   等两人找到客栈歇下时,已是未时,吃了几天干粮的两人此时到了客栈,自然都想着好好吃一顿。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楼梯,左卿缓步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来间上房。”   略为耳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左卿的脚步一滞,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着,散在身后那不羁的长发,在左卿的印象中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阶,确信楼下那人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顿住脚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见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将饭菜上齐,转头又见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时已然转过身来。   在见到男子的样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终究是在临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紧随在他身后下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在客栈中仍戴着斗笠的男子往楼梯上走。   不知为何,见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紧,他不由抬眼往楼上看去,那里不见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后,管然这才匆忙地迈上台阶。   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径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门。   管然先瞧了瞧周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虽说管然压低了声音,左卿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却谨慎地只将门开了一道仅容管然侧身进来的门缝。   “方才那人……”虽说左卿并没有直接说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这样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因为那人。   “那是王爷身边的人,名叫白烨,听他的说法,似乎是王爷前往临溪城时交代他留在我身边的。”左卿如实地告知管然,对于白烨的身份,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管然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不知道真正面临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处理,或者说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么办?”管然瞧着那名叫白烨的男子便知道身手应当不凡,以他目前这样的身体,不用想都知道无法与他抗衡。   左卿当然知道管然的伤势即使好全了,与白烨对上胜算也不高,毕竟他的内力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只是现在正巧与白烨同住一间客栈,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确定……”左卿有些犹豫,她太不了解白烨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决定。   管然不解地看着左卿,显然他并不清楚左卿在考虑什么,他径直问道:“王妃所担忧的究竟是什么?若说白烨是王爷的属下,应当不会对您不利吧,只要将目的对他说明,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才是。”   左卿摇了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白烨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这次王爷到临溪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而且他与白凌似乎有些关系。”   看管然的样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认识白烨,不过白凌应当是认识的,毕竟他肯定知道祝问儿。   果然,听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缓了片刻才道:“难道白凌他……”   左卿叹了口气,道:“我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愿,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说之前管然只是心里有些猜测,而此时听到左卿说得这么明了,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提起白凌,又为什么见到白烨后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么?”管然想着在这里担忧这些,还不如直接启程去破阵岭,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管然的提议,左卿脸上仍带着犹疑,她抬眼看着管然,担忧道:“原本这几日赶路对你的伤势恢复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担心会加重你的伤势。”   得知左卿的担忧竟是自己的伤势,管然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左卿单手托着下颌,似乎在考虑应对之策。   见到左卿那拧着的秀眉,管然默默叹了口气,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烦恼,我们此时出发去破阵岭便是。”   “可是……”左卿也知道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管然的伤势,她怎么也无法开这个口,原来让管然和自己一同来临溪城就有些强人所难,要是再导致他的伤势加重,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点皮外伤而已,再说我也没有王妃想的那么孱弱,况且去破阵岭的路程不过一日,我这身子还是受得住的。”管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被左卿轻视的无奈。   左卿想了想,觉得管然所说也在理,面对白烨,她总觉得比白凌更难对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想通这些关节后,左卿不打算再耽搁时间,遂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左卿想的是趁着白烨刚来,还没发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离开会比较好,可管然却在这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可看着左卿脸上那稍显凝重的神情,终究是没开口。   在两人脚步匆忙地来到马厩前,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仿佛静候多时,管然这才醒悟自己方才心底那阵不安感是为何。   第六十四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漠然,让原本温润的声音听来感觉有些别扭。左卿愣愣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竟见到一白衣男子端坐在马厩上方的横梁上,记忆中那熟悉的面容此时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左卿有一瞬的失神。   男子感受到左卿那毫不掩饰的视线后,脸上有些许不自在,可仍是极力维持着脸上那漠然的神情。   “太子爷还真是有闲心,竟到这偏远的城池来指责属下的不是。”白烨一眼便认出面前男子的身份,可他仍是持剑指着左卿,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收手。   还震惊于左卿这样行为的管然,在见到慕千陵的出现后,脸上也同样带着错愕的神情,以他的神情看来,显然也是知道慕千陵身份的。   慕千陵拧着眉,一副不满的神情,却不是因为白烨那无礼的言语,而是白烨手中那仍未收回的长剑。   “你是云昭的下属,我自然没有立场来指责你,只不过以昭王妃的身份来说,你一个下属,这般言行确实是以下犯上。”慕千陵有着近乎执着的认真,这让左卿和管然同时为这位太子爷捏了把汗。   白烨既然能这样说话,在这里他显然不会再顾着身份,此时慕千陵还想以身份来压制他,这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太子爷,不瞒您说,王妃一言不发离开了王府,属下正是奉王爷之命前来寻找王妃,不巧在此碰上王妃与一陌生男子一起,属下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可是……”白烨的话带着些深意,此时他倒是知道该如何陷害左卿。   慕千陵蹙着的眉仍是没舒展,显然对白烨的话更是不满。   “原本这件事我无权插手,不过正巧我这番要去找云昭,那便与王妃一同前去,看看云昭如何说吧。”慕千陵只是斜着眼看了看白烨,似乎这些话只是问着左卿的意思,并没有向白烨开口。   左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慕千陵,更没想到竟然托他的福暂时逃过一劫,此时听到他这样提议,自然是附和道:“太子殿下如此提议自然是甚好,而且就算是到王爷面前,我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左卿的后一句是对着白烨说的,显然是在暗讽他之前那样断章取义的话。   即使面对这样的状况,白烨脸上仍是带着笑,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慕千陵的出现坏了他的事而恼怒,仍是笑眯眯地说道:“太子爷这是何意?难道真的想管王爷的事么?”   白烨虽说之前对慕千陵同样是说着无礼的话,可此时的话听来竟然还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这不由让左卿想到每次碰上慕千陵时,慕云昭脸上那冷漠的神情。   左卿有些担忧的看了慕千陵一眼,此时他插手这件事,就是到慕云昭面前去,能确保慕云昭不会因为恼怒慕千陵而连累自己么?   “你是觉得我没资格管么?”慕千陵的声音已然带上了浅薄的怒意,他在说话间已旋身落在左卿面前,正好挡住了白烨的视线。   “太子爷误会了,属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白烨的笑看来有些谄媚,可他手中的动作却让人心惊。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嘴角轻扬,“太子爷若是执意要管,那只能得罪了。”   白烨的身形如鬼魅般缠上来的时候,慕千陵脸上的神情仍是沉稳,即便手中无一利刃相对,他仍是没忘记推着左卿的肩膀让她避开。   左卿冷不丁被慕千陵推开,随后也只是呆滞地看着慕千陵与白烨的缠斗,她没想到即便慕千陵出现了,白烨心中的杀心仍没消散,而且当着慕千陵的面还动手了。   不过看白烨的动作就知道,他根本不会伤害慕千陵,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朝她来的,只不过慕千陵都给挡了下来而已。   看着慕千陵的身形在面前不断变换着,左卿心里泛起一阵不明所以的滋味,想到之前他的咄咄逼人,一度泯灭了先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可此时这样护着她的行为,又与之前的形象完全重合,好像回到之前。   熟悉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渐渐模糊起来,变成了那身穿警服,身形修长,一拳一脚都干净凌厉的男子。   “王妃?”管然那满带疑惑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这才让左卿的思绪从那段模糊的画面中抽离,面前仍是一黑一白的身影一时难分高下的争斗。   侧目便见到管然带着不解的神情看着自己,左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想到刚才那失神的模样肯定是被管然全看见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管然见左卿回过神来,倒也没多开口问刚才她那样出神地看着慕千陵是为哪般,只是问着方才问过的话,“白烨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顾,显然是下了杀心,王妃打算怎么办?”   管然所考虑的事,左卿当然也考虑过了,其实按理说以慕千陵的身手,加上她,对上白烨不会吃亏,而且看目前的状况,白烨显然也不想伤了慕千陵,这样看来他们还是占据了上风。   “你最好先一步去破阵岭找王爷,白烨既然不顾太子殿下,可不会不顾忌王爷。”左卿看着目前的状况,冷静地吩咐着管然。   “可是从此处出发去破阵岭再快也要一天的时间,以时间看来肯定是……”管然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地看着左卿,连他都质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在管然还陷入质疑的时候,左卿却开始催促他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王妃,我不会走的,先前我就将话说清楚了,您不能让我枉做这等小人。”管然的态度坚决,显然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你……”左卿气急,她想法设法让管然逃走,可他偏偏不配合,她找他一同来临溪城又不是让他来送死的。   管然不仅不服从左卿的安排,反而还说道:“王妃就不用白费心思想着让我怎么逃走了,我只会跟在王妃身侧。”   管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卿当然是无话可说,她叹了口气道:“那我还真是要想办法把自己给保住啊,不然你要是没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灵珊。”   谁知管然竟然还狡黠的一笑,道:“那是自然,王妃若是有什么危险,那我可比王妃更危险。”   左卿瞪了管然一眼,道:“早知道你这样固执,我肯定不会找你。”   “王妃现在才知道,可晚了。”管然眨了眨眼,那模样看上去甚是好笑,引得左卿“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心头上那阵阴霾瞬间消散,心头一片清明。   左卿的笑声引起了正缠斗的两人的注意,慕千陵先侧目,因此稍稍一顿,让白烨有了可趁之机,长剑突袭至慕千陵身前。   寒光闪过,左卿震惊地张了张嘴,刚想开口提醒慕千陵,却见到他反应更为敏捷,竟是以两指捏住剑刃。只听“叮”的一声,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竟断裂,慕千陵手指一转,手中捏着的断剑脱手想着白烨而去。   断剑贴着白烨的脸颊而过,割断几缕散落在耳边的墨发,随后牢牢钉在他身后的马厩上,惊得马厩中的马匹嘶叫声不断。   慕千陵的动作太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左卿愣愣地看着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白烨捏了捏被割断的发丝,他脸上的神情稍显阴桀,他看着慕千陵沉声道:“太子爷当真是想管这件事么?”   “你若是还想动手大可试试。”慕千陵将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说着,似乎方才动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既然太子爷想管,那属下自然不敢再插手,只是王爷交待的事属下没能办成,只能如实向王爷说明了。”   白烨的话带着些威胁的成分在,左卿刚想阻止他,可他先一步纵身一跃,躬身蹲立在马厩之上,他在离开前回身看了看左卿,不过只是一眼,便从马厩上离开。   左卿因白烨离开前那眼神不由秀眉微颦,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而且他最后跟慕千陵说的那番话意思也很明白了,他此时先一步离开道破阵岭的话,要是对慕云昭说了些什么,只怕她到时候有几张嘴都说不明白。   不知情的管然还因为白烨的离开而松了口气,他倒是很识趣地上前来对慕千陵拱手行礼,道了一声“太子殿下”。   慕千陵的目光在管然身上不过停留一瞬,他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左卿,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左卿原本还在考虑着去破阵岭面对慕云昭,该怎么解释今日的事情,按理说她是被白烨偷袭的,应该是占上风的,可只怕白烨故意曲解她和慕千陵,那就不好办了。   此时她听到慕千陵的问话,神情有一瞬凝住,还是在管然的眼神下反应过来。她本想如实向慕千陵说明,毕竟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可想到他之前的言行,又别扭起来。   “我为何会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事太子殿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第六十五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千陵没料到左卿会反问他,他神情微怔,片刻后才道:“我来此是找云昭的。”   听到慕千陵这客气疏远的回答,左卿有些懊恼,似乎耿耿于怀的只有她一人而已,而且慕千陵方才还救了她,这样的态度实在太过无礼了,这与刚才白烨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那还真是与太子殿下顺路了,我来此也是找王爷的,不过王爷已经去了破阵岭,太子殿下要一同前去么?”左卿的话刚说出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她刚才不是还考虑该怎么跟慕云昭解释么,此时还邀请慕千陵同路,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么?   可话已说出口,让左卿收回时没可能了,而且慕千陵竟然还一口应下,就算这话是左卿先开口说出来的,也让她震惊不已。   一直以来慕千陵对她的态度可以算是厌恶的,今日他的言行还真是彻底颠覆了,这让左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察觉到左卿打量的目光,慕千陵当即便错开目光,语气颇为不自在道:“白烨先一步走了,我想他必定是去见云昭了,我们也即刻出发吧。”   左卿还沉浸在慕千陵这明显的态度转换中,对他为何会知道白烨名字的问题就没深入去想,而此时听到慕千陵的打算跟自己的正好相同,自然连声应下。   原本左卿和管然来马厩就是想离开,此时也不过是多了慕千陵一人而已。三人从马厩中牵了马,一同策马往城外走。   一路上,左卿都不时地打量着慕千陵,她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今日的言行跟之前的察觉实在太大了些。却不知她这样的行为引得慕千陵极为不自在,他无法避开左卿的目光,也不知怎么开口,只能任由左卿那毫不避讳的打量。   后来连管然都看不下去了,才策马走在左卿身旁,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才算是缓解了慕千陵的尴尬。   管然透过左卿看着慕千陵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嘉德太子还在世的时候,倒是经常见到现在这位太子爷,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还同年幼时一样腼腆,也不知在那样的皇宫中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管然在心中默默摇了摇头,如今在王府从来没见到过慕千陵,想来他跟王爷之间因为那件事多少还是产生了隔阂吧,这样看来,今日的事情还真是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你不是还在问我话么?怎么自己倒走神了?”左卿略带不满地说着。   管然也有些懊恼,竟想起了以往的事,还在左卿面前走神了。当他再想继续同左卿说些什么的时候,左卿已别过眼,一副不想再同他说话的模样。   而不再跟管然说话后,左卿又不时地看向慕千陵,管然瞧见慕千陵的脸上又开始出现不自在地神情,心中不由叹道:“太子殿下,我可只能帮你到这了。”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路,随后左卿也没闲心去猜测慕千陵这样的举动是为何了,心中又开始思量到了破阵岭该怎么对慕云昭说起。她还不知道白烨究竟会对他说什么,而且也不知道慕千陵随行会不会让事情更棘手。   三人各怀心事地赶路,一路无话。直至暮色四沉,天色不再适合赶路,三人才决定找个地方落脚,歇息一晚再走。   在荒郊之中稍显寂寥的驿站,左卿看着那残旧的残旧旗帜,这才发觉竟是之前同慕云昭一起从破阵岭去凌风城时落脚的驿站,也是遇上元凛的地方。   左卿牵着马匹站在驿站前,再次身临此处,思绪纷杂。许是想到最后见到元凛时,他所说的那些话,对上此情此景,给她的感触更深。   “王妃?”管然见左卿站在门前,也不将马匹牵到马厩去,还以为是她嫌弃这里的环境,还安抚着她说道:“今日先将就一晚,毕竟在这荒郊中能有驿站已是不错了……”   不过管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卿制止了,她随手将马匹交给管然,道:“我先进去看看。”   这下不仅是管然,连慕千陵都满是不解地看着左卿,不知她怎么突然这般模样,不过慕千陵时觉得只要不再像之前那般瞧着他,不管怎样都好。   其实左卿先一步进来看看的想法也只是因为之前的教训,刚才管然的话提醒了她。在这荒郊中就这一家驿站,白烨也是赶往破阵岭,若是又碰上,白日里还好说,入夜后可真是不放心。   不过事实证明左卿还是顾虑太多了,她在大厅中环视一周也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只是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仍是想着会不会已经住进去了。   直到管然和慕千陵进来,左卿才收起那打量的目光,以免两人也跟着她一起思虑良多。   三人在大厅快速用过饭菜后,便各自回房歇下,只是左卿觉着心中考量的事太多,根本睡不着,索性出了房间,到驿站的后院看着毫无星光的夜空出神。   “你怎么还没歇下?”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左卿不用回身便知道来人是谁。   “太子殿下不也没歇下么?”左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慕千陵没有做声,只是几步间迈到左卿身边,与她一同仰望着夜空,只是看了片刻却道:“这夜里丝毫星光都没有,怎的你还看得如此出神?”   面对慕千陵的主动搭话,左卿也只是释怀地笑了笑,她心中没有之前对他的感情,现在对于他的靠近心中也没有丝毫波动,有的只是一种对于过去的感叹。   “难道太子殿下认为夜景只是为了看星空么?”   慕千陵对于左卿的问题不置可否,他将目光转到左卿身上,还认真地回答道:“若是没有星光,在这样的地方,那又怎么称得上夜景?”   “其实在夜晚,除了星光,还能看见很多东西。”左卿扭头看向慕千陵,她的话语听来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在她侧目的那一刻,竟让慕千陵的心跳快了半拍。   察觉到自己这般直视的目光似乎不妥,慕千陵挠了挠头,似掩饰一般转过头去。左卿方才说了什么,他似乎都记不清了,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一刻半明半暗的容颜,只是一瞬,竟印在他的心中。   感受到慕千陵扭过头去,左卿还以为是他对于自己的话并不赞同,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仍是仰着头看着夜空。   纵使没有星光,可只要想到远在千年后的家人或许也看着同一片天,左卿心中便柔软万分。原本能入她心的便不是什么星空,只是对家人的思念而已。   两人一时无话,许是为了缓解沉默,慕千陵再次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临溪城找云昭?云昭离开后,在王府过得不好么?”   慕千陵今日的言行彻底颠覆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不管是在现代世界中冷漠以对,还是在这里遇上后一直对她误解颇深,像这样满带关切的模样可真是从没出现过。   左卿的疑惑摆在脸上,她紧盯着慕千陵,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却是换来慕千陵神情极为不自然地问着:“你这是看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是太子殿下么?”左卿愣愣地问着,她显然问了个白痴问题,毕竟这样的脸和稍显腼腆的性格的确是属于慕千陵的。   慕千陵白了左卿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为何会这样说?”   左卿脸上的神情更惊讶了,她震惊于慕千陵这个白眼,她还真没想到慕千陵还能对她翻白眼,今天还真是刷新了她对慕千陵的认知。   “因为你今日没有一见到我就让我远离王爷,不仅如此,你还救了我,而且现在你还能像朋友一般同我说话。”左卿认真的说着慕千陵与以往不同之处,她的话让慕千陵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   “你这样说,好像你所知道的我就像傻子一般。”慕千陵苦笑着道。   他的话刚出口,左卿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应和他的话了,好在左卿及时控制住自己了,没让慕千陵更觉得难堪。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只是太过执着了些。”左卿委婉的说着,其实能与慕千陵这样近距离的好好说话,一直是左卿所希望的,只是在她一心放在慕千陵身上的时候没实现,在她将他从心底彻底推开的时候却出现了,这不得不说真是讽刺。   左卿这样说并没有缓解慕千陵脸上的尴尬,反而让他更觉自己之前的言行还真是傻,不过左卿此时没有再说之前的事,倒是让他心中舒坦了些。   “那些话,其实我……”慕千陵回身想对左卿稍作解释,可不知怎的,此时见到她的脸,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想说的话都嘴边又咽回去,吐不出来,只能梗在心头,有些难受。   左卿完全没察觉到慕千陵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想对自己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主动安抚道:“其实我也明白,你不过是太担心王爷了,毕竟我对于你来说只全然陌生的人,而且出现得也确实有些突然。”      第六十六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说完摸了摸鼻子,应该被安慰的是她吧,怎么反倒她来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还在心中这样想着,谁知慕千陵先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怎么倒来安慰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慕千陵梗在心头的难受感因为左卿的话全部消散,笼罩的阴云在一瞬间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再出现。面对左卿,他只觉得轻松惬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还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是见你那样说,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呢。”左卿撇了撇嘴,她这句话直接将她和慕千陵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前两人那些不愉快的对话,也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慕千陵仍是觉得面对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左卿息事宁人,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样同你说话,你当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让她感到咋舌。   面前这还是她认识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时竟然换成耐心询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千陵不过是盯着左卿的脸看了片刻,又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这副样子又没有任何变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慕千陵这份温柔来得太晚了些。此时即便见到一直所希望见到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苦涩。   “没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左卿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应该再走得这样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虑明日该怎样对慕云昭解释,保持之前那样的距离即可,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原本就不该。   慕千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说得好好的,可转瞬就变了脸。那样客气而疏远的话语从左卿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他耳中,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过慕千陵终究没能再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左卿转身离开,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应该再捡起早已丢下的感情,左卿在离开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清晨时分,天色还有些昏暗,在这样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显露出来。   左卿站在马厩前抚了抚略感寒意的双臂,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还是去破阵岭那样的地方。左卿开始审视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这样的想法蔓延,再驱使她前来。   “你觉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发?”慕千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左卿身侧,显然是见到左卿抚着双臂的动作。   左卿却看也没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没事,冬日的天气便是这样,天色大亮还是这样,不如早些到破阵岭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说完后,又催促着牵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昨日不还总是看慕千陵么,怎么今日同他说话都这样不耐烦,而且还是说着关心她的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会怎样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是见到左卿这般想与他保持距离的言行,他却越想靠近她,虽说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   策马行走在前往破阵岭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开口同他们说话,管然则是不想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这是临近破阵岭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丛,因天气的缘故,都枯黄败落了,让道路显得更为宽广。   这一路完全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左卿想着他会不会是连夜赶到了破阵岭,该怎样应对还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临近破阵岭,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侧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还焦虑。   左卿的余光扫了慕千陵的神情,虽说她心中对于他为何要来破阵岭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他。或许他是奉旨前来查探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这样,问出来倒让两人觉得尴尬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看样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举目望去,却没有见到有驻扎的营帐。   左卿在一处灌木前勒停马匹,前面的路显然不再适合马匹行走。   “王爷真的到了破阵岭么?怎么没见到营帐?”周边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军营驻扎在哪里,为了避免三人在破阵岭走失方向,左卿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没来过破阵岭,他们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时见左卿停下来,他们自然也没了方向。   “传给我的信函是说云昭在临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赶往破阵岭了,以时间看来,他此时肯定是在破阵岭,只是军营的方向,这确实是个难题。”慕千陵看着周边环绕的树干,在这样的山林中,马匹并不适合,可单靠脚力还真是难找。   结合慕千陵的话,证明管然打听到的消息并没错,可是现在要找到军营的所在还真是困难。左卿转头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这山林的模样原本哪都没多少差别,更何况她见到的时候是夏末,此时已是深冬,枝叶的分布完全不同,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妃您来过破阵岭么?”管然见左卿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   左卿牵着马匹仍不死心地四处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管然的话。   “王妃这样找可不行,破阵岭虽说在之前已被王爷拿下,可如今西凉来犯,我们还要警惕西凉的军队才是。”管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   左卿没有理会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遇见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到王爷?”   慕千陵闻言,神情一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该怎样找到慕云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千陵分明不是这样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了那样的改变,还变得这样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议着该怎样找到慕云昭的军营驻扎地时,慕千陵却突然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时一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在屏气凝神后,也听到些许动静。   似乎因为有了内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锐了不少,此时她不仅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能粗略的预计前来的人有多少。   左卿与管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管然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若是慕云昭的人还好,要是西凉的军队……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可不好应付。   还是慕千陵当机立断,让左卿和管然将马匹弃了,他先一步纵身一跃,竟然躲到了树枝上。   不得不说慕千陵的决定还是没错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过初初练就一身内力而已,对轻功还一无所知。而管然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带着左卿,最后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慕千陵见左卿迟迟不行动,不禁轻声斥道。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钻。好在衣裳还算厚实,那些枝干划在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才发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左卿会轻功了。而管然更是震惊,显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会轻功。   不过现在再想将左卿带到树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在心中祈祷着来的人别是西凉的军队。   只是他们的愿望显然落空了,那身衣着显然与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凉的军队,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凉的军队人数不少,看起来像是初到破阵岭的样子。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脚步临近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不过若是左卿见到那领头人的模样,便能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六十七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说完摸了摸鼻子,应该被安慰的是她吧,怎么反倒她来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还在心中这样想着,谁知慕千陵先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怎么倒来安慰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慕千陵梗在心头的难受感因为左卿的话全部消散,笼罩的阴云在一瞬间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再出现。面对左卿,他只觉得轻松惬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还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是见你那样说,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呢。”左卿撇了撇嘴,她这句话直接将她和慕千陵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前两人那些不愉快的对话,也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慕千陵仍是觉得面对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左卿息事宁人,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样同你说话,你当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让她感到咋舌。   面前这还是她认识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时竟然换成耐心询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千陵不过是盯着左卿的脸看了片刻,又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这副样子又没有任何变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慕千陵这份温柔来得太晚了些。此时即便见到一直所希望见到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苦涩。   “没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左卿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应该再走得这样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虑明日该怎样对慕云昭解释,保持之前那样的距离即可,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原本就不该。   慕千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说得好好的,可转瞬就变了脸。那样客气而疏远的话语从左卿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他耳中,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过慕千陵终究没能再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左卿转身离开,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应该再捡起早已丢下的感情,左卿在离开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清晨时分,天色还有些昏暗,在这样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显露出来。   左卿站在马厩前抚了抚略感寒意的双臂,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还是去破阵岭那样的地方。左卿开始审视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这样的想法蔓延,再驱使她前来。   “你觉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发?”慕千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左卿身侧,显然是见到左卿抚着双臂的动作。   左卿却看也没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没事,冬日的天气便是这样,天色大亮还是这样,不如早些到破阵岭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说完后,又催促着牵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昨日不还总是看慕千陵么,怎么今日同他说话都这样不耐烦,而且还是说着关心她的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会怎样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是见到左卿这般想与他保持距离的言行,他却越想靠近她,虽说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   策马行走在前往破阵岭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开口同他们说话,管然则是不想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这是临近破阵岭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丛,因天气的缘故,都枯黄败落了,让道路显得更为宽广。   这一路完全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左卿想着他会不会是连夜赶到了破阵岭,该怎样应对还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临近破阵岭,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侧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还焦虑。   左卿的余光扫了慕千陵的神情,虽说她心中对于他为何要来破阵岭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他。或许他是奉旨前来查探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这样,问出来倒让两人觉得尴尬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看样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举目望去,却没有见到有驻扎的营帐。   左卿在一处灌木前勒停马匹,前面的路显然不再适合马匹行走。   “王爷真的到了破阵岭么?怎么没见到营帐?”周边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军营驻扎在哪里,为了避免三人在破阵岭走失方向,左卿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没来过破阵岭,他们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时见左卿停下来,他们自然也没了方向。   “传给我的信函是说云昭在临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赶往破阵岭了,以时间看来,他此时肯定是在破阵岭,只是军营的方向,这确实是个难题。”慕千陵看着周边环绕的树干,在这样的山林中,马匹并不适合,可单靠脚力还真是难找。   结合慕千陵的话,证明管然打听到的消息并没错,可是现在要找到军营的所在还真是困难。左卿转头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这山林的模样原本哪都没多少差别,更何况她见到的时候是夏末,此时已是深冬,枝叶的分布完全不同,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妃您来过破阵岭么?”管然见左卿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   左卿牵着马匹仍不死心地四处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管然的话。   “王妃这样找可不行,破阵岭虽说在之前已被王爷拿下,可如今西凉来犯,我们还要警惕西凉的军队才是。”管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   左卿没有理会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遇见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到王爷?”   慕千陵闻言,神情一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该怎样找到慕云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千陵分明不是这样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了那样的改变,还变得这样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议着该怎样找到慕云昭的军营驻扎地时,慕千陵却突然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时一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在屏气凝神后,也听到些许动静。   似乎因为有了内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锐了不少,此时她不仅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能粗略的预计前来的人有多少。   左卿与管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管然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若是慕云昭的人还好,要是西凉的军队……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可不好应付。   还是慕千陵当机立断,让左卿和管然将马匹弃了,他先一步纵身一跃,竟然躲到了树枝上。   不得不说慕千陵的决定还是没错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过初初练就一身内力而已,对轻功还一无所知。而管然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带着左卿,最后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慕千陵见左卿迟迟不行动,不禁轻声斥道。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钻。好在衣裳还算厚实,那些枝干划在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才发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左卿会轻功了。而管然更是震惊,显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会轻功。   不过现在再想将左卿带到树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在心中祈祷着来的人别是西凉的军队。   只是他们的愿望显然落空了,那身衣着显然与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凉的军队,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凉的军队人数不少,看起来像是初到破阵岭的样子。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脚步临近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不过若是左卿见到那领头人的模样,便能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六十八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千陵有些着急地看着左卿的方向,可此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原本他和管然所在的枝干便不太容易挡住两人的身形,而且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似乎也没被发现,他担心要是弄出声响,对左卿更危险。   “二殿下,川南又派的那位闲散王爷前来,您看我们要不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率先攻过去,将破阵岭给拿下?”   那人口中的称呼让左卿一惊,西凉的二殿下?那就是说西凉这次仍然派的燕逸飞前来的,想到之前轻易便被算计,还借着他的手除掉了西凉的大将军曲幕,那这次是不是也一样再次拿下破阵岭也不会很艰难?   左卿理所应当地想着,可随即便听到燕逸飞那稍显狠戾的声音道:“那位王爷可不知是外表看来那样,说是闲散王爷,可不一样算计了我。”   看来这燕逸飞也不像外表看的那样,他倒是明白之前是中了计,可不一样是遂了他的心愿么。不过这次也不知道他带着谁一同前来,不过想必也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左卿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容易了些。   “谁?”   燕逸飞那满带警惕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才让左卿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叹出了声,她赶紧屏住气息,以免被燕逸飞察觉到她的所在。   “二殿下?”先前出现的声音此时有些不解地喊着,显然说话的人并没有听到左卿的声音,这样看来燕逸飞的听觉还真是灵敏。   燕逸飞并没有开口,左卿却听到有脚步声渐渐临近,看来他并没有理会喊话的人。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左卿的心“突突”地跳,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想着她若是出了事,会不会连累了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   可就在左卿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解救了她。   而这道声音不仅是解救了左卿,还解救了正准备分散燕逸飞注意力的慕千陵和管然。   “二殿下这次前来似乎太大意了些。”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周边竟然出现了众多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声,显然是带来了不少兵马。   燕逸飞的脚步在临近左卿的地方停下,他抬头看向说话之人的方向。在距离他不远的陡坡上,一身藏青衣袍的男子腰杆笔直的端坐在马匹上,风姿飒飒的模样跟他印象中那闲散王爷完全不同。   纵使连那人的样貌都无法看得太清,可从他身上所流露出那不凡的气势,即便隔着些距离,都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我确实大意了,没想到川南的昭王爷跟传闻中的颇为不同。”燕逸飞压住心底的不安,他那看起来不善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倒是他身边的副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脸焦急的模样。   慕云昭仍是端坐在马背上,没有任何动作,还低低地笑出声来。左卿藏身的灌木正好对着他的方向,左卿只是转头便能看见他。   而慕云昭止住笑声抬眼的时候,左卿看向他竟感觉他的目光正好落在自己身上。一股不明所以的悸动瞬间蔓延至全身,此时的心跳竟然比方才听到燕逸飞靠近时更甚,入鼓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着,那阵频率超出了左卿的掌控。   不过仅是一瞬,左卿便感觉慕云昭的目光转开了,只听他说道:“二殿下所听到的传闻又是怎样形容本王的呢?说起来本王还真是想知道外人口中究竟是如何说起的。”   “那不过是些喜欢嚼舌根的人传出来的罢了,就不说与昭王爷听了。”燕逸飞可不会自己将那些话说出来,毕竟此时他是出于下风的,要是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那还真是找死。   “看来二殿下是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啊!”慕云昭似叹息般说着,这让打算与他拖延时间的燕逸飞顿时怒了。   说起来燕逸飞也是一国的皇子,而且西凉尚未立储君,说不准他会坐到储君的位置上。可如今被敌对国的王爷所困,不仅如此,客气的同他说话还被讽刺了,这让原本就脾气暴躁的燕逸飞可受不了。   “姓慕的,别以为此时将我困住便能将破阵岭拿下了,我前来可不仅带着这些人。”燕逸飞的话听在左卿耳中只觉好笑,此时被困的人好像是他,怎么他倒像困住别人的。   “二殿下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此时有话语权的可是本王。”慕云昭的语气仍是带着风轻云淡的感觉,让人觉得他此时不过是轻易便将燕逸飞给困住了,要拿下他是易如反掌的事。   站在燕逸飞身侧的副官这时拉了拉他的衣袖,似乎是想提醒他看清目前的形势,可不是说那些逞能的话的时候。   燕逸飞不耐地将副官的手挥开,虽说他脾气行情暴躁,可脑子倒是转得快。他紧盯着慕云昭,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可仍是耐住性子咬牙道:“昭王爷此番不仅是想将我困住吧,你也知道这次并不是我一人前来,还有新上任的大将军冉钰,他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你即使以我相胁,也不会让他退步。”   不过是片刻,燕逸飞就将慕云昭的目的考虑得所差无几,他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道:“你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说不定我为了保住性命,应下也说不准。”   “二殿下果然是识趣之人。”慕云昭那赞许的话语不仅没让燕逸飞觉得高兴,反而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连几步开外的左卿都觉得有种压迫感。   慕云昭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燕逸飞脸上的神情,还翻身下马,往燕逸飞的方向走来。   看着慕云昭不带一名侍卫随行,燕逸飞脸上出现震惊的神色,随即将双手在背后握紧,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二殿下,你是不是想拉拢冉钰这个人?”慕云昭气定神闲地走到燕逸飞面前,随口却说出了燕逸飞的心事。   原本燕逸飞瞧着慕云昭单独前来的模样,还认为他太过自大,可待他近距离瞧见他脸上那淡然的神情,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他才明白这是足够自信的缘故。   而且此时听见慕云昭所言,燕逸飞的心思顿时开始摇摆。原先大将军曲幕是燕无痕的人,他无法拉拢,可现在却与以往不同。曲幕被拉下马,冉钰顶替他的位置,而且冉钰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直接效命于皇帝,若是能让他支持自己,与燕无痕争夺储君的位置也算是添了一个有力的助手。   只是之前慕云昭算计他和曲幕的事,还一直缠在他心头,原本以为自己得了好处,不多费力气便将曲幕解决了。可之后才明白,他才是被当枪使的人。   “昭王爷这话可说得不对,我等都是效命于西凉皇帝的,怎会有拉拢一说。”燕逸飞隐住心底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慕云昭一副自己弄错事情的模样,略带震惊地说道:“那倒是本王弄错了,还以为二殿下想让冉钰支持你坐上储君之位呢,原本还想助二殿下一臂之力,看来是不需要了。”   左卿躲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了进去,对于慕云昭将燕逸飞的事摸索得如此清楚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怀疑。初次在破阵岭,他就是因为得知了燕逸飞和曲幕之间的矛盾,从而激化这个矛盾,来获取自己的利益。   不过他提出要帮助燕逸飞又是什么打算?此时分明将燕逸飞困住了,有话语权的不该是他么?左卿无法揣测出慕云昭的行为,只得继续躲在灌木听着。   燕逸飞一时也分不清慕云昭所说是真是假,可心中对于他所说确实极为心动,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松开,垂在身侧片刻后又握紧,随后咬牙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嗯?”慕云昭拖着尾音,似乎不明白燕逸飞的意思,还挠了挠头道:“西凉的政局如何本王当然不关注,只不过若是本王帮了二殿下,待二殿下坐上储君之位,甚至是西凉的皇位,二殿下还会不会记得今日的恩情呢?”   慕云昭俯下身,凑到燕逸飞面前,如玉的脸上带着笑意,可看在燕逸飞眼中,只觉得他的笑容如同引诱自己踏上那万劫不复的境地一般。   燕逸飞喉头微动,要说他之前不过是对慕云昭的话动心而已,那此时便是想立刻应下来。他与燕无痕争夺储君之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父皇那边却仍是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来,这样等下去确实让他焦急。   “昭王爷又打算如何帮我?”燕逸飞虽说没有主动向慕云昭表明需要他的帮助,可这样的问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慕云昭却没有因燕逸飞这样说而满意,他站直身子,斜睨着燕逸飞,道:“其实本王只希望听到二殿下回答想或是不想,关于本王要如何帮你,大可不必知道。”   燕逸飞被慕云昭这样的态度气得不轻,可他给的诱惑实在太大,只得咬牙道:“我确实想拉拢冉钰,敢问昭王爷可否有良计?”   第六十九章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左卿说完摸了摸鼻子,应该被安慰的是她吧,怎么反倒她来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还在心中这样想着,谁知慕千陵先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怎么倒来安慰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慕千陵梗在心头的难受感因为左卿的话全部消散,笼罩的阴云在一瞬间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再出现。面对左卿,他只觉得轻松惬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还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是见你那样说,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呢。”左卿撇了撇嘴,她这句话直接将她和慕千陵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前两人那些不愉快的对话,也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慕千陵仍是觉得面对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左卿息事宁人,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样同你说话,你当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左卿眼里,只让她感到咋舌。   面前这还是她认识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时竟然换成耐心询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千陵不过是盯着左卿的脸看了片刻,又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这副样子又没有任何变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慕千陵这份温柔来得太晚了些。此时即便见到一直所希望见到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苦涩。   “没事,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左卿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应该再走得这样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虑明日该怎样对慕云昭解释,保持之前那样的距离即可,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原本就不该。   慕千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说得好好的,可转瞬就变了脸。那样客气而疏远的话语从左卿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他耳中,竟觉得有些刺耳。   不过慕千陵终究没能再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左卿转身离开,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应该再捡起早已丢下的感情,左卿在离开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清晨时分,天色还有些昏暗,在这样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显露出来。   左卿站在马厩前抚了抚略感寒意的双臂,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还是去破阵岭那样的地方。左卿开始审视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来破阵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这样的想法蔓延,再驱使她前来。   “你觉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发?”慕千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左卿身侧,显然是见到左卿抚着双臂的动作。   左卿却看也没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没事,冬日的天气便是这样,天色大亮还是这样,不如早些到破阵岭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说完后,又催促着牵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昨日不还总是看慕千陵么,怎么今日同他说话都这样不耐烦,而且还是说着关心她的话。   这样明显的变化,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会怎样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是见到左卿这般想与他保持距离的言行,他却越想靠近她,虽说心里十分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   策马行走在前往破阵岭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开口同他们说话,管然则是不想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这是临近破阵岭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丛,因天气的缘故,都枯黄败落了,让道路显得更为宽广。   这一路完全没见到白烨的身影,左卿想着他会不会是连夜赶到了破阵岭,该怎样应对还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临近破阵岭,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侧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还焦虑。   左卿的余光扫了慕千陵的神情,虽说她心中对于他为何要来破阵岭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他。或许他是奉旨前来查探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这样,问出来倒让两人觉得尴尬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看样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举目望去,却没有见到有驻扎的营帐。   左卿在一处灌木前勒停马匹,前面的路显然不再适合马匹行走。   “王爷真的到了破阵岭么?怎么没见到营帐?”周边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军营驻扎在哪里,为了避免三人在破阵岭走失方向,左卿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没来过破阵岭,他们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时见左卿停下来,他们自然也没了方向。   “传给我的信函是说云昭在临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赶往破阵岭了,以时间看来,他此时肯定是在破阵岭,只是军营的方向,这确实是个难题。”慕千陵看着周边环绕的树干,在这样的山林中,马匹并不适合,可单靠脚力还真是难找。   结合慕千陵的话,证明管然打听到的消息并没错,可是现在要找到军营的所在还真是困难。左卿转头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这山林的模样原本哪都没多少差别,更何况她见到的时候是夏末,此时已是深冬,枝叶的分布完全不同,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妃您来过破阵岭么?”管然见左卿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   左卿牵着马匹仍不死心地四处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管然的话。   “王妃这样找可不行,破阵岭虽说在之前已被王爷拿下,可如今西凉来犯,我们还要警惕西凉的军队才是。”管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左卿。   左卿没有理会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遇见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到王爷?”   慕千陵闻言,神情一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该怎样找到慕云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千陵分明不是这样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了那样的改变,还变得这样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议着该怎样找到慕云昭的军营驻扎地时,慕千陵却突然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闻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时一惊,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在屏气凝神后,也听到些许动静。   似乎因为有了内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锐了不少,此时她不仅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能粗略的预计前来的人有多少。   左卿与管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管然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若是慕云昭的人还好,要是西凉的军队……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况可不好应付。   还是慕千陵当机立断,让左卿和管然将马匹弃了,他先一步纵身一跃,竟然躲到了树枝上。   不得不说慕千陵的决定还是没错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过初初练就一身内力而已,对轻功还一无所知。而管然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带着左卿,最后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慕千陵见左卿迟迟不行动,不禁轻声斥道。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钻。好在衣裳还算厚实,那些枝干划在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这样的举动才发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左卿会轻功了。而管然更是震惊,显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会轻功。   不过现在再想将左卿带到树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在心中祈祷着来的人别是西凉的军队。   只是他们的愿望显然落空了,那身衣着显然与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凉的军队,躲在树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凉的军队人数不少,看起来像是初到破阵岭的样子。此时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脚步临近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不过若是左卿见到那领头人的模样,便能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七十章 以命换命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那人的出现没有任何声响,而且竟然没能让慕云昭察觉到任何动静,这人的身手,显然不是常人所有。   慕云昭将左卿拉到身后,而那些随从也同样举着火把,神情谨慎的看着来人。   谁知那人唇角微勾,笑道:“我来此可是帮你们打开这扇门的,为何要这般防备?”   面前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可是这声音却让左卿觉得如此熟悉。她记得自己在这里从来没见过这人,而且这道声音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也十分遥远了,并不是在这个世界听到的,而是在自己原来的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她究竟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左卿抚着头,极力的回忆着,却没有半点收获。   再次抬眼,打量着不远处站立的人,一袭灰色的衣袍,有着出尘的气质,单是这样看不出实际年龄,只觉是在三十左右。   这样年纪的人,她曾见过么?   而且他的气息也让她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可是却又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另外一条项链在你手中?”慕云昭这话虽说是问着那人,却也带着一丝笃定。   那人笑了笑,没再说话,目光却是紧锁在左卿身上。   慕云昭察觉到那人的目光,稍稍侧身将左卿挡住。他现在还不能分辨出来人的目的,保持警惕是不会有错的。   “你是言阙!”左卿猛地抬起头来,她总算是知道那让她觉得熟悉的气息是为何了,同是上善门的人,就算言阙已经抛弃了上善门,所练的功法肯定也跟上善门不同,可本质性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而且这样一来,他手中有另外一条项链的事也就能说得通了。刚才还在琢磨另外一条项链究竟在哪里,却没想到就这样送到了面前。   “师兄收的徒弟,果然是独具慧眼。”言阙的语气带着赞许,却完全没让左卿觉得荣幸。   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上善门的人,更知道元凛是她师父。而且重要的是,他竟然还会称呼元凛为师兄。   “我倒是没想到早已抛弃上善门的人,竟然还会尊称师父一声‘师兄’。”左卿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嘲讽,要不是因为言阙,上善门那样的惨案不会发生,也不会让慕云昭家破人亡。   左卿刚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慕云昭便僵在了原地,这个人就是那暗影阁的创始人么?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么?   一袭随处可见的灰袍,一张不太出众的脸,只是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罢了。除此之外,就算让他在外遇见这个人,也不可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这人身上不带任何杀气,完全不像是床下那样组织的人。   “师侄,被抛弃的人并不是上善门,而是我才对。”言阙轻笑着指责着左卿,还如同证实一般,道:“你看,我若不是一直惦记着师门,又怎会知道你?又怎会坚守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果然是上善门原先在破阵岭的师门么,这样一来,她所有的猜测其实根本没错。只是现在他出现的原因……   “其实你也想借用我手中的项链进到这扇门里去?里面有什么东西?”左卿现在倒不急于将门打开,她看了看双方的情况,言阙此时只有一人,可这边不仅有她和慕云昭,还有这些随从。   虽说对于言阙的身手,她不算太了解,可只是这样看着,他们应该还是比较有胜算的。   “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但是我确实需要你。”言阙也不隐瞒,似乎觉得根本没必要隐瞒,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一般。   言阙的话语让左卿心底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她正想说些什么时,面前的慕云昭却先一步开口了:“跟慕绍延勾结的人就是你?”   他的话说的有些突兀,却没有让言阙变脸,反倒是挑了挑眉,这下才将目光转到慕云昭身上,仔细打量着他。   随后才恍然道:“原来是你。”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直接印证了慕云昭心底的想法,果然一切都与左卿说的没有丝毫差别,十二年前太子府的惨案,就是此人所为。   “你不过是江湖中人,为何要插手皇家的事?”慕云昭知道这样的问题问出口只会让别人觉得可笑,可是一直萦绕他多年的噩梦,就这样摆在眼前,他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言阙轻笑出了声,他玩味的看着慕云昭,道:“原来你就是那漏网之鱼,你能存活到现在,还真是一种本事。”   “为何?”慕云昭有些固执,他似乎对言阙话语中的嘲讽闻所未闻,只是这样固执的问着。   左卿有些担心慕云昭的情况,知道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就在眼前,放到谁身上都不是能淡然的事。   左卿忍不住拉着慕云昭的手,手心微凉,似乎还有些颤抖,她不由得握紧了些。   “若是要问为何,那只能说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而且……”言阙笑着缓步上前来,道:“说起来,杀人一事,又何须理由?”   慕云昭一直绷紧的弦在这句话下彻底崩裂,漫天的恨意涌现出来,他不再克制着自己,猛地挣脱开左卿的手,狠戾地冲言阙攻去。   一直以来,慕云昭从来没在人前露过身手,可到了此时,他只恨不得将毕生的修为都使出来,只为将面前这张脸撕碎。   慕云昭下手招招带着戾气,一拳一脚都摆明想要面前人的性命。   言阙徒手接下慕云昭的攻势,脸上没有半点凝重的神情,似乎根本不在意慕云昭这招招致命的攻势,游刃有余的样子更是激怒了慕云昭。   想到太子府惨死的那些亡魂,在午夜梦回时,父王和母妃那挥之不去的脸。想到自己这一生除了仇恨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慕云昭的手上更是使出了全力。   眼看着慕云昭已经失去了理智,面对着沉着的言阙,他显然是占据下风的。左卿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却不知道该如何上前相助。   倒是那些随从在见到慕云昭毫不迟疑的出手后,也渐渐加入了战斗。   同时与这些人交手,言阙的动作仍是没有任何迟疑,见招拆招。   察觉到慕云昭的情况越来越差,左卿便再也待不住了,也上前却替他当下言阙的攻势。   原先的言阙并不出手,只是将慕云昭的杀招一一化解,可随后也不再只守不攻,两人的交手越来越激烈。   对于言阙的招式,左卿还算熟悉,便上前去替慕云昭挡下不少。   “上善门如今的规定似乎是不收女子,也不收皇家子弟,倒是没想到师兄新收的弟子不但是名女子,还对倾心皇家子弟,而且还是个处境艰难的王爷,这倒是有意思了。”言阙脚尖轻点着地面,向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笑意。   那笑意看在左卿眼里,有些刺目。   他想说的话,左卿怎么会不明白。他被上善门驱逐,也是因为他收了一名女子为徒,而且还互生情愫。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若是有怨言,就应该想想自己的不足。”左卿转身将慕云昭拦在身后,以免言阙会伤到他。   毕竟现在的慕云昭已经没了那股冷静,此时他根本不适合于言阙交手。   “我原先还以为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师兄对你说了过去的事,没想到,他对你说的,都是诬蔑的话。”言阙此时的神情已经变了,极其不满,还带着怨恨。   那是被强迫拆散的恨意,那被自己放在心尖的女子,被那些人这样从自己身边夺离。样的恨意埋藏在心中太久,就算是覆了整个门派,让那些人陪葬,仍然无法抹去他心中的仇恨。   更何况此时他还见到深情的女子,竭力维护着身后的男子,深埋在心底的恨意就这样涌现出来。言阙脚下微动,身形如鬼魅一般到了左卿面前,五指并拢,手掌如刀刃一般劈下。   言阙的动作实在太快,左卿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能堪堪挡下他这一掌,脚下还有些站立不稳,向后退去。   处在左卿身后的慕云昭扶住了她的双肩,只是在两人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言阙接下来的一掌又再次劈下。   眼看着避无可避,左卿根本不想从慕云昭身前闪开,让他来承受,索性根本不躲闪,打算接下这一掌。   可慕云昭却比她的动作更快,他揽着左卿的双肩,一个转身,将她护在了怀里,自己承受了言阙的一掌。   “慕云昭!”左卿惊呼出声,她根本没想过慕云昭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转过身来承受住这一击,但是那刺目的鲜血滴落在她的衣裙上,在那素白的衣裙上绽开,她才发现,慕云昭竟是为她承受下了这一击。   左卿扶着慕云昭跪坐在地上,慕云昭倒在她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可以……”左卿哽咽着,那些话毫无逻辑的冒出来,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这是我欠你的。”   第七十一章 生死关头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慕云昭虚弱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让左卿连连摇头。   “你根本就不欠我任何事,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左卿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就这样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滴在慕云昭的背上。   慕云昭竭力撑着身子,看着面前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子,抬手轻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打了你一掌,应该还回来了。”   听到他说起两人初识的事,左卿的泪水掉得更猛了,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她还以为慕云昭在偷看她换衣服,所以才会跟他大打出手,却不知道自己居然落了下风,被狠狠地劈了一掌。   可是那一掌又怎么能跟现在比,现在可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不要哭了。”慕云昭抬在半空的手猛地落下,人也随之向后一倒。   “慕云昭?”左卿吓得连眼泪都忘了继续流,跪在慕云昭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刚才还能跟自己说那些话的人怎么一下就倒了,而且没有任何回应。不可能,他不可能就这样离自己远去,他说的那些誓言还在耳边没有散去,他不能不遵守说过的那些话。   左卿不依了,她推着慕云昭的手臂,道:“慕云昭你起来,你不能就这样倒了,你难道让把我一个人留下么?难道你愿意见到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只是在这样说着,左卿的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的心是茫然的,连脑子里都是空白的。面对没有任何回应的慕云昭,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再次睁开眼,对自己说那些恬不知耻的话。   “你不能这样抛下我一人,你不能这样……”最终,从左卿口中念叨出来的话语便只剩下这些,连眼神都便得空洞。   “师侄,碍事的人也不在了,就让师叔带你看看上善门究竟做过什么样的事吧。”言阙拍了拍衣袖,脸上仍是带着笑意,他对于左卿那样悲痛的神情恍若未觉,也丝毫不在意还躺在地上的慕云昭,就这样走上前来。   原本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慕云昭,在言阙上前来时,冷不丁一个翻身,双指点在言阙脖颈间,让他身子僵住,定在了原地。   言阙此时也无法出声,只是转动着眼珠,看着慕云昭。他眼中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原来如此的神情。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左卿,此时见到慕云昭又再站立在自己面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再三看过之后,左卿才发现慕云昭是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便有些颤颤巍巍地起身。   “你没事?”左卿害怕只是自己的错觉,在问出这句话后,便紧盯着面前的身影。   “我自然是不敢有事,不敢将你一人留在世上。”慕云昭转过头来,冲左卿笑了笑。   他的话虽是如此说着,可他的脸色却十分苍白,而且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虚弱。   可是他的话却让左卿在瞬间泣不成声。   她不希望他离开自己,在刚才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她确信自己不想离开他,确信自己对他的感情。   没有哪一刻如此相信着,仅在这生死关头。   左卿忍不住扑到慕云昭怀里,再也无法抑制住泪水,就这样溢出,侵入慕云昭的衣襟。   慕云昭抚着左卿的秀发,虽说嘴里还有些腥甜,可竟然想着受了那一掌也不算亏,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你不要再吓我了,我刚才真的担心你会……”   慕云昭低头封住了左卿的唇,让她剩下的话湮灭在唇边。   不过片刻,慕云昭便抬起头来,道:“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所以你也不要再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   左卿仰头看着慕云昭,愣愣地点着头,此时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只要慕云昭是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就足够了。   慕云昭用衣袖拭去左卿脸上的泪痕,柔声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   慕云昭的目光转向身后被他定住的言阙,他虽说不能动弹,可目光却也转到慕云昭身上,带着深深的不以为然。   慕云昭松开左卿的手,走到言阙面前,从衣袖里摸出一颗药丸,塞在言阙嘴里,逼迫他吞下去后,这才解开了他的穴道。   “你认为这样就能对付我了?我若是怕死之人,就不会一直等候在这里,与虎为伴。”言阙眼底带着轻蔑的笑意,一副完全无惧那颗药丸的样子。   “你可知道你吃下的是什么?”慕云昭斜睨着言阙,脸上同样露出不屑的神情。   言阙不出声,只是看着他。   慕云昭似乎也也不介意他这般姿态,倒是勾起唇角,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这药丸并不会直接要了你的命,而是会慢慢蚕食你的记忆,你不想忘记的事情,比你的命更重要吧?”   慕云昭的话显然是击中了言阙的软肋,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随后他的目光又看向左卿,还带着憎恨的神情。   慕云昭下意识地将左卿的身影挡住,虽说他心中也不太肯定,可此时见到言阙的神情变化,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随后言阙却笑了,“你莫要用这样的话来诓我,世间哪有这样的药。”   “皇家的药物,总是会有你想不到的,若是不信,倒是可以等等看。”慕云昭袖着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言阙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的眼神变得暗沉,脚下微动,上前便是一掌朝慕云昭劈下。   “小心!”眼见言阙再次袭来,左卿惊呼出声。此时慕云昭的情况显然无法再抵御下言阙这一击,可言阙的行动实在太过敏捷,她除了一声惊呼之外,根本办不到其他的事。   哪知慕云昭只是让她宽心一般捏了捏她的手,并不惧怕言阙。   而言阙的手掌在堪堪要落在慕云昭身上时,却陡然停了下来,随即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慕云昭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这让左卿也感到很是意外。   刚才他给言阙喂下的药丸,真的有那样的功效?这样的功效也太神奇了吧,简直就是为言阙而准备的。   言阙有些痛苦地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的说道:“那究竟是什么药丸?”   “如你所感受到的。”慕云昭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不……”言阙似乎极力在忍耐着什么,脸上的神情越显痛苦了。   “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动用内力了,这只会让你的记忆消失得更快。”慕云昭好心的提醒道。   言阙抬眼看着他,没有出声,可渐渐的,脸上的神情也恢复如初了。   慕云昭知道他这是不再动用内力了,更是不再担忧他会有什么突然的动作,道:“现在你可以拿出你手中的项链了。”   言阙似乎还想再讽刺慕云昭,可是那真如慕云昭所说的记忆,慢慢从脑中消失的感觉,他真的开始慌了。   “本就是十多年前的记忆,要是不每日想一想,怕是要忘记的吧?不过你的记忆与仇恨掺杂在一起,想要忘记也困难,不过,现在怕是不会了。”慕云昭抚着下巴,似乎在分析着言阙的往事。   言阙并没有理会慕云昭,不过片刻后便站起身来,恍若没事人的样子,径直走到另一座石柱前。   将他手中的项链嵌到石柱中,有轻微的响动,似山石的碰撞声,紧接着,言阙将那扇大门推开了。   久久没被打开过的门,此时猛地被人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着。左卿忍不住捂住了双耳,似乎觉得这声音实在难以忍受。   言阙转眼看了身后两人一眼,随即便抬脚进了门后。   慕云昭拉着左卿的手紧随其后。   要说门外的山洞是未经雕琢的,全是自然形成的模样,那这门后的石室便是有人精心雕琢的,里面的摆设如同有人在此居住一般。   言阙将石室中的烛火一点点亮,四周微弱的光芒升起,也照得这一室光明。   石室内一尘不染,却也看不出任何有人存在的痕迹。   跟着言阙的脚步往前,经过一条狭小的通道,他在一道石门前停下。他熟稔地转动着一旁的烛台,那石门发出轰隆的声响,渐渐向上打开。   言阙略微躬身走了进去,左卿和慕云昭相视一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也跟着走了进去。   方才在外面的石室只是让左卿感叹创造者的巧手,而现在见到这处在身处的石室,她已然没了任何话语来形容。   石室内并没有烛台,却有着清幽的光芒,仔细查看之下,才发现这光芒竟是从石室中的圆台上散发出来。   那里看起来不过是一处石台,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光芒?   左卿心中不知为何有着些微激动,似乎自己一直所找寻的东西就在那圆台上,有些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   “慢着!”慕云昭此时倒是格外清醒,面前的一切已经不是他所理解的事物了,对于未知的事情还是小心些为好。   第七十二章 难言过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言阙脸上仍是带着轻蔑的笑意,他看了慕云昭一眼,随即走到圆台附近,从手中拿出两条项链。   那是原本嵌在山洞的那扇门旁的石柱里,用来打开大门的项链。不知何时被言阙取了下来,此时竟又拿了出来。   “已经到了这里,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了,你所说的药丸其实我也并不惧怕,只要到了这里,一切事情都能解决了。”言阙此时带着一丝癫狂,他的双手撑在圆台上,紧盯着圆台上的物件。   左卿想上前去看看那圆台上究竟有着什么,可慕云昭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上前。   “我想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可以让我回去的东西。”左卿转过头来,有些焦急的说着,到了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那雀跃的心,似乎在下一刻,她就能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   慕云昭的神情有些痛苦,他喃喃道:“难道你忘了刚才的话?难道你就愿意将我一人留在这里?”   原本慕云昭是不打算说出这些话的,可是现在得知面前的女子可能即将离自己远去,他便不想松手。   “我……”左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法说出,刚才慕云昭那生命垂危的样子,确实让她诚实面对了自己的心。   可是现在回去的选择摆在她面前,她却不由自主选择了后者。   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情,若是要留在慕云昭身边,就必须舍弃亲人。要是想回到亲人身边,就必须舍弃慕云昭。   这样的抉择对于左卿来说也十分痛苦,她并不想做出决定,因为不管是什么决定都会让她痛苦。   “这里可不是让你们重现温情的地方。”言阙紧抓着手中的项链,他看向两人的目光已然带上杀意。   知道他因为慕云昭给他塞下的药丸,根本无法动用内力,左卿心中也没有惧怕的神情。   “你究竟想做什么?”慕云昭仍是握着左卿的手,生怕她在自己稍不注意的情况下,便离自己远去了。   言阙大笑出声,到了这里,他根本没必要再隐藏自己的心思。十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一直被他找寻的东西已经到了他手上,他还有何畏惧?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到来,既然你们也在,那就让你们来见证这个时刻。”言阙的语气有些癫狂,难忍那股喜悦。   “我父皇跟你究竟有什么勾结?”石室外传来的声音将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而被打断了手中事情的言阙,更是怒目直视门外那微喘着气的男子。   一袭白袍,如玉的脸,带着些许疲惫,此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不是多日来找寻的慕千陵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天他都跑到哪里去了?   种种疑问出现在左卿心头,可是现在却无法问出口,她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个身影,眼看着他走到身前来。   “云昭。”慕千陵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哽咽,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在这声呼唤后湮没。   他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情,在坠入断崖的这几日,他在这里见到了太多的事情。从那时左卿在山洞前对燕逸飞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便一直留在这里,知道了那些不忍揭开的过去,他的父亲的所作所为。   虽说之前有过这样的认知,所以一直以来才会对慕云昭带着愧疚的心思,可是当真正知道那些事之后,他才发现仅是愧疚根本无济于事,这一切都是他父亲亏欠他的。   “你没事就好。”慕云昭盯着慕千陵,最终只是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一切的根源,自然也知道慕千陵与这件事无关,他不会那样不分事理,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他身上。   而此时他自然知道慕千陵想对他说什么,许是为了让他宽心,所以才说出了这句话。   身侧的左卿捏了捏他的手心,似乎在给他鼓励,他也回握了她。   慕云昭的这声话语,顿时让慕千陵无地自容。   他是有多不长眼,所以才会看错他的心思,还真的听信了他的话语,将他所做的一切都误解。可是现在悔恨已晚,而目前的状况,他应该帮上忙。   他的目光转到站立在圆台前的男子身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身上而起,若不是因为他,父皇也不会……   “你究竟用什么手段迷糊了我父皇,让他会与你狼狈为奸?”慕千陵心底似乎还在拒绝相信这些事都是他父亲一手导致的,所以才会对言阙说这样的话。   言阙笑出了声,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畏惧权势,就算是那九五之尊,不同样需要借助他,若是没有他的力量,他又凭什么坐到现在的位置?   就是是此时,那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任何惧怕的意思,该惧怕的是他才对。   为了坐稳那个位子,甚至不惜耗费大量兵力来替他拿下破阵岭,这样的心思,只是让他觉得可笑罢了。   “不要太天真了,我的太子殿下。”言阙自然是知道慕千陵的身份,那人的子嗣,他当然是认得的。   慕千陵被言阙的话说得脸上一阵白,他知道自己问出口的话是显得天真了些,可他心里仍是不愿相信。   “若不是因为他的野心,又怎么会找到我这个被世人所抛弃的人?若不是因为他的野心,怎么会残杀胞兄,更是亲手弑父,夺得那个位子?说起来,我才是被利用的人。”言阙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不知是讽刺慕千陵还是那高居上位的人。   慕千陵沉默了,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心底却早已翻天覆地。   所有的真相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知了,慕云昭也无法形容此时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些不断经营的事,在这男子面前,似乎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撇。   那么多人的生命,那些枉死的怨魂,他就没有一丝惧怕么?   慕云昭的手中也沾染过鲜血,只是那些人对于他来说,是那穷凶极恶之人。可是太子府的人,以及皇祖父,对于面前的人来说,不过是手无寸铁的人,为何就能下得了手?   “我不信,这些都是你的胡言乱语。”慕千陵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有些失措地迈步上前,掌风凌厉,直接招呼上去。   “千陵!”慕云昭有些担忧的喊出声,可左卿却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此时的慕千陵听到那样的话语必然是没法承受的,要是不让他将那些情绪发泄出来,只会让他更加折磨。   况且此时的言阙不是被慕云昭喂了药,根本不能使上内力么,慕千陵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慕云昭自然也知道左卿所想,他只是有些微担忧的看着慕千陵,随后也没再制止。   “怎么?太子殿下竟是如此冲动的人,被这样一说便忍不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能做出那样的事来?”言阙游刃有余的躲避着慕千陵的攻势,还一边从口中冒出那些问话。   “闭嘴!”慕千陵有些恼了,他只想让面前的人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他不想再听到那些事。   言阙笑了,眼底的笑意也十分明显,现在他虽说不敢动用内力,可他的身手却是不差,就算没动手,只是躲避着慕千陵的一招一式,也是绰绰有余。   “太子殿下,若是这般沉不住气,可是无法君临天下的。”言阙还笑着在慕千陵耳边说着,似乎还在劝导他。   “这天下本不属于我,我又何须君临天下?”慕千陵倒是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知道不能这样陷入言阙的话语中,要是被他轻易激怒了,自己根本就没法使出全力来应对他。   不过是这样交手,而且也能感受到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内力,可是慕千陵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手远在这人之下,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任何胜算。   方才涌上头的热血,在这一招一式的交手中已渐渐冷却下来,他恢复冷静,手上的动作虽是没停下来,但也开始渐渐考虑着其他的事了。   而远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手的左卿和慕云昭,自然也是发现了慕千陵这一变化,这让让两人放下心来。要是慕千陵真的一直处在被言阙激怒的状态,此时对上他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的身影始终在圆台附近,映照在左卿脸上的光芒也因为那两道人影忽明忽暗。到了这个时候,左卿也没了那时想要上前一探情况的心思了,她现在所牵挂的慕千陵的安危。   还有个猜测在她心头没有说出来,而且这种感觉在这时更加强烈起来,就在她要脱口说出的时候,那边交手的两人却出现了一丝变数。   原本言阙只是抵抗着慕千陵的攻势,并没有主动出手,可那圆台上的光芒变得稍显强烈时,言阙脸上的神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挣脱开慕千陵的纠缠,直扑到圆台上,眼中带着欣喜。   被挣脱开的慕千陵自是不依,还想上前,但言阙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缠了,回身便是一掌劈下,让不远处两人同时上前来。   第七十三章 共赏之景(大结局)) - 君心已成蛊 - 暖城碎影 ( ) 不过显然是两人多虑了,纵使那一掌实实的打在慕千陵身上,可没有任何内力的掌力,对于慕千陵来说并不足以为惧。 只是被稍稍推开后,慕千陵又再次纠缠上去。 可变化就在此时出现了,那圆台上的光芒越发强烈了,随后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让左卿和慕云昭都不自觉地抬手遮住双眼,以挡下这道刺目的光芒。 不多时,那道光芒越来越小,又再回复如初,如同几人刚到石室里见到的情况。 只是待两人睁开眼,适应面前的光线时,却发现在圆台前缠斗的两人竟已消失不见。 这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而且左卿和慕云昭所处的地方就是离石室的门最近的地方,虽说刚才被那道光刺得遮住了眼,却也十分清楚两人并没有从这个石室出去。 那两人究竟去了哪里? 左卿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鼓动起来,两人不会毫无缘由的从这里消失,难道真的出现了自己所猜想的情况? 左卿挣脱开慕云昭的手,也顾不得他的阻拦,直接冲到圆台跟前,去看那圆台上究竟有着什么。 可是真的到眼前的时候,左卿才发觉这里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原本以为是圆台散发出来的光芒,可实际见到却发觉竟是镶嵌在圆台里的一颗珠子,那样的光芒看起来便像只能在夜里出现的。 若是将珠子带到亮光下,或许就没有这样的光芒了。 那两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跨越了时空,他们又去了哪里? “发生什么事了?”慕云昭上前来,同样见到了镶嵌在圆台上的珠子,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 两人就这样眼睁睁的消失在眼前,没有半点征兆,除了那刺目的光以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所以才会让他们现在这样无措。 “他们可能真的消失了。”左卿好半晌才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两个活人就这样消失在眼前,而且找寻不到一丝踪迹,除了这样说,没有其他的话能形容。 慕云昭不禁皱了皱眉,虽说就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事,可是以他的认知,还是无法相信人能这样凭空消失。 “他们可能真的穿越了时空,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左卿喃喃道,她是想过这里可以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可是真的当亲眼见到了,她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对于这个说法,慕云昭更是不敢相信,之前听到左卿说她来自未来,他就对此很是惊讶,现在又出现这样的说法,他怎么可能相信,虽说两人真的是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想到自己在现代世界见到的慕千陵,左卿也是恍然,再联想到自己的猜测,更是肯定了。 “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的。”左卿脸上带着一抹激动的神情,这样说来她也是可以离开的,只要用这个圆台。 可是当她扭头过再次看向圆台时,却发现了出乎她意料的事。 圆台边缘有散落着一条项链,她拿在手中看了看,发现上面的纹路与自己所带的那条极为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这应该是之前言阙用来打开那扇门时,嵌在石柱上的另外一条。 随后她又发现在那闪耀着光芒的珠子前,有两个凹槽,用手摸了摸,与石柱上的相同。 刚才还觉得狂喜的事情,在触到这两个凹槽之后,如同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让她浑身凉透了。 这里与外面的大门一样,需要两条项链,此时只有一条在这里,另外一条应该是被言阙拿在手中了。 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方,没有项链的作用,她还是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左卿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向慕云昭,却发现他正十分紧张的看着自己,这让她怔了怔。 “你说千陵和言阙穿越了时空?那你所见到的千陵,是不是真的就是穿越过去的千陵?”这样的可能只是在左卿心底想着,此时被慕云昭说出来,那些原本只是猜测的事情,现在也觉得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 “应该是这样没错。”左卿点了点头,回应着慕云昭的话,她现在所想的倒不是为什么会觉得慕千陵眼熟的事,而是想着她现在根本回不去的事。 慕云昭看着左卿,有些欲言又止,虽说方才见到慕千陵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有着惊慌,可知道他会到另一个世界生存,心也放了回去,现在所困扰的事是其他的。 “你、会离开么?”现在已经知道面前的圆台确实是可以穿越时空的,慕云昭也不会再怀疑左卿的说法,现在只是担忧她会离开。 虽说他并不想强迫左卿,让她做出选择自己的事。可是只要得知她会弃自己而去,这样的事情就让他觉得惊慌,不敢去面对。 左卿嘴边带着一抹无奈的笑,道:“我确实是想利用这里回去的,可是现在,似乎办不到了。” 原本左卿还在为面前的情况而灰心,可是转头见到慕云昭的神情,她的心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愉悦起来。 目前这样的抉择或许是天注定的,她一心想回去,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根本无法再回去,只能留下来。 虽说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她所做的,算是被迫,可是却也不会让她无法接受。 慕云昭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太明白左卿的意思。 左卿指着珠子前的凹槽,示意他看看。 而看见还散落在圆台上的项链,以及那闪着微弱光芒的珠子,慕云昭瞬间便明白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么? 慕云昭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满心都是面前的女子,一心想要做的事情,现在也达成了。似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她在,他都能够一往无前。 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慕云昭将左卿拉到怀里,紧紧拥住。 怀中的女子被自己视为珍宝,在以为就要失去这珍宝的时候,极度失落之下,却又再次送回手中。 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慕云昭此刻根本没法说出什么来,只有身体上的行为才是最为直接的。 摸索着寻到左卿的唇,慕云昭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他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喜悦,只想用让自己最为深刻的方式,来确认面前的女子真的还在。 抛却一切顾虑的左卿,此时也不再端着,不需要再顾虑要离开不敢动情。不需要再顾虑自己深陷进去会抽不出身,此刻她同样想确认对方的存在。 只有这身体的触碰,唇舌的交织,才他们是如此确信着对方就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会去。 渐渐停下缠绵,慕云昭离开左卿的唇,却也没有远离,仍是用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呼吸喷在左卿脸上。 “留下来,作为我的妻子。”慕云昭的声音此时听来似乎是动了情,那清冷的声音有些低哑,又带着一丝蛊惑。 左卿感受着胸口的鼓动,她明确的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是着了迷,却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冲动。她点了点头,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薄唇,将自己的凑了上去。 被主动献吻的感觉,果真有着不一般的滋味,原先慕云昭忍耐下来的感情,在此时悉数崩溃。他更加用力的回应着,只想将这份甜蜜完全占据。 两人离开石室的时候,已然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毫无隔阂的亲吻,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左卿由着慕云昭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出石室,刚才那一瞬间的自己,也让她有些陌生,却又不拒绝成为那样。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脸有些燥热,这样的感觉,怎么有种欲求不满了? 好在两人在这没有任何光线的山洞里,虽说有着四周的烛火,倒也不会让慕云昭看到左卿脸上的红晕。 待两人走出山洞时,一下从黑暗中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都不由自主眯起了双眼。 渐渐适应后,面前那平寂的湖泊出现在眼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波光。原先便觉得晴昼湖的景致美好,而此时见到,更是让左卿觉得一切都是那样动人。 没有了那两难的选择,左卿心里只有坦然,也就能坦然的接受自己面前的一切。 能与身边的人一同看着这样的景致,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愉悦的事? 只有要身边人的陪伴,不管是什么样的景色都想与他一同看,不管是什么样的事都能一同面对。 “这般景致,能与你一起共赏,真是太好了。”慕云昭含笑看着左卿,能走到这一步,对于两人来说都不容易。 终日在得到与失去见徘徊,他的心都只为一人跳动,只为一人困惑,也只为一人心动。 “这般天下,能与你携手,真是太好了。”左卿也算是回应着慕云昭的话,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换来慕云昭的相视一笑。 能与你携手走下去,这毫无光明的人生,也有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这些话只是浮现在慕云昭的心头,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全都淹没在那落下的吻里。 话语会随风飘散,但是身体却会记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